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Secret feelings~茉茉与天使之笛~」
茉茉.贝莉雅.戴比路克——戴路比克星的第三公主,娜娜的双胞胎妹妹,拥有能与植物心灵相通的能力。
波那姆——负责教育茉茉等人,是大战时活跃的英雄,也是戴比路克王的忠臣。
「不是只有色色的作战喔?」
——两年前,戴比路克星的王宫。
茉茉•贝莉雅•戴比路克最喜欢的,就是父母准备外出参加宴会时王宫里的气氛了。
侍女们为母亲绑起美丽的头发,帮姊姊穿上礼服;父亲奇多也盛装打扮,腰问挂着剑柄饰有宝石的剑。
由于王族的正装相当耗费时间和手续,因此侍女们表情认真地忙进忙出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奢华,让早熟的茉茉期待不已。
礼服的褶边、蕾丝纤细透明的纹样、香料的甘甜味道、闪亮亮的王冠、宝石那吸引人的透明感等,光是看着就令茉茉陶醉不已。
「我们走了。」
母亲优雅地撩起礼服的裙摆,搭上反重力升降装置。母亲素有宇宙第一美女之称,华丽得让人看得入迷,让茉茉崇拜不已。
反重力升降装置的形状像盆子般平坦,不过透明的护盾就像墙壁般,覆盖着圆形的范围,上空已有大型宇宙船在待命了。
「妳们要当个乖孩子喔!」
少年模样的父亲站在母亲身旁。宇宙霸者奇多•路西翁•戴比路克,在前次大战用尽力量而变成少年的模样。不过从他让人感受到强烈意志的闪耀双眼,以及全身散发出来的魄力,能够明白父亲并不是如外表一般青涩的存在。
「唉~又是相亲吗?讨厌啦!」
姊姊菈菈•撒塔琳•戴比路克一边叹气,一边搭上反重力升降装置。茉茉与双胞胎姊姊娜娜•阿丝达•戴比路克负责留守,然而长姊菈菈却自幼就随行宴会,那是为了找寻继承者。
「要买土产回来喔!」
「路上小心!」
茉茉与娜娜齐声挥手送行。
反重力升降装置逃离戴比路克星重力的束缚浮上空中,只见父母与姊姊搭乘的圆盆,像是被宇宙船牵引而去。
终于,王族搭乘的升降装置,被吸入飘浮在王宫上空的宇宙船舱门中。
王族亲卫卫队的萨斯丁、布瓦兹与玛乌鲁,应该已经在宇宙船中待命了。
宇宙船关闭舱门之后,便无声无息地从空中滑空而去,转眼间就变成豆粒般大小,不见踪影了。宇宙船已经突破大气层,应该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抵达目标行星的上空,不久后聚集了盛装的绅士与淑女们的宴会就要开始了。
当茉茉陶醉地注视着上空的时候,姊姊娜娜伸着懒腰说道:
「姊姊真辛苦,要去参加同盟行星王族的婚礼,应该会有许多大人物到场吧,我可是敬谢不敏。」
因为她们是双胞胎,所以外表一模一样,但是姊姊娜娜的个性粗枝大叶,并不憧憬宴会,她的内在和茉茉正好相反。
「哎呀,是吗?我倒是羡慕姊姊,甚至想代替她去呢!」
「欸~我才不想过着一天到晚相亲的生活呢!」
「虽然我也讨厌相亲,不过我觉得宴会很棒喔!」
穿着礼服出席晚宴,光是想像就让茉茉雀跃无比。
会不会像童话一样,有着风度翩翩的王族青年邀请她跳舞呢?
「确实,有大餐吃是很棒啦!」
比起美景,娜娜更重视美食,她手指抵着嘴唇如此说道。在娜娜的脑中,她一定是手里拿着食物在跳舞吧!
美食的确也很有魅力,但是比起食物,茉茉更憧憬宴会的奢华。
「呵吋,失陪了!」
茉茉向娜娜道别,确认了走廊没人之后,将母亲房间的门打开一个缝,无人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好机会!
本来心想侍女可能在收拾房间,但她们似乎是因准备工作结束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暂时去休息了吧,
进入母亲房间,看着礼服和宝石,并独自一个人陶醉其中——这就是茉茉的秘密消遣。由于这种事只有在母亲和侍女不在时才能做,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机会。
茉茉悄悄打开衣柜的门。
随即香水的香味飘散出来,淡紫与粉红,蓝与白,衣架上挂着各种色泽鲜艳的礼服,耀眼炫目的色彩,仿佛五彩缤纷的花园般。
「好美喔……」
茉茉陶醉地拿起白色礼服。
用蕾丝、衣褶、褶边做成的白色礼服,有如婚纱般美丽。
其实茉茉很想穿看看,然而对十二岁的茉茉来说,母亲的礼服太大了。对着胸前比一比,过过干瘾就足够了,柔滑的丝绸令人心神舒畅。
注视着映在镜中的自己,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进入社交界的成人女性。
茉茉若是出席舞会,一定会有穿着燕尾服的英俊绅士前来邀舞吧!
她想像乐团演奏着音乐,盛装的大人们跳舞的舞会,然后她仿佛在舞会跳舞般,右手按着礼服的胸口,左手指尖捏着袖子,开始转着圈子跳起舞来。
「妳在做什么呀?」
娜娜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陶醉。
想像里的舞会消失无踪。
娜娜站在门口,挂着一脸困惑。
甜蜜的空气一扫而空,茉茉的柳眉倒竖。
「妳在练习格斗技啊?」
秘密的乐趣非但被她看到,她甚至还说是格斗技!茉茉心中的愤怒数值不断攀升。
「娜娜!妳为什么擅自进来啊!?」
「茉茉不也是擅自进来了吗?我只是听到妈妈房间传来唔呼呼、唔呼呼的笑声,感觉很恶心,所以才开门看看呀!」
——竟然说我的笑声恶心! ?
愤怒的数值终于破表了。
「什么啦,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妳在生什么气呀!?唔哇啊!茉茉,妳、妳的眼神好恐怖喔!」
茉茉将礼服挂在椅背上,朝娜娜走了过去。两人出去走廊后,背后的门自动关闭。
「娜娜,我们来练习格斗技吧!」
茉茉语气温柔地说完这句话,立刻抓住娜娜的手转圈子。
「呀啊,什、什么啦!?妳要玩格斗技跟礼服玩不就好了吗!?」
娜娜想要拉开茉茉的手,伸出手指抓了过去。
被她的指甲一抓,茉茉便将手放开,但是因为收不住力道,反倒一屁股坐倒在地。
「呀啊——」
茉茉马上站起来,朝娜娜冲撞过去。
「——妳敢抓我!」
「什么嘛!妳想找我打架啊,我也不会输啊!」
娜娜手抵着茉茉的下颚,用力把她拉开。
「好痛!」
「先出手的人是茉茉吧!很痛啊,别拉我的头发!」
情况演变成拳打脚踢的大乱斗。
双胞胎公主在王宫的走廊上大打出手,侍女们则是忐忑不安地在远处观望。
「茉茉公土!娜娜公主!贵为公主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只听到尖锐的声音响起,那是负责教育公主的波那姆。他过去曾活跃于银河大战之中,现今虽已上了年纪,却依旧很有精神,平时对公主们的教育非常严格。
「波那姆你别管!是茉茉先动手的!」
「是娜娜的错啊!」
「快住手!这样很没教养喔!!」
波那姆想要拉开两人,他的腰却被娜娜一脚踢中,仰躺着倒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喀啦」一声。
「痛!痛痛痛!唔唔、我的腰!」
波那姆维持半蹲的姿势,他口中发出呻吟,手伸至背后搓揉腰部。
原本骑在娜娜身上的茉茉,这时从娜娜身上跳开。
「波那姆,你腰痛吗!?你没事吧!?」
「你、你不要紧吧?波那姆,是因为被我踢了一脚的关系吗……?」
「老臣没事,只不过是被娜娜公主踢了一脚,我这个身经百战的英雄不可能会腰痛啦,妳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波那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然而,他胡子浓密的脸上冷汗直流,膝盖不停地颤抖,很明显看得出他是在忍痛。 「晤啊!痛!唔啊啊啊!」
波那姆终于发出悲鸣,倒了下去。
「对不起,波那姆!」
「都是我不好……波那姆,抱歉!」
娜娜坐在波那姆的身旁嚎啕大哭起来。
☆
「那我就告退了,公主殿下。」
帮波那姆诊察结束后,王宫的御医与护士对茉茉与娜娜恭敬地行一个礼,离开了房间。
「不是娜娜公主的错。妳看,就像医师所说,这个腰痛是老臣生长的星球的地方病,我的腰从早前就开始痛了,所以请别哭了。」
躺在病床上的波那姆,劝慰着哭到眼睛红肿的娜娜。
波那姆虽是戴比路克人,却是在德志意星长大。德志意星的居民只要迈入老年,或多或少都会有腰痛的症状。
那种病是那个星球特有的疾病,肇因是缺乏矿物质。就算动手术治疗,效果也不会持续,最后还是会复发。
因此,只能靠贴上太空药布抑制发炎,或是以机械式辅助器固定腰部,或是服用止痛药等方式治疗。即便是拥有银河最高医疗技术的御医,对这种疑难杂症也束手无策。
「可是如果不是我踢了一脚,症状也不会恶化得这么快吧!果然还是我害的,波那姆,对不起,我会当个好孩子,也会好好念书,我也会吃青椒,你要快点好起来!」
「娜娜,我们出去吧,要让波那姆休息才行!」
茉茉抱着姊姊的肩膀,走出了波那姆的房间。
娜娜用手背擦拭泪水,握住了放在身侧的拳头。她的犬齿紧紧咬着下唇,对茉茉宣言道:
「茉茉,我要当个好孩子!我想让波那姆恢复健康!」
然后她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一路奔去。
目送娜娜的背影,茉茉呼地叹了一口气。
茉茉固然也担心波那姆,但是总是充满活力的姊姊这么意气消沉,她也不禁感到不安。
虽然她很能体会娜娜可贵的心意,然而波那姆的腰,并不是娜娜当个好孩子就能治好的。
既然戴比路克星的医师无法治疗地方病,只有对症疗法的话,那么请德志意的医师来如何呢?
地方病的治疗,应该是那个星球的医师最清楚的吧?
——回房间调查一下吧!
她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走在走廊上。
这时,靴子的脚尖突然踢到一个小东西,只见那个东西在地板上滑行,撞到墙壁弹了起来。
「咦?」
是谁遗落的东西吗?那是一串项链,在坠子上镶嵌着一颗仿造的宝石。虽然老旧,却不是高价之物。茉茉用手指按压前端的突起,只见啪的一声,盖子打了开来,空中映出一道立体影像。
那是一名苗条美丽的女性和一名精悍的男性靠在一起,比出V字手势的立体影像。尽管年代久远,画质已经劣化,不过仍是看得出两人非常亲昵。
——这是谁的东西呢?待会儿交给侍女保管吧!
茉茉将项链坠子收进口袋。
☆
回到房间的茉茉对着电脑,尝试侵入银河网路的医疗资料库。她突破防火墙,破解非公开的资料库。
茉茉拥有的电脑设有孩童保护锁,只能浏览健全的网页,但她因为无法满足于那些骗小孩的内容,为了破解保护锁而多方尝试,不知不觉中锻炼出骇客技术,使得她拥有骇客般的本领。
茉茉对着电脑画面,不禁叹了一口气。
德志意星是封闭的边境星球,医学似乎不怎么发达,所以没有特效药。
茉茉用食指勾起翘发,侧着头思考——这是茉茉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她无法放弃,于是再度尝试侵入。
——咦?木曼陀罗?这是梦幻的植物吧?天使之笛竟然有那样的药效……
找到了!这就是治疗波那姆的特效药,别名天使之笛的美丽花朵——梦幻的植物木曼陀罗。这种植物的叶子含有丰富的某种矿物质,将叶子煎过后饮用就是地方病的特效药。
但是据说木曼陀罗很胆小,一感觉危险就会发动精神攻击。那种精神攻击虽然微弱,只能让敌人看到幻影而已,但是趁着敌人慌乱之际,木曼陀罗会拔起自己的根,把根当成脚一样使用,然后逃之夭夭。
因此木曼陀罗才会被称为是梦幻之花,目前并没有以木曼陀罗做成的药。
——不过植物是我的朋友!
茉茉能够与植物心灵相通。
只要能将木曼陀罗装入保存胶囊内带回来,波那姆的腰痛应该就能够痊愈,娜娜也会停止哭泣了吧!
——木曼陀罗在哪里呢?
茉茉侵入植物学者的网路,搜寻木曼陀罗的情报。
「找到了!」
木曼陀罗的群生地竟然是在德志意星上——位于座标一九四八之处。
治疗德志意星特有地方病的药草,竟然就生长在那颗星球,不禁让人相信真的有神的存在。
这个距离的话,只要搭乘小型宇宙船进行空间跳跃,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够抵达。可惜的是情报稍嫌老旧,不过木曼陀罗也有可能还停留在那个地点,去看看吧!
于是茉茉展开行动。
☆
——都是岩石嘛,怎么有这种干枯的土地啊!
茉茉搭乘小型宇宙船飞行,由于是自动驾驶模式,所以手不用放在操纵杆上。她无事可,只能看着萤幕上映出的外面景色。
她现在已经进入大气层内,正在找寻一九四八座标处。
这里只有茉茉驾驶戴比路克制宇宙船飞行,剩下的都是一如往昔的回旋翼飞行船。萤幕上映出的德志意星,放眼看到都是坑坑凹凹的岩石,看来环境相当严酷。
开发过的土地,就会有一排排的住家建筑在平坦的土地上,但是这里放眼望去都是岩山。
蜿蜒的河川沿着岩石的缝隙流过,四处都看得到航行于水路的船只。
由于这里遍地岩山的土地特性,使得水路成为一般的交通工具,回旋翼飞行船则似乎是做为辅助性交通工具,陆路交通并不发达。
——这里真的有群生的木曼陀罗吗?到处都是岩石,几乎看不到土壤呀!
「已抵达座标一九四八。」
宇宙船在空中停止,自动语音向她报告。
萤幕上映出的德志意星座标一九四八——是一座岩山。
「真的是这里吗?这里都是岩石啊!」
「被遮蔽在偏光护罩之下,切换成红外线萤幕。」
只见萤幕画面瞬间染红,岩山突然变成平地,而且是遍地的花朵,那是利用光的折射所形成的偏光护罩。
花田的旁边建了一栋貌似医院的建筑,那里有回旋翼飞行船用的机场。
「为什么要用护罩遮蔽呢?」
「无法回答。」
宇宙船的自动语音一板一眼地回答茉茉的自言自语。
听说木曼陀罗生性胆小,可能是为了保护木曼陀罗,确保宁静的环境吧!
如果那栋建筑是医院的话,那么应该是以木曼陀罗为药用来治疗吧!
「降低高度,进入护罩内侧。」
宇宙船降低高度,进入低空飞行。
「已通过护罩,切换萤幕。」
见到萤幕映出一片花田,茉茉松了口气。然而,地板忽然剧烈震动,仪表显示
出凌乱的数字,并且忽亮忽暗。
「咦?」
是通过护罩所引起的故障吗?但是偏光护罩应该只有遮蔽视线的效果,不可能让宇宙船故障才是。
「怎么回事?」
「发生紧急事态,无法操控。」
只当成是去附近摘花,没想太多就来的茉茉不禁脸色发白。
「快迫降!」
「无法控制!无法控制!无法控制!」
「真是的!」
茉茉关掉自动操纵装置,切换成手动操作,尝试以手动迫降。然而在握住操纵杆的瞬间,蓝色的火花迸了出来。
「呀啊!」
茉茉感觉到如静电般的刺激,急忙把手放开,可是手的麻痹感却没有消失。
所有的灯号都从显示正常的绿色,转变成显示异常的红色,刺耳的警告声在船内鸣响。
「为、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原因是什么?」
茉茉的悲鸣和带着不祥音律的警笛声重叠了。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才对,小型宇宙船不会这么突然就失控,就算是故障那也太奇怪了。
「这是磁场造成的仪器异常,发生紧急事态,无法操控,船员请尽速弃船,本船正受磁场吸引。」
冰冷的电子语音告知了异常原因。
磁场?严重到使小型宇宙船发生异常?所以才用护罩辽蔽,借此掩人耳目吗?
萤幕映出地面逐渐逼近的情景,正确来说,是这艘船正被地面拉扯过去。
已经不行了,宇宙船就要坠落了。急远下降的重力变化,使得头发和礼服裙摆晃动,再这样下去就要撞到地面了。
茉茉用麻痹的手,握住迸出蓝色火花的操纵杆,拼命想要拉动操纵杆,但是操纵杆不管怎样就是不动。
「发生紧急事态,船员请尽远弃船。」
「别强人所难了!在坠落的途中,你要我怎么弃船啊~~!!」
仪表完全没反应,就连想靠着逆向喷射缓和坠落的冲击也办不到。茉茉用安全带将身体固定在驾驶座上,以备即将来临的撞击。
只听见激烈的撞击声响起,身体被粗暴地前后左右摇晃一阵后,小型宇宙船完全停止了。船内的照明反覆地忽亮忽暗,最后照明也熄灭,原本唯一正常的萤幕也转暗了。
「呜……」
茉茉摇了摇头。
「我、我还活着?」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费了一番工夫解下意外坚固的安全带扣环,从驾驶座下来,这时仿佛算好时机似的,紧急照明开启了。
应该归功于安全带吧,茉茉全身虽有数处撞伤,不过并没受什么重伤。
宇宙船的操控面板已经全毁了,萤幕出现裂痕,操纵杆弯曲变形,一动也不动,通信机无法启动,小型通信机因为坠落的撞击而凹陷,完全没有反应。
尽管茉茉取出螺丝起子尝试修理,但是那不是她所能修好的,茉茉一声下吭地把螺丝起子收进口袋。
——竟然会变成这种情况……
由于她本来只是打算外出一会儿,所以没有把她的去处告诉王宫的人。
——啊啊,真是的,我至少该说一声我的去处才对。必须设法连络王宫才行,不然他们若是以为我被绑架,事情就严重了。
茉茉在衣服内侧口袋翻找,找到了宇宙蒲公英。宇宙蒲公英的种子大概和铜板一样大,呈椭圆形,道足茉茉在自己房间栽种的植物,目前正处于冬眠状态。
「太好了,有这个就能代替通信机了。」
她取下发饰,取出发饰内的记忆卡,将留言录进记忆卡中。
「我是茉茉,目前人在德志意星的一九四八座标处,我的宇宙船被磁场卷入而坠落。我打算去采草药,小型宇宙船故障,快来救我。由于一九四八处被偏光护罩完全覆盖,前来时请注意。」
然后她用指甲刮了刮宇宙蒲公英的种子,剥开种子的外皮,慎重地将记忆卡收入内侧。
宇宙蒲公英具有归巢本能,从冬眠苏醒后就会回去王宫。
不过它毕竟不会空间跳跃,而且多少会受到宇宙风的影响,所以较花时间,但是不管是磁场还是真空的宇宙空间,甚至受大气层摩擦产生几千度的高温,它都能够毫无问题地飞行,比已经坏掉的通信机还要可靠。
而且茉茉到了晚上还没回宫的话,一定会引起骚动。虽说萨斯丁他们不在,不过王室亲卫队也会调查茉茉的宇宙船吧。发现她的宇宙船不在,应该就会追踪她的航行记录了。
之后,就会有人来救她了。在这段期间,她只要冷静地等待就好了。
茉茉用手动的方式打开舱门,出去船外。
「拜托你,快点回去喔!」
她亲吻种子一下,将宇宙蒲公英自冬眠中唤醒。只见种子伸出一根直直的管子,砰的一声,张开了棉毛。
茉茉呼地吹了一口气,绵毛伸直的宇宙蒲公英立刻浮到空中。只见绵毛旋转,以惊人的速度飞往空中,突破大气层而去。只要一天的时间,应该就会到达了吧!
茉茉将视线从天空上拉回,往正面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眼前长着长度约大人一身高的草,喇叭形状粉红色花朵盛开,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桃红色,她似乎是迫降在木曼陀罗群生地的正中央了。
第一次亲眼看见木曼陀罗,正如天使之笛的别名,是神秘又可爱的花朵。
在宇宙船的周围,地面上到处都开了洞,显示花朵们迅速地逃开了。
木曼陀罗受到威胁,就会自己把根从土里拔起,然后当成脚使用逃跑……看来传闻是真的。
木曼陀罗比茉茉的个子还要高大,感觉就像花在低头看她。
「谁?」「好可怕!」「不要!」「讨厌!J
花朵们的想法断断续续地流进茉茉脑海中,花朵们对突来的闯入者感到畏惧。
「等一下,不要害怕,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我是有事来求你们的,请分我一些你们的叶子,有个正为腰痛而苦的人需要你们。」
茉茉拼命叫喊,可惜有点迟了。
一片花田在转眼间变化成王宫的舞会。
仿佛立体影像互相重叠般,视界里映出了广阔的花田与王宫的双重影像,现实的光景逐渐变得暧昧,终于花田消失,只看得见舞会的影像了。
茉茉就在王宫舞会的正中央,一袭正装的人型外星人,向茉茉伸出了手。
『茉茉,来吧,我们来跳舞吧! 』
这是幻影,是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意志坚强一点,不可以受幻影摆布。
想要抬起手捂住耳朵,手却是直直朝他伸了过去。
——不行,不能握住他的手,握了就会陷入幻觉里。
正装的绅士握住茉茉的手,然后亲吻了她的手背。
就在那个瞬间,原本暧昧的影响突然变得清晰,就好像是真正的绅士握住她的手一样。不行了,她已经坠入幻觉里了。
茉茉穿着白色的礼服,那是在母亲房间,她在忘我起舞时所拿的那件白色丝绸礼服。
『我喜欢妳,茉茉,我爱妳。 』
旋律快速的舞曲轻快响起,茉茉与幻想中的绅士握住彼此的双手,开始跳起舞来。
曲子结束,茉茉正想放开手,却被对方抱了过去亲吻。明知这是幻觉,拥抱着背部的感觉是那么地真切,唇上沁凉柔软的触戚也那么地真实。
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不是只能让敌人退缩的微弱攻击吗?居然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听得到幻听,甚至也有触戚,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茉茉意识的某处还清醒着,尽管她知道这是幻觉,却无法脱离这个幻觉的世界。
『亲爱的,我爱妳。 』
只见恋人们浮上空中,额头贴着额头,彼此凝视着对方。
——讨厌!这不是我在银河网路的成人网站看过的《无重力之爱》吗! ?
而且女优变成自己了。
他环抱在茉茉背后的手,抚摸着茉茉的臀部。每当自己臀部的山丘,被青年抓住搓揉,两人的身体就会在空中旋转。
「啊……」
茉茉发出好像臀部真的实际被触摸到般的悲鸣。
这是幻觉,不是现实,明知如此,幻觉还是伴随着触觉,让她感受到麻痒的感觉,他的体温也是那么地真实。
「啊……啊、啊啊……!」
茉茉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现实的自己在呻吟,还是幻觉的自己在呻吟。当青年的指尖滑上她背脊的凹陷处时,一阵突来的战栗自背上窜过,茉茉的膝盖颤抖了起来。
在无重力下彼此拥抱着,受到缓缓旋转的飘浮感所翻弄。
「停下来,拜托你……听我说话……」
但是花朵们却不肯停止,影像的奔流令茉茉的脑发出悲鸣。
自己必须振作一点,这不是现实,而是随机重现幻想和先前看过的动画而已。自己憧憬恋爱的幻想被暴露出来,她害羞得痛苦挣扎,下腹的深处感到火热的疼痛,双腿间仿佛有羽毛触碰般,窜过一阵刺激。
「不行,讨厌,头好痛……!」
茉茉抱着头,剧烈的头痛令她站不起来,当场跪倒在地。脑中轰隆作响,头痛得好像快裂开似的。当她认为自己已经一秒也无法再忍受下去的瞬间,意识突然切断了,因为精神攻击已经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
茉茉当场倒卧在地。
花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为什么它们不会逃到别的土地呢?因为被岩山包围的关系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想的还是这个问题。
☆
醒来一看,看见的是白色的墙壁。
——这里是哪里?
茉茉仰躺在床上,这里似乎是病房,难道是建在花田旁的医院吗?这是现实吗?还是说她仍在花田里,正看着幻觉呢?
她轻轻坐起上半身,顿时脑中轰隆作响。
「呜~!」
茉茉用手掌按着头,痛苦地皱起眉头。
只见走廊上的白衣医师进入房间。
「妳醒来了吗?」
那是一位刚迈入老年,飘荡着忧郁气息的女性医师。绑在脑后的头发虽然已经白了,但是五官清秀,让人感觉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妳在花田中昏倒了。妳是那架戴比路克制小型宇宙船的主人吗?妳一个人来的吗?」
女性医师双手交抱,用严厉的神情直视着茉茉。
茉茉似乎被当成不远之客。
那是当然的。不仅强行突破护罩,甚至还坠毁了,给人家添了麻烦如果还受到欢迎,那才奇怪呢!这是她自己的责任,能够获救应该要戚谢对方才是。
「是的,我是一个人……那个、这里是医院吗?」
「没错,我是梅莉莎医生。」
「谢谢妳救了我,我的名字叫茉茉。」
她只报上名而已。她并非不相信这位女医师,而是她是个十二岁小孩,而且是银河帝王戴比路克的公主,被拘束后要求赎金也并非不可能;身为公主,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卫。
「我失去意识多久了呢?」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吧,我听到巨大的声响,到外面一看,却见到小型宇宙船坠落花田的正中央,而妳则是倒在地上。为什么妳要突破护罩侵入呢?这里的磁场很强,宇宙船会有坠落的危险,我就是担心危险,所以才刻意掩人耳目的。」
由于头痛的关系,头脑无法思考,茉茉想不到好的借口。
看到她下回答,梅莉莎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
「身体觉得如何?」
「头好痛。」
「头痛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妳是中了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吧,看到幻觉了对吧?」
「对。」
「那种花一感觉到危险就会使出精神攻击,让人看到幻觉。不过没听说会严重到让人昏倒昵,妳有什么宿疾吗?」
「宿疾是没有……啊!我拥有植物感应力,会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梅莉莎小声地重覆念着植物感应力、戴比路克、茉茉等字诃,然后皱起了眉头。
——我是公主的事被发觉了吗?
心中虽然担心了一下,不过茉茉在银河是常见的名字。
或许认为是巧合吧,梅莉莎刻意不去追问。
「是啊,有植物感应力的话,效果更加强烈。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会暴露隐藏在内心的秘密,如果是动物的话,大概会出现捕食的动物或天敌吧,人类则会因为过度羞耻而丧失战意。」
茉莱红着脸低下头去。
感觉好像憧憬恋爱的自己,被明确地摊在眼前似的,让她害羞得不得了。
「我帮妳叫了银河道路救援,宇宙船修理完毕后,妳就回去吧!」
在采集到木曼陀罗之前,她不能回去,因为茉茉是为了得到波那姆的药而来的。
「那个、请……」
她正想说「请再让我多留一段时间」,梅莉莎却自以为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
「啊啊,妳没有通信机吧,这个借给妳。这个装有磁气隔绝装置,虽然老旧了点,但发出的电波相当强,所以在医院外面也可以使用。」
梅莉莎从口袋中取出小型通信机,将它抛给茉茉。
接到通信机的瞬间,突然响起了铃声。
「这是护士呼叫钤,来了来了——」
医师抬起头来。
「——似乎是入院患者在呼叫,我先失陪了。今天护士休息,只有我一个人在。」
只见白衣的衣摆翻飞,医师转身走了出去。
茉茉静静地下床,将梅莉莎借给她的通信机收进口袋里。
看来这栋建筑本身就有施加磁气防御功能,医院里的仪器似乎都能正常运作。
她走出病房,扶着墙走在走廊上,虽然想出去外面,却找不到出口。
应该是为了不受磁场的影响,所以极力减少了出入口吧!
只见一名老人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着。老人身子一个不稳,眼见就要跌倒。
茉茉赶紧奔过去,从旁边扶着老人。
「您没事吧?」
「谢谢妳,小妹妹也住院了吗?这么年轻就腰痛,真是辛苦呢!」
「不,我是因为宇宙船坠落的关系。」
「啊啊,是那个像打雷一样的声响啊!原来被自动担架运送进来的就是小妹妹妳啊,妳有没有受伤呢?」
「没有,托您的福,我毫发无伤。」
「那就好了,梅莉莎医生是治疗腰痛的权威,治疗受伤就不是她的专长了。」
「这里是治疗腰痛的医院吗?位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病患要看诊很辛苦吧?」
「只要搭船到附近港口转乘飞行船的话,一下子就到了,也不是那么辛苦啦!而且梅莉沙医生只替住院患者治疗,妳看到医院前那些盛开的粉红色的花了吧?那种花就能做成良药喔。」
「有药吗?」
「有啊,那种药可是苦得很呢!」
「谢谢您!」
真是个好消息,可以带药回去给波那姆了,这样远比把木曼陀罗带回去好多了。
只见梅莉莎正从走廊对面走来。
「哎呀,妳的头痛已经好了吗?」
「是的,梅莉莎医生,我有事情要拜托您。有位在德志意星长大的老人正为腰痛所苦,请您把治腰痛的药分给我,我就是想得到药才会来到这里。」
「我只为住院患者看诊,妳把那个人带过来吧!这里是专治腰痛的诊所,有好几名同样症状的患者部伍这里住院。」
「依照波那姆的个性,要他请假回母国,我想他一定不肯的。」
而且如果知道严重得要住院,娜娜会哭的。
「波那姆……和雷鸣波那姆同名呢……」
梅莉莎目光看着远处说道。
「……妳說的波那姆是怎样的人?」
「他是负责教育我的人。尽管他很严格,对礼仪礼法非常啰嗦,不过人很亲切,当我生病的时候,还会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家因为我父亲工作忙碌,所以他真的就像是我的爷爷,我可以说是波那姆养大的。」
「是吗……是那样吗……」
梅莉莎仿佛很怀念似地眯起眼,频频点头。
「我听说德志意星的地方病,只有木曼陀罗的药才能治好。我求求您,请您分我一些药吧!」
「那是办不到的,木曼陀罗只有现采的才有效。」
「现采……」
「那要将叶子挤出的汁液熬煮之后服用。一般药草都是干燥之后再煮,可是在采收之后,只要时间一久,药效就会消失。」
「怎么这样……」
「就我来说,我也想制成药剂。药如果完成,就可以拯救几亿人呢!可是研究却是很困难。」
「您目前正在制药的途中吗?」
「没错,差不多就快要好了。这是赌上我人生的研究,在药做好之前,只有住院治疗这个方法而已。」
「如果我说服波那姆,让他来住院,您愿意治疗他吗?」
梅莉莎吸了一口气,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露出既似高兴又像困扰的表情。
「…………是啊,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治疗。」
在一阵令人惊讶的漫长沉默之后,梅莉莎特别加强「不管对方是谁」这几个字的语气说道。
「医生认识波那姆吗?」
茉茉只是随口问问,梅莉莎却是登时红了脸。
「不,我不认识他——」
如此强烈否定,反而更显可疑。
「总之妳要说服波那姆先生了。也有患者会生气地表示『谁要来这种边境的医院住院啊』,不过想要治好腰痛的人,就是要请他来这间诊所住院。」
「也就是说,医生平时有在采集木曼陀罗的叶子吧?医生为什么不会受精神攻击影响呢?」
「因为我和它们心灵相通呀!我向它们拜托:我需要做药,请给我叶子。它们就让我采叶子了。」
「医生也有植物感应力吗?」
「是啊,非常微弱就是了。」
梅莉莎办得到,自己没理由办不到才是。
是因为宇宙船的坠落惊吓到它们,所以自己才会受到攻击吧!只要不惊吓它们,静静地靠近,告诉它们理由,好好地拜托,它们或许就会答应了。
「如果我和木曼陀罗心灵相通了,我可以带它回去吗?」
「当然可以啊,因为那是它们的判断。」
「啊,不过木曼陀罗为什么不逃走呢?当我的宇宙船坠落的时候,它们也只是缩在角落发抖,并没有再逃得更远。」
「因为有磁场的关系吧,它们在这里似乎待得很舒适。若是让它们受到极度惊吓,它们就会拔起根逃跑;然而,它们无法越过岩山,之后大概就会枯死吧,那样木曼陀罗就会绝种了。所以我为了不惊吓到那些孩子,在这一带张设了护罩……跟我一起来,我让妳见见那些孩子。」
「有没有方法能够逃过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呢?」
「方法就是赶紧逃跑,那些孩子们的攻击波距离有限,若是不想看见幻觉,那只要保持距离就好了。」
茉茉跟在梅莉莎之后。
她们从人口大厅开门出去户外。
一眼望去,看得到粉红色的花田,以及花田正中央陷入地面的宇宙船。
木曼陀罗在风中摇摆,对茉茉视而不见,
「木曼陀罗,我是茉茉,波那姆的腰不好,需要你的叶子治疗,我想把你带回去,可以请你进去保存胶囊吗?」
她对着花说话,花却只是故作不知。
它们尽管并不害怕,却完全没有反应。
「我是梅莉莎医生,我想用在治疗上,可以让我采你们的叶子吗?」
梅莉莎医生对着花说话。
只见明明没有风,花却摇晃了,宛如表示答应而在点头。
「好!」「可以喔!」「喜欢、梅莉莎!」
茉茉听到花朵们细微的声音。
然后梅莉莎摘着叶子,木曼陀罗们却是安安分分,没有要施展精神攻击的迹象。
「好厉害喔!」
「哎呀,我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办到了。我可是很有毅力地跟它们对话,算起来,直到木曼陀罗对我敞开心房,大概花了一个月左右吧!」
「我要在接我的人来之前,和木曼陀罗心灵相通。」
「哎呀,妳连络过了呀,有人要来接妳吗?大概几天后会到呢?」
「大概一天吧!」
「我花了一个月的事,妳却只要一天?很好,妳就努力试试看吧!不过木曼陀罗生性胆小,不会乖乖听话,所以如果拜托不成,妳就要先离开,之后再另行拜托。」
「是,我会那么做的!为了答谢您救了我,请让我帮忙吧!像是打扫、洗衣、单纯的作业,这些简单的杂事,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做。」
「像妳这样的千金小姐会打扫吗?」
看来梅莉莎似乎认为茉茉是个千金小姐,因为她搭乘戴比路克制的高级个人宇宙船,所以那样想或许也是当然的吧!
「我会喔,因为波那姆严格地教育我『自己的事要自己做』。虽然我还不习惯做料理,但是打扫我就很擅长了,杂事我也很乐意去做。」
「是吗,看来那位叫波那姆的人,对妳管教得很严格呢!」
梅`莉莎医生仿佛很幸福地点了点头,她这时的笑容看起来很年轻。
——咦?
茉茉侧着头感到疑问,这个可爱的笑容侧脸之中,似乎有某种要素刺激着茉茉的记忆。
我在哪里见过梅莉莎医生吗?
即使没有遇见过,那也是在哪个地方见过长相相似的人,而且那还是最近的事,到底是在哪里遇见的呢?会是王宫的侍女吗?
这时,梅莉莎改变主意说道:
「那好吧,可以请妳打扫走廊吗?」
「好,请问打扫用具放在哪里呢?」
☆
「借过~~!」
茉茉将抹布压在地上,在走廊上奔驰而过,却见到住院患者被她吓了一跳,背靠在墙边。
这里是专门治疗腰痛的诊所,所以患者只能慢慢走。
看到他似乎很痛地用手搓揉着后腰,茉茉放下抹布,过去帮助那名患者。
「您没事吧?请抓着我。」
「谢谢妳,小妹妹几岁了啊?」
「十二岁。」
「年纪这么小,却是很能干呢!」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波……不,是因为我祖父对我管教得很严格。」
「真可怜,妳父母已经不在了吗?妳被耝父抚养长大,所以妳一个小孩才会在医院打杂吧!」
茉茉只能苦笑。
「奶奶,请借过让我擦那边。」
「真了不起,小妹妹是刚才被自动担架送来的女孩子吧?这么小的小孩竟然倒在路上,还来到医院打扫,真是太可怜了,做父母到底在搞什么呀!」
「啊哈哈……」
茉茉用笑声掩饰过去。
这位奶奶如果知道茉茉的父亲是银河帝王奇多‧路西翁‧戴比路克,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梅莉莎医生真严厉呢!」
「哎呀,梅莉莎医生很温柔的。虽然不爱笑,但是她救了倒在路上的我,而且也是我主动提出要帮忙打扫的。」
「梅莉莎医生自从和恋人分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不爱笑的女人。今天多亏有小妹妹,她看起来很愉快呢!」
病患们纷纷聊起天来。
「梅莉莎医生以前有恋人吗?」
「是啊,去参加大战了啊!」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呢,听说他约定大战结束就要回来,结果并没有回来。曾听说对方是戴比路克王的忠臣,又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英雄。」
「梅莉莎医生还在等待恋人吧?她每年终战纪念日都会请假不是吗?」
「是啊,听护士小姐说过,她会在他们约好的那个山丘,抬头看着天空,呆呆地坐上一整天。」
戴比路克王的忠臣,又是身经百战的英雄,那不就是波那姆吗?他们岂止认识,原来梅莉莎医生竟是波那姆的恋人。
这么说来,当茉茉提起波那姆的时候,梅莉莎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茉茉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坠子的坚硬触戚。她本来想交给侍女,却不小心带了过来。
这条项链坠子是掉落在走廊上茉茉与娜娜争吵的那个地方,这大概是波那姆遗失的东西。
这个立体影像就是波那姆和梅莉莎年轻时的照片吧,所以茉茉才会感觉在哪见过梅莉莎。战争结束至今已经经过十年以上,波那姆却仍一直持续爱着梅莉莎吗?
「恋爱真是了不起呢!」
「啊哈哈,小妹妹这样的孩子说那种话,还真是有趣呢!」
「真是的,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啦!」
茉茉说着离开患者的圈子。她清洗抹布再拧干,这样走廊的打扫就结束了。
然后她前去梅莉莎的房间报告。
「梅莉莎医生,走廊打扫完毕了。」
梅莉莎坐在桌前,窥视显微镜,写下化学式。她不回头地回答:
「谢谢妳,可以拜托妳倒掉病房里的垃圾吗?大家都行动不便,所以垃圾总是积得很多,哎,我本来也不想要让妳这种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做这种事的… …」
「我自己房间的垃圾都自己倒了,没问题的啦!」
「波那姆真的有严格管教妳呢……」
「呵呵,波那姆不只是严格,而且温柔又容易被感动,是个有趣的老爷爷啦!」
梅莉莎以遥远的目光注视着半空。初入老年的医师,正沉浸在与过去恋人的回忆中吧!
茉茉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那个年轻又精悍,告别恋人出征的青年,以及身兼严格的教育人员和祖父般慈祥的保护人——现在的波那姆和以前的波那姆,两者的印象无法直接连在一起。
波那姆一直珍惜着与梅莉莎合照的立体影像。
两人之间应该是有误会吧,但是波那姆一直在我们身边,没有丝毫打算返回德志意星的迹象,这也是事实。
「梅莉莎医生,您没有结婚吗?」
「是啊,我至今仍是单身。如果我结了婚,现在应该也有像妳这么大的孩子了吧!」
十二岁的茉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向梅莉莎行一个礼后,走出房间了。
☆
「木曼陀罗,听我说,我想要的是你们的叶子,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啦!」
茉茉在和花说话。她利用工作之间的空档出来外面,试图说服木曼陀罗,但是花却无视茉茉。
第四次的说服也毫无进展地结束了。
茉茉只好好放弃,转身回去,这时从医院门口出来的梅莉莎向她喊道:
「吃午饭了,先休息吧!」
「啊,好,谢谢您。」
「医院的工作很忙碌吧,会不会很累呢?」
「没问题。」
打扫、收衣服、丢垃圾、帮忙量体温,可以做的工作堆积如山。
或许是因为努力工作的关系吧,午餐的浓汤和面包吃起来特别香甜。
「这个浓汤非常美味呢!」
诊所厨房厨师所做的浓汤,不是客套话,真的很好喝。
那与宫廷厨师所做的精致料理虽然不同,但是味道清爽,有一种能渗进人心的美味。
「茉茉平常吃的食物一定更美味吧!」
「若是宴会或特别的日子,当然是有大餐可吃,不过平时吃的很普通喔。」
出席宴会的双亲现在怎么样了呢?
王宫应该已经发现茉茉失踪了,他们是生气呢,还是担忧呢?
王宫现在是不是大乱了呢?波那姆有没有勉强自己行动呢?
——私自离开王宫这件事大概会被骂吧,爸爸一生气就很恐怖呢!
「那些患者们都在赞美茉茉呢!說妳文静高雅,却又活泼可爱,工作勤奋,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子,以后会是个好老婆。」
「怎么这么说……别说那些话嘛,我会害羞的。」
茉茉双手按着脸颊,害羞地说道。
梅莉莎眯着眼睛看着茉茉。
「如果我也有像茉茉这样可爱的地方就好了……我老是把工作摆第一……如果坦率一点就好了。」
「咦?」
「没事,没什么。」
梅莉莎看的是茉茉身后的波那姆。
——梅莉莎医生现在仍喜欢波那姆吗?一定是喜欢的吧!
——如果他们两人有什么误会,我能不能帮他们解开误会呢?
「那个,医生,我身上带着这个东西。」
茉茉从口袋里取出项链坠子,让立体影像显示在空中。
「咦!?」
梅莉莎产生了动摇,手上的汤匙滑落,掉落在盘子上,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戴比路克王宫捡到的,我是茉茉‧贝莉雅‧戴比路克,戴比路克的第三公主,波那姆是负责教育我的人。」
「果然,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这个是波那姆和梅莉莎医生对吧?」
「我不清楚喔。」
「波那姆现在仍然喜欢医生啊!」
「不可能,他抛下我去战争了。他说男人的战争,女人不得插嘴;虽然他说过战争结束后就要结婚,但是却没有出现在约好的山丘上。」
梅莉莎的脸上逐渐失去了光采,绝望、悲伤、寂寞都被时间给冲刷掉,只剩下死心,她的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阳光突然被遮住了。
「咦!?」
茉茉慌慌张张冲到屋外。
只见一艘漆黑的战斗型宇宙船,正在空中盘旋。那艘黑色的宇宙船,不就是身经百战的英雄,雷鸣波那姆的爱机——雷电吗?
——波那姆真是的,腰痛就乖乖待在王宫里就好了啊!
「波那姆!我在这里!!」
茉茉朝着波那姆挥手。
「茉茉公主!我现在就去救妳~!!在哪里~!绑架犯在哪里~~!」
波那姆受到扩音器增幅的声音响彻四周,波那姆并没有注意到护罩。
「咦?绑、绑架?为什么?我不是送了宇宙蒲公英回去吗2:」
波那姆可能没有收到宇宙蒲公英的讯息。宇宙蒲公英有强烈的归巢本能,所以会确实地到达,但是什么时候到就不一定了,早知道应该用通信机连络才对。
波那姆只看过茉茉的宇宙船航行记录,就来到德志意星了,而他误会茉茉遭到绑架。
护罩是能让这里看得见上空,然而从上空却只看得到连绵的岩山,波那姆并不知道茉茉在这里。
尽管尝试要和波那姆通信,但是梅莉莎借给她的通信机和频率都是旧式的。
「啊~!这样没办法马上用啊!」
她虽然慌张地调整频率,却没有时间通信了。
只见宇宙船下侧的飞弹瞄准装置,仿佛在找寻目标般地动作着。
「什么?」 「好可怕!」 「好可怕喔!」
受到波那姆的杀气影响,木曼陀罗开始陷入恐慌。
「平静下来,木曼陀罗,这不可怕啦!」
「这个护罩是什么!?茉茉公主!我现在就去救妳了!」
受到偏光护罩隐蔽的医院颇为神秘,看在愤怒的波那姆眼里,那就像是绑架犯根据地的伪装。
映在视界的宇宙船愈来愈大,终于突破护罩,准备进行降落,宇宙船或许是受到磁场的影响吧,尽管左右剧烈摇晃,却仍朝机场飞了过来。
「不行~!波那姆,被磁场卷入会坠机的!」
尽管年老,雷鸣波那姆的操纵技术仍是一流,他将自动驾驶切换成手动,在空中使用逆向喷射,强行改变飞行方向,成功在机场着陆。
「呀!」
逆喷射的风袭向茉茉,差点就要把她吹走,茉茉蹲下来撑了过去。
「好可怕!」
恐惧害怕的木曼陀罗,终于使出了精神攻击波。
『茉茉,妳没事吧?我们跳舞吧? 』
穿着燕尾服的绅士的幻觉,向茉茉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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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那姆——负责教育茉茉等人,是大战时活跃的英雄,也是戴比路克王的忠臣。
「不是只有色色的作战喔?」
——两年前,戴比路克星的王宫。
茉茉•贝莉雅•戴比路克最喜欢的,就是父母准备外出参加宴会时王宫里的气氛了。
侍女们为母亲绑起美丽的头发,帮姊姊穿上礼服;父亲奇多也盛装打扮,腰问挂着剑柄饰有宝石的剑。
由于王族的正装相当耗费时间和手续,因此侍女们表情认真地忙进忙出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奢华,让早熟的茉茉期待不已。
礼服的褶边、蕾丝纤细透明的纹样、香料的甘甜味道、闪亮亮的王冠、宝石那吸引人的透明感等,光是看着就令茉茉陶醉不已。
「我们走了。」
母亲优雅地撩起礼服的裙摆,搭上反重力升降装置。母亲素有宇宙第一美女之称,华丽得让人看得入迷,让茉茉崇拜不已。
反重力升降装置的形状像盆子般平坦,不过透明的护盾就像墙壁般,覆盖着圆形的范围,上空已有大型宇宙船在待命了。
「妳们要当个乖孩子喔!」
少年模样的父亲站在母亲身旁。宇宙霸者奇多•路西翁•戴比路克,在前次大战用尽力量而变成少年的模样。不过从他让人感受到强烈意志的闪耀双眼,以及全身散发出来的魄力,能够明白父亲并不是如外表一般青涩的存在。
「唉~又是相亲吗?讨厌啦!」
姊姊菈菈•撒塔琳•戴比路克一边叹气,一边搭上反重力升降装置。茉茉与双胞胎姊姊娜娜•阿丝达•戴比路克负责留守,然而长姊菈菈却自幼就随行宴会,那是为了找寻继承者。
「要买土产回来喔!」
「路上小心!」
茉茉与娜娜齐声挥手送行。
反重力升降装置逃离戴比路克星重力的束缚浮上空中,只见父母与姊姊搭乘的圆盆,像是被宇宙船牵引而去。
终于,王族搭乘的升降装置,被吸入飘浮在王宫上空的宇宙船舱门中。
王族亲卫卫队的萨斯丁、布瓦兹与玛乌鲁,应该已经在宇宙船中待命了。
宇宙船关闭舱门之后,便无声无息地从空中滑空而去,转眼间就变成豆粒般大小,不见踪影了。宇宙船已经突破大气层,应该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抵达目标行星的上空,不久后聚集了盛装的绅士与淑女们的宴会就要开始了。
当茉茉陶醉地注视着上空的时候,姊姊娜娜伸着懒腰说道:
「姊姊真辛苦,要去参加同盟行星王族的婚礼,应该会有许多大人物到场吧,我可是敬谢不敏。」
因为她们是双胞胎,所以外表一模一样,但是姊姊娜娜的个性粗枝大叶,并不憧憬宴会,她的内在和茉茉正好相反。
「哎呀,是吗?我倒是羡慕姊姊,甚至想代替她去呢!」
「欸~我才不想过着一天到晚相亲的生活呢!」
「虽然我也讨厌相亲,不过我觉得宴会很棒喔!」
穿着礼服出席晚宴,光是想像就让茉茉雀跃无比。
会不会像童话一样,有着风度翩翩的王族青年邀请她跳舞呢?
「确实,有大餐吃是很棒啦!」
比起美景,娜娜更重视美食,她手指抵着嘴唇如此说道。在娜娜的脑中,她一定是手里拿着食物在跳舞吧!
美食的确也很有魅力,但是比起食物,茉茉更憧憬宴会的奢华。
「呵吋,失陪了!」
茉茉向娜娜道别,确认了走廊没人之后,将母亲房间的门打开一个缝,无人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好机会!
本来心想侍女可能在收拾房间,但她们似乎是因准备工作结束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暂时去休息了吧,
进入母亲房间,看着礼服和宝石,并独自一个人陶醉其中——这就是茉茉的秘密消遣。由于这种事只有在母亲和侍女不在时才能做,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机会。
茉茉悄悄打开衣柜的门。
随即香水的香味飘散出来,淡紫与粉红,蓝与白,衣架上挂着各种色泽鲜艳的礼服,耀眼炫目的色彩,仿佛五彩缤纷的花园般。
「好美喔……」
茉茉陶醉地拿起白色礼服。
用蕾丝、衣褶、褶边做成的白色礼服,有如婚纱般美丽。
其实茉茉很想穿看看,然而对十二岁的茉茉来说,母亲的礼服太大了。对着胸前比一比,过过干瘾就足够了,柔滑的丝绸令人心神舒畅。
注视着映在镜中的自己,感觉自己仿佛是个进入社交界的成人女性。
茉茉若是出席舞会,一定会有穿着燕尾服的英俊绅士前来邀舞吧!
她想像乐团演奏着音乐,盛装的大人们跳舞的舞会,然后她仿佛在舞会跳舞般,右手按着礼服的胸口,左手指尖捏着袖子,开始转着圈子跳起舞来。
「妳在做什么呀?」
娜娜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陶醉。
想像里的舞会消失无踪。
娜娜站在门口,挂着一脸困惑。
甜蜜的空气一扫而空,茉茉的柳眉倒竖。
「妳在练习格斗技啊?」
秘密的乐趣非但被她看到,她甚至还说是格斗技!茉茉心中的愤怒数值不断攀升。
「娜娜!妳为什么擅自进来啊!?」
「茉茉不也是擅自进来了吗?我只是听到妈妈房间传来唔呼呼、唔呼呼的笑声,感觉很恶心,所以才开门看看呀!」
——竟然说我的笑声恶心! ?
愤怒的数值终于破表了。
「什么啦,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妳在生什么气呀!?唔哇啊!茉茉,妳、妳的眼神好恐怖喔!」
茉茉将礼服挂在椅背上,朝娜娜走了过去。两人出去走廊后,背后的门自动关闭。
「娜娜,我们来练习格斗技吧!」
茉茉语气温柔地说完这句话,立刻抓住娜娜的手转圈子。
「呀啊,什、什么啦!?妳要玩格斗技跟礼服玩不就好了吗!?」
娜娜想要拉开茉茉的手,伸出手指抓了过去。
被她的指甲一抓,茉茉便将手放开,但是因为收不住力道,反倒一屁股坐倒在地。
「呀啊——」
茉茉马上站起来,朝娜娜冲撞过去。
「——妳敢抓我!」
「什么嘛!妳想找我打架啊,我也不会输啊!」
娜娜手抵着茉茉的下颚,用力把她拉开。
「好痛!」
「先出手的人是茉茉吧!很痛啊,别拉我的头发!」
情况演变成拳打脚踢的大乱斗。
双胞胎公主在王宫的走廊上大打出手,侍女们则是忐忑不安地在远处观望。
「茉茉公土!娜娜公主!贵为公主怎么可以这么粗鲁!」
只听到尖锐的声音响起,那是负责教育公主的波那姆。他过去曾活跃于银河大战之中,现今虽已上了年纪,却依旧很有精神,平时对公主们的教育非常严格。
「波那姆你别管!是茉茉先动手的!」
「是娜娜的错啊!」
「快住手!这样很没教养喔!!」
波那姆想要拉开两人,他的腰却被娜娜一脚踢中,仰躺着倒了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响起「喀啦」一声。
「痛!痛痛痛!唔唔、我的腰!」
波那姆维持半蹲的姿势,他口中发出呻吟,手伸至背后搓揉腰部。
原本骑在娜娜身上的茉茉,这时从娜娜身上跳开。
「波那姆,你腰痛吗!?你没事吧!?」
「你、你不要紧吧?波那姆,是因为被我踢了一脚的关系吗……?」
「老臣没事,只不过是被娜娜公主踢了一脚,我这个身经百战的英雄不可能会腰痛啦,妳们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波那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然而,他胡子浓密的脸上冷汗直流,膝盖不停地颤抖,很明显看得出他是在忍痛。 「晤啊!痛!唔啊啊啊!」
波那姆终于发出悲鸣,倒了下去。
「对不起,波那姆!」
「都是我不好……波那姆,抱歉!」
娜娜坐在波那姆的身旁嚎啕大哭起来。
☆
「那我就告退了,公主殿下。」
帮波那姆诊察结束后,王宫的御医与护士对茉茉与娜娜恭敬地行一个礼,离开了房间。
「不是娜娜公主的错。妳看,就像医师所说,这个腰痛是老臣生长的星球的地方病,我的腰从早前就开始痛了,所以请别哭了。」
躺在病床上的波那姆,劝慰着哭到眼睛红肿的娜娜。
波那姆虽是戴比路克人,却是在德志意星长大。德志意星的居民只要迈入老年,或多或少都会有腰痛的症状。
那种病是那个星球特有的疾病,肇因是缺乏矿物质。就算动手术治疗,效果也不会持续,最后还是会复发。
因此,只能靠贴上太空药布抑制发炎,或是以机械式辅助器固定腰部,或是服用止痛药等方式治疗。即便是拥有银河最高医疗技术的御医,对这种疑难杂症也束手无策。
「可是如果不是我踢了一脚,症状也不会恶化得这么快吧!果然还是我害的,波那姆,对不起,我会当个好孩子,也会好好念书,我也会吃青椒,你要快点好起来!」
「娜娜,我们出去吧,要让波那姆休息才行!」
茉茉抱着姊姊的肩膀,走出了波那姆的房间。
娜娜用手背擦拭泪水,握住了放在身侧的拳头。她的犬齿紧紧咬着下唇,对茉茉宣言道:
「茉茉,我要当个好孩子!我想让波那姆恢复健康!」
然后她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一路奔去。
目送娜娜的背影,茉茉呼地叹了一口气。
茉茉固然也担心波那姆,但是总是充满活力的姊姊这么意气消沉,她也不禁感到不安。
虽然她很能体会娜娜可贵的心意,然而波那姆的腰,并不是娜娜当个好孩子就能治好的。
既然戴比路克星的医师无法治疗地方病,只有对症疗法的话,那么请德志意的医师来如何呢?
地方病的治疗,应该是那个星球的医师最清楚的吧?
——回房间调查一下吧!
她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走在走廊上。
这时,靴子的脚尖突然踢到一个小东西,只见那个东西在地板上滑行,撞到墙壁弹了起来。
「咦?」
是谁遗落的东西吗?那是一串项链,在坠子上镶嵌着一颗仿造的宝石。虽然老旧,却不是高价之物。茉茉用手指按压前端的突起,只见啪的一声,盖子打了开来,空中映出一道立体影像。
那是一名苗条美丽的女性和一名精悍的男性靠在一起,比出V字手势的立体影像。尽管年代久远,画质已经劣化,不过仍是看得出两人非常亲昵。
——这是谁的东西呢?待会儿交给侍女保管吧!
茉茉将项链坠子收进口袋。
☆
回到房间的茉茉对着电脑,尝试侵入银河网路的医疗资料库。她突破防火墙,破解非公开的资料库。
茉茉拥有的电脑设有孩童保护锁,只能浏览健全的网页,但她因为无法满足于那些骗小孩的内容,为了破解保护锁而多方尝试,不知不觉中锻炼出骇客技术,使得她拥有骇客般的本领。
茉茉对着电脑画面,不禁叹了一口气。
德志意星是封闭的边境星球,医学似乎不怎么发达,所以没有特效药。
茉茉用食指勾起翘发,侧着头思考——这是茉茉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她无法放弃,于是再度尝试侵入。
——咦?木曼陀罗?这是梦幻的植物吧?天使之笛竟然有那样的药效……
找到了!这就是治疗波那姆的特效药,别名天使之笛的美丽花朵——梦幻的植物木曼陀罗。这种植物的叶子含有丰富的某种矿物质,将叶子煎过后饮用就是地方病的特效药。
但是据说木曼陀罗很胆小,一感觉危险就会发动精神攻击。那种精神攻击虽然微弱,只能让敌人看到幻影而已,但是趁着敌人慌乱之际,木曼陀罗会拔起自己的根,把根当成脚一样使用,然后逃之夭夭。
因此木曼陀罗才会被称为是梦幻之花,目前并没有以木曼陀罗做成的药。
——不过植物是我的朋友!
茉茉能够与植物心灵相通。
只要能将木曼陀罗装入保存胶囊内带回来,波那姆的腰痛应该就能够痊愈,娜娜也会停止哭泣了吧!
——木曼陀罗在哪里呢?
茉茉侵入植物学者的网路,搜寻木曼陀罗的情报。
「找到了!」
木曼陀罗的群生地竟然是在德志意星上——位于座标一九四八之处。
治疗德志意星特有地方病的药草,竟然就生长在那颗星球,不禁让人相信真的有神的存在。
这个距离的话,只要搭乘小型宇宙船进行空间跳跃,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够抵达。可惜的是情报稍嫌老旧,不过木曼陀罗也有可能还停留在那个地点,去看看吧!
于是茉茉展开行动。
☆
——都是岩石嘛,怎么有这种干枯的土地啊!
茉茉搭乘小型宇宙船飞行,由于是自动驾驶模式,所以手不用放在操纵杆上。她无事可,只能看着萤幕上映出的外面景色。
她现在已经进入大气层内,正在找寻一九四八座标处。
这里只有茉茉驾驶戴比路克制宇宙船飞行,剩下的都是一如往昔的回旋翼飞行船。萤幕上映出的德志意星,放眼看到都是坑坑凹凹的岩石,看来环境相当严酷。
开发过的土地,就会有一排排的住家建筑在平坦的土地上,但是这里放眼望去都是岩山。
蜿蜒的河川沿着岩石的缝隙流过,四处都看得到航行于水路的船只。
由于这里遍地岩山的土地特性,使得水路成为一般的交通工具,回旋翼飞行船则似乎是做为辅助性交通工具,陆路交通并不发达。
——这里真的有群生的木曼陀罗吗?到处都是岩石,几乎看不到土壤呀!
「已抵达座标一九四八。」
宇宙船在空中停止,自动语音向她报告。
萤幕上映出的德志意星座标一九四八——是一座岩山。
「真的是这里吗?这里都是岩石啊!」
「被遮蔽在偏光护罩之下,切换成红外线萤幕。」
只见萤幕画面瞬间染红,岩山突然变成平地,而且是遍地的花朵,那是利用光的折射所形成的偏光护罩。
花田的旁边建了一栋貌似医院的建筑,那里有回旋翼飞行船用的机场。
「为什么要用护罩遮蔽呢?」
「无法回答。」
宇宙船的自动语音一板一眼地回答茉茉的自言自语。
听说木曼陀罗生性胆小,可能是为了保护木曼陀罗,确保宁静的环境吧!
如果那栋建筑是医院的话,那么应该是以木曼陀罗为药用来治疗吧!
「降低高度,进入护罩内侧。」
宇宙船降低高度,进入低空飞行。
「已通过护罩,切换萤幕。」
见到萤幕映出一片花田,茉茉松了口气。然而,地板忽然剧烈震动,仪表显示
出凌乱的数字,并且忽亮忽暗。
「咦?」
是通过护罩所引起的故障吗?但是偏光护罩应该只有遮蔽视线的效果,不可能让宇宙船故障才是。
「怎么回事?」
「发生紧急事态,无法操控。」
只当成是去附近摘花,没想太多就来的茉茉不禁脸色发白。
「快迫降!」
「无法控制!无法控制!无法控制!」
「真是的!」
茉茉关掉自动操纵装置,切换成手动操作,尝试以手动迫降。然而在握住操纵杆的瞬间,蓝色的火花迸了出来。
「呀啊!」
茉茉感觉到如静电般的刺激,急忙把手放开,可是手的麻痹感却没有消失。
所有的灯号都从显示正常的绿色,转变成显示异常的红色,刺耳的警告声在船内鸣响。
「为、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原因是什么?」
茉茉的悲鸣和带着不祥音律的警笛声重叠了。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才对,小型宇宙船不会这么突然就失控,就算是故障那也太奇怪了。
「这是磁场造成的仪器异常,发生紧急事态,无法操控,船员请尽速弃船,本船正受磁场吸引。」
冰冷的电子语音告知了异常原因。
磁场?严重到使小型宇宙船发生异常?所以才用护罩辽蔽,借此掩人耳目吗?
萤幕映出地面逐渐逼近的情景,正确来说,是这艘船正被地面拉扯过去。
已经不行了,宇宙船就要坠落了。急远下降的重力变化,使得头发和礼服裙摆晃动,再这样下去就要撞到地面了。
茉茉用麻痹的手,握住迸出蓝色火花的操纵杆,拼命想要拉动操纵杆,但是操纵杆不管怎样就是不动。
「发生紧急事态,船员请尽远弃船。」
「别强人所难了!在坠落的途中,你要我怎么弃船啊~~!!」
仪表完全没反应,就连想靠着逆向喷射缓和坠落的冲击也办不到。茉茉用安全带将身体固定在驾驶座上,以备即将来临的撞击。
只听见激烈的撞击声响起,身体被粗暴地前后左右摇晃一阵后,小型宇宙船完全停止了。船内的照明反覆地忽亮忽暗,最后照明也熄灭,原本唯一正常的萤幕也转暗了。
「呜……」
茉茉摇了摇头。
「我、我还活着?」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费了一番工夫解下意外坚固的安全带扣环,从驾驶座下来,这时仿佛算好时机似的,紧急照明开启了。
应该归功于安全带吧,茉茉全身虽有数处撞伤,不过并没受什么重伤。
宇宙船的操控面板已经全毁了,萤幕出现裂痕,操纵杆弯曲变形,一动也不动,通信机无法启动,小型通信机因为坠落的撞击而凹陷,完全没有反应。
尽管茉茉取出螺丝起子尝试修理,但是那不是她所能修好的,茉茉一声下吭地把螺丝起子收进口袋。
——竟然会变成这种情况……
由于她本来只是打算外出一会儿,所以没有把她的去处告诉王宫的人。
——啊啊,真是的,我至少该说一声我的去处才对。必须设法连络王宫才行,不然他们若是以为我被绑架,事情就严重了。
茉茉在衣服内侧口袋翻找,找到了宇宙蒲公英。宇宙蒲公英的种子大概和铜板一样大,呈椭圆形,道足茉茉在自己房间栽种的植物,目前正处于冬眠状态。
「太好了,有这个就能代替通信机了。」
她取下发饰,取出发饰内的记忆卡,将留言录进记忆卡中。
「我是茉茉,目前人在德志意星的一九四八座标处,我的宇宙船被磁场卷入而坠落。我打算去采草药,小型宇宙船故障,快来救我。由于一九四八处被偏光护罩完全覆盖,前来时请注意。」
然后她用指甲刮了刮宇宙蒲公英的种子,剥开种子的外皮,慎重地将记忆卡收入内侧。
宇宙蒲公英具有归巢本能,从冬眠苏醒后就会回去王宫。
不过它毕竟不会空间跳跃,而且多少会受到宇宙风的影响,所以较花时间,但是不管是磁场还是真空的宇宙空间,甚至受大气层摩擦产生几千度的高温,它都能够毫无问题地飞行,比已经坏掉的通信机还要可靠。
而且茉茉到了晚上还没回宫的话,一定会引起骚动。虽说萨斯丁他们不在,不过王室亲卫队也会调查茉茉的宇宙船吧。发现她的宇宙船不在,应该就会追踪她的航行记录了。
之后,就会有人来救她了。在这段期间,她只要冷静地等待就好了。
茉茉用手动的方式打开舱门,出去船外。
「拜托你,快点回去喔!」
她亲吻种子一下,将宇宙蒲公英自冬眠中唤醒。只见种子伸出一根直直的管子,砰的一声,张开了棉毛。
茉茉呼地吹了一口气,绵毛伸直的宇宙蒲公英立刻浮到空中。只见绵毛旋转,以惊人的速度飞往空中,突破大气层而去。只要一天的时间,应该就会到达了吧!
茉茉将视线从天空上拉回,往正面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眼前长着长度约大人一身高的草,喇叭形状粉红色花朵盛开,放眼望去尽是一片桃红色,她似乎是迫降在木曼陀罗群生地的正中央了。
第一次亲眼看见木曼陀罗,正如天使之笛的别名,是神秘又可爱的花朵。
在宇宙船的周围,地面上到处都开了洞,显示花朵们迅速地逃开了。
木曼陀罗受到威胁,就会自己把根从土里拔起,然后当成脚使用逃跑……看来传闻是真的。
木曼陀罗比茉茉的个子还要高大,感觉就像花在低头看她。
「谁?」「好可怕!」「不要!」「讨厌!J
花朵们的想法断断续续地流进茉茉脑海中,花朵们对突来的闯入者感到畏惧。
「等一下,不要害怕,我没有要伤害你们的意思。我是有事来求你们的,请分我一些你们的叶子,有个正为腰痛而苦的人需要你们。」
茉茉拼命叫喊,可惜有点迟了。
一片花田在转眼间变化成王宫的舞会。
仿佛立体影像互相重叠般,视界里映出了广阔的花田与王宫的双重影像,现实的光景逐渐变得暧昧,终于花田消失,只看得见舞会的影像了。
茉茉就在王宫舞会的正中央,一袭正装的人型外星人,向茉茉伸出了手。
『茉茉,来吧,我们来跳舞吧! 』
这是幻影,是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意志坚强一点,不可以受幻影摆布。
想要抬起手捂住耳朵,手却是直直朝他伸了过去。
——不行,不能握住他的手,握了就会陷入幻觉里。
正装的绅士握住茉茉的手,然后亲吻了她的手背。
就在那个瞬间,原本暧昧的影响突然变得清晰,就好像是真正的绅士握住她的手一样。不行了,她已经坠入幻觉里了。
茉茉穿着白色的礼服,那是在母亲房间,她在忘我起舞时所拿的那件白色丝绸礼服。
『我喜欢妳,茉茉,我爱妳。 』
旋律快速的舞曲轻快响起,茉茉与幻想中的绅士握住彼此的双手,开始跳起舞来。
曲子结束,茉茉正想放开手,却被对方抱了过去亲吻。明知这是幻觉,拥抱着背部的感觉是那么地真切,唇上沁凉柔软的触戚也那么地真实。
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不是只能让敌人退缩的微弱攻击吗?居然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听得到幻听,甚至也有触戚,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茉茉意识的某处还清醒着,尽管她知道这是幻觉,却无法脱离这个幻觉的世界。
『亲爱的,我爱妳。 』
只见恋人们浮上空中,额头贴着额头,彼此凝视着对方。
——讨厌!这不是我在银河网路的成人网站看过的《无重力之爱》吗! ?
而且女优变成自己了。
他环抱在茉茉背后的手,抚摸着茉茉的臀部。每当自己臀部的山丘,被青年抓住搓揉,两人的身体就会在空中旋转。
「啊……」
茉茉发出好像臀部真的实际被触摸到般的悲鸣。
这是幻觉,不是现实,明知如此,幻觉还是伴随着触觉,让她感受到麻痒的感觉,他的体温也是那么地真实。
「啊……啊、啊啊……!」
茉茉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现实的自己在呻吟,还是幻觉的自己在呻吟。当青年的指尖滑上她背脊的凹陷处时,一阵突来的战栗自背上窜过,茉茉的膝盖颤抖了起来。
在无重力下彼此拥抱着,受到缓缓旋转的飘浮感所翻弄。
「停下来,拜托你……听我说话……」
但是花朵们却不肯停止,影像的奔流令茉茉的脑发出悲鸣。
自己必须振作一点,这不是现实,而是随机重现幻想和先前看过的动画而已。自己憧憬恋爱的幻想被暴露出来,她害羞得痛苦挣扎,下腹的深处感到火热的疼痛,双腿间仿佛有羽毛触碰般,窜过一阵刺激。
「不行,讨厌,头好痛……!」
茉茉抱着头,剧烈的头痛令她站不起来,当场跪倒在地。脑中轰隆作响,头痛得好像快裂开似的。当她认为自己已经一秒也无法再忍受下去的瞬间,意识突然切断了,因为精神攻击已经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
茉茉当场倒卧在地。
花就在伸手可及之处,为什么它们不会逃到别的土地呢?因为被岩山包围的关系吗?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想的还是这个问题。
☆
醒来一看,看见的是白色的墙壁。
——这里是哪里?
茉茉仰躺在床上,这里似乎是病房,难道是建在花田旁的医院吗?这是现实吗?还是说她仍在花田里,正看着幻觉呢?
她轻轻坐起上半身,顿时脑中轰隆作响。
「呜~!」
茉茉用手掌按着头,痛苦地皱起眉头。
只见走廊上的白衣医师进入房间。
「妳醒来了吗?」
那是一位刚迈入老年,飘荡着忧郁气息的女性医师。绑在脑后的头发虽然已经白了,但是五官清秀,让人感觉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妳在花田中昏倒了。妳是那架戴比路克制小型宇宙船的主人吗?妳一个人来的吗?」
女性医师双手交抱,用严厉的神情直视着茉茉。
茉茉似乎被当成不远之客。
那是当然的。不仅强行突破护罩,甚至还坠毁了,给人家添了麻烦如果还受到欢迎,那才奇怪呢!这是她自己的责任,能够获救应该要戚谢对方才是。
「是的,我是一个人……那个、这里是医院吗?」
「没错,我是梅莉莎医生。」
「谢谢妳救了我,我的名字叫茉茉。」
她只报上名而已。她并非不相信这位女医师,而是她是个十二岁小孩,而且是银河帝王戴比路克的公主,被拘束后要求赎金也并非不可能;身为公主,这是理所当然的自卫。
「我失去意识多久了呢?」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吧,我听到巨大的声响,到外面一看,却见到小型宇宙船坠落花田的正中央,而妳则是倒在地上。为什么妳要突破护罩侵入呢?这里的磁场很强,宇宙船会有坠落的危险,我就是担心危险,所以才刻意掩人耳目的。」
由于头痛的关系,头脑无法思考,茉茉想不到好的借口。
看到她下回答,梅莉莎叹了口气,换了一个话题。
「身体觉得如何?」
「头好痛。」
「头痛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妳是中了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吧,看到幻觉了对吧?」
「对。」
「那种花一感觉到危险就会使出精神攻击,让人看到幻觉。不过没听说会严重到让人昏倒昵,妳有什么宿疾吗?」
「宿疾是没有……啊!我拥有植物感应力,会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梅莉莎小声地重覆念着植物感应力、戴比路克、茉茉等字诃,然后皱起了眉头。
——我是公主的事被发觉了吗?
心中虽然担心了一下,不过茉茉在银河是常见的名字。
或许认为是巧合吧,梅莉莎刻意不去追问。
「是啊,有植物感应力的话,效果更加强烈。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会暴露隐藏在内心的秘密,如果是动物的话,大概会出现捕食的动物或天敌吧,人类则会因为过度羞耻而丧失战意。」
茉莱红着脸低下头去。
感觉好像憧憬恋爱的自己,被明确地摊在眼前似的,让她害羞得不得了。
「我帮妳叫了银河道路救援,宇宙船修理完毕后,妳就回去吧!」
在采集到木曼陀罗之前,她不能回去,因为茉茉是为了得到波那姆的药而来的。
「那个、请……」
她正想说「请再让我多留一段时间」,梅莉莎却自以为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
「啊啊,妳没有通信机吧,这个借给妳。这个装有磁气隔绝装置,虽然老旧了点,但发出的电波相当强,所以在医院外面也可以使用。」
梅莉莎从口袋中取出小型通信机,将它抛给茉茉。
接到通信机的瞬间,突然响起了铃声。
「这是护士呼叫钤,来了来了——」
医师抬起头来。
「——似乎是入院患者在呼叫,我先失陪了。今天护士休息,只有我一个人在。」
只见白衣的衣摆翻飞,医师转身走了出去。
茉茉静静地下床,将梅莉莎借给她的通信机收进口袋里。
看来这栋建筑本身就有施加磁气防御功能,医院里的仪器似乎都能正常运作。
她走出病房,扶着墙走在走廊上,虽然想出去外面,却找不到出口。
应该是为了不受磁场的影响,所以极力减少了出入口吧!
只见一名老人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着。老人身子一个不稳,眼见就要跌倒。
茉茉赶紧奔过去,从旁边扶着老人。
「您没事吧?」
「谢谢妳,小妹妹也住院了吗?这么年轻就腰痛,真是辛苦呢!」
「不,我是因为宇宙船坠落的关系。」
「啊啊,是那个像打雷一样的声响啊!原来被自动担架运送进来的就是小妹妹妳啊,妳有没有受伤呢?」
「没有,托您的福,我毫发无伤。」
「那就好了,梅莉莎医生是治疗腰痛的权威,治疗受伤就不是她的专长了。」
「这里是治疗腰痛的医院吗?位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病患要看诊很辛苦吧?」
「只要搭船到附近港口转乘飞行船的话,一下子就到了,也不是那么辛苦啦!而且梅莉沙医生只替住院患者治疗,妳看到医院前那些盛开的粉红色的花了吧?那种花就能做成良药喔。」
「有药吗?」
「有啊,那种药可是苦得很呢!」
「谢谢您!」
真是个好消息,可以带药回去给波那姆了,这样远比把木曼陀罗带回去好多了。
只见梅莉莎正从走廊对面走来。
「哎呀,妳的头痛已经好了吗?」
「是的,梅莉莎医生,我有事情要拜托您。有位在德志意星长大的老人正为腰痛所苦,请您把治腰痛的药分给我,我就是想得到药才会来到这里。」
「我只为住院患者看诊,妳把那个人带过来吧!这里是专治腰痛的诊所,有好几名同样症状的患者部伍这里住院。」
「依照波那姆的个性,要他请假回母国,我想他一定不肯的。」
而且如果知道严重得要住院,娜娜会哭的。
「波那姆……和雷鸣波那姆同名呢……」
梅莉莎目光看着远处说道。
「……妳說的波那姆是怎样的人?」
「他是负责教育我的人。尽管他很严格,对礼仪礼法非常啰嗦,不过人很亲切,当我生病的时候,还会不眠不休地照顾我。我家因为我父亲工作忙碌,所以他真的就像是我的爷爷,我可以说是波那姆养大的。」
「是吗……是那样吗……」
梅莉莎仿佛很怀念似地眯起眼,频频点头。
「我听说德志意星的地方病,只有木曼陀罗的药才能治好。我求求您,请您分我一些药吧!」
「那是办不到的,木曼陀罗只有现采的才有效。」
「现采……」
「那要将叶子挤出的汁液熬煮之后服用。一般药草都是干燥之后再煮,可是在采收之后,只要时间一久,药效就会消失。」
「怎么这样……」
「就我来说,我也想制成药剂。药如果完成,就可以拯救几亿人呢!可是研究却是很困难。」
「您目前正在制药的途中吗?」
「没错,差不多就快要好了。这是赌上我人生的研究,在药做好之前,只有住院治疗这个方法而已。」
「如果我说服波那姆,让他来住院,您愿意治疗他吗?」
梅莉莎吸了一口气,她的脸颊微微泛红,露出既似高兴又像困扰的表情。
「…………是啊,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会治疗。」
在一阵令人惊讶的漫长沉默之后,梅莉莎特别加强「不管对方是谁」这几个字的语气说道。
「医生认识波那姆吗?」
茉茉只是随口问问,梅莉莎却是登时红了脸。
「不,我不认识他——」
如此强烈否定,反而更显可疑。
「总之妳要说服波那姆先生了。也有患者会生气地表示『谁要来这种边境的医院住院啊』,不过想要治好腰痛的人,就是要请他来这间诊所住院。」
「也就是说,医生平时有在采集木曼陀罗的叶子吧?医生为什么不会受精神攻击影响呢?」
「因为我和它们心灵相通呀!我向它们拜托:我需要做药,请给我叶子。它们就让我采叶子了。」
「医生也有植物感应力吗?」
「是啊,非常微弱就是了。」
梅莉莎办得到,自己没理由办不到才是。
是因为宇宙船的坠落惊吓到它们,所以自己才会受到攻击吧!只要不惊吓它们,静静地靠近,告诉它们理由,好好地拜托,它们或许就会答应了。
「如果我和木曼陀罗心灵相通了,我可以带它回去吗?」
「当然可以啊,因为那是它们的判断。」
「啊,不过木曼陀罗为什么不逃走呢?当我的宇宙船坠落的时候,它们也只是缩在角落发抖,并没有再逃得更远。」
「因为有磁场的关系吧,它们在这里似乎待得很舒适。若是让它们受到极度惊吓,它们就会拔起根逃跑;然而,它们无法越过岩山,之后大概就会枯死吧,那样木曼陀罗就会绝种了。所以我为了不惊吓到那些孩子,在这一带张设了护罩……跟我一起来,我让妳见见那些孩子。」
「有没有方法能够逃过木曼陀罗的精神攻击呢?」
「方法就是赶紧逃跑,那些孩子们的攻击波距离有限,若是不想看见幻觉,那只要保持距离就好了。」
茉茉跟在梅莉莎之后。
她们从人口大厅开门出去户外。
一眼望去,看得到粉红色的花田,以及花田正中央陷入地面的宇宙船。
木曼陀罗在风中摇摆,对茉茉视而不见,
「木曼陀罗,我是茉茉,波那姆的腰不好,需要你的叶子治疗,我想把你带回去,可以请你进去保存胶囊吗?」
她对着花说话,花却只是故作不知。
它们尽管并不害怕,却完全没有反应。
「我是梅莉莎医生,我想用在治疗上,可以让我采你们的叶子吗?」
梅莉莎医生对着花说话。
只见明明没有风,花却摇晃了,宛如表示答应而在点头。
「好!」「可以喔!」「喜欢、梅莉莎!」
茉茉听到花朵们细微的声音。
然后梅莉莎摘着叶子,木曼陀罗们却是安安分分,没有要施展精神攻击的迹象。
「好厉害喔!」
「哎呀,我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办到了。我可是很有毅力地跟它们对话,算起来,直到木曼陀罗对我敞开心房,大概花了一个月左右吧!」
「我要在接我的人来之前,和木曼陀罗心灵相通。」
「哎呀,妳连络过了呀,有人要来接妳吗?大概几天后会到呢?」
「大概一天吧!」
「我花了一个月的事,妳却只要一天?很好,妳就努力试试看吧!不过木曼陀罗生性胆小,不会乖乖听话,所以如果拜托不成,妳就要先离开,之后再另行拜托。」
「是,我会那么做的!为了答谢您救了我,请让我帮忙吧!像是打扫、洗衣、单纯的作业,这些简单的杂事,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做。」
「像妳这样的千金小姐会打扫吗?」
看来梅莉莎似乎认为茉茉是个千金小姐,因为她搭乘戴比路克制的高级个人宇宙船,所以那样想或许也是当然的吧!
「我会喔,因为波那姆严格地教育我『自己的事要自己做』。虽然我还不习惯做料理,但是打扫我就很擅长了,杂事我也很乐意去做。」
「是吗,看来那位叫波那姆的人,对妳管教得很严格呢!」
梅`莉莎医生仿佛很幸福地点了点头,她这时的笑容看起来很年轻。
——咦?
茉茉侧着头感到疑问,这个可爱的笑容侧脸之中,似乎有某种要素刺激着茉茉的记忆。
我在哪里见过梅莉莎医生吗?
即使没有遇见过,那也是在哪个地方见过长相相似的人,而且那还是最近的事,到底是在哪里遇见的呢?会是王宫的侍女吗?
这时,梅莉莎改变主意说道:
「那好吧,可以请妳打扫走廊吗?」
「好,请问打扫用具放在哪里呢?」
☆
「借过~~!」
茉茉将抹布压在地上,在走廊上奔驰而过,却见到住院患者被她吓了一跳,背靠在墙边。
这里是专门治疗腰痛的诊所,所以患者只能慢慢走。
看到他似乎很痛地用手搓揉着后腰,茉茉放下抹布,过去帮助那名患者。
「您没事吧?请抓着我。」
「谢谢妳,小妹妹几岁了啊?」
「十二岁。」
「年纪这么小,却是很能干呢!」
「谢谢您的夸奖,这是波……不,是因为我祖父对我管教得很严格。」
「真可怜,妳父母已经不在了吗?妳被耝父抚养长大,所以妳一个小孩才会在医院打杂吧!」
茉茉只能苦笑。
「奶奶,请借过让我擦那边。」
「真了不起,小妹妹是刚才被自动担架送来的女孩子吧?这么小的小孩竟然倒在路上,还来到医院打扫,真是太可怜了,做父母到底在搞什么呀!」
「啊哈哈……」
茉茉用笑声掩饰过去。
这位奶奶如果知道茉茉的父亲是银河帝王奇多‧路西翁‧戴比路克,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梅莉莎医生真严厉呢!」
「哎呀,梅莉莎医生很温柔的。虽然不爱笑,但是她救了倒在路上的我,而且也是我主动提出要帮忙打扫的。」
「梅莉莎医生自从和恋人分手后就一直无精打采,所以才会变成那样不爱笑的女人。今天多亏有小妹妹,她看起来很愉快呢!」
病患们纷纷聊起天来。
「梅莉莎医生以前有恋人吗?」
「是啊,去参加大战了啊!」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呢,听说他约定大战结束就要回来,结果并没有回来。曾听说对方是戴比路克王的忠臣,又是什么身经百战的英雄。」
「梅莉莎医生还在等待恋人吧?她每年终战纪念日都会请假不是吗?」
「是啊,听护士小姐说过,她会在他们约好的那个山丘,抬头看着天空,呆呆地坐上一整天。」
戴比路克王的忠臣,又是身经百战的英雄,那不就是波那姆吗?他们岂止认识,原来梅莉莎医生竟是波那姆的恋人。
这么说来,当茉茉提起波那姆的时候,梅莉莎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茉茉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坠子的坚硬触戚。她本来想交给侍女,却不小心带了过来。
这条项链坠子是掉落在走廊上茉茉与娜娜争吵的那个地方,这大概是波那姆遗失的东西。
这个立体影像就是波那姆和梅莉莎年轻时的照片吧,所以茉茉才会感觉在哪见过梅莉莎。战争结束至今已经经过十年以上,波那姆却仍一直持续爱着梅莉莎吗?
「恋爱真是了不起呢!」
「啊哈哈,小妹妹这样的孩子说那种话,还真是有趣呢!」
「真是的,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看待啦!」
茉茉说着离开患者的圈子。她清洗抹布再拧干,这样走廊的打扫就结束了。
然后她前去梅莉莎的房间报告。
「梅莉莎医生,走廊打扫完毕了。」
梅莉莎坐在桌前,窥视显微镜,写下化学式。她不回头地回答:
「谢谢妳,可以拜托妳倒掉病房里的垃圾吗?大家都行动不便,所以垃圾总是积得很多,哎,我本来也不想要让妳这种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做这种事的… …」
「我自己房间的垃圾都自己倒了,没问题的啦!」
「波那姆真的有严格管教妳呢……」
「呵呵,波那姆不只是严格,而且温柔又容易被感动,是个有趣的老爷爷啦!」
梅莉莎以遥远的目光注视着半空。初入老年的医师,正沉浸在与过去恋人的回忆中吧!
茉茉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那个年轻又精悍,告别恋人出征的青年,以及身兼严格的教育人员和祖父般慈祥的保护人——现在的波那姆和以前的波那姆,两者的印象无法直接连在一起。
波那姆一直珍惜着与梅莉莎合照的立体影像。
两人之间应该是有误会吧,但是波那姆一直在我们身边,没有丝毫打算返回德志意星的迹象,这也是事实。
「梅莉莎医生,您没有结婚吗?」
「是啊,我至今仍是单身。如果我结了婚,现在应该也有像妳这么大的孩子了吧!」
十二岁的茉茉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向梅莉莎行一个礼后,走出房间了。
☆
「木曼陀罗,听我说,我想要的是你们的叶子,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啦!」
茉茉在和花说话。她利用工作之间的空档出来外面,试图说服木曼陀罗,但是花却无视茉茉。
第四次的说服也毫无进展地结束了。
茉茉只好好放弃,转身回去,这时从医院门口出来的梅莉莎向她喊道:
「吃午饭了,先休息吧!」
「啊,好,谢谢您。」
「医院的工作很忙碌吧,会不会很累呢?」
「没问题。」
打扫、收衣服、丢垃圾、帮忙量体温,可以做的工作堆积如山。
或许是因为努力工作的关系吧,午餐的浓汤和面包吃起来特别香甜。
「这个浓汤非常美味呢!」
诊所厨房厨师所做的浓汤,不是客套话,真的很好喝。
那与宫廷厨师所做的精致料理虽然不同,但是味道清爽,有一种能渗进人心的美味。
「茉茉平常吃的食物一定更美味吧!」
「若是宴会或特别的日子,当然是有大餐可吃,不过平时吃的很普通喔。」
出席宴会的双亲现在怎么样了呢?
王宫应该已经发现茉茉失踪了,他们是生气呢,还是担忧呢?
王宫现在是不是大乱了呢?波那姆有没有勉强自己行动呢?
——私自离开王宫这件事大概会被骂吧,爸爸一生气就很恐怖呢!
「那些患者们都在赞美茉茉呢!說妳文静高雅,却又活泼可爱,工作勤奋,是个很贴心的女孩子,以后会是个好老婆。」
「怎么这么说……别说那些话嘛,我会害羞的。」
茉茉双手按着脸颊,害羞地说道。
梅莉莎眯着眼睛看着茉茉。
「如果我也有像茉茉这样可爱的地方就好了……我老是把工作摆第一……如果坦率一点就好了。」
「咦?」
「没事,没什么。」
梅莉莎看的是茉茉身后的波那姆。
——梅莉莎医生现在仍喜欢波那姆吗?一定是喜欢的吧!
——如果他们两人有什么误会,我能不能帮他们解开误会呢?
「那个,医生,我身上带着这个东西。」
茉茉从口袋里取出项链坠子,让立体影像显示在空中。
「咦!?」
梅莉莎产生了动摇,手上的汤匙滑落,掉落在盘子上,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我在戴比路克王宫捡到的,我是茉茉‧贝莉雅‧戴比路克,戴比路克的第三公主,波那姆是负责教育我的人。」
「果然,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这个是波那姆和梅莉莎医生对吧?」
「我不清楚喔。」
「波那姆现在仍然喜欢医生啊!」
「不可能,他抛下我去战争了。他说男人的战争,女人不得插嘴;虽然他说过战争结束后就要结婚,但是却没有出现在约好的山丘上。」
梅莉莎的脸上逐渐失去了光采,绝望、悲伤、寂寞都被时间给冲刷掉,只剩下死心,她的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阳光突然被遮住了。
「咦!?」
茉茉慌慌张张冲到屋外。
只见一艘漆黑的战斗型宇宙船,正在空中盘旋。那艘黑色的宇宙船,不就是身经百战的英雄,雷鸣波那姆的爱机——雷电吗?
——波那姆真是的,腰痛就乖乖待在王宫里就好了啊!
「波那姆!我在这里!!」
茉茉朝着波那姆挥手。
「茉茉公主!我现在就去救妳~!!在哪里~!绑架犯在哪里~~!」
波那姆受到扩音器增幅的声音响彻四周,波那姆并没有注意到护罩。
「咦?绑、绑架?为什么?我不是送了宇宙蒲公英回去吗2:」
波那姆可能没有收到宇宙蒲公英的讯息。宇宙蒲公英有强烈的归巢本能,所以会确实地到达,但是什么时候到就不一定了,早知道应该用通信机连络才对。
波那姆只看过茉茉的宇宙船航行记录,就来到德志意星了,而他误会茉茉遭到绑架。
护罩是能让这里看得见上空,然而从上空却只看得到连绵的岩山,波那姆并不知道茉茉在这里。
尽管尝试要和波那姆通信,但是梅莉莎借给她的通信机和频率都是旧式的。
「啊~!这样没办法马上用啊!」
她虽然慌张地调整频率,却没有时间通信了。
只见宇宙船下侧的飞弹瞄准装置,仿佛在找寻目标般地动作着。
「什么?」 「好可怕!」 「好可怕喔!」
受到波那姆的杀气影响,木曼陀罗开始陷入恐慌。
「平静下来,木曼陀罗,这不可怕啦!」
「这个护罩是什么!?茉茉公主!我现在就去救妳了!」
受到偏光护罩隐蔽的医院颇为神秘,看在愤怒的波那姆眼里,那就像是绑架犯根据地的伪装。
映在视界的宇宙船愈来愈大,终于突破护罩,准备进行降落,宇宙船或许是受到磁场的影响吧,尽管左右剧烈摇晃,却仍朝机场飞了过来。
「不行~!波那姆,被磁场卷入会坠机的!」
尽管年老,雷鸣波那姆的操纵技术仍是一流,他将自动驾驶切换成手动,在空中使用逆向喷射,强行改变飞行方向,成功在机场着陆。
「呀!」
逆喷射的风袭向茉茉,差点就要把她吹走,茉茉蹲下来撑了过去。
「好可怕!」
恐惧害怕的木曼陀罗,终于使出了精神攻击波。
『茉茉,妳没事吧?我们跳舞吧? 』
穿着燕尾服的绅士的幻觉,向茉茉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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