1.SAN值无用in LOVE(CRAFT)
台版 转自 桜の舞う青空@轻之国度
轰轰轰轰轰。
周围充斥着大气也为之震动的独特味道。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个空间现阶段明显处于异常状态。
这里是八坂家二楼的储藏室,正确来说是以宇宙技术创造出断续时空(通称「美塔领域」)打造而成的克图格亚卧室。
约四坪大的室内正中央。
克图格亚倒卧在血海中。
四肢瘫软无力,整个人趴着一动也不动。
房内弥漫着如同铁锈的刺鼻味道,证明这片红色水塘肯定是血液。
真寻全家人俯视着如此凄惨的案发现场。
并不是发生什么状况而成为事件的开端,现在是平凡无奇、每周起始的星期一早晨,几分钟前是众人围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的时间,可是,一等再等也只有克图格亚没就位,大家觉得不对劲便来房间一看,结果就见到这幅惨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寻,请别动。」
「奈亚子?」
「各位也一样,否则现场证据可能会被蓄意湮灭。」
奈亚拉托提普不只是嘱咐真寻,也对在场众人郑重告知。她使用「蓄意湮灭」这种字眼,意思是……
「……你在怀疑我们吗?」
「谁杀害克子还不得而知,这表示现阶段任何人都是嫌犯。请问各位刚才聚集到起居室之前都在哪里?」
「自己房间。」
「我……我也是。」
「我在厨房准备早餐。」
『咪~咪~』
「夏塔小弟在院子进行清晨的散步是吧?果然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地方。」
换句话说,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曾来过这个房间,唯一知道真相的克图格亚,已倒在血泊里无从指证。
「凶手会不会是外来的其他人或邪神呢?」
「不可能,虚弱贫弱无知无能的地球人不可能杀得了克子,另外,要是邪神入侵八坂家,我们的邪神雷达肯定会捕捉到状况。」
原来如此,有道理。
不过老实说,这种道理一点都不重要。
真寻差不多开始厌烦了。
「我说,奈亚子,我大致猜得到谁是凶手。」
「真寻,外行的推理只会害案件越来越复杂,美塔领域内是密室构造,这是极为高超的犯案手法,这里就交给我这个专家处理,放心,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这样啊。」
哎,真相确实只有一个。
真寻叹一口气,母亲随即轻拍他的肩膀并抚摸他的头。母亲似乎也明白谁是凶手,而且看到如此凄惨的犯罪现场仍不为所动的主妇着实罕见,不知道是已经习惯身旁有邪神的环境,还是因为狩猎魔物是家常便饭。
「首先……弃置在地上的这根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和本次事件无关,是杂讯。」
奈亚拉托提普拿起不知为何微微弯曲的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以手帕擦拭后收入背后。既然没喷火,那应该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东西。
「至于这个……看起来像是写在地上的死前讯息,只是血液凑巧流得看起来像是文字而已,也和本次事件无关。」
以鲜血写下「奈亚子」的死前讯息,被奈亚拉托提普踩在脚底仔细擦拭抹灭。
「此外那边……克子设置的监视器,影像档案想怎么改就能怎么改,所以不能参考。」
奈亚拉托提普用电视遥控器「啪叽」一声打落天花板悬挂的摄影机,并且踩得粉碎。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已知道答案。她以夸张的动作转身,表情洋溢着充满自信的光辉,说穿了就是一副践相有够烦的。
「很遗憾——哈斯塔。」
奈亚拉托提普瞬间转为沉痛的表情沉重地低语,双眼充盈悲伤的神色,注视着站在真寻身旁的少年。
「是……是我?」
当事人——风之邪神哈斯塔,变得狼狈又不知所措,甚至失手害怀里的夏塔小弟落地。
「看看掉在血泊里的iaiaPad,这是哈斯塔的私有物品,亦即你行凶使用的钝器。」
「呃……奈亚子昨天就借走了iaiaPad吧?你说想用那个连到宇tube看动画(注1)。明明用电脑就好,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
「可以还我吗?」
「……请。」
奈亚拉托提普乖乖归还。
「所以?」
「什么所以?」
「凶手是谁?」
(注1 和著名影片网站Youtube音近。)
「没、没错!虽然已确认咿呀板不是行凶钝器,但哈斯塔是凶手的事实无庸置疑!因为克子的尸体上有一张哈斯塔的邪神卡!」
奈亚拉托提普从趴在地上的克图格亚背上,拿起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白底卡片以黑色油墨印着象征黄衣之王的黄印。
「那个邪神卡是做什么的?」
「类似身分证,留在现场证明打倒对方的是自己。」
「哈斯太,你有这种东西吗?」
「唔……但那个不足以当成物证。像我也能制作其他邪神的卡,只要有印表机,很简单便能办到。」
「可恶,睁眼说瞎话!做贼的喊捉贼!」
哈斯塔说得头头是道,奈亚拉托提普却忽然激动起来。看她的脸颊上滑过一道汗水,似乎是被说到痛处。
「我说,奈亚子……」
「真寻,什么事?」
「假设哈斯太是凶手,动机是什么?」
「啊?」
「动机。」
「……」
「……」
「……在这个道德沦丧的时代,行凶不需要动机,大概是『无意间就杀掉了』、」因为夏天到了便杀掉』这种感觉!」
这起事件的真凶,实际上真的可能因为这种动机行凶,十分伤脑筋。
无论如何,真寻已对这种闹剧厌烦,决定进入解决篇。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地面上扩散的血泊,以脚尖轻戳克图格亚的后脑杓。
「喂,克子,该起来了。」
以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已经丧生的克图格亚,随即微微翻身,一下子坐起来。
「……这里是……」
「你房间。」
「……地板湿答答的。」
明明应该是自己流的血,克图格亚却没有很惊讶。
「到底发生什么事?啊,不,其实我大致明白。」
「……这是……对,我自宅警备员时代的同僚寄包裹给我,事件在我打开包裹时发生。」
「又是那时候的同僚?」
「……他现在担任模型的原形师,我委托他制作的东西送到了。」
「你委托制作什么东西?」
「……奈亚子的可脱公仔。脱掉的造型做得超好……无论那种部位……或这种部位都忠实呈现……唔呼……拨开……插入……」
「嗯,这血泊果然是鼻血。」
仔细想想,真寻看过的克图格亚血液只有鼻血。克图格亚在幻梦境时,曾经被异神的雷射射穿却以疼痛了事,她的身体就是这种构造,应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受伤流血,所以真寻的推测果然正确。
「……我因为鼻血止不住而伤脑筋,奈亚子刚好在这时来房间,教我只要拍打脖子便能止住鼻血。」
「奈亚子说要帮你拍,你交给她处理之后就变成这样,是吧?」
「……大致符合。」
后来奈亚拉托提普以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毫不留情地朝克图格亚的后脑杓打下去,克图格亚在昏迷之前绞尽最后的力气,在地面留下死前讯息,犯罪现场就这样正式完成。
「话说我肚子饿罗快去吃饭吧就这么做吧不然饭菜都凉了那我先一步下楼准备……」
——抓。
奈亚拉托提普企图离开房间,但真寻抓住她的肩膀制止。
「慢着。」
「真寻,怎么回事?」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对吧?」
「……」
「……」
「……真寻。」
「什么事?」
「正确答案!并不是只有一个!」
「除了你是凶手之外,哪还有其他的正确答案?」
事件的来龙去脉果然很蠢,八坂家发生的所有事件,或许都是奈亚拉托提普造成的。
「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来吃早餐吧?」
母亲轻拍双手做出总结。目睹血海后还能如此冷静实在了不起,但母亲应该看过比这凄惨好几倍的现场,例如溪流、砂原、水没林、孤岛、冻土或火山。
「克子,你换掉衣服洗过脸再下来啊。」
毕竟她下半张脸沾满血,衣服也染成鲜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少年,帮我换衣服。」
「啥!真寻,不可以!请不要和这种猥亵生物打交道!」
「……奈亚子,很高兴你关心我,不过放心,我和少年是极为柏拉图式的关系,所以……第一次……是和奈亚子……唔嗯……我身上女孩子的部分……啾的一声……」
「谁会担心你这种人啊,我反而希望你心肺停止(注2)!」
「还是由你们合力清理房间之后再下楼吧,没清理干净不准吃早餐。」
(注2 日文「担心」与「心肺」音同。)
「真寻?」
「……少年?」
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想要求情,但真寻以天生的眼神魄力逼她们屈服。两人像是面临世界末日一般愣在原地,真寻斜眼看着她们,带其他人离开美塔领域。
从充满血腥味的空间来到走廊后,真寻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小真,她们那样有点可怜耶,那些血渍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清理。」
「那个……我去帮忙吧?」
『咪~咪?』
「没关系,那种程度对那两个家伙来说刚刚好,反正,她们肯定会用什么宇宙技术迅速清洗干净。」
「这样啊,小真好清楚她们的事。」
「将近三个星期每天遭遇这种事,自然会清楚。」
真寻耸肩之后带头下楼,开门进入早餐等待的起居室。
「真寻,饭菜都盛好了!」
「……各位快坐,一起开动吧。」
「不准超越时空!」
真寻抓起门旁柜子上的木雕熊,扔向在餐桌旁待命的两人,漆黑摆饰命中奈亚拉托提普的额头,反弹撞在克图格亚的鼻尖。
接着木雕熊在地板反弹,奇妙地回到真寻的手上。
「真、真寻,你几时学会五连跳弹这种招式?而且是单人施展……你真的是地球人吗?」
「……少年,你要不要正式学习宇宙CQC?」
「吵死了!为什么你们没在路上遇到我们还能先来这里!」
起居室与二楼之间,只以真寻他们刚才走过的通道相连,她们不可能没遇到真寻便从二楼抵达起居室。
「咦,我们确实有超越真寻和各位啊?」
「……也有打招呼说我们先走一步。」
「啥?」
真寻不记得被人超越,也不记得她们打过招呼,于是转头以视线询问后方的母亲与哈斯塔,但两人只是摇头,夏塔小弟当然也否认。
「真寻,你忘了吗?将生体时间加速的奈亚拉托提普星人,可以用远远超越常识的速度进行各种活动。」
「呃,克子房间的清理工作呢?」
「当然完成罗,我们只花费短短一毫秒便将房间清理干净。那么,就来重新看一次清扫的过程吧。」
「不用看,不用看了!」
一毫秒是千分之一秒,真寻每次都在想,要是更加频繁地使用这种特殊能力,至今遭遇的敌人应该都能立刻解决吧?为什么总是只用在气氛进入高潮的场面?
「……我使用加速便当,超加速。」
「那个设定还在啊……咦?那种招式不是限定只能用在做便当的时候吗?」
「……」
「……」
「……少年是固执于眼前事物错失大局的类型。」
「你们才是连自己讲的设定都错失的类型吧?」
克图格亚鼓起脸颊移开视线,这模样看在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眼中应该非常可爱,但是看在知道详情的真寻眼中,只想用力将她的脸颊往两边拉。
「真寻,吃饭吧!」
『咪~』
「总是用这种方式带过话题……」
这个世界是依照邪神的方便运转,真寻深刻体认到这一点并且就坐。对人类来说,放弃或许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众人重新振作,围着餐桌一起享用早餐。
「话说真寻的母亲,我从刚才就很在意一件事。」
「什么事?」
「您感冒了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只是觉得您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举例来说,像是从三姐妹的二姐变成小妹。」
「……」
「……」
「话说回来,哈斯太。」
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母亲难得像这样露骨地切换话题。
「唔嗯唔嗯……嗯?」
专心咀嚼刚起锅白饭的哈斯塔转过头。老样子,他和真寻母亲坐在一起就像是亲生母子一般,令人会心一笑。不过,真寻不会觉得母亲被抢走,原因肯定在于真寻将哈斯塔当成弟弟看待。
「我在想,你要不要和露希小姐一起住?」
噗!
『咪!咪!咪!』
母亲惊人的发言,使得哈斯塔转头喷出嘴里的米饭,而且刚好命中旁边正在享用炒牛蒡丝的夏塔小弟眼球,因此起居室笼罩着惨叫声。
「咳,咳咳!啊,唔,咦……」
哈斯塔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无所适从。
「本来我以为露希小姐也会来我们家,但她似乎有所顾虑。不过,我觉得露希小姐应该想陪在哈斯太身边吧?」
「呃,唔,那个……」
哈斯塔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撼动宇宙通讯网路、和挖角露希相关的那起事件,是前天发生的事。当时,宇宙网路处于毁灭状态,但露希真的以她的本事一个晚上就解决。和至今发生的事件一样,真寻周边发生的事明明都是宇宙规模,却总在隔天就不见痕迹。
在这起事件中,哈斯塔与露希心意相通,两入的感情稍微有所进展,但哈斯塔照例依然住在八坂家。
「我确实舍不得哈斯太离开我们家,但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觉得是最幸福的事情。」
「不、不是啦!」
哈斯塔摇动双手,模样狼狈不已,与其说可爱应该说有趣。
「干脆露希也骑到哈斯塔身上,把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咕哩!
「你节制一点,不准大清早就口无遮拦。」
「对……对不起……」
真寻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下去,使得奈亚拉托提普含泪忏悔。
「……窝囊的哈斯太,暂时只能当个相隔两地的小情侣。」
「克子!」
哈斯塔从餐桌探出上半身,双手握拳连连敲打克图格亚的头,看起来完全不会痛。不禁令旁人放松表情的这种攻击,实际上应该真的不痛,克图格亚仍是不为所动地喝着味噌汤。
『咪~咪咪咪。』
连夏塔小弟也扬起嘴角笑嘻嘻,像是对刚才的喷饭攻击还以颜色。
八坂家的闲聊话题,在这一瞬间增加「戏弄哈斯塔」这个选项。
「露希那家伙还真的没来,很干脆地不来实习了。」
周一早上的班会时间,班导宣布露希不会再来的消息,当事人也没有现身,就这么来到放学前的班会时间。
记得露希说过,察觉自己的心意后不需要再来学校,但即使如此,她的所作所为未免太极端。若以实习老师的身分留在学校,反而能更常看见哈斯塔才对。
「啊……明天也继续努力吧,班长下令~」
「真的变成行尸走肉了,班会好歹开一下吧?」
班导一开口就想散会,让真寻不由得忘记使用敬语,直接吐槽老师。
在想要娶老婆的年纪出现一位美丽的实习老师,班导或许是有所期待,不过很遗憾,露希来学校之前就对哈斯塔有意思,只能请班导节哀顺变。
何况,万一班导更进一步得知露希的真实身分,将会重创SAN值。他光是没落得这种下场已是万幸。
因为和深潜者有关,所以不能深入。
「……少年,这种创意并不高明,但还是要化为言语才能传达。」
「你为什么只在这种时候正确看透我的想法?小心我扁你!」
真寻一时冲动,差点想拔掉她的双马尾。
班导像是僵尸一般蹒跚离开之后,教室笼罩着放松的气氛。
「露希不会再来啦~我还有好多事想问她耶~」
暮井珠绪抓着脑袋自言自语,她平常总是会自然加入众人的交谈中。虽然可以形容为厚脸皮,不过,从珠绪广阔的人际关系,就知道她这种做法不会引人排斥,这大概是所谓的人品问题。
「好多事想问她?比方说?」
「嗯!比方说吃什么东西,胸部才能那么大。」
「别问她这种性骚扰的问题。」
虽然露希是克苏鲁的眷属,但真寻不认为她会将地球上的学生冰冻起来。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毕竟那家伙有绑架地球人的前科,即使当时曾徵得该地球人的同意也一样。
「不是性骚扰喔,是当成日后参考!」
「什么事情的日后参考?」
「就是……那个……唔~男生不是都喜欢胸部大的女生吗?」
「别把性癖讲得像是世间的共识。」
「不过,实际上奈亚子的胸部就很大啊~八坂同学也是因为这样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小心我拔掉你头发上的喇叭。」
真寻认为自己并没有以胸部的大小衡量女性,即使是洗衣板克图格亚,真寻也觉得她只要安分就很可爱。另外,真寻要坚决强调一件事,他绝对没有拜倒在奈亚拉托提普的石榴裙下。
「……要是我的胸部变大,我的心上人说不定也会对我有意思。」
「咦?珠绪有喜欢的对象?是谁?不才奈亚子,会协助珠绪成就这段恋情!」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免了,何况这对奈亚子来说负担太重吧?」
「什么!我是在恋爱谘商领域也站上顶点的蠕动之混沌喔!」
「嗯?蠕动?」
「你给我闭嘴。」
真寻拿起笔记本打向奈亚拉托提普的脸。依照设定,结界会帮忙修改认知,即使如此,也不能让这个笨蛋在教室里公然讲这种话。
「唔嘿嘿~八坂同学什么都不用多想,继续和奈亚子恩爱就好。嗯,那么我先走一步,明天见!」
珠绪不知为何轻拍真寻的肩膀后,像是逃避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那个喇叭嘴的思考逻辑还是老样子,和邪神一样令人摸不着头绪。
「……那是恋爱的眼神。」
「那家伙自己就这么说了,应该没错。」
「……我知道珠绪喜欢谁,确实是无法实现的恋情。」
「刚才那样便听得出来吗?」
「……珠绪,对不起,我爱奈亚子,所以不能回应珠绪的心意,但如果当朋友就好,只要珠绪希望,我半夜两点也会赶过去。」
「不可能啦~」
「没那种事~」
「不会这样!」
『咪咪咪~』
「……现实真严苛。」
见到三人加一只同声否定,克图格亚不禁沮丧。这个脑袋装满固态燃料的家伙,无论是男是女是外星人是地球人都通吃吗?还有,已经没人吐槽夏塔小弟满不在乎地出现在教室里吗?
现在是放学时间,但真寻今天轮值打扫无法立刻回家。将所有椅子放在桌上搬到教室后方之后,真寻握住扫把。
「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真寻挥挥手发出嘘声赶人,邪神三人组见状同时叹了口气。
「真寻,我们不可能留下你,自己回家吧?」
「……少年应该培养学习能力。」
「真寻,我也没办法站在你这边喔。」
「你们几个,给我站好。」
真寻握拳,依序按在三人的太阳穴转动。为何非得将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
「八坂同学,请他们三人帮忙不是很好吗?」
不知道邪神本质的余市悠哉地这么说。由于打扫工作是按照座号轮流,所以真寻大多和余市一组。
余市明明曾经被伊斯之伟大种族占据身体,因而和邪神有所牵扯,却迟迟没有参与剧情主线。不,真寻绝不是希望他加入,只希望身边的人都不要受到波及。
「就是这样,真寻,余市说的一点都没错!赫赫有名的SAN剑客不是也说过这句名言吗?
One for All,All You NeedIs Kill!」
「我出生至今从来没听过这种名言。」
要是真有这种三剑客,剧中的法国大概会征服世界。
「……打扫这种小工作,以我的力量能瞬间完成。」
「怎么做?又要使用加速便当吗?」
克图格亚大概想以今天早上展现的超加速来打扫。这些家伙只要解除某种技能的使用限制,接下来就会尽情使用。
「……背叛预测却不背叛期待,这就是我的作风。」
克图格亚以哼笑回应真寻的询问,并且随手伸进裙底摸索。虽然不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还是希望她节制一点,别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做出变态行径。
克图格亚从裙底抽回的手,握着一个奇妙的装置,体积大概手掌大,具备奇侄的按钮与液晶萤幕,轮廓有强烈的机械感。
「那是什么?」
「……这是Cthughalaxy。」
「啊?」
发音奇特的名词令真寻诧异,但克图格亚不以为意地将装置套在手上,安装之后像是手镯又像是护手。
「……我按。」
『System, all green.』
克图格亚操作这个装置后,随即响起类似语音导览的合成语音。
「呃,克子,你到底想……」
「……少年知道最有效率的清扫方法是什么吗?」
「啊?」
克图格亚如此发问,但似乎不想等真寻回答,迳自拉动装置的三个拉柄之一。
『Fomalhaut, ready?』
明明是合成语音,却以异常流利的发音进行引导。
刚才听到Fomalhaut这个字,那是位于南鱼座的恒星「北落师门」。它的表面温度比太阳还高,质量、直径与亮度也远胜太阳,此外还是……克图格亚的母星。
真寻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如同要嘲笑这样的真寻,克图格亚以没戴装置的另一只手的食指,按下装置的小小萤幕。
『OK, Fomalhaut!』
发出「当当~」这个音效之后,合成语音再度响起,语气听来莫名亢奋,不晓得这个装置为何开心成这样。
这时,异状发生。
克图格亚戴着装置的手,手腕以下的部位出现红黑色球体,尺寸约是西瓜那么大。甜甜圈形状的细小粒子,呈椭圆形围住如同没有实体的光球。
红黑色的光芒充斥教室,令人联想到世界末日的光景。
「……脏东西要消毒。」
「脏东西是你的大脑!」
咚!
真寻以手上的扫把打向克图格亚的脑门。
「……少年,好痛,学校没教你不准用打扫工具玩耍吗?」
「学校没教你不准在教室纵火吗?」
多亏真寻的制裁,克图格亚拳头冒出的神秘能量烟消云散,幸好没在教室造成明显的损害。
「……呜,难得我想瞬间清理干净。」
「在你们的字典里,干净等于蒸发吗?那个像玩具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指纹认证装置Cthughalaxy,克图格亚星人还没完全掌控交叉炽焰机制之前的儿童用辅助装置,我偶尔会试着使用看看。」
「什么叫做试着使用看看?我人再好还是会打你。」
交叉炽焰机制是克图格亚在真本事形态下,将周围空间置换为北落师门灼热大气的强大招式。换句话说,克图格亚的手在刚才那一瞬间产生出北落师门的空间,幸好真寻及时制止。
「哈,会走路的火力发情厂,终究只想得到这种做法。」
「你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不说话地旁观?」
「咦,真寻对克子的好感度下降,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嗯,哪才这句话让我对你的好感度也顺便下降了。」
奈亚拉托提普的高明之处,在于即使再怎么脚踏实地提升好感度,也会在瞬间跌停板,不像哈斯塔在这方面就具备超群的稳定性。
对了,哈斯塔在做什么?
真寻环视教室,发现绑着金发辫子的娇小少年,正独自拿着扫把专注扫地。他脚边的夏塔小弟戴着口罩,以鸟脚巧妙操纵畚箕回收哈斯塔集中的垃圾。
「好啦,别玩了,快点打扫吧,连猫都在帮忙耶。」
余市轻拍双手催促。不用说,他提到的猫当然是指夏塔小弟,因为周围人们会各自将夏塔小弟看成不同的动物。
「余市,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吗?」
「刚才的哪个?」
「克子原本要做的事。」
「啊啊,真怀念,我小时候也经常模仿必杀技招式。」
看来照例基于结界的力量,余市无法理解克图格亚的暴行。明明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整间教室化为灰烬,这个好友却毫无所觉。
「结界已逐渐不顾一切地尽情运作……」
「真寻,不可以无礼瞧不起宇宙的技术。」
「说不定即使不用停止时间,只靠结界就不会让地球人发现拉莱耶上浮吧?」
「咦?停止……时间?」
「当时不是这么做吗?还停止整个银河的时间。」
「……」
「……」
「……不,结界的范围有限,并不是毫无限制,所以当时还是得冻结时间,才能避免地球人发现整座都市上浮。」
「你直到刚才都忘记这件事吧?」
真寻依稀记得这是三周前的事,但奈亚拉托提普一如往常不想遵守自己亲口说过的设定,真寻实在搞不懂究竟该相信什么才好。
众人按照余市的吩咐认真打扫,由于多了三人加一只帮忙,教室里一下子便打扫干净。接着将桌子排好并放下椅子,等同学丢完垃圾就大功告成。
所有人进行最终检查,然后解散。
「那么八坂同学,明天见。」
「啊,余市……」
知心好友匆忙离开。在他的观念里,真寻和奈亚拉托提普等人共同行动似乎是既定事项,他总是极力避免妨碍,但真寻觉得他更加积极参与也不会遭天谴……不,真寻换了个想法。若是聚光灯忽然照在至今不起眼的角色身上,那根本是「死亡旗标」,是蜡烛燃尽前释放的最后光辉。
如果为余市着想,让他远离或许才是温柔的做法。
真寻想到这里不禁自嘲,「旗标」这种字眼居然随意出现在思绪里,看来自己被邪神们茶毒得颇为严重。Count the SAN,真寻现在的SAN值是多少?
既然打扫完毕,就没有理由留在学校,众人穿过依然有不少学生的热闹走廊来到一楼,并且在玄关更换鞋子。
「唔?这是……」
此时,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察觉到某些异状。
「怎么?发生什么事?」
「没有啦,我鞋柜里有这种东西。」
奈亚拉托提普放在手心把玩的是一封信。信封是淡粉红色,还以心形贴纸封口。这简直是……
「看起来……好像情书。」
哈斯塔以食指抵着嘴唇低语。
「情书啊……」
奈亚拉托提普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一脸嫌麻烦的样子将信放回鞋柜。
「……奈亚子,不看吗?」
「不看,毕竟我的心已经属于真寻。」
奈亚拉托提普悄悄朝真寻抛媚眼。如果是平时,真寻会觉得她超烦的,这时却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奈亚拉托提普面对他人心怀爱慕所写下的情书时,依然向真寻示爱,这使得真寻无法直视她。
「那个……那封信怎么办?」
「一直放着不管,对方应该迟早会死心。」
「看一下内容比较好,不然对方很可怜吧?」
「说这什么话?何况,想表达心意就不应该写信,而是当面说出来才对。我们星球有一种习俗,会在SATSUGA!(杀害)对方之前赠送一瓶陈年葡萄酒,不过行动时还是会现身。」
「为什么讨论情书时会用到这种譬喻?」
若是这种习俗根深柢固,真寻绝不敢和这家伙的母星打交道。话说回来,陈年葡萄酒每年都有销售旺季吗?比方说每年到了某个时期,便会在宇宙百货公司举办促销之类的,真寻光是想像就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真寻,重新确认我蠕动的爱之后出发吧!」
「别黏着我!」
奈亚拉托提普挽住真寻的手臂并以柔软的胸部紧贴,真寻则是用尽力气推开她。稍微放松戒心就会变成这样,真是丝毫不能大意。
不过,奈亚拉托提普即使收到情书也丝毫不动摇的这份心意……如果只是少许,真的只有一点点的话,或许还是可以接收吧。
「……奈亚子……啊……人家也要蠕动的爱……爱恋心焦为爱落泪的爱……唔呼!」
「在这种地方发什么情!想害鞋柜失火吗?」
「我会找出奈亚子最美妙的地方……所以别动……」
「咿!慢着,给我放开绳结!只有真寻可以解放束缚欣赏后方的花园!啊啊,真是的,你给我化为芥子粒吧!」
奈亚拉托提普将钻进裙底达到高潮的克图格亚推开,如同能贯穿天际的犀利膝踢踹向她的脸。真寻看到这幅光景,感受到这是一如往常的平凡日常而放心。
「好,哈斯太,别管那两个家伙,我们回去吧。」
「咦?唔,嗯……可以吗?」
真寻牵着哈斯塔柔软的手走出校舍。
午后洒落的阳光,让真寻眯细眼睛、用力伸懒腰。
今天天气也超好,气温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核武毁灭世界的日子也像这样呢!」
「……不过会『轰隆~』地发出强光,」
「你们两个这么希望世纪末降临吗?」
应该在玄关调情的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这两个家伙还是一样会无预警地现身。明明好心地静静留下她们离开,变成这样就没意义了。
「好啦,真寻,说到放学后最耀眼的事件就是绕路闲逛喔!」
「偶尔让我直接回家一次吧。」
「……少年是走最短路线,因而错过再也拿不到的装备而流泪的类型。」
「你是一直玩支线任务,老是没有跑完主线剧情的类型吧?」
「……大致符合。」
克图格亚竟然肯定了。她这种类型的玩家大多不会用掉宝贵的全队完全恢复道具,在打最终魔王时也没用这种道具就获胜,也可以说是过度节俭。
顺带一提,真寻则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即使拿到仅此一把的剑,但只要得到更强的剑,没用的武器便会二话不说拿来射敌人。这种做法已经习惯成性。
至于奈亚拉托提普又如何?
她大概是修改游戏资料无限复制道具,再以最高等级攻略的类型,是最棘手的家伙,完全不把游戏平衡看在眼里。
真寻思考这种事的时候,奈亚拉托提普忽然收起笑容,营造出正经的气氛。
「实际上,我们非得尽快赶往一个地方。」
「啊?哪里?」
「关岛。」
「……啊?」
「关岛。」
「为什么?」
「因为非得要符合逻辑才行。」
「什么逻辑?」
「……」
「……」
「克苏鲁神话体系很注重礼尚往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
真寻完全听不懂。关岛可不是放学之后随便就能去的地方,不,如果是这些家伙,一旦决定要去,恐怕会直线出发、眨眼间抵达。
「总之,我和真寻一定要穿便服到关岛的石头公园附近观光才行!我们走吧我们去吧我们出发吧!」
咚!
「冷静下来了吗?」
「……是我的错。」
真寻朝着天线头发根部一拳打下去,奈亚拉托提普便蹲下身率直认错。这个外星人的话题走向总是过于唐突,丝毫没有让他人听懂的意思。
「好吧,我陪你绕路逛逛,快点起来。」
即使如此,真寻还是不禁稍微心软。他抓住奈亚拉托提普的手硬拉她起身,希望这份温柔和刚才的情书事件无关。
真寻这番话,让奈亚拉托提普转而展现出如同大朵向日葵般的笑容。她只要正常一点,外表看起来就很可爱,真寻不打算否定这一点。
「我想想!既然这样,就到车站旁边的咖啡厅喝奶茶,以新洗发精、新润发乳与旅行计划的话题开心闲聊吧!」
「为什么具体成这样?而且,我说过不去关岛吧?」
看来还是早点走比较好,以免她真的开始规划出国行程。
***
「只是绕路逛逛却搭电车,我实在不以为然。」
众人抵达的地方确实是车站旁边,却不是咖啡厅。
「说这什么话,这年头的高中生都会在放学后演奏恋爱练习曲,或是挑战当天来回的任务。
所以,搭乘交通工具四处闲逛是家常便饭吧?以英文来说就是home-rice incident。」
奈亚拉托提普咂着舌晃动手指说道。
这里是市中心和车站相通的九层楼商业大楼,真寻原本以为只是在学校附近逛逛,却不知为何被奈亚拉托提普他们硬拉来这种地方,真寻好想成为可以说zO的地球人,不过说了大概也没用。
顺带一提,这栋商业大楼从一楼到五楼是家电量贩店,六楼以上是品牌专卖店,大致上应有尽有。真寻在母亲生日送的发夹也是在这里买的,他自认这个礼物挑得很好。
「算了,反正我正好得去一间店。」
「唔,真寻也要买东西吗?那请你先带我们一起去吧。」
「可以吗?」
真寻询问三人加一只,随即得到他们点头同意,那就别客气地做自己的事吧。
于是,真寻搭乘电扶梯来到地下二楼的百圆商店。
「……少年,百圆商店到处都有,不需要特地来这里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次非得来这间店才行。昨天报纸夹的传单上说,这里在举办特卖。」
「……特卖?」
真寻微微点头回应克图格亚,拿起购物篮进入店内。他对其他商品连看都不看,笔直前往欲购买商品的陈列架。
太好了,看来还没卖完。
「餐具区?真寻,你到底要买……什么……」
奈亚拉托提普越说越小声,看来不用真寻回答,她已察觉到是什么状况。不只是奈亚拉托提普,连克图格亚也绷紧表情、额头微微冒汗,只有哈斯塔于心不忍地移开目光。
他们的视线前方,是贴在陈列架上方的宣传广告。
感谢各位顾客平日的照顾!
五根装叉子,三组一百圆(含税一〇五圆)。
真正便宜!
上头写着这样的文字。
「哎呀~真是帮了大忙,得趁这时候多买一些备用。」
「慢着,真寻!请不要露出灿烂的笑容,接连把叉子放进购物篮啦!」
真寻不禁露出笑容,但是没人能责备他。叉子平常一组就卖一百圆,而且每组只有四根,这次却是一组五根而且是三组一百圆,简直堪称破盘价。要是放过这个机会,或许一辈子再也遇不到。
真寻每把叉子扔进购物篮里,呆子双人组使用力抖一下。真寻舒服地承受这种畏惧至极的视线,将架上的叉子全部扫入购物篮中。
不过,这些不只有真寻要用。事前看到传单的母亲提供了军用资金,所以这是两人份的叉子,大致上是七比三,母亲比较需要。
「大概就买这些吧,抱歉让你们久等。」
「呜呜……阿尔哈萨德之灯与埃及十字架都没有赋予爱的力量……」 (注3 )
「……看得见少年的恶意。」
她们讲得真难听。其实,要是这些家伙的日常生活平凡一点,真寻也只会把叉子当成普通餐具。
「啊,不好意思。」
真寻前往柜台结帐时,因为通道太窄,在擦身而过时碰到别人。
「啊,我也要道歉!」
真寻撞到的是绑着辫子、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少女。她在低头致意时咽了口气,视线落在真寻手上的购物篮。
「嗯?」
「啊,没事,那个……告辞了。」
女高中生再度低头致意,接着立刻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寻感到诧异时,听到通道另一边传来的对话。
(注3 克苏鲁神话道具,点燃便能看见拉莱耶或卡达斯等著名地区的光景。)
「啊,找到了,不可以到处闲晃啦。」
「刚才有一个人很厉害喔,他提着好多好多叉子。」
「啊?别管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快去买破铜烂铁托买的东西吧。」
「呃,等一下啦~」
通道另一头传来的这段对话,让真寻回过神来看向购物篮。
买这么多叉子果然很奇怪吧?或许对方误以为真寻家里只吃西餐,不然就是把他当成叉子爱好家,有这种癖好还真奇怪。
普通人做梦都想不到,这种餐具居然是万能兵器。
「真寻,刚才那个人,是男生——」
「看来早点结帐比较好。你们几个,走吧。」
继续提着大量叉子在店里闲逛,可能会被当成可疑人物。即使撇去这一点,由于真寻以外的三人都是外国人外型,相当引人注目。
真寻迅速结帐,提着莫名沉重的塑胶袋离开百圆商店。
「好啦,真寻,接下来是我的回合!」
真寻办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便跟着奈亚拉托提普他们任凭安排,但是回过种来发现自己位于杂音洪流的正中央。
「专程跑到市中心却来打电动?」
「请说这里是娱乐中心,比较高尚。」
不,真寻不知道有何差别。
这里是刚才提到的站前大楼九楼,整层楼都是电玩游乐区,各种机台发出的电子音效涌入耳中,令真寻有点晕眩。明明楼下是时尚购物区,两层楼的气氛落差好大。
「……今天有新的格斗游戏上市。」
「你们平常就跟其他邪神直接对打,还需要玩格斗游戏?」
「……少年,理想与现实差距很大,该从梦中醒来了。」
「这种道理我懂,但不希望从你嘴里说出来。」
「……好痛。」
真寻捏住克图格亚的脸颊往两侧拉。虽然比不上哈斯塔,但这家伙的脸颊也柔软又有弹力,大概是因为整天大口吃东西的缘故。
「我也想玩一个游戏,所以很高兴能来这里!」
哈斯塔难得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以这名少年的外表,放学后来到电玩中心可能会遭到管束。幸好这里是商业大楼,应该不会有辅导员巡视。
「那么,一小时之后会合,全员对时。」
「你们是军队啊?」
「散开!」
奈亚拉托提普一声令下,欲望展露无遗的三人各自散开,把真寻的吐槽当成耳边风。真是的,那些家伙的精神指数明明总是即将枯竭,为什么只有体力充沛到无谓的程度?
独自留在原地的真寻没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如果是移植到家用主机的游戏就算了,但他不会特地来电玩中心玩热门的新游戏,所以真寻决定随便逛逛,反正光是看别人玩也能打发时间。
真寻如此心想:心不在焉地走在喧嚣的空间。这里不傀是占用整层楼的游乐中心,各种游戏颇为齐全。虽然现在是周一放学时间,坐在机台前面的某些玩家还身穿制服,但真寻也没道理计较这种事。
这时,真寻发现一个熟悉的金发辫子背影,轮廓纤细到如果不是穿男生制服肯定会误认为少女,不用绕到正面就知道他是哈斯塔。
「哟,哈斯太。」
「啊,真寻!」
「你想玩的是这个吗?」
哈斯塔所在的地方,是平凡无奇的空气曲棍球机台。那是模仿冰上曲棍球场地打造出赛场,拿着推球器打飞碟片比赛得分的游戏。
虽然远远比不上地球,但在宇宙赫赫有名的游戏厂商卡尔克萨电脑娱乐公司——通称CCE的社长公子,看来相当爱玩这种传统游戏。
「嗯,我很会玩这个!」
哈斯塔洋洋得意地挺起小小胸膛炫耀的样子令人会心一笑。在邪神三人组中,这孩子果然最能让真寻放松心情。因此,真寻忍不住站在哥哥的立场,希望他和露希进展顺利。
「那我来和你比赛……喂?」
哈斯塔没把真寻的话听完,迳自将一百圆投入机台,赛场上的无数小洞喷出空气,飞碟片缓缓上浮。
真是急性子,简直是小朋友。
真寻苦笑着走向赛场另一边,这时候……
「喝!」
哈斯塔忽然以推球器进攻,扁平的飞碟片反覆在边界反弹更换角度,冲向无人的敌阵。
「呃……」
不对。
敌阵并非无人,有人将飞碟片打回去。
「嘿咻!」
是哈斯塔。
真寻眨了眨眼,只见哈斯塔不知何时再度移动到原本的阵地,同样以推球器还击。
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喀咚咚喀喀咚咚喀喀咚咚喀喀咚咚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每打一次就加速,最后终于像是哈斯塔分身成两人在对战。哈斯塔移动时产生的风压,吹得真寻有点喘不过气。
「慢着,还是正常玩吧?」
「「啊?」」
哈斯塔一边玩一边回话,听来像是两个人异口同声。
「连你都可以加速生体时间?」
「「我们哈斯塔星人玩空气曲棍球时的身手,超越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喔!」」
「这个种族特性能用在哪里?」
看来他能在玩空气曲棍球时解放真正的实力,不愧是风之邪神。
黄衣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肯定和克图格亚的加速便当一样,回过神来便能随意使用这种方式加速,反正宇宙就是以颠覆设定为设定。
「「不可以错失高速的景象喔,只要你追得上!」」
「我才不想追。」
真寻丝毫不想跟上高速的景象,决定置之不理。反正结界应该有发挥效果,普通人看不见哈斯塔的邪神技。
真寻以眼角余光看着独自进行高明对战的哈斯塔,继续在这层楼闲逛。平常乖巧的哈斯塔都变成那种德行,另外两人或许玩得更疯狂,看来最好在引发棘手的事件之前,以叉子预先叮咛一下。
此时,熟悉的灰色映入真寻眼帘。
马头、蝙蝠翅膀、鸟脚与可爱的屁股,那是大家最喜欢的神秘珍禽异兽夏塔小弟。它正坐在看不出游戏内容的机台上。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凭结界的力量就能掩饰它合成兽一般的外型,自己至今拚命隐瞒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塔小弟,怎么?」
真寻出声搭话,马头就转向这里,乌溜溜的双眼映着真寻的脸,充满不可思议的光芒,专注凝视似乎会使得梦想与现实的境界变得模糊。
『咪~』
夏塔小弟再度将视线移回机台的萤幕上。真寻想知道它为何如此执着,也从夏塔小弟身后看向萤幕。
这是配对占卜,输入双方的个人资料就会印出配对结果,连游戏都称不上,真寻经常看见闲着没事的情侣一边打情骂俏一边玩这种占卜。
「难道……你想玩这个?」
『咪~』
似乎是肯定的回应。不过,这终究是人类专用的占卜,难道名为胶囊怪兽的眷属夏塔克鸟也适用?
真寻犹豫片刻之后,觉得夏塔小弟想玩就让它玩,因此投入百圆硬币。随着轻快的配乐响起,画面出现讯息要求输入个人资料。
『咪~咪~咪~』
夏塔小弟以鸟脚操作按钮,俐落地输入资料。需要输入的项目有出生年月日、血型与星座等等。
真寻怎么看都觉得夏塔小弟只是在随便输入,不晓得那是否真是它的资料。毕竟出生年月日使用的「西元」是地球的纪年法,外星人的血型也不一定和地球人一样是A、B、0血型系统,不过星座似乎和地球相通。
夏塔小弟终于输入完成,画面接着切换到占卜对象的资料输入画面,夏塔小弟到底想算自己和谁的配对指数?
转。
夏塔小弟再度转过头盯着真寻,眼神抱持某种期待。
「……我吗?」
『咪~』
马头这次明显点头。简直莫名其妙,如果对象是饲主奈亚拉托提普就算了,为什么这只神秘怪兽想知道它和真寻的配对指数?
虽然无法释怀,但要是投钱却不占卜也很浪费,真寻不得已输入自己的个人资料。
接着两人……更正,一人加一只依序回答画面显示的问题。
结果发表。
『诊断结果出炉!你们的配对指数是宇宙等级!』
『咪~~~~~~』
机体发出的宣言,使得夏塔小弟感动至极地跳起来,似乎非常开心。
顺带一提,依照简易说明书,配对指数似乎从原子等级到宇宙等级,所以眼前的结果代表真寻与夏塔小弟是最相配的伴侣。连机器都认可他是与邪神眷属极为相配的地球人,真寻不禁有点感伤。
『咪咪咪~』
夏塔小弟以湿润的双眼仰望。
「啊~来,拿着吧。」
营造出奇怪的气氛也不太好,真寻将列印的诊断结果摺起来递给夏塔小弟。
『咪……』
夏塔小弟以蝙蝠翅膀俐落包覆诊断结果,小心翼翼收下纸张。真寻轻拍它的头抚摸,它就舒服地眯细双眼。
「那个……该怎么说呢……晚点见吧。」
无所适从的真寻决定赶快离开。
背后传来「咪:」这个目送的声音,等等有时间再带哈斯塔过来,帮他们占卜小动物的配对指数。
就这样,真寻再度徘徊在电子音效之海。
这么说来,不晓得另外两人怎么样,记得她们提到
轰轰轰轰轰。
周围充斥着大气也为之震动的独特味道。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个空间现阶段明显处于异常状态。
这里是八坂家二楼的储藏室,正确来说是以宇宙技术创造出断续时空(通称「美塔领域」)打造而成的克图格亚卧室。
约四坪大的室内正中央。
克图格亚倒卧在血海中。
四肢瘫软无力,整个人趴着一动也不动。
房内弥漫着如同铁锈的刺鼻味道,证明这片红色水塘肯定是血液。
真寻全家人俯视着如此凄惨的案发现场。
并不是发生什么状况而成为事件的开端,现在是平凡无奇、每周起始的星期一早晨,几分钟前是众人围坐在餐桌旁边吃早餐的时间,可是,一等再等也只有克图格亚没就位,大家觉得不对劲便来房间一看,结果就见到这幅惨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寻,请别动。」
「奈亚子?」
「各位也一样,否则现场证据可能会被蓄意湮灭。」
奈亚拉托提普不只是嘱咐真寻,也对在场众人郑重告知。她使用「蓄意湮灭」这种字眼,意思是……
「……你在怀疑我们吗?」
「谁杀害克子还不得而知,这表示现阶段任何人都是嫌犯。请问各位刚才聚集到起居室之前都在哪里?」
「自己房间。」
「我……我也是。」
「我在厨房准备早餐。」
『咪~咪~』
「夏塔小弟在院子进行清晨的散步是吧?果然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地方。」
换句话说,大家都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无法证明自己不曾来过这个房间,唯一知道真相的克图格亚,已倒在血泊里无从指证。
「凶手会不会是外来的其他人或邪神呢?」
「不可能,虚弱贫弱无知无能的地球人不可能杀得了克子,另外,要是邪神入侵八坂家,我们的邪神雷达肯定会捕捉到状况。」
原来如此,有道理。
不过老实说,这种道理一点都不重要。
真寻差不多开始厌烦了。
「我说,奈亚子,我大致猜得到谁是凶手。」
「真寻,外行的推理只会害案件越来越复杂,美塔领域内是密室构造,这是极为高超的犯案手法,这里就交给我这个专家处理,放心,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这样啊。」
哎,真相确实只有一个。
真寻叹一口气,母亲随即轻拍他的肩膀并抚摸他的头。母亲似乎也明白谁是凶手,而且看到如此凄惨的犯罪现场仍不为所动的主妇着实罕见,不知道是已经习惯身旁有邪神的环境,还是因为狩猎魔物是家常便饭。
「首先……弃置在地上的这根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和本次事件无关,是杂讯。」
奈亚拉托提普拿起不知为何微微弯曲的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以手帕擦拭后收入背后。既然没喷火,那应该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东西。
「至于这个……看起来像是写在地上的死前讯息,只是血液凑巧流得看起来像是文字而已,也和本次事件无关。」
以鲜血写下「奈亚子」的死前讯息,被奈亚拉托提普踩在脚底仔细擦拭抹灭。
「此外那边……克子设置的监视器,影像档案想怎么改就能怎么改,所以不能参考。」
奈亚拉托提普用电视遥控器「啪叽」一声打落天花板悬挂的摄影机,并且踩得粉碎。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已知道答案。她以夸张的动作转身,表情洋溢着充满自信的光辉,说穿了就是一副践相有够烦的。
「很遗憾——哈斯塔。」
奈亚拉托提普瞬间转为沉痛的表情沉重地低语,双眼充盈悲伤的神色,注视着站在真寻身旁的少年。
「是……是我?」
当事人——风之邪神哈斯塔,变得狼狈又不知所措,甚至失手害怀里的夏塔小弟落地。
「看看掉在血泊里的iaiaPad,这是哈斯塔的私有物品,亦即你行凶使用的钝器。」
「呃……奈亚子昨天就借走了iaiaPad吧?你说想用那个连到宇tube看动画(注1)。明明用电脑就好,我一直觉得不太对劲。」
「……」
「可以还我吗?」
「……请。」
奈亚拉托提普乖乖归还。
「所以?」
「什么所以?」
「凶手是谁?」
(注1 和著名影片网站Youtube音近。)
「没、没错!虽然已确认咿呀板不是行凶钝器,但哈斯塔是凶手的事实无庸置疑!因为克子的尸体上有一张哈斯塔的邪神卡!」
奈亚拉托提普从趴在地上的克图格亚背上,拿起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白底卡片以黑色油墨印着象征黄衣之王的黄印。
「那个邪神卡是做什么的?」
「类似身分证,留在现场证明打倒对方的是自己。」
「哈斯太,你有这种东西吗?」
「唔……但那个不足以当成物证。像我也能制作其他邪神的卡,只要有印表机,很简单便能办到。」
「可恶,睁眼说瞎话!做贼的喊捉贼!」
哈斯塔说得头头是道,奈亚拉托提普却忽然激动起来。看她的脸颊上滑过一道汗水,似乎是被说到痛处。
「我说,奈亚子……」
「真寻,什么事?」
「假设哈斯太是凶手,动机是什么?」
「啊?」
「动机。」
「……」
「……」
「……在这个道德沦丧的时代,行凶不需要动机,大概是『无意间就杀掉了』、」因为夏天到了便杀掉』这种感觉!」
这起事件的真凶,实际上真的可能因为这种动机行凶,十分伤脑筋。
无论如何,真寻已对这种闹剧厌烦,决定进入解决篇。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到地面上扩散的血泊,以脚尖轻戳克图格亚的后脑杓。
「喂,克子,该起来了。」
以奈亚拉托提普的说法已经丧生的克图格亚,随即微微翻身,一下子坐起来。
「……这里是……」
「你房间。」
「……地板湿答答的。」
明明应该是自己流的血,克图格亚却没有很惊讶。
「到底发生什么事?啊,不,其实我大致明白。」
「……这是……对,我自宅警备员时代的同僚寄包裹给我,事件在我打开包裹时发生。」
「又是那时候的同僚?」
「……他现在担任模型的原形师,我委托他制作的东西送到了。」
「你委托制作什么东西?」
「……奈亚子的可脱公仔。脱掉的造型做得超好……无论那种部位……或这种部位都忠实呈现……唔呼……拨开……插入……」
「嗯,这血泊果然是鼻血。」
仔细想想,真寻看过的克图格亚血液只有鼻血。克图格亚在幻梦境时,曾经被异神的雷射射穿却以疼痛了事,她的身体就是这种构造,应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便受伤流血,所以真寻的推测果然正确。
「……我因为鼻血止不住而伤脑筋,奈亚子刚好在这时来房间,教我只要拍打脖子便能止住鼻血。」
「奈亚子说要帮你拍,你交给她处理之后就变成这样,是吧?」
「……大致符合。」
后来奈亚拉托提普以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毫不留情地朝克图格亚的后脑杓打下去,克图格亚在昏迷之前绞尽最后的力气,在地面留下死前讯息,犯罪现场就这样正式完成。
「话说我肚子饿罗快去吃饭吧就这么做吧不然饭菜都凉了那我先一步下楼准备……」
——抓。
奈亚拉托提普企图离开房间,但真寻抓住她的肩膀制止。
「慢着。」
「真寻,怎么回事?」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对吧?」
「……」
「……」
「……真寻。」
「什么事?」
「正确答案!并不是只有一个!」
「除了你是凶手之外,哪还有其他的正确答案?」
事件的来龙去脉果然很蠢,八坂家发生的所有事件,或许都是奈亚拉托提普造成的。
「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来吃早餐吧?」
母亲轻拍双手做出总结。目睹血海后还能如此冷静实在了不起,但母亲应该看过比这凄惨好几倍的现场,例如溪流、砂原、水没林、孤岛、冻土或火山。
「克子,你换掉衣服洗过脸再下来啊。」
毕竟她下半张脸沾满血,衣服也染成鲜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少年,帮我换衣服。」
「啥!真寻,不可以!请不要和这种猥亵生物打交道!」
「……奈亚子,很高兴你关心我,不过放心,我和少年是极为柏拉图式的关系,所以……第一次……是和奈亚子……唔嗯……我身上女孩子的部分……啾的一声……」
「谁会担心你这种人啊,我反而希望你心肺停止(注2)!」
「还是由你们合力清理房间之后再下楼吧,没清理干净不准吃早餐。」
(注2 日文「担心」与「心肺」音同。)
「真寻?」
「……少年?」
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想要求情,但真寻以天生的眼神魄力逼她们屈服。两人像是面临世界末日一般愣在原地,真寻斜眼看着她们,带其他人离开美塔领域。
从充满血腥味的空间来到走廊后,真寻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小真,她们那样有点可怜耶,那些血渍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清理。」
「那个……我去帮忙吧?」
『咪~咪?』
「没关系,那种程度对那两个家伙来说刚刚好,反正,她们肯定会用什么宇宙技术迅速清洗干净。」
「这样啊,小真好清楚她们的事。」
「将近三个星期每天遭遇这种事,自然会清楚。」
真寻耸肩之后带头下楼,开门进入早餐等待的起居室。
「真寻,饭菜都盛好了!」
「……各位快坐,一起开动吧。」
「不准超越时空!」
真寻抓起门旁柜子上的木雕熊,扔向在餐桌旁待命的两人,漆黑摆饰命中奈亚拉托提普的额头,反弹撞在克图格亚的鼻尖。
接着木雕熊在地板反弹,奇妙地回到真寻的手上。
「真、真寻,你几时学会五连跳弹这种招式?而且是单人施展……你真的是地球人吗?」
「……少年,你要不要正式学习宇宙CQC?」
「吵死了!为什么你们没在路上遇到我们还能先来这里!」
起居室与二楼之间,只以真寻他们刚才走过的通道相连,她们不可能没遇到真寻便从二楼抵达起居室。
「咦,我们确实有超越真寻和各位啊?」
「……也有打招呼说我们先走一步。」
「啥?」
真寻不记得被人超越,也不记得她们打过招呼,于是转头以视线询问后方的母亲与哈斯塔,但两人只是摇头,夏塔小弟当然也否认。
「真寻,你忘了吗?将生体时间加速的奈亚拉托提普星人,可以用远远超越常识的速度进行各种活动。」
「呃,克子房间的清理工作呢?」
「当然完成罗,我们只花费短短一毫秒便将房间清理干净。那么,就来重新看一次清扫的过程吧。」
「不用看,不用看了!」
一毫秒是千分之一秒,真寻每次都在想,要是更加频繁地使用这种特殊能力,至今遭遇的敌人应该都能立刻解决吧?为什么总是只用在气氛进入高潮的场面?
「……我使用加速便当,超加速。」
「那个设定还在啊……咦?那种招式不是限定只能用在做便当的时候吗?」
「……」
「……」
「……少年是固执于眼前事物错失大局的类型。」
「你们才是连自己讲的设定都错失的类型吧?」
克图格亚鼓起脸颊移开视线,这模样看在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眼中应该非常可爱,但是看在知道详情的真寻眼中,只想用力将她的脸颊往两边拉。
「真寻,吃饭吧!」
『咪~』
「总是用这种方式带过话题……」
这个世界是依照邪神的方便运转,真寻深刻体认到这一点并且就坐。对人类来说,放弃或许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众人重新振作,围着餐桌一起享用早餐。
「话说真寻的母亲,我从刚才就很在意一件事。」
「什么事?」
「您感冒了吗?」
「咦,为什么这么问?」
「没事,只是觉得您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举例来说,像是从三姐妹的二姐变成小妹。」
「……」
「……」
「话说回来,哈斯太。」
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回事?母亲难得像这样露骨地切换话题。
「唔嗯唔嗯……嗯?」
专心咀嚼刚起锅白饭的哈斯塔转过头。老样子,他和真寻母亲坐在一起就像是亲生母子一般,令人会心一笑。不过,真寻不会觉得母亲被抢走,原因肯定在于真寻将哈斯塔当成弟弟看待。
「我在想,你要不要和露希小姐一起住?」
噗!
『咪!咪!咪!』
母亲惊人的发言,使得哈斯塔转头喷出嘴里的米饭,而且刚好命中旁边正在享用炒牛蒡丝的夏塔小弟眼球,因此起居室笼罩着惨叫声。
「咳,咳咳!啊,唔,咦……」
哈斯塔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无所适从。
「本来我以为露希小姐也会来我们家,但她似乎有所顾虑。不过,我觉得露希小姐应该想陪在哈斯太身边吧?」
「呃,唔,那个……」
哈斯塔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撼动宇宙通讯网路、和挖角露希相关的那起事件,是前天发生的事。当时,宇宙网路处于毁灭状态,但露希真的以她的本事一个晚上就解决。和至今发生的事件一样,真寻周边发生的事明明都是宇宙规模,却总在隔天就不见痕迹。
在这起事件中,哈斯塔与露希心意相通,两入的感情稍微有所进展,但哈斯塔照例依然住在八坂家。
「我确实舍不得哈斯太离开我们家,但是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觉得是最幸福的事情。」
「不、不是啦!」
哈斯塔摇动双手,模样狼狈不已,与其说可爱应该说有趣。
「干脆露希也骑到哈斯塔身上,把生米煮成熟饭就行了!」
咕哩!
「你节制一点,不准大清早就口无遮拦。」
「对……对不起……」
真寻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下去,使得奈亚拉托提普含泪忏悔。
「……窝囊的哈斯太,暂时只能当个相隔两地的小情侣。」
「克子!」
哈斯塔从餐桌探出上半身,双手握拳连连敲打克图格亚的头,看起来完全不会痛。不禁令旁人放松表情的这种攻击,实际上应该真的不痛,克图格亚仍是不为所动地喝着味噌汤。
『咪~咪咪咪。』
连夏塔小弟也扬起嘴角笑嘻嘻,像是对刚才的喷饭攻击还以颜色。
八坂家的闲聊话题,在这一瞬间增加「戏弄哈斯塔」这个选项。
「露希那家伙还真的没来,很干脆地不来实习了。」
周一早上的班会时间,班导宣布露希不会再来的消息,当事人也没有现身,就这么来到放学前的班会时间。
记得露希说过,察觉自己的心意后不需要再来学校,但即使如此,她的所作所为未免太极端。若以实习老师的身分留在学校,反而能更常看见哈斯塔才对。
「啊……明天也继续努力吧,班长下令~」
「真的变成行尸走肉了,班会好歹开一下吧?」
班导一开口就想散会,让真寻不由得忘记使用敬语,直接吐槽老师。
在想要娶老婆的年纪出现一位美丽的实习老师,班导或许是有所期待,不过很遗憾,露希来学校之前就对哈斯塔有意思,只能请班导节哀顺变。
何况,万一班导更进一步得知露希的真实身分,将会重创SAN值。他光是没落得这种下场已是万幸。
因为和深潜者有关,所以不能深入。
「……少年,这种创意并不高明,但还是要化为言语才能传达。」
「你为什么只在这种时候正确看透我的想法?小心我扁你!」
真寻一时冲动,差点想拔掉她的双马尾。
班导像是僵尸一般蹒跚离开之后,教室笼罩着放松的气氛。
「露希不会再来啦~我还有好多事想问她耶~」
暮井珠绪抓着脑袋自言自语,她平常总是会自然加入众人的交谈中。虽然可以形容为厚脸皮,不过,从珠绪广阔的人际关系,就知道她这种做法不会引人排斥,这大概是所谓的人品问题。
「好多事想问她?比方说?」
「嗯!比方说吃什么东西,胸部才能那么大。」
「别问她这种性骚扰的问题。」
虽然露希是克苏鲁的眷属,但真寻不认为她会将地球上的学生冰冻起来。不过,还是小心为妙,毕竟那家伙有绑架地球人的前科,即使当时曾徵得该地球人的同意也一样。
「不是性骚扰喔,是当成日后参考!」
「什么事情的日后参考?」
「就是……那个……唔~男生不是都喜欢胸部大的女生吗?」
「别把性癖讲得像是世间的共识。」
「不过,实际上奈亚子的胸部就很大啊~八坂同学也是因为这样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小心我拔掉你头发上的喇叭。」
真寻认为自己并没有以胸部的大小衡量女性,即使是洗衣板克图格亚,真寻也觉得她只要安分就很可爱。另外,真寻要坚决强调一件事,他绝对没有拜倒在奈亚拉托提普的石榴裙下。
「……要是我的胸部变大,我的心上人说不定也会对我有意思。」
「咦?珠绪有喜欢的对象?是谁?不才奈亚子,会协助珠绪成就这段恋情!」
「啊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我就免了,何况这对奈亚子来说负担太重吧?」
「什么!我是在恋爱谘商领域也站上顶点的蠕动之混沌喔!」
「嗯?蠕动?」
「你给我闭嘴。」
真寻拿起笔记本打向奈亚拉托提普的脸。依照设定,结界会帮忙修改认知,即使如此,也不能让这个笨蛋在教室里公然讲这种话。
「唔嘿嘿~八坂同学什么都不用多想,继续和奈亚子恩爱就好。嗯,那么我先走一步,明天见!」
珠绪不知为何轻拍真寻的肩膀后,像是逃避一般回到自己的座位。那个喇叭嘴的思考逻辑还是老样子,和邪神一样令人摸不着头绪。
「……那是恋爱的眼神。」
「那家伙自己就这么说了,应该没错。」
「……我知道珠绪喜欢谁,确实是无法实现的恋情。」
「刚才那样便听得出来吗?」
「……珠绪,对不起,我爱奈亚子,所以不能回应珠绪的心意,但如果当朋友就好,只要珠绪希望,我半夜两点也会赶过去。」
「不可能啦~」
「没那种事~」
「不会这样!」
『咪咪咪~』
「……现实真严苛。」
见到三人加一只同声否定,克图格亚不禁沮丧。这个脑袋装满固态燃料的家伙,无论是男是女是外星人是地球人都通吃吗?还有,已经没人吐槽夏塔小弟满不在乎地出现在教室里吗?
现在是放学时间,但真寻今天轮值打扫无法立刻回家。将所有椅子放在桌上搬到教室后方之后,真寻握住扫把。
「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真寻挥挥手发出嘘声赶人,邪神三人组见状同时叹了口气。
「真寻,我们不可能留下你,自己回家吧?」
「……少年应该培养学习能力。」
「真寻,我也没办法站在你这边喔。」
「你们几个,给我站好。」
真寻握拳,依序按在三人的太阳穴转动。为何非得将他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
「八坂同学,请他们三人帮忙不是很好吗?」
不知道邪神本质的余市悠哉地这么说。由于打扫工作是按照座号轮流,所以真寻大多和余市一组。
余市明明曾经被伊斯之伟大种族占据身体,因而和邪神有所牵扯,却迟迟没有参与剧情主线。不,真寻绝不是希望他加入,只希望身边的人都不要受到波及。
「就是这样,真寻,余市说的一点都没错!赫赫有名的SAN剑客不是也说过这句名言吗?
One for All,All You NeedIs Kill!」
「我出生至今从来没听过这种名言。」
要是真有这种三剑客,剧中的法国大概会征服世界。
「……打扫这种小工作,以我的力量能瞬间完成。」
「怎么做?又要使用加速便当吗?」
克图格亚大概想以今天早上展现的超加速来打扫。这些家伙只要解除某种技能的使用限制,接下来就会尽情使用。
「……背叛预测却不背叛期待,这就是我的作风。」
克图格亚以哼笑回应真寻的询问,并且随手伸进裙底摸索。虽然不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还是希望她节制一点,别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做出变态行径。
克图格亚从裙底抽回的手,握着一个奇妙的装置,体积大概手掌大,具备奇侄的按钮与液晶萤幕,轮廓有强烈的机械感。
「那是什么?」
「……这是Cthughalaxy。」
「啊?」
发音奇特的名词令真寻诧异,但克图格亚不以为意地将装置套在手上,安装之后像是手镯又像是护手。
「……我按。」
『System, all green.』
克图格亚操作这个装置后,随即响起类似语音导览的合成语音。
「呃,克子,你到底想……」
「……少年知道最有效率的清扫方法是什么吗?」
「啊?」
克图格亚如此发问,但似乎不想等真寻回答,迳自拉动装置的三个拉柄之一。
『Fomalhaut, ready?』
明明是合成语音,却以异常流利的发音进行引导。
刚才听到Fomalhaut这个字,那是位于南鱼座的恒星「北落师门」。它的表面温度比太阳还高,质量、直径与亮度也远胜太阳,此外还是……克图格亚的母星。
真寻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如同要嘲笑这样的真寻,克图格亚以没戴装置的另一只手的食指,按下装置的小小萤幕。
『OK, Fomalhaut!』
发出「当当~」这个音效之后,合成语音再度响起,语气听来莫名亢奋,不晓得这个装置为何开心成这样。
这时,异状发生。
克图格亚戴着装置的手,手腕以下的部位出现红黑色球体,尺寸约是西瓜那么大。甜甜圈形状的细小粒子,呈椭圆形围住如同没有实体的光球。
红黑色的光芒充斥教室,令人联想到世界末日的光景。
「……脏东西要消毒。」
「脏东西是你的大脑!」
咚!
真寻以手上的扫把打向克图格亚的脑门。
「……少年,好痛,学校没教你不准用打扫工具玩耍吗?」
「学校没教你不准在教室纵火吗?」
多亏真寻的制裁,克图格亚拳头冒出的神秘能量烟消云散,幸好没在教室造成明显的损害。
「……呜,难得我想瞬间清理干净。」
「在你们的字典里,干净等于蒸发吗?那个像玩具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指纹认证装置Cthughalaxy,克图格亚星人还没完全掌控交叉炽焰机制之前的儿童用辅助装置,我偶尔会试着使用看看。」
「什么叫做试着使用看看?我人再好还是会打你。」
交叉炽焰机制是克图格亚在真本事形态下,将周围空间置换为北落师门灼热大气的强大招式。换句话说,克图格亚的手在刚才那一瞬间产生出北落师门的空间,幸好真寻及时制止。
「哈,会走路的火力发情厂,终究只想得到这种做法。」
「你为什么只有在这种时候不说话地旁观?」
「咦,真寻对克子的好感度下降,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嗯,哪才这句话让我对你的好感度也顺便下降了。」
奈亚拉托提普的高明之处,在于即使再怎么脚踏实地提升好感度,也会在瞬间跌停板,不像哈斯塔在这方面就具备超群的稳定性。
对了,哈斯塔在做什么?
真寻环视教室,发现绑着金发辫子的娇小少年,正独自拿着扫把专注扫地。他脚边的夏塔小弟戴着口罩,以鸟脚巧妙操纵畚箕回收哈斯塔集中的垃圾。
「好啦,别玩了,快点打扫吧,连猫都在帮忙耶。」
余市轻拍双手催促。不用说,他提到的猫当然是指夏塔小弟,因为周围人们会各自将夏塔小弟看成不同的动物。
「余市,你知道刚才那个是什么吗?」
「刚才的哪个?」
「克子原本要做的事。」
「啊啊,真怀念,我小时候也经常模仿必杀技招式。」
看来照例基于结界的力量,余市无法理解克图格亚的暴行。明明一个不小心就会将整间教室化为灰烬,这个好友却毫无所觉。
「结界已逐渐不顾一切地尽情运作……」
「真寻,不可以无礼瞧不起宇宙的技术。」
「说不定即使不用停止时间,只靠结界就不会让地球人发现拉莱耶上浮吧?」
「咦?停止……时间?」
「当时不是这么做吗?还停止整个银河的时间。」
「……」
「……」
「……不,结界的范围有限,并不是毫无限制,所以当时还是得冻结时间,才能避免地球人发现整座都市上浮。」
「你直到刚才都忘记这件事吧?」
真寻依稀记得这是三周前的事,但奈亚拉托提普一如往常不想遵守自己亲口说过的设定,真寻实在搞不懂究竟该相信什么才好。
众人按照余市的吩咐认真打扫,由于多了三人加一只帮忙,教室里一下子便打扫干净。接着将桌子排好并放下椅子,等同学丢完垃圾就大功告成。
所有人进行最终检查,然后解散。
「那么八坂同学,明天见。」
「啊,余市……」
知心好友匆忙离开。在他的观念里,真寻和奈亚拉托提普等人共同行动似乎是既定事项,他总是极力避免妨碍,但真寻觉得他更加积极参与也不会遭天谴……不,真寻换了个想法。若是聚光灯忽然照在至今不起眼的角色身上,那根本是「死亡旗标」,是蜡烛燃尽前释放的最后光辉。
如果为余市着想,让他远离或许才是温柔的做法。
真寻想到这里不禁自嘲,「旗标」这种字眼居然随意出现在思绪里,看来自己被邪神们茶毒得颇为严重。Count the SAN,真寻现在的SAN值是多少?
既然打扫完毕,就没有理由留在学校,众人穿过依然有不少学生的热闹走廊来到一楼,并且在玄关更换鞋子。
「唔?这是……」
此时,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察觉到某些异状。
「怎么?发生什么事?」
「没有啦,我鞋柜里有这种东西。」
奈亚拉托提普放在手心把玩的是一封信。信封是淡粉红色,还以心形贴纸封口。这简直是……
「看起来……好像情书。」
哈斯塔以食指抵着嘴唇低语。
「情书啊……」
奈亚拉托提普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一脸嫌麻烦的样子将信放回鞋柜。
「……奈亚子,不看吗?」
「不看,毕竟我的心已经属于真寻。」
奈亚拉托提普悄悄朝真寻抛媚眼。如果是平时,真寻会觉得她超烦的,这时却不经意地移开视线。奈亚拉托提普面对他人心怀爱慕所写下的情书时,依然向真寻示爱,这使得真寻无法直视她。
「那个……那封信怎么办?」
「一直放着不管,对方应该迟早会死心。」
「看一下内容比较好,不然对方很可怜吧?」
「说这什么话?何况,想表达心意就不应该写信,而是当面说出来才对。我们星球有一种习俗,会在SATSUGA!(杀害)对方之前赠送一瓶陈年葡萄酒,不过行动时还是会现身。」
「为什么讨论情书时会用到这种譬喻?」
若是这种习俗根深柢固,真寻绝不敢和这家伙的母星打交道。话说回来,陈年葡萄酒每年都有销售旺季吗?比方说每年到了某个时期,便会在宇宙百货公司举办促销之类的,真寻光是想像就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真寻,重新确认我蠕动的爱之后出发吧!」
「别黏着我!」
奈亚拉托提普挽住真寻的手臂并以柔软的胸部紧贴,真寻则是用尽力气推开她。稍微放松戒心就会变成这样,真是丝毫不能大意。
不过,奈亚拉托提普即使收到情书也丝毫不动摇的这份心意……如果只是少许,真的只有一点点的话,或许还是可以接收吧。
「……奈亚子……啊……人家也要蠕动的爱……爱恋心焦为爱落泪的爱……唔呼!」
「在这种地方发什么情!想害鞋柜失火吗?」
「我会找出奈亚子最美妙的地方……所以别动……」
「咿!慢着,给我放开绳结!只有真寻可以解放束缚欣赏后方的花园!啊啊,真是的,你给我化为芥子粒吧!」
奈亚拉托提普将钻进裙底达到高潮的克图格亚推开,如同能贯穿天际的犀利膝踢踹向她的脸。真寻看到这幅光景,感受到这是一如往常的平凡日常而放心。
「好,哈斯太,别管那两个家伙,我们回去吧。」
「咦?唔,嗯……可以吗?」
真寻牵着哈斯塔柔软的手走出校舍。
午后洒落的阳光,让真寻眯细眼睛、用力伸懒腰。
今天天气也超好,气温不冷不热的很舒服。
「核武毁灭世界的日子也像这样呢!」
「……不过会『轰隆~』地发出强光,」
「你们两个这么希望世纪末降临吗?」
应该在玄关调情的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这两个家伙还是一样会无预警地现身。明明好心地静静留下她们离开,变成这样就没意义了。
「好啦,真寻,说到放学后最耀眼的事件就是绕路闲逛喔!」
「偶尔让我直接回家一次吧。」
「……少年是走最短路线,因而错过再也拿不到的装备而流泪的类型。」
「你是一直玩支线任务,老是没有跑完主线剧情的类型吧?」
「……大致符合。」
克图格亚竟然肯定了。她这种类型的玩家大多不会用掉宝贵的全队完全恢复道具,在打最终魔王时也没用这种道具就获胜,也可以说是过度节俭。
顺带一提,真寻则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即使拿到仅此一把的剑,但只要得到更强的剑,没用的武器便会二话不说拿来射敌人。这种做法已经习惯成性。
至于奈亚拉托提普又如何?
她大概是修改游戏资料无限复制道具,再以最高等级攻略的类型,是最棘手的家伙,完全不把游戏平衡看在眼里。
真寻思考这种事的时候,奈亚拉托提普忽然收起笑容,营造出正经的气氛。
「实际上,我们非得尽快赶往一个地方。」
「啊?哪里?」
「关岛。」
「……啊?」
「关岛。」
「为什么?」
「因为非得要符合逻辑才行。」
「什么逻辑?」
「……」
「……」
「克苏鲁神话体系很注重礼尚往来。」
「你在说什么鬼话?」
真寻完全听不懂。关岛可不是放学之后随便就能去的地方,不,如果是这些家伙,一旦决定要去,恐怕会直线出发、眨眼间抵达。
「总之,我和真寻一定要穿便服到关岛的石头公园附近观光才行!我们走吧我们去吧我们出发吧!」
咚!
「冷静下来了吗?」
「……是我的错。」
真寻朝着天线头发根部一拳打下去,奈亚拉托提普便蹲下身率直认错。这个外星人的话题走向总是过于唐突,丝毫没有让他人听懂的意思。
「好吧,我陪你绕路逛逛,快点起来。」
即使如此,真寻还是不禁稍微心软。他抓住奈亚拉托提普的手硬拉她起身,希望这份温柔和刚才的情书事件无关。
真寻这番话,让奈亚拉托提普转而展现出如同大朵向日葵般的笑容。她只要正常一点,外表看起来就很可爱,真寻不打算否定这一点。
「我想想!既然这样,就到车站旁边的咖啡厅喝奶茶,以新洗发精、新润发乳与旅行计划的话题开心闲聊吧!」
「为什么具体成这样?而且,我说过不去关岛吧?」
看来还是早点走比较好,以免她真的开始规划出国行程。
***
「只是绕路逛逛却搭电车,我实在不以为然。」
众人抵达的地方确实是车站旁边,却不是咖啡厅。
「说这什么话,这年头的高中生都会在放学后演奏恋爱练习曲,或是挑战当天来回的任务。
所以,搭乘交通工具四处闲逛是家常便饭吧?以英文来说就是home-rice incident。」
奈亚拉托提普咂着舌晃动手指说道。
这里是市中心和车站相通的九层楼商业大楼,真寻原本以为只是在学校附近逛逛,却不知为何被奈亚拉托提普他们硬拉来这种地方,真寻好想成为可以说zO的地球人,不过说了大概也没用。
顺带一提,这栋商业大楼从一楼到五楼是家电量贩店,六楼以上是品牌专卖店,大致上应有尽有。真寻在母亲生日送的发夹也是在这里买的,他自认这个礼物挑得很好。
「算了,反正我正好得去一间店。」
「唔,真寻也要买东西吗?那请你先带我们一起去吧。」
「可以吗?」
真寻询问三人加一只,随即得到他们点头同意,那就别客气地做自己的事吧。
于是,真寻搭乘电扶梯来到地下二楼的百圆商店。
「……少年,百圆商店到处都有,不需要特地来这里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次非得来这间店才行。昨天报纸夹的传单上说,这里在举办特卖。」
「……特卖?」
真寻微微点头回应克图格亚,拿起购物篮进入店内。他对其他商品连看都不看,笔直前往欲购买商品的陈列架。
太好了,看来还没卖完。
「餐具区?真寻,你到底要买……什么……」
奈亚拉托提普越说越小声,看来不用真寻回答,她已察觉到是什么状况。不只是奈亚拉托提普,连克图格亚也绷紧表情、额头微微冒汗,只有哈斯塔于心不忍地移开目光。
他们的视线前方,是贴在陈列架上方的宣传广告。
感谢各位顾客平日的照顾!
五根装叉子,三组一百圆(含税一〇五圆)。
真正便宜!
上头写着这样的文字。
「哎呀~真是帮了大忙,得趁这时候多买一些备用。」
「慢着,真寻!请不要露出灿烂的笑容,接连把叉子放进购物篮啦!」
真寻不禁露出笑容,但是没人能责备他。叉子平常一组就卖一百圆,而且每组只有四根,这次却是一组五根而且是三组一百圆,简直堪称破盘价。要是放过这个机会,或许一辈子再也遇不到。
真寻每把叉子扔进购物篮里,呆子双人组使用力抖一下。真寻舒服地承受这种畏惧至极的视线,将架上的叉子全部扫入购物篮中。
不过,这些不只有真寻要用。事前看到传单的母亲提供了军用资金,所以这是两人份的叉子,大致上是七比三,母亲比较需要。
「大概就买这些吧,抱歉让你们久等。」
「呜呜……阿尔哈萨德之灯与埃及十字架都没有赋予爱的力量……」 (注3 )
「……看得见少年的恶意。」
她们讲得真难听。其实,要是这些家伙的日常生活平凡一点,真寻也只会把叉子当成普通餐具。
「啊,不好意思。」
真寻前往柜台结帐时,因为通道太窄,在擦身而过时碰到别人。
「啊,我也要道歉!」
真寻撞到的是绑着辫子、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少女。她在低头致意时咽了口气,视线落在真寻手上的购物篮。
「嗯?」
「啊,没事,那个……告辞了。」
女高中生再度低头致意,接着立刻消失在不远处的转角。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寻感到诧异时,听到通道另一边传来的对话。
(注3 克苏鲁神话道具,点燃便能看见拉莱耶或卡达斯等著名地区的光景。)
「啊,找到了,不可以到处闲晃啦。」
「刚才有一个人很厉害喔,他提着好多好多叉子。」
「啊?别管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快去买破铜烂铁托买的东西吧。」
「呃,等一下啦~」
通道另一头传来的这段对话,让真寻回过神来看向购物篮。
买这么多叉子果然很奇怪吧?或许对方误以为真寻家里只吃西餐,不然就是把他当成叉子爱好家,有这种癖好还真奇怪。
普通人做梦都想不到,这种餐具居然是万能兵器。
「真寻,刚才那个人,是男生——」
「看来早点结帐比较好。你们几个,走吧。」
继续提着大量叉子在店里闲逛,可能会被当成可疑人物。即使撇去这一点,由于真寻以外的三人都是外国人外型,相当引人注目。
真寻迅速结帐,提着莫名沉重的塑胶袋离开百圆商店。
「好啦,真寻,接下来是我的回合!」
真寻办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便跟着奈亚拉托提普他们任凭安排,但是回过种来发现自己位于杂音洪流的正中央。
「专程跑到市中心却来打电动?」
「请说这里是娱乐中心,比较高尚。」
不,真寻不知道有何差别。
这里是刚才提到的站前大楼九楼,整层楼都是电玩游乐区,各种机台发出的电子音效涌入耳中,令真寻有点晕眩。明明楼下是时尚购物区,两层楼的气氛落差好大。
「……今天有新的格斗游戏上市。」
「你们平常就跟其他邪神直接对打,还需要玩格斗游戏?」
「……少年,理想与现实差距很大,该从梦中醒来了。」
「这种道理我懂,但不希望从你嘴里说出来。」
「……好痛。」
真寻捏住克图格亚的脸颊往两侧拉。虽然比不上哈斯塔,但这家伙的脸颊也柔软又有弹力,大概是因为整天大口吃东西的缘故。
「我也想玩一个游戏,所以很高兴能来这里!」
哈斯塔难得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以这名少年的外表,放学后来到电玩中心可能会遭到管束。幸好这里是商业大楼,应该不会有辅导员巡视。
「那么,一小时之后会合,全员对时。」
「你们是军队啊?」
「散开!」
奈亚拉托提普一声令下,欲望展露无遗的三人各自散开,把真寻的吐槽当成耳边风。真是的,那些家伙的精神指数明明总是即将枯竭,为什么只有体力充沛到无谓的程度?
独自留在原地的真寻没有什么想玩的游戏。如果是移植到家用主机的游戏就算了,但他不会特地来电玩中心玩热门的新游戏,所以真寻决定随便逛逛,反正光是看别人玩也能打发时间。
真寻如此心想:心不在焉地走在喧嚣的空间。这里不傀是占用整层楼的游乐中心,各种游戏颇为齐全。虽然现在是周一放学时间,坐在机台前面的某些玩家还身穿制服,但真寻也没道理计较这种事。
这时,真寻发现一个熟悉的金发辫子背影,轮廓纤细到如果不是穿男生制服肯定会误认为少女,不用绕到正面就知道他是哈斯塔。
「哟,哈斯太。」
「啊,真寻!」
「你想玩的是这个吗?」
哈斯塔所在的地方,是平凡无奇的空气曲棍球机台。那是模仿冰上曲棍球场地打造出赛场,拿着推球器打飞碟片比赛得分的游戏。
虽然远远比不上地球,但在宇宙赫赫有名的游戏厂商卡尔克萨电脑娱乐公司——通称CCE的社长公子,看来相当爱玩这种传统游戏。
「嗯,我很会玩这个!」
哈斯塔洋洋得意地挺起小小胸膛炫耀的样子令人会心一笑。在邪神三人组中,这孩子果然最能让真寻放松心情。因此,真寻忍不住站在哥哥的立场,希望他和露希进展顺利。
「那我来和你比赛……喂?」
哈斯塔没把真寻的话听完,迳自将一百圆投入机台,赛场上的无数小洞喷出空气,飞碟片缓缓上浮。
真是急性子,简直是小朋友。
真寻苦笑着走向赛场另一边,这时候……
「喝!」
哈斯塔忽然以推球器进攻,扁平的飞碟片反覆在边界反弹更换角度,冲向无人的敌阵。
「呃……」
不对。
敌阵并非无人,有人将飞碟片打回去。
「嘿咻!」
是哈斯塔。
真寻眨了眨眼,只见哈斯塔不知何时再度移动到原本的阵地,同样以推球器还击。
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咚喀喀咚咚喀喀咚咚喀喀咚咚喀喀咚咚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每打一次就加速,最后终于像是哈斯塔分身成两人在对战。哈斯塔移动时产生的风压,吹得真寻有点喘不过气。
「慢着,还是正常玩吧?」
「「啊?」」
哈斯塔一边玩一边回话,听来像是两个人异口同声。
「连你都可以加速生体时间?」
「「我们哈斯塔星人玩空气曲棍球时的身手,超越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喔!」」
「这个种族特性能用在哪里?」
看来他能在玩空气曲棍球时解放真正的实力,不愧是风之邪神。
黄衣之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肯定和克图格亚的加速便当一样,回过神来便能随意使用这种方式加速,反正宇宙就是以颠覆设定为设定。
「「不可以错失高速的景象喔,只要你追得上!」」
「我才不想追。」
真寻丝毫不想跟上高速的景象,决定置之不理。反正结界应该有发挥效果,普通人看不见哈斯塔的邪神技。
真寻以眼角余光看着独自进行高明对战的哈斯塔,继续在这层楼闲逛。平常乖巧的哈斯塔都变成那种德行,另外两人或许玩得更疯狂,看来最好在引发棘手的事件之前,以叉子预先叮咛一下。
此时,熟悉的灰色映入真寻眼帘。
马头、蝙蝠翅膀、鸟脚与可爱的屁股,那是大家最喜欢的神秘珍禽异兽夏塔小弟。它正坐在看不出游戏内容的机台上。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凭结界的力量就能掩饰它合成兽一般的外型,自己至今拚命隐瞒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塔小弟,怎么?」
真寻出声搭话,马头就转向这里,乌溜溜的双眼映着真寻的脸,充满不可思议的光芒,专注凝视似乎会使得梦想与现实的境界变得模糊。
『咪~』
夏塔小弟再度将视线移回机台的萤幕上。真寻想知道它为何如此执着,也从夏塔小弟身后看向萤幕。
这是配对占卜,输入双方的个人资料就会印出配对结果,连游戏都称不上,真寻经常看见闲着没事的情侣一边打情骂俏一边玩这种占卜。
「难道……你想玩这个?」
『咪~』
似乎是肯定的回应。不过,这终究是人类专用的占卜,难道名为胶囊怪兽的眷属夏塔克鸟也适用?
真寻犹豫片刻之后,觉得夏塔小弟想玩就让它玩,因此投入百圆硬币。随着轻快的配乐响起,画面出现讯息要求输入个人资料。
『咪~咪~咪~』
夏塔小弟以鸟脚操作按钮,俐落地输入资料。需要输入的项目有出生年月日、血型与星座等等。
真寻怎么看都觉得夏塔小弟只是在随便输入,不晓得那是否真是它的资料。毕竟出生年月日使用的「西元」是地球的纪年法,外星人的血型也不一定和地球人一样是A、B、0血型系统,不过星座似乎和地球相通。
夏塔小弟终于输入完成,画面接着切换到占卜对象的资料输入画面,夏塔小弟到底想算自己和谁的配对指数?
转。
夏塔小弟再度转过头盯着真寻,眼神抱持某种期待。
「……我吗?」
『咪~』
马头这次明显点头。简直莫名其妙,如果对象是饲主奈亚拉托提普就算了,为什么这只神秘怪兽想知道它和真寻的配对指数?
虽然无法释怀,但要是投钱却不占卜也很浪费,真寻不得已输入自己的个人资料。
接着两人……更正,一人加一只依序回答画面显示的问题。
结果发表。
『诊断结果出炉!你们的配对指数是宇宙等级!』
『咪~~~~~~』
机体发出的宣言,使得夏塔小弟感动至极地跳起来,似乎非常开心。
顺带一提,依照简易说明书,配对指数似乎从原子等级到宇宙等级,所以眼前的结果代表真寻与夏塔小弟是最相配的伴侣。连机器都认可他是与邪神眷属极为相配的地球人,真寻不禁有点感伤。
『咪咪咪~』
夏塔小弟以湿润的双眼仰望。
「啊~来,拿着吧。」
营造出奇怪的气氛也不太好,真寻将列印的诊断结果摺起来递给夏塔小弟。
『咪……』
夏塔小弟以蝙蝠翅膀俐落包覆诊断结果,小心翼翼收下纸张。真寻轻拍它的头抚摸,它就舒服地眯细双眼。
「那个……该怎么说呢……晚点见吧。」
无所适从的真寻决定赶快离开。
背后传来「咪:」这个目送的声音,等等有时间再带哈斯塔过来,帮他们占卜小动物的配对指数。
就这样,真寻再度徘徊在电子音效之海。
这么说来,不晓得另外两人怎么样,记得她们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