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谁是怪物
「妹力增压!」
悟按下控制器上的三角形按钮。
空全身上下「轰——」喷出金色斗气，熊熊燃烧的气势有如点火的瓦斯炉。
「嗯…………」
斗气的光辉令狮子神眯起眼睛。
空释放的斗气量，比起今天早上对抗掘家兄妹、甚至比上次对抗狮子神兄妹时还要强。
看样子可能是兄妹两人第一次齐心作战的关系。
（……这才是这对兄妹真正的实力吗……!）
像是在对狮子神的想法表示赞同，海冥寺幽香嫣然一笑：
「唉呀……看来你们比我听说的还要能干不少。」
幽香维持翻开魔道书的态势，对着站在她身旁的娇小妹妹琉璃绘说道：
「看来多少能够带来一点乐趣。你说呢?」
「是的，姊姊……」
握着大镰刀的琉璃绘，突然整个人高了一截。
从装饰好几层荷叶边的裙摆底下伸出来的东西不是脚，而是五根粗壮的触手。而且每根触手的尖端都带有镰刀刀刃。
琉璃绘将触手呈放射状延伸出去，支撑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只五脚大蜘蛛。
Ph'ngluimglw'nafh
R'LIER'ly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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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香咏唱咒语的驱使之下，五根触手里位在前方的两根「咻噜噜——！」瞄准空伸出。
「哇！？」
空往后跳开，触手镰刀插进柏油路。
利用完全伸展的两根触手牵引后方的躯体，随着「叽咿咿咿咿!」的怪叫，琉璃绘有如从弹弓射出的子弹一般飞来。
「哇哇！？」
面对琉璃绘突然袭来的大镰刀，空立刻弯腰躲开。
琉璃绘娇小的身躯顺势从空的头上飞过，身后的三根触手镰刀却像切豆腐一样划过地面，直直朝着空逼近。
上方没有去路，触手镰刀的利刃从空的左右、正面逐渐逼近——
「哇、哇、哇！？」
「空，防御!」
「咦?啊——好！」
空的双手在脸前交叉，并且将斗气集中在双臂上。
铿锵——!
空的身体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声向后飞去，滚到悟等人的面前。
「没事吧……」
「嗯！」
一听到悟的声音，空便灵活地翻身跳起。
「手呢……」
「没问题……」
「很好!」
空的双臂围绕着强烈的金色光辉。
「唉呀……」
幽香低声自语：
「这个世界上没有琉璃绘的刀刃砍不断的东西……也就是说，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把斗气集中到手臂上!」
悟对空这么大叫：
「别用手臂以外的部分接触镰刀!能闪则闪!」
「嗯，我知道了!」
「……太鲁莽了!」
狮子神大喊：
「乌山悟!趁现在快逃！」
「不，应该行得通……」
然而悟却一面观察琉璃绘的模样，一面说道：
「听好了，空——她一次最多只能用两根触手攻击，因为她必须用剩下三根支撑身体。刚才的冲刺攻击是例外，不过只要我们主动拉近距离——」
「够了——停!」
空打断悟的话。
「细节的部分就交给老哥处理!你只要告诉我该做什么就好！」
「好，那就冲吧!」
悟推动控制器的控制杆。
「知道了!呀——！」
空一面旋转右手一面向前冲。
毫不迟疑的惊人气势，瞬间压过幽香。
「琉璃绘……!」
咻噜噜——！
就如同悟所推测的一样，两根触手镰刀对准空伸来。
「来了!」
「嗯!」
在悟的控制之下，空躲过一根镰刀、用左手弹开另外一根，跳到琉璃绘的身边。
她的目标是少女的裙子正下方，也是五根触手所形成的「鸟笼」。这里正好是琉璃绘的六把霾重墨墨量量霉重量量量置重譬譬量覆量霉量霉霉凶刀——五根触手镰刀，加上她手上的大镰刀——攻击不到的死角。
「好啊!」
悟已经摆出胜利姿势了。
「看招~~!」
集中在手上的斗气令拳头闪闪发光。准备给对手必杀攻击的空抬头一看!|
「……！？」
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在五根触手的起源之处，看见异样的东西。
不、那根本不能够用「她看见什么」来描述。
「宇宙」。
「魔界」。
或者应该说是「地狱」——
琉璃绘的裙子里，是个充满异次元色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
在蠢蠢欲动的超空间里，闪烁着不知该说是七彩、黑暗，亦或是人类无法辨别的不祥色彩，还有莫名的笑声。
嘶——！
大镰刀的刀锋从空间当中刺出。
「呀啊！」
空向后一仰，锐利的刀锋掠过她的鼻尖，斩断一截浏海。
镰刀刀柄、握住刀柄的双手、金发少女琉璃绘的上半身跟着刀锋一起出现。
「什么！？」
一旁的悟等人看到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空钻到琉璃绘脚下的瞬间，她的上半身立刻缩进自己的体内，从裙子里冒出来。
也就是说，琉璃绘在不动五根触手的情况之下，瞬间以超几何学的方式上下翻转。
「——糟了!」
空被关在触手「鸟笼」里，和拿着镰刀的琉璃绘共处一室。
看着坐倒在地上的空，倒吊在她头上的琉璃绘露出笑容：
「……我·要·砍·了·喔……」
「呀啊——」
琉璃绘举起手中的大镰刀——
——咚!
随着一声巨响，琉璃绘的身体突然倒在空身旁。
「哇、怎么了……！？」
空不禁抬头仰望突然出现的巨大物体。
「……惠梨香?」
「吼吼！」
压在琉璃绘身上，让她动弹不得的人——正是野兽型态的狮子神惠梨香。
「翻转」的结果就是让琉璃绘有了新的死角，惠梨香才能够趁隙攻击。
「什么——狮子神……」
幽香回头看见举起鞭子、屹立不摇的狮子神源堂。
「你们的伤……」
悟如此问道。
「治好了!」
狮广神如此回答。虽然裤子上的血迹未乾，不过他已经能够靠着自己的双脚站立。
另一方面，压在琉璃绘身上的惠梨香，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粗壮的左手。舔着舔着，刚才触手镰刀造成的伤口——穿过手臂的刀伤越来越小，在空的目击之下完全愈合。
「不要小看惠梨香!」
「咦咦！？」
空没头没脑地大叫：
「可是惠梨香明明这么巨大，怎么可能小看她啊?」
「呃——空，我等一下再解释给你听。」
就在乌山兄妹说蠢话的时候，狮子神的皮鞭声再度响起。
「吼啊啊啊啊！」
惠梨香高声咆哮，一口咬住琉璃绘的身体。
一阵分筋错骨的撕裂声响起，惠梨香锐利的爪子撕破琉璃绘的礼服，有如尖刀的牙齿刺进纤细的脖子，接着更将触手、四肢通通扯下来。
「哇!等、等、等一下，惠梨香!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啦！」
「不——还不够!」
狮子神大鞭一挥：
「将她碎尸万段，惠梨香!」
海冥寺琉璃绘转眼化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被扯断的触手散落在柏油路上，一跳一跳地翻滚挣扎。
「哇哇哇哇哇，怎怎怎怎怎么办啊…………」
空慌得左右张望。
「大叔，这样真的是太过头——」
看着狮子神的侧脸，悟说到一半便闭口不语。
「我怕光是这样还不够……!」
狮子神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敢松懈，简直就像是身处绝境。
「——不，已经够了。」
幽香静静说道：
「你们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对、对啊!你看她都这么说了!先别打了，她说不定还有救…………可能没救了……」
空急急忙忙想要打圆场，但幽香丝毫不理会：
「我们已经受够你们的愚弄了。这样已经够你们尝到恶果了……琉璃绘！」
嘶咻噜噜噜——！
五根触手从琉璃绘的身体伸出，像蛇一样在地面快速爬行，连接散乱在四周的四肢和头部。分尸的身体就藉由触手连在一起。接着触手急速收缩，支离破碎的肉块凑在一起。
少女的肉体瞬间重生。
不……或许不该称为「重生」。
并非狮子神惠梨香那种活化生命力的治疗方式，比较像足将损坏的黏土雕塑重新捏在一起，是一种不自然的咒术复原。
手脚长短不一，四肢的位置完全不对——头旁边是脚、脚的膝盖接着手腕。而且暴露在外的身体内部还长出新的手、脚、触手。更诡异的是——每根触手都比刚才更粗、更长，还逐渐长出纠结的肌肉。她的体型逐渐成长，已经比野兽型态的惠梨香大上好几圈，几乎像是一栋房子。
「叽……叽……叽…………」
紫色双唇露出惹人怜爱的微笑，但却发出不相称的昆虫叫声。嫩白的脸颊，蓝色的眼珠——在一堆奇形怪状的肉块里，只有人偶般的可爱脸孔维持正常形状，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哇啊，好嗯心喔——」
空不禁说出自己的心声，可是看到幽香带有杀气的眼神，连忙闭上嘴巴。
「琉璃绘，可怜的孩子……让我再找些新鲜的肉，帮你重塑一个新的身体。」
「啊，原来可以这样啊。太好了。」
「你愿意帮忙啊，我直苦同兴。」
幽香笑了。有别于原本的妖艳微笑，是一种凄惨的笑。
「那么——你们愿意为了我妹妹，乖乖变成绞肉罗?」
「咦……绞肉……?」
「——琉璃绘!」
弹——！
琉璃绘以肌肉纠结的触手台真E跳起，像是掌握一切的巨大手掌，朝着空等人发动攻击。
五根触手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击，而且中心还有……
「嘎叽叽叽叽——！」
琉璃绘的上半身举着大镰刀，像是装了马达一样高速旋转。
应该可以称呼她为「恶魔绞碎机」吧?要是让那只「手掌」抓到，想必会如同幽香所愿，变成一团绞肉。
「呀啊啊啊…………」
正当空呆立在原地之时，惠梨香用强而有力的臂膀抓住两根触手，将「手掌」挡在空中。
就在下一秒钟……
扎、扎、扎——!
剩下三根触手以前端的镰刀刺进惠梨香的身体，用力拉扯。看样子她是打算将惠梨香的头部拉进恶魔绞碎机里，绞个稀烂。
战况变成惠梨香的手臂对上琉璃绘的触手的角力大赛。
「惠梨香……!」
「吼噜噜噜噜……！」
惠梨香虽然全力抵抗，但是更粗更壮的触手力量更胜；寿，惠梨香逐渐受到压制。
此时——
鼓动……
惠梨香的背上出现异样的起伏。
鼓动、肿涨……
呜噜噜噜噜——
在长着兽毛的皮肤之下，惠梨香的肌肉高高隆起，骨骼构造开始变形。
当惠梨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时，野性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引发更进一步的变化，正如同她从幼儿变成野兽一样。
全身上下长出利于战斗的角与鳞片，原本二·五公尺的身高更是成长到三倍以上，体重足足超过二十吨。
「就是这样，惠梨香……!」
狮子神喃喃说道：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解放潜藏体内的力量，化为一匹魔兽吧！」
不，「怪兽」可能比「魔兽」来得贴切——如果说之前的战斗型态是「猫耳野兽」，那么现在的惠梨香已经进化为「猫耳大怪兽」。
「吼！」
腕力增加数倍之后，惠梨香凭蛮力硬是将琉璃绘拉起来，随手一抛。
琉璃绘像只被打捞上岸的章鱼，倒在幽香面前。
「——放肆的家伙!」
幽香将手上的魔道书翻到另外一页，以不祥的声音开始朗诵：
Sistercf'ayak
'vultmmvugtlaglnvulgtmm
IallalSister!
「——展翅吧，夜魔之翼！」
从琉璃绘身上相当「手掌」的手背部份，也就是大触手的底部，冒出四个沾满黏液的突起。
那是两对摺叠起来的皮膜翅膀。
仿佛翌一龙翅膀的皮膜伸展开来，长度是身高的数倍。
琉璃绘让幽香坐到背后，奋力振翅朝着空中跃去。飞到怪兽惠梨香的头部附近——离地大约十公尺的高度，停留在空中的琉璃绘伸出五根触手。
「叽噎噎噎噎噎！」
「吼啊啊啊啊啊！」
乌山兄妹抬头看着两个比房子还大的巨大妹妹打在一起，不禁目瞪口呆。
踩扁小客车、推倒电线杆、压垮周围的房屋，惠梨香和琉璃绘互不相让。目前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
「呜哇~~啊、老哥~」
「……这下糟了。」
悟在惊慌失措的空身边自言自语。
琉璃绘能够从空中自由自在发动攻击，可是惠梨香却离不开地面。似乎是因为体重的增加，使她失去原本的速度和跳跃力。
就在同时，幽香也察觉这一点。
「琉璃绘!」
一声号令之下，琉璃绘加重拍动翅膀的力量，向上飞到离地二十公尺高的地方，一口气挥出五根触手镰刀——
咻咻咻咻咻——!
五根触手镰刀的刀刃部分各自分离，一边旋转一边射向地面。
扎扎、扎——！！
一根镰刀射到惠梨香的肩膀，其他四根插进周围的地面。其中一根就插在悟的身旁，深深插进地面的刀刃长度与他的身高差不多。
「呀呜……!」
「惠梨香……」
狮子神低吼：
「竟然使出飞行道具……!」
「——吼喔！」
惠梨香大叫一声，拔出肩上的镰刀丢向琉璃绘。
锐利的镰刀刺进琉璃绘体内——但是就在下一秒钟，镰刀失去原有的形状，像黏土一样融入她的体内，完全没能造成伤害。而且触手前端再次长出锐利的镰刀，犹如再生的指甲。
「呵呵……看来胜负已定了。」
幽香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们这些人，就让我把你们碎尸万段吧!」
琉璃绘再次举起五根触手镰刀，一举挥落。
咻咻咻咻咻——扎扎扎！
「吼噜噜！」
惠梨香采取守势，两片刀刃刺进她的手臂。
「嗯……!」
狮子神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虑。
毕竟惠梨香拥有治疗能力，这种程度的攻击不会造成致命伤。但是他们没有能够有效攻击的手段，这样打下去只会一点一滴消耗体力，最后终将筋疲力竭。
空回头大喊：
「老哥——!」
「嗯……」
悟只是扶着下巴沉嗯。
「啊哈哈哈哈！」
幽香大笑。
——扎扎扎！
又是几把镰刀插进惠梨香身上。
「吼啊啊！！」
「惠梨香……!」
「啊啊!怎怎怎怎、怎么办、怎么办啦……」
空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视线再度回到悟身上。
「老哥!听见了没——快点想办法啦!」
「——好!」
悟终于拾起头：
「空、大叔，耳朵借我一下。」
「唉呀……」
幽香原本一副胜券在握地俯视众人，忽然露出诧异的表情。
地上的两对兄妹有了不同的举动。
呼——
狮子神皮鞭一挥，惠梨香便解除防御，将巨大的躯体弯低，嘴里不住低吼。虽然采取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向前飞扑的姿势，但是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构到远在空中的琉璃绘。
另一方面，站在原地不动的乌山空先是一个深呼吸，开始运气：
「暍~~！」
轰——
空的全身冒出气势更盛的金色斗气。
「唉呀唉呀，我是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幽香拉动嘴角嘲笑他们：
「不过挣扎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难看——琉璃绘。」
嘶、嘶、嘶——!
随着幽香的呼唤，琉璃绘的肉体再度变形!|除了原有的五根触手之外，又长出十几根一模一样的触手，每根触手尖端都有可以发射的镰刀，只要一声令下就准备降下一阵刀雨。
于是——
「——用这个来了结吧！」
「叽——！」
琉璃绘将二十几根触手镰刀一次举起——
「就是现在!」
悟拿起控制器输入指令。
「呀啊！」
空一个扭腰，同时将两手对着琉璃绘推去——
轰——……
从空的掌心，射出一颗哈密瓜大小的斗气。
「什么——……」
幽香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空忍不住大喊：
「哇、好厉害!真的打出来了!」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乌山兄妹使出早上练习过的「龟派〇功」。
既然空能够将斗气集中在手臂、拳头，那么要从掌中发射斗气也不是不可能——悟的想法的确能够成立。
轰——！
「——叽！？」
遭到斗气击中的琉璃绘失速坠落，掉下十几公尺，琉璃绘在贴近地面的地方试图回稳。
「惠梨香!」
嘶磅……
「吼！」
受到鞭打声驱使的惠梨香有如袭击飞禽的野兽，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将琉璃绘压倒在地。
「唔——！」
原本坐在琉璃绘背上的幽香也被抛到地上，用来控制琉璃绘的魔道书也脱手而出。
「好啊!这下子无路可逃了吧!」
悟摆出胜利姿势。
「呀——！」
空高举拳头，冲到幽香身边。
「哩——！」
飕——！
她一面将斗气集中在拳头，一面对准幽香的胸口挥去。
——不管妹妹再怎么强，控制妹妹的控妹者还是血肉之躯。在大多数情况之下，这点都是战斗妹的致命伤。「直接攻击控妹者」之所以会成为妹战斗中最常见的手法，原因就在这里。
海冥寺琉璃绘的速度、力量、飞行能力，还有怪物一般的再生能力——这些超强能力在解决掉姊姊幽香之后便无法施展……这就是号称无敌的海冥寺姊妹唯二个败北的可能。
然而——
啪——!
闪着金色光芒的拳头，被幽香的手牢牢接住。
「咦……」
「什么……」
嘶嘶嘶……灼……
拳头上的能量烧灼幽香的手掌，可是幽香反而更加用力握住空的拳头。
在此同时——
碰——!
幽香立起的领口炸开。
在领口底下可以看见一个低声作响的颈箍——
见状的狮子神大叫：
「不好——快退!」
与幽香对峙的空回了一句：
「咦?可是……这、这个人的握力好可怕……!」
幽香的脸上不知何时变得面无表情。她的左手紧紧握住空的拳头，举起的右手化为手刀。
嘶——!
黑色的镰状刀刃从手掌侧面伸展出来。
「空!」
在幽香挥下镰刀的同时，悟在控制器上按了几下。
「呀……」
空的脚自己行动，对准幽香的心窝踹了一脚。
空利用反作用力往后跳，锐利的刀刃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哎哟!」
「没事吧……」
空一屁股倒在地上，悟赶紧冲到她身边。空的脸颊多了一道伤口，开始冒血。
幽香看起来毫发无伤，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从手刀延伸出来的镰刀慢慢缩回体内，似乎能够伸缩自如。
看着刚才的情形，狮子神低声说道：
「……看来我们的判断出错了，乌山悟……」
「咦?你说什么……?」
悟扶着空起身，抬头看向狮子神。
狮子神瞪着幽香——不，应该说是不敢别开视线，一动也不动：
「刚刚跟我们打的不是海冥寺幽香的妹妹!而是她的能力之一!」
「咦、咦、咦——怎么回事……」
「她不是『控妹者』——而是『妹妹』……!」
「什么——……」
悟迅速环顾周围。
「那么又是谁在命令她……」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我敢说——」
狮子神硬是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海冥寺幽香没有弱点……!」
「——就是这样。」
捡起魔道书的幽香，向前踏出一步。
「吼呜！？」
惠梨香向后退，丢下原本压倒在地的琉璃绘。
方才还在和巨大怪物奋战的魔兽。狮子神惠梨香，现在竟然对一个区区的「人类」，本能性地感觉到恐惧。
「……姊、姊……」
在不停蠕动的触手里，琉璃绘的人偶脸孔仰望幽香。幽香「啪叽」一声把她踩碎。
在地上发出声响的颈箍也跟着安静下来。
散落在四周的触手和碎肉，登时化为溶化崩解的黏液和腐肉。
「……我讨厌没用的东西。」
幽香一脸无趣地说道：
「玩偶游戏……我也腻了。」
「海冥寺……!」
狮子神往前踏出一步，像是要将巨大的惠梨香挡在他身后。
「我也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厂。」
幽香边说边翻开魔道书。
深褐色的羊皮纸有如受到强风吹抚，啪嚏啪嚏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变成一团发黑的液体，缠绕在幽香身上，化为一袭黑暗的衣裳。
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好像琉璃绘的裙底风光，是个黑暗且蕴含复杂色彩的异次元空间。
嘶——
从袖子附近冒出一把巨大的镰刀，细长的刀柄落在幽香手上。
全身穿着异空间，手上拿着长柄大镰刀，那副模样有如死神——
「唔——!」
——嘶磅!
狮子神使劲挥鞭，跳到惠梨香背上。
「撤退了，乌山兄妹!」
「咦——」
「喔、好!」
悟和空跟着跳上去，惠梨香一个转身，载着三个人开始奔跑。冲到马路之后便以双手双脚冲刺，超过二口又二口的车辆。
她的时速应该超过一百公里。四起的喇叭声被呼啸的风声掩盖，周遭的景色飞快流泻而过。
然而当悟问起：
「逃得掉吗……」
「不知道!」
狮子神却是如此回答。
「果然不应该对她出手……!」
空压着飞舞的头发说道：
「可、可、可是现在说这些……!」
「嗯，我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这种丧气话的时候。」
「总之要在被她追上以前，想个新的战术……」
悟转头一看，幽香还留在原地。
「唉呀，想玩捉迷藏啊?我都说不跟你们玩了。」
只见她慢慢举起大镰刀，像是要切开眼前的空间似地奋力一挥——
飕——!
惠梨香前方的空间裂开一条缝，伸出锐利的镰刀刀锋。
「——……」
「吼！」
对于完全出乎意料的攻击，惠梨香发挥野性的反射神经，好不容易才避开要害。
大镰刀虽然没有将惠梨香一刀两断，也砍下她的一只右手。急速冲刺的惠梨香一个前倾，倒在路上。
「惠梨香！」
「喔！？」
「呀啊啊！？」
三个人发出三种不同的叫声，狮子神和乌山兄妹顺势飞出。
就在此时——
黑暗液体跟着镰刀利刃从空间裂缝渗入，渐渐形成海冥寺幽香的形体。
幽香冷眼望着还没落地的三人：
「好啦——该收拾你们了。」
于是幽香横过大镰刀，看样子是想一刀将三人砍成两半。
「空!」
「咦?哇——」
悟一输入指令，空便以头上脚下的姿势，将双手放在右边的腰际交叠。
「——暍！」
轰——！
在空中发出的斗气弹，对准幽香的方向飞去。举着大镰刀，扭曲身体的幽香应该是避无可避——这就是悟瞬间想到的「后发先制」。
超物理力量的压缩聚合体，命中幽香的身体——
然而就在命中的瞬间，包覆幽香的异空间伸出一把触手镰刀，把空的斗气弹弹开，朝着本人飞回去。
——轰!
「呀……」
正面迎接自己发出的必杀技，空整个人飞得老远。
碰、碰!滚滚滚滚——
狮子神、乌山两对兄妹接连倒地，而且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路上突然发生这样的惨剧，后面的车辆连忙紧急煞车，引发一连串追撞。
「嗯……唔……惠梨香……」
狮子神一面在路面爬行，一面呻吟。
乌山兄妹也同样站不起来。
「……葛格……」
少了一支手的惠梨香变回幼儿型态，摇摇晃晃地朝哥哥身边走去。
「唉呀唉呀，你们还这么有精神啊。」
不理会身后的喇叭声和惨叫声，幽香俯视惠梨香，再次举起大镰刀：
「——可是已经是乖宝宝上床睡觉的时间罗。」
就在这时。
——轰！
幽香的头侧发生一起小爆炸。
一发大小有如罐装咖啡的飞弹爆炸了。
幽香及时用大镰刀扫开来自上空的高速飞弹，但是近在咫尺的爆炸还是令她站不住脚。
接着又有十几发同样的飞弹，画出大大小小的弧线直逼幽香而来．
「唔——！？」
幽香抬头望向空中。
只看到远处的飞机影子划过高空，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冲破大气的轰隆声响。
就在成群的飞弹命中之际，幽香用大镰刀切开空间，溜进裂缝。
在通过上空的航空机具前方，黑暗衣服如恶魔翅膀一般伸展，挡住飞机的去路。
「你、你是〈COMP〉的——」
『YES！』
航空机具出声回应幽香的话。
年轻的男女声音，先后对幽香说道：
『〈普莉恩〉的上级战斗妹，「镰刀死神」海冥寺幽香——』
『——〈COMP〉的诺曼兄妹来当你对手吧。』
「少得意——!」
幽香高举大镰刀，准备将迎面飞来的航空机具一刀两半。
但是那架航空机具却以惊人的回旋能力在幽香面前急转弯，以亚音速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航空机具的机身挂着好几层武装和推进装置。方才用来攻击幽香的飞弹舱也是其中之一。
包括追加装备在内，全长也不过二．五公尺。这样的大小根本不可能载人。
难道是二口遥控无人飞机?
下——
『凯西，炮击型态!』
『了解！』
小型飞机急速攀升，飞到幽香上方开始变形。
原本是注重浮力与隐匿性能的小巧外型，伸展出手、脚，还有留着长马尾的头部。
航空机具摇身一变，瞬间变成尖端科技的音速女武神——她就是特务机构〈COMP〉的妹科技结晶，新一代主力型多用途战斗妹凯西．诺曼。
原本的中战型态，从超音速巡航到空中机动战都能够应对自如：至于炮击型态，则是将拥有超强破坏儿的外挂武装发挥到淋漓尽致。
啪沙——！
凯西全身上下的外挂武装一起展开，有如重金属花蕊瞬间盛开。全自动瞄准机枪开始喷火，小型多弹头飞弹也展开齐射。
「——!」
面对饱和攻击的机枪子弹和飞弹，幽香从笼罩全身的异空间唤出十多把镰刀，一阵乱扫，将它们一一扫落。但是在攻击尚未中断之前，她也无法飞走或瞬间移动，等于是被固定在空中。
另一方面，对凯西他们来说，这些副武器只是一种牵制。真正的决胜关键是——
『「SISTERBUSTER」，准备发射!』
在哥哥汤姆·诺曼的命令之下，凯西的部分外挂武装开始重组，伸出巨大的炮管。展开的推进装置机翼变成安定翼，而凯西本身也变成炮击系统的一部分，连接在粒子加速器上。
「反妹妹粒子加速炮」。这是将带有妹斗气的妹铉原子高速发射的强力反妹妹兵器。
凯西的颈箍与加速器同步化，开始发出剧烈的震动声响。
『瞄准!』
凯西架好炮管，看着下方受到爆炸火焰包围的幽香。她的视线对上准星，以几近无意识的动作进行微调瞄准。妹铉原子的加速状况和发射倒数，也以数位方式显示——
五、
四、
三、
二
一——
『——发射!』
一道大出力的光束射出，有如女神的一击，贯穿火焰中心，吹散了一切。以弹着点为中心出现球状的电浆聚合体，在三秒钟里急速膨胀之后消失。
原地只剩下袅袅的烟雾飘荡，最后也逐渐消散而去。
『……成功了吧，哥哥。』
凯西显得很满意。
『不——失手了。』
不过汤姆的回答是：
『她在我们发射的前一刻，冒着中弹的危险进行空间跳跃。虽然挨了几发飞弹，但是最主要的攻击没有命中。』
『唉呀……』
『看来「SISTERBUSTER」填充加速时间太长，还有改良的空间。』
乌山兄妹一行人远离马路上的骚动，来到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
将切开的伤口靠在一起，惠梨香的手臂不用几秒钟就接了回去。在她沿着伤口舔了几下之后，已经连伤痕都看不出来。直一不愧是惊人的野性之力，厉害厉害。
处理过自己的大小伤口之后，惠梨香先舔了狮子神的伤口，想了好一阵子，她才舔上空的脸颊——幽香镰刀划开的伤口瞬间痊愈。
「谢……谢谢。嘿嘿嘿。」
「啊、我也要我也要。」
悟指着手上的黑青走上前去。
「咪!」
但是他才二罪近，惠梨香就躲到狮子神身后。
「别这样，惠梨香会伯。」
「哼、差别待遇。」
悟不禁发起牢骚。
「啊——肚子饿了~~」
空整个人瘫在地上。
「这么说来，今天从一大早就一直在活动身体。」
「嗯……」
狮子神依然保持警戒状态，随时注意巷口的状况。
空看到狮子神的模样，突然问道：
「……那个可怕的大姊不知道怎么了——话说回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说事到如今问也没用，不过还是有人在众人头上回答这个问题：
「——她是气镰刀死神』海冥寺幽香。是直属于『BIGBROTHER』的自律行动型妹妹。」
「咦……」
「……是谁！？」
狮子神举起鞭子，悟拿起控制器，一起仰望声音的来源。
结果——
轰轰轰轰轰——嘶咻!
随着推进器震耳欲聋的声响，有人从天而降。
身上的重装备或许会让看到的人以为是机器人，不过仔细一看，发现是个还称得上是少女的年轻女孩。
「——〈COMP〉的战斗妹吗!」
狮子神举起鞭子保护惠梨香，悟和空也进入备战状态。
没想到少女朝着距离最近的空冲去：
「YES!我是〈COMP〉的成员，叫做凯西·诺曼~~~BEMYFRIEND!请多指教~~!」
少女握住空的手，用力上下摇动。
「……怪了?老哥，这个人好像是好人喔?」
撇下搞不清楚状况的空不管，悟以一副充满戒备的态度说道：
「要我们指教是没关系……不过有了一次经验，还是请你的哥哥还是姊姊出来见面吧。」
「老哥，你又说这种讨人厌的话。」
空轻声说道。
「OH，SORRY!真是抱歉。」
凯西一个转身背对众人，背包传出「噗咻!」一声，打开了一部分。
「这是我哥哥。」
「咦?」
受到金属装甲保护的东西——
是个装在透明容器里的——人脑。
「呀！？」
「呜哇！」
空和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HI，各位午安。』
「人脑」向众人打声招呼。
同一时间——
『……Ooh……』
受到这阵低鸣的影响，一处类似大圣堂的地下空洞为之一震。
这里有个奇怪的「神殿」——非人工可成的超古代遗迹和最新观测机器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空间。
天棚高到照明器材无法触及，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竖立在黑暗之中。在石柱的基部，有些小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那群东西都穿着类似太空衣的装备，数十只有着五短人类外型的动物聚在一起——不对，他们就是人类。只是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广阔、遗迹太过巨大，因此普通人类才会看起来像老鼠。
洞穴的最深处，祀奉着比其他遗迹还大的巨大浮雕。
墙面看起来好像是石材——可是严格来说，是一种不同于石材或金属的超物质，上面有状似主机板电路的放射花纹。距离地面几十公尺的墙壁中心，嵌着一名等身大的少女。
刚才的低鸣就是这名石雕少女发出来的。
她有生命。
「天使的化石」——有些人带着几分诗意和戏谵，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从里散发光芒的坚硬肌肤、可爱又工整的侧脸、四肢躯体带着十二、三岁的细长，一半嵌在墙里，好像腹中胎儿一样缩着身子。如果有人说假寐中的天使就是这样，也颇能令人信服。
但是这个天使有角——她有尖角利牙。又该如何称呼「长角的天使」呢?
在这个实验场所里，她又称为「乌奴姆」，意嗯是拉「文的「一」。
不过这也和「天使」一样，是为了方便起见所取的假名。这个假名和她的本质毫无关系。
在她陷入石化睡眠的一小段时间——短矩数万年——在这段时间内有如霉菌繁衍的生物要怎么称呼她，对她来说丝毫没有任何意义。
仍在睡梦之中的她只关心一件事——
不动的石质双唇再度发出细语：
『……Oh……Nic…………Chang……』
轰——
这个坚固至极的地下设施即使将地球上现存的核武一起用上也不会有所动摇，却因为区区三个音节的「声音」开始震动。
浮雕开始剧烈震动，刻在上头的回路闪耀眩目光芒。超音波、电磁波、微电流——装设在墙面的测量装置都显示出最大值的反应。其中还有几个因为超过负荷而冒出火花，接着失去作用。
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火灾，设施之内一时喧嚷起来。这时却有一名男子置身事外，悠然往「天使」走去。
一个身穿太空衣的人跑向这名青年：
「BIGBROTHER，这样太危险了，请您穿上防护衣。」
「不需要。」
「可是说不定有什么不明辐射——」
「既然不明，这种跟布偶装没什么两样的东西连穿起来安心的价值都没有，更加不需要。」
——事实的确如同他所说的。
上一个研究小组穿着同样的防护衣，却因为某种原因全体发狂而死：再上一个则是集体消失，只留下几十套防护衣：再前一个突然受到超高温热浪侵袭，连同金属器材一起在瞬间蒸发——
「不需要做这种自作聪明的抵抗。重要的是凭藉全身感官感受她、接纳她。」
「是……」
身穿防护衣的人犹豫了几晌，总算下定决心，脱下密闭式头罩。
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暴露在设施的空气里。前额微秃，头发斑白，嘴边的胡须也是白的。
未遭破坏的测量机器发出低鸣、四处奔波的研究员大呼小叫的声音一起传进他耳边。然而和乌奴姆方才发出的巨大波动相比，这些如同寂静无声。
在慑服一切的存在之前，任何东西都是趋近于无。
老人深呼吸几下，压抑直接透过皮肤传来的压迫感，总算能够开口：
「『Oh-Zie-Chang』……乌奴姆一直重复的这几个音到底代表什么，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结论。但是从低周波和超音波领域的副波长来类推——」
「现在还在说这些……你们这些号称『人类最优秀的头脑』的顶尖分子，连这种程度的观察力都没有吗?」
冷静的声音令老人畏缩。
在几个月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一个年纪跟孙子差不多的青年冷言冷语。
过去的他耗费自己的人生，为社会的进步与人类的幸福贡献一切。好几个物理现象以他的名字命名，令他在地球的科学史上留名。以卓越的知性领导人类的科学圣人，就是他原来的身分。
以一个人来说，他所得到的成绩以及荣誉几乎已经多得过头——但是他还想要更多。结果就是他现在的立场，还有眼前的研究对象。
「乌奴姆」——
总重十亿吨的妹铉结晶。具有强大的力量，却不属于他所知的理论范畴。
……那不见得是对人类有利的东西。
在他的心中，早就顾不了什么人类的幸福。眼前这个东西所蕴藏的未知，已经完全吸引他。
如果要打个比方，就好像是「智慧的禁果」。为了品尝甜美的剧毒，就算要他拜倒在拥有者的脚边、亲吻他的鞋也愿意。
老人偷偷窥伺青年的侧脸。年迈的眼中带着畏惧与期待——带着狗仰望主人的感觉。
青年没有回头看向老人，只是喃喃说道：
「那是——呼唤的声音。」
「呼唤……乌奴姆到底是在呼唤什么?」
「能够疼爱她，同时支配她的存在、能够让她敬畏与嗯慕的对象。这个降临在地上的神所崇敬的神——」
青年冷漠的侧脸浮现一丝微笑。
「——就是我。」
「……！」
老人说不出话来。
大言不惭说出自己是神的傲慢——但是并非虚张声势，或是夸大妄想。这名青年身上的确拥有某种持质，令这番话下证自羽。而且当他得到眼前沉睡的存在之时，相信他也会得到足以与神相提并论的力量。但是，若是像这名青年一样，凭自己的观察力来判断——老人心想：他不是神——这个人应该称为「恶魔」。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权力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和恶魔定下契约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没错。地上最古老的妹妹啊——我，就是你的哥哥……」完全不管老人的烦恼，BIGBROTHER只顾着呼唤在岩壁中沉睡的乌奴姆。「先睡吧，妹妹。当你再次苏醒之时，世界就是我们的……!」跟随BIGBROTHER的老人慢慢抬头，仰望乌奴姆。化石少女半闭的眼中，透出些许光亮。当她完全睁开眼睛之时，就是世界灭亡之日。——但愿这个怪物永远没有脱离束缚，重见天日的一天……老人所剩无几的人性，向他原本信仰的神祈祷。但是就在下一秒钟，他受到超乎以往的冲动所驱使，转身大叫：「赶快把感应器换掉——还得继续收集资料！」垂老的脸上清楚浮现听从异形之神、异能之力、异界之智的仆人才有的可怕喜悦表情——
悟按下控制器上的三角形按钮。
空全身上下「轰——」喷出金色斗气，熊熊燃烧的气势有如点火的瓦斯炉。
「嗯…………」
斗气的光辉令狮子神眯起眼睛。
空释放的斗气量，比起今天早上对抗掘家兄妹、甚至比上次对抗狮子神兄妹时还要强。
看样子可能是兄妹两人第一次齐心作战的关系。
（……这才是这对兄妹真正的实力吗……!）
像是在对狮子神的想法表示赞同，海冥寺幽香嫣然一笑：
「唉呀……看来你们比我听说的还要能干不少。」
幽香维持翻开魔道书的态势，对着站在她身旁的娇小妹妹琉璃绘说道：
「看来多少能够带来一点乐趣。你说呢?」
「是的，姊姊……」
握着大镰刀的琉璃绘，突然整个人高了一截。
从装饰好几层荷叶边的裙摆底下伸出来的东西不是脚，而是五根粗壮的触手。而且每根触手的尖端都带有镰刀刀刃。
琉璃绘将触手呈放射状延伸出去，支撑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像是一只五脚大蜘蛛。
Ph'ngluimglw'nafh
R'LIER'lyeh
wgah'naglfhtagn
在幽香咏唱咒语的驱使之下，五根触手里位在前方的两根「咻噜噜——！」瞄准空伸出。
「哇！？」
空往后跳开，触手镰刀插进柏油路。
利用完全伸展的两根触手牵引后方的躯体，随着「叽咿咿咿咿!」的怪叫，琉璃绘有如从弹弓射出的子弹一般飞来。
「哇哇！？」
面对琉璃绘突然袭来的大镰刀，空立刻弯腰躲开。
琉璃绘娇小的身躯顺势从空的头上飞过，身后的三根触手镰刀却像切豆腐一样划过地面，直直朝着空逼近。
上方没有去路，触手镰刀的利刃从空的左右、正面逐渐逼近——
「哇、哇、哇！？」
「空，防御!」
「咦?啊——好！」
空的双手在脸前交叉，并且将斗气集中在双臂上。
铿锵——!
空的身体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声向后飞去，滚到悟等人的面前。
「没事吧……」
「嗯！」
一听到悟的声音，空便灵活地翻身跳起。
「手呢……」
「没问题……」
「很好!」
空的双臂围绕着强烈的金色光辉。
「唉呀……」
幽香低声自语：
「这个世界上没有琉璃绘的刀刃砍不断的东西……也就是说，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把斗气集中到手臂上!」
悟对空这么大叫：
「别用手臂以外的部分接触镰刀!能闪则闪!」
「嗯，我知道了!」
「……太鲁莽了!」
狮子神大喊：
「乌山悟!趁现在快逃！」
「不，应该行得通……」
然而悟却一面观察琉璃绘的模样，一面说道：
「听好了，空——她一次最多只能用两根触手攻击，因为她必须用剩下三根支撑身体。刚才的冲刺攻击是例外，不过只要我们主动拉近距离——」
「够了——停!」
空打断悟的话。
「细节的部分就交给老哥处理!你只要告诉我该做什么就好！」
「好，那就冲吧!」
悟推动控制器的控制杆。
「知道了!呀——！」
空一面旋转右手一面向前冲。
毫不迟疑的惊人气势，瞬间压过幽香。
「琉璃绘……!」
咻噜噜——！
就如同悟所推测的一样，两根触手镰刀对准空伸来。
「来了!」
「嗯!」
在悟的控制之下，空躲过一根镰刀、用左手弹开另外一根，跳到琉璃绘的身边。
她的目标是少女的裙子正下方，也是五根触手所形成的「鸟笼」。这里正好是琉璃绘的六把霾重墨墨量量霉重量量量置重譬譬量覆量霉量霉霉凶刀——五根触手镰刀，加上她手上的大镰刀——攻击不到的死角。
「好啊!」
悟已经摆出胜利姿势了。
「看招~~!」
集中在手上的斗气令拳头闪闪发光。准备给对手必杀攻击的空抬头一看!|
「……！？」
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在五根触手的起源之处，看见异样的东西。
不、那根本不能够用「她看见什么」来描述。
「宇宙」。
「魔界」。
或者应该说是「地狱」——
琉璃绘的裙子里，是个充满异次元色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空间。
在蠢蠢欲动的超空间里，闪烁着不知该说是七彩、黑暗，亦或是人类无法辨别的不祥色彩，还有莫名的笑声。
嘶——！
大镰刀的刀锋从空间当中刺出。
「呀啊！」
空向后一仰，锐利的刀锋掠过她的鼻尖，斩断一截浏海。
镰刀刀柄、握住刀柄的双手、金发少女琉璃绘的上半身跟着刀锋一起出现。
「什么！？」
一旁的悟等人看到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空钻到琉璃绘脚下的瞬间，她的上半身立刻缩进自己的体内，从裙子里冒出来。
也就是说，琉璃绘在不动五根触手的情况之下，瞬间以超几何学的方式上下翻转。
「——糟了!」
空被关在触手「鸟笼」里，和拿着镰刀的琉璃绘共处一室。
看着坐倒在地上的空，倒吊在她头上的琉璃绘露出笑容：
「……我·要·砍·了·喔……」
「呀啊——」
琉璃绘举起手中的大镰刀——
——咚!
随着一声巨响，琉璃绘的身体突然倒在空身旁。
「哇、怎么了……！？」
空不禁抬头仰望突然出现的巨大物体。
「……惠梨香?」
「吼吼！」
压在琉璃绘身上，让她动弹不得的人——正是野兽型态的狮子神惠梨香。
「翻转」的结果就是让琉璃绘有了新的死角，惠梨香才能够趁隙攻击。
「什么——狮子神……」
幽香回头看见举起鞭子、屹立不摇的狮子神源堂。
「你们的伤……」
悟如此问道。
「治好了!」
狮广神如此回答。虽然裤子上的血迹未乾，不过他已经能够靠着自己的双脚站立。
另一方面，压在琉璃绘身上的惠梨香，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粗壮的左手。舔着舔着，刚才触手镰刀造成的伤口——穿过手臂的刀伤越来越小，在空的目击之下完全愈合。
「不要小看惠梨香!」
「咦咦！？」
空没头没脑地大叫：
「可是惠梨香明明这么巨大，怎么可能小看她啊?」
「呃——空，我等一下再解释给你听。」
就在乌山兄妹说蠢话的时候，狮子神的皮鞭声再度响起。
「吼啊啊啊啊！」
惠梨香高声咆哮，一口咬住琉璃绘的身体。
一阵分筋错骨的撕裂声响起，惠梨香锐利的爪子撕破琉璃绘的礼服，有如尖刀的牙齿刺进纤细的脖子，接着更将触手、四肢通通扯下来。
「哇!等、等、等一下，惠梨香!太残忍了，太残忍了啦！」
「不——还不够!」
狮子神大鞭一挥：
「将她碎尸万段，惠梨香!」
海冥寺琉璃绘转眼化为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块。被扯断的触手散落在柏油路上，一跳一跳地翻滚挣扎。
「哇哇哇哇哇，怎怎怎怎怎么办啊…………」
空慌得左右张望。
「大叔，这样真的是太过头——」
看着狮子神的侧脸，悟说到一半便闭口不语。
「我怕光是这样还不够……!」
狮子神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敢松懈，简直就像是身处绝境。
「——不，已经够了。」
幽香静静说道：
「你们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对、对啊!你看她都这么说了!先别打了，她说不定还有救…………可能没救了……」
空急急忙忙想要打圆场，但幽香丝毫不理会：
「我们已经受够你们的愚弄了。这样已经够你们尝到恶果了……琉璃绘！」
嘶咻噜噜噜——！
五根触手从琉璃绘的身体伸出，像蛇一样在地面快速爬行，连接散乱在四周的四肢和头部。分尸的身体就藉由触手连在一起。接着触手急速收缩，支离破碎的肉块凑在一起。
少女的肉体瞬间重生。
不……或许不该称为「重生」。
并非狮子神惠梨香那种活化生命力的治疗方式，比较像足将损坏的黏土雕塑重新捏在一起，是一种不自然的咒术复原。
手脚长短不一，四肢的位置完全不对——头旁边是脚、脚的膝盖接着手腕。而且暴露在外的身体内部还长出新的手、脚、触手。更诡异的是——每根触手都比刚才更粗、更长，还逐渐长出纠结的肌肉。她的体型逐渐成长，已经比野兽型态的惠梨香大上好几圈，几乎像是一栋房子。
「叽……叽……叽…………」
紫色双唇露出惹人怜爱的微笑，但却发出不相称的昆虫叫声。嫩白的脸颊，蓝色的眼珠——在一堆奇形怪状的肉块里，只有人偶般的可爱脸孔维持正常形状，反而显得更加诡异。
「哇啊，好嗯心喔——」
空不禁说出自己的心声，可是看到幽香带有杀气的眼神，连忙闭上嘴巴。
「琉璃绘，可怜的孩子……让我再找些新鲜的肉，帮你重塑一个新的身体。」
「啊，原来可以这样啊。太好了。」
「你愿意帮忙啊，我直苦同兴。」
幽香笑了。有别于原本的妖艳微笑，是一种凄惨的笑。
「那么——你们愿意为了我妹妹，乖乖变成绞肉罗?」
「咦……绞肉……?」
「——琉璃绘!」
弹——！
琉璃绘以肌肉纠结的触手台真E跳起，像是掌握一切的巨大手掌，朝着空等人发动攻击。
五根触手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击，而且中心还有……
「嘎叽叽叽叽——！」
琉璃绘的上半身举着大镰刀，像是装了马达一样高速旋转。
应该可以称呼她为「恶魔绞碎机」吧?要是让那只「手掌」抓到，想必会如同幽香所愿，变成一团绞肉。
「呀啊啊啊…………」
正当空呆立在原地之时，惠梨香用强而有力的臂膀抓住两根触手，将「手掌」挡在空中。
就在下一秒钟……
扎、扎、扎——!
剩下三根触手以前端的镰刀刺进惠梨香的身体，用力拉扯。看样子她是打算将惠梨香的头部拉进恶魔绞碎机里，绞个稀烂。
战况变成惠梨香的手臂对上琉璃绘的触手的角力大赛。
「惠梨香……!」
「吼噜噜噜噜……！」
惠梨香虽然全力抵抗，但是更粗更壮的触手力量更胜；寿，惠梨香逐渐受到压制。
此时——
鼓动……
惠梨香的背上出现异样的起伏。
鼓动、肿涨……
呜噜噜噜噜——
在长着兽毛的皮肤之下，惠梨香的肌肉高高隆起，骨骼构造开始变形。
当惠梨香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时，野性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引发更进一步的变化，正如同她从幼儿变成野兽一样。
全身上下长出利于战斗的角与鳞片，原本二·五公尺的身高更是成长到三倍以上，体重足足超过二十吨。
「就是这样，惠梨香……!」
狮子神喃喃说道：
「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解放潜藏体内的力量，化为一匹魔兽吧！」
不，「怪兽」可能比「魔兽」来得贴切——如果说之前的战斗型态是「猫耳野兽」，那么现在的惠梨香已经进化为「猫耳大怪兽」。
「吼！」
腕力增加数倍之后，惠梨香凭蛮力硬是将琉璃绘拉起来，随手一抛。
琉璃绘像只被打捞上岸的章鱼，倒在幽香面前。
「——放肆的家伙!」
幽香将手上的魔道书翻到另外一页，以不祥的声音开始朗诵：
Sistercf'ayak
'vultmmvugtlaglnvulgtmm
IallalSister!
「——展翅吧，夜魔之翼！」
从琉璃绘身上相当「手掌」的手背部份，也就是大触手的底部，冒出四个沾满黏液的突起。
那是两对摺叠起来的皮膜翅膀。
仿佛翌一龙翅膀的皮膜伸展开来，长度是身高的数倍。
琉璃绘让幽香坐到背后，奋力振翅朝着空中跃去。飞到怪兽惠梨香的头部附近——离地大约十公尺的高度，停留在空中的琉璃绘伸出五根触手。
「叽噎噎噎噎噎！」
「吼啊啊啊啊啊！」
乌山兄妹抬头看着两个比房子还大的巨大妹妹打在一起，不禁目瞪口呆。
踩扁小客车、推倒电线杆、压垮周围的房屋，惠梨香和琉璃绘互不相让。目前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
「呜哇~~啊、老哥~」
「……这下糟了。」
悟在惊慌失措的空身边自言自语。
琉璃绘能够从空中自由自在发动攻击，可是惠梨香却离不开地面。似乎是因为体重的增加，使她失去原本的速度和跳跃力。
就在同时，幽香也察觉这一点。
「琉璃绘!」
一声号令之下，琉璃绘加重拍动翅膀的力量，向上飞到离地二十公尺高的地方，一口气挥出五根触手镰刀——
咻咻咻咻咻——!
五根触手镰刀的刀刃部分各自分离，一边旋转一边射向地面。
扎扎、扎——！！
一根镰刀射到惠梨香的肩膀，其他四根插进周围的地面。其中一根就插在悟的身旁，深深插进地面的刀刃长度与他的身高差不多。
「呀呜……!」
「惠梨香……」
狮子神低吼：
「竟然使出飞行道具……!」
「——吼喔！」
惠梨香大叫一声，拔出肩上的镰刀丢向琉璃绘。
锐利的镰刀刺进琉璃绘体内——但是就在下一秒钟，镰刀失去原有的形状，像黏土一样融入她的体内，完全没能造成伤害。而且触手前端再次长出锐利的镰刀，犹如再生的指甲。
「呵呵……看来胜负已定了。」
幽香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们这些人，就让我把你们碎尸万段吧!」
琉璃绘再次举起五根触手镰刀，一举挥落。
咻咻咻咻咻——扎扎扎！
「吼噜噜！」
惠梨香采取守势，两片刀刃刺进她的手臂。
「嗯……!」
狮子神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虑。
毕竟惠梨香拥有治疗能力，这种程度的攻击不会造成致命伤。但是他们没有能够有效攻击的手段，这样打下去只会一点一滴消耗体力，最后终将筋疲力竭。
空回头大喊：
「老哥——!」
「嗯……」
悟只是扶着下巴沉嗯。
「啊哈哈哈哈！」
幽香大笑。
——扎扎扎！
又是几把镰刀插进惠梨香身上。
「吼啊啊！！」
「惠梨香……!」
「啊啊!怎怎怎怎、怎么办、怎么办啦……」
空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视线再度回到悟身上。
「老哥!听见了没——快点想办法啦!」
「——好!」
悟终于拾起头：
「空、大叔，耳朵借我一下。」
「唉呀……」
幽香原本一副胜券在握地俯视众人，忽然露出诧异的表情。
地上的两对兄妹有了不同的举动。
呼——
狮子神皮鞭一挥，惠梨香便解除防御，将巨大的躯体弯低，嘴里不住低吼。虽然采取只要一声令下随时都能向前飞扑的姿势，但是这副模样根本不可能构到远在空中的琉璃绘。
另一方面，站在原地不动的乌山空先是一个深呼吸，开始运气：
「暍~~！」
轰——
空的全身冒出气势更盛的金色斗气。
「唉呀唉呀，我是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幽香拉动嘴角嘲笑他们：
「不过挣扎只会让场面变得更加难看——琉璃绘。」
嘶、嘶、嘶——!
随着幽香的呼唤，琉璃绘的肉体再度变形!|除了原有的五根触手之外，又长出十几根一模一样的触手，每根触手尖端都有可以发射的镰刀，只要一声令下就准备降下一阵刀雨。
于是——
「——用这个来了结吧！」
「叽——！」
琉璃绘将二十几根触手镰刀一次举起——
「就是现在!」
悟拿起控制器输入指令。
「呀啊！」
空一个扭腰，同时将两手对着琉璃绘推去——
轰——……
从空的掌心，射出一颗哈密瓜大小的斗气。
「什么——……」
幽香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空忍不住大喊：
「哇、好厉害!真的打出来了!」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乌山兄妹使出早上练习过的「龟派〇功」。
既然空能够将斗气集中在手臂、拳头，那么要从掌中发射斗气也不是不可能——悟的想法的确能够成立。
轰——！
「——叽！？」
遭到斗气击中的琉璃绘失速坠落，掉下十几公尺，琉璃绘在贴近地面的地方试图回稳。
「惠梨香!」
嘶磅……
「吼！」
受到鞭打声驱使的惠梨香有如袭击飞禽的野兽，一个箭步扑了过去，将琉璃绘压倒在地。
「唔——！」
原本坐在琉璃绘背上的幽香也被抛到地上，用来控制琉璃绘的魔道书也脱手而出。
「好啊!这下子无路可逃了吧!」
悟摆出胜利姿势。
「呀——！」
空高举拳头，冲到幽香身边。
「哩——！」
飕——！
她一面将斗气集中在拳头，一面对准幽香的胸口挥去。
——不管妹妹再怎么强，控制妹妹的控妹者还是血肉之躯。在大多数情况之下，这点都是战斗妹的致命伤。「直接攻击控妹者」之所以会成为妹战斗中最常见的手法，原因就在这里。
海冥寺琉璃绘的速度、力量、飞行能力，还有怪物一般的再生能力——这些超强能力在解决掉姊姊幽香之后便无法施展……这就是号称无敌的海冥寺姊妹唯二个败北的可能。
然而——
啪——!
闪着金色光芒的拳头，被幽香的手牢牢接住。
「咦……」
「什么……」
嘶嘶嘶……灼……
拳头上的能量烧灼幽香的手掌，可是幽香反而更加用力握住空的拳头。
在此同时——
碰——!
幽香立起的领口炸开。
在领口底下可以看见一个低声作响的颈箍——
见状的狮子神大叫：
「不好——快退!」
与幽香对峙的空回了一句：
「咦?可是……这、这个人的握力好可怕……!」
幽香的脸上不知何时变得面无表情。她的左手紧紧握住空的拳头，举起的右手化为手刀。
嘶——!
黑色的镰状刀刃从手掌侧面伸展出来。
「空!」
在幽香挥下镰刀的同时，悟在控制器上按了几下。
「呀……」
空的脚自己行动，对准幽香的心窝踹了一脚。
空利用反作用力往后跳，锐利的刀刃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哎哟!」
「没事吧……」
空一屁股倒在地上，悟赶紧冲到她身边。空的脸颊多了一道伤口，开始冒血。
幽香看起来毫发无伤，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从手刀延伸出来的镰刀慢慢缩回体内，似乎能够伸缩自如。
看着刚才的情形，狮子神低声说道：
「……看来我们的判断出错了，乌山悟……」
「咦?你说什么……?」
悟扶着空起身，抬头看向狮子神。
狮子神瞪着幽香——不，应该说是不敢别开视线，一动也不动：
「刚刚跟我们打的不是海冥寺幽香的妹妹!而是她的能力之一!」
「咦、咦、咦——怎么回事……」
「她不是『控妹者』——而是『妹妹』……!」
「什么——……」
悟迅速环顾周围。
「那么又是谁在命令她……」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我敢说——」
狮子神硬是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海冥寺幽香没有弱点……!」
「——就是这样。」
捡起魔道书的幽香，向前踏出一步。
「吼呜！？」
惠梨香向后退，丢下原本压倒在地的琉璃绘。
方才还在和巨大怪物奋战的魔兽。狮子神惠梨香，现在竟然对一个区区的「人类」，本能性地感觉到恐惧。
「……姊、姊……」
在不停蠕动的触手里，琉璃绘的人偶脸孔仰望幽香。幽香「啪叽」一声把她踩碎。
在地上发出声响的颈箍也跟着安静下来。
散落在四周的触手和碎肉，登时化为溶化崩解的黏液和腐肉。
「……我讨厌没用的东西。」
幽香一脸无趣地说道：
「玩偶游戏……我也腻了。」
「海冥寺……!」
狮子神往前踏出一步，像是要将巨大的惠梨香挡在他身后。
「我也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厂。」
幽香边说边翻开魔道书。
深褐色的羊皮纸有如受到强风吹抚，啪嚏啪嚏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变成一团发黑的液体，缠绕在幽香身上，化为一袭黑暗的衣裳。
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好像琉璃绘的裙底风光，是个黑暗且蕴含复杂色彩的异次元空间。
嘶——
从袖子附近冒出一把巨大的镰刀，细长的刀柄落在幽香手上。
全身穿着异空间，手上拿着长柄大镰刀，那副模样有如死神——
「唔——!」
——嘶磅!
狮子神使劲挥鞭，跳到惠梨香背上。
「撤退了，乌山兄妹!」
「咦——」
「喔、好!」
悟和空跟着跳上去，惠梨香一个转身，载着三个人开始奔跑。冲到马路之后便以双手双脚冲刺，超过二口又二口的车辆。
她的时速应该超过一百公里。四起的喇叭声被呼啸的风声掩盖，周遭的景色飞快流泻而过。
然而当悟问起：
「逃得掉吗……」
「不知道!」
狮子神却是如此回答。
「果然不应该对她出手……!」
空压着飞舞的头发说道：
「可、可、可是现在说这些……!」
「嗯，我也觉得现在不是说这种丧气话的时候。」
「总之要在被她追上以前，想个新的战术……」
悟转头一看，幽香还留在原地。
「唉呀，想玩捉迷藏啊?我都说不跟你们玩了。」
只见她慢慢举起大镰刀，像是要切开眼前的空间似地奋力一挥——
飕——!
惠梨香前方的空间裂开一条缝，伸出锐利的镰刀刀锋。
「——……」
「吼！」
对于完全出乎意料的攻击，惠梨香发挥野性的反射神经，好不容易才避开要害。
大镰刀虽然没有将惠梨香一刀两断，也砍下她的一只右手。急速冲刺的惠梨香一个前倾，倒在路上。
「惠梨香！」
「喔！？」
「呀啊啊！？」
三个人发出三种不同的叫声，狮子神和乌山兄妹顺势飞出。
就在此时——
黑暗液体跟着镰刀利刃从空间裂缝渗入，渐渐形成海冥寺幽香的形体。
幽香冷眼望着还没落地的三人：
「好啦——该收拾你们了。」
于是幽香横过大镰刀，看样子是想一刀将三人砍成两半。
「空!」
「咦?哇——」
悟一输入指令，空便以头上脚下的姿势，将双手放在右边的腰际交叠。
「——暍！」
轰——！
在空中发出的斗气弹，对准幽香的方向飞去。举着大镰刀，扭曲身体的幽香应该是避无可避——这就是悟瞬间想到的「后发先制」。
超物理力量的压缩聚合体，命中幽香的身体——
然而就在命中的瞬间，包覆幽香的异空间伸出一把触手镰刀，把空的斗气弹弹开，朝着本人飞回去。
——轰!
「呀……」
正面迎接自己发出的必杀技，空整个人飞得老远。
碰、碰!滚滚滚滚——
狮子神、乌山两对兄妹接连倒地，而且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路上突然发生这样的惨剧，后面的车辆连忙紧急煞车，引发一连串追撞。
「嗯……唔……惠梨香……」
狮子神一面在路面爬行，一面呻吟。
乌山兄妹也同样站不起来。
「……葛格……」
少了一支手的惠梨香变回幼儿型态，摇摇晃晃地朝哥哥身边走去。
「唉呀唉呀，你们还这么有精神啊。」
不理会身后的喇叭声和惨叫声，幽香俯视惠梨香，再次举起大镰刀：
「——可是已经是乖宝宝上床睡觉的时间罗。」
就在这时。
——轰！
幽香的头侧发生一起小爆炸。
一发大小有如罐装咖啡的飞弹爆炸了。
幽香及时用大镰刀扫开来自上空的高速飞弹，但是近在咫尺的爆炸还是令她站不住脚。
接着又有十几发同样的飞弹，画出大大小小的弧线直逼幽香而来．
「唔——！？」
幽香抬头望向空中。
只看到远处的飞机影子划过高空，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冲破大气的轰隆声响。
就在成群的飞弹命中之际，幽香用大镰刀切开空间，溜进裂缝。
在通过上空的航空机具前方，黑暗衣服如恶魔翅膀一般伸展，挡住飞机的去路。
「你、你是〈COMP〉的——」
『YES！』
航空机具出声回应幽香的话。
年轻的男女声音，先后对幽香说道：
『〈普莉恩〉的上级战斗妹，「镰刀死神」海冥寺幽香——』
『——〈COMP〉的诺曼兄妹来当你对手吧。』
「少得意——!」
幽香高举大镰刀，准备将迎面飞来的航空机具一刀两半。
但是那架航空机具却以惊人的回旋能力在幽香面前急转弯，以亚音速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
航空机具的机身挂着好几层武装和推进装置。方才用来攻击幽香的飞弹舱也是其中之一。
包括追加装备在内，全长也不过二．五公尺。这样的大小根本不可能载人。
难道是二口遥控无人飞机?
下——
『凯西，炮击型态!』
『了解！』
小型飞机急速攀升，飞到幽香上方开始变形。
原本是注重浮力与隐匿性能的小巧外型，伸展出手、脚，还有留着长马尾的头部。
航空机具摇身一变，瞬间变成尖端科技的音速女武神——她就是特务机构〈COMP〉的妹科技结晶，新一代主力型多用途战斗妹凯西．诺曼。
原本的中战型态，从超音速巡航到空中机动战都能够应对自如：至于炮击型态，则是将拥有超强破坏儿的外挂武装发挥到淋漓尽致。
啪沙——！
凯西全身上下的外挂武装一起展开，有如重金属花蕊瞬间盛开。全自动瞄准机枪开始喷火，小型多弹头飞弹也展开齐射。
「——!」
面对饱和攻击的机枪子弹和飞弹，幽香从笼罩全身的异空间唤出十多把镰刀，一阵乱扫，将它们一一扫落。但是在攻击尚未中断之前，她也无法飞走或瞬间移动，等于是被固定在空中。
另一方面，对凯西他们来说，这些副武器只是一种牵制。真正的决胜关键是——
『「SISTERBUSTER」，准备发射!』
在哥哥汤姆·诺曼的命令之下，凯西的部分外挂武装开始重组，伸出巨大的炮管。展开的推进装置机翼变成安定翼，而凯西本身也变成炮击系统的一部分，连接在粒子加速器上。
「反妹妹粒子加速炮」。这是将带有妹斗气的妹铉原子高速发射的强力反妹妹兵器。
凯西的颈箍与加速器同步化，开始发出剧烈的震动声响。
『瞄准!』
凯西架好炮管，看着下方受到爆炸火焰包围的幽香。她的视线对上准星，以几近无意识的动作进行微调瞄准。妹铉原子的加速状况和发射倒数，也以数位方式显示——
五、
四、
三、
二
一——
『——发射!』
一道大出力的光束射出，有如女神的一击，贯穿火焰中心，吹散了一切。以弹着点为中心出现球状的电浆聚合体，在三秒钟里急速膨胀之后消失。
原地只剩下袅袅的烟雾飘荡，最后也逐渐消散而去。
『……成功了吧，哥哥。』
凯西显得很满意。
『不——失手了。』
不过汤姆的回答是：
『她在我们发射的前一刻，冒着中弹的危险进行空间跳跃。虽然挨了几发飞弹，但是最主要的攻击没有命中。』
『唉呀……』
『看来「SISTERBUSTER」填充加速时间太长，还有改良的空间。』
乌山兄妹一行人远离马路上的骚动，来到一条没有人烟的小巷。
将切开的伤口靠在一起，惠梨香的手臂不用几秒钟就接了回去。在她沿着伤口舔了几下之后，已经连伤痕都看不出来。直一不愧是惊人的野性之力，厉害厉害。
处理过自己的大小伤口之后，惠梨香先舔了狮子神的伤口，想了好一阵子，她才舔上空的脸颊——幽香镰刀划开的伤口瞬间痊愈。
「谢……谢谢。嘿嘿嘿。」
「啊、我也要我也要。」
悟指着手上的黑青走上前去。
「咪!」
但是他才二罪近，惠梨香就躲到狮子神身后。
「别这样，惠梨香会伯。」
「哼、差别待遇。」
悟不禁发起牢骚。
「啊——肚子饿了~~」
空整个人瘫在地上。
「这么说来，今天从一大早就一直在活动身体。」
「嗯……」
狮子神依然保持警戒状态，随时注意巷口的状况。
空看到狮子神的模样，突然问道：
「……那个可怕的大姊不知道怎么了——话说回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说事到如今问也没用，不过还是有人在众人头上回答这个问题：
「——她是气镰刀死神』海冥寺幽香。是直属于『BIGBROTHER』的自律行动型妹妹。」
「咦……」
「……是谁！？」
狮子神举起鞭子，悟拿起控制器，一起仰望声音的来源。
结果——
轰轰轰轰轰——嘶咻!
随着推进器震耳欲聋的声响，有人从天而降。
身上的重装备或许会让看到的人以为是机器人，不过仔细一看，发现是个还称得上是少女的年轻女孩。
「——〈COMP〉的战斗妹吗!」
狮子神举起鞭子保护惠梨香，悟和空也进入备战状态。
没想到少女朝着距离最近的空冲去：
「YES!我是〈COMP〉的成员，叫做凯西·诺曼~~~BEMYFRIEND!请多指教~~!」
少女握住空的手，用力上下摇动。
「……怪了?老哥，这个人好像是好人喔?」
撇下搞不清楚状况的空不管，悟以一副充满戒备的态度说道：
「要我们指教是没关系……不过有了一次经验，还是请你的哥哥还是姊姊出来见面吧。」
「老哥，你又说这种讨人厌的话。」
空轻声说道。
「OH，SORRY!真是抱歉。」
凯西一个转身背对众人，背包传出「噗咻!」一声，打开了一部分。
「这是我哥哥。」
「咦?」
受到金属装甲保护的东西——
是个装在透明容器里的——人脑。
「呀！？」
「呜哇！」
空和悟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HI，各位午安。』
「人脑」向众人打声招呼。
同一时间——
『……Ooh……』
受到这阵低鸣的影响，一处类似大圣堂的地下空洞为之一震。
这里有个奇怪的「神殿」——非人工可成的超古代遗迹和最新观测机器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怪异的空间。
天棚高到照明器材无法触及，一根根巨大的石柱竖立在黑暗之中。在石柱的基部，有些小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那群东西都穿着类似太空衣的装备，数十只有着五短人类外型的动物聚在一起——不对，他们就是人类。只是因为这里实在太过广阔、遗迹太过巨大，因此普通人类才会看起来像老鼠。
洞穴的最深处，祀奉着比其他遗迹还大的巨大浮雕。
墙面看起来好像是石材——可是严格来说，是一种不同于石材或金属的超物质，上面有状似主机板电路的放射花纹。距离地面几十公尺的墙壁中心，嵌着一名等身大的少女。
刚才的低鸣就是这名石雕少女发出来的。
她有生命。
「天使的化石」——有些人带着几分诗意和戏谵，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从里散发光芒的坚硬肌肤、可爱又工整的侧脸、四肢躯体带着十二、三岁的细长，一半嵌在墙里，好像腹中胎儿一样缩着身子。如果有人说假寐中的天使就是这样，也颇能令人信服。
但是这个天使有角——她有尖角利牙。又该如何称呼「长角的天使」呢?
在这个实验场所里，她又称为「乌奴姆」，意嗯是拉「文的「一」。
不过这也和「天使」一样，是为了方便起见所取的假名。这个假名和她的本质毫无关系。
在她陷入石化睡眠的一小段时间——短矩数万年——在这段时间内有如霉菌繁衍的生物要怎么称呼她，对她来说丝毫没有任何意义。
仍在睡梦之中的她只关心一件事——
不动的石质双唇再度发出细语：
『……Oh……Nic…………Chang……』
轰——
这个坚固至极的地下设施即使将地球上现存的核武一起用上也不会有所动摇，却因为区区三个音节的「声音」开始震动。
浮雕开始剧烈震动，刻在上头的回路闪耀眩目光芒。超音波、电磁波、微电流——装设在墙面的测量装置都显示出最大值的反应。其中还有几个因为超过负荷而冒出火花，接着失去作用。
发生了几起小规模的火灾，设施之内一时喧嚷起来。这时却有一名男子置身事外，悠然往「天使」走去。
一个身穿太空衣的人跑向这名青年：
「BIGBROTHER，这样太危险了，请您穿上防护衣。」
「不需要。」
「可是说不定有什么不明辐射——」
「既然不明，这种跟布偶装没什么两样的东西连穿起来安心的价值都没有，更加不需要。」
——事实的确如同他所说的。
上一个研究小组穿着同样的防护衣，却因为某种原因全体发狂而死：再上一个则是集体消失，只留下几十套防护衣：再前一个突然受到超高温热浪侵袭，连同金属器材一起在瞬间蒸发——
「不需要做这种自作聪明的抵抗。重要的是凭藉全身感官感受她、接纳她。」
「是……」
身穿防护衣的人犹豫了几晌，总算下定决心，脱下密闭式头罩。
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暴露在设施的空气里。前额微秃，头发斑白，嘴边的胡须也是白的。
未遭破坏的测量机器发出低鸣、四处奔波的研究员大呼小叫的声音一起传进他耳边。然而和乌奴姆方才发出的巨大波动相比，这些如同寂静无声。
在慑服一切的存在之前，任何东西都是趋近于无。
老人深呼吸几下，压抑直接透过皮肤传来的压迫感，总算能够开口：
「『Oh-Zie-Chang』……乌奴姆一直重复的这几个音到底代表什么，直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结论。但是从低周波和超音波领域的副波长来类推——」
「现在还在说这些……你们这些号称『人类最优秀的头脑』的顶尖分子，连这种程度的观察力都没有吗?」
冷静的声音令老人畏缩。
在几个月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受到一个年纪跟孙子差不多的青年冷言冷语。
过去的他耗费自己的人生，为社会的进步与人类的幸福贡献一切。好几个物理现象以他的名字命名，令他在地球的科学史上留名。以卓越的知性领导人类的科学圣人，就是他原来的身分。
以一个人来说，他所得到的成绩以及荣誉几乎已经多得过头——但是他还想要更多。结果就是他现在的立场，还有眼前的研究对象。
「乌奴姆」——
总重十亿吨的妹铉结晶。具有强大的力量，却不属于他所知的理论范畴。
……那不见得是对人类有利的东西。
在他的心中，早就顾不了什么人类的幸福。眼前这个东西所蕴藏的未知，已经完全吸引他。
如果要打个比方，就好像是「智慧的禁果」。为了品尝甜美的剧毒，就算要他拜倒在拥有者的脚边、亲吻他的鞋也愿意。
老人偷偷窥伺青年的侧脸。年迈的眼中带着畏惧与期待——带着狗仰望主人的感觉。
青年没有回头看向老人，只是喃喃说道：
「那是——呼唤的声音。」
「呼唤……乌奴姆到底是在呼唤什么?」
「能够疼爱她，同时支配她的存在、能够让她敬畏与嗯慕的对象。这个降临在地上的神所崇敬的神——」
青年冷漠的侧脸浮现一丝微笑。
「——就是我。」
「……！」
老人说不出话来。
大言不惭说出自己是神的傲慢——但是并非虚张声势，或是夸大妄想。这名青年身上的确拥有某种持质，令这番话下证自羽。而且当他得到眼前沉睡的存在之时，相信他也会得到足以与神相提并论的力量。但是，若是像这名青年一样，凭自己的观察力来判断——老人心想：他不是神——这个人应该称为「恶魔」。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权力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和恶魔定下契约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没错。地上最古老的妹妹啊——我，就是你的哥哥……」完全不管老人的烦恼，BIGBROTHER只顾着呼唤在岩壁中沉睡的乌奴姆。「先睡吧，妹妹。当你再次苏醒之时，世界就是我们的……!」跟随BIGBROTHER的老人慢慢抬头，仰望乌奴姆。化石少女半闭的眼中，透出些许光亮。当她完全睁开眼睛之时，就是世界灭亡之日。——但愿这个怪物永远没有脱离束缚，重见天日的一天……老人所剩无几的人性，向他原本信仰的神祈祷。但是就在下一秒钟，他受到超乎以往的冲动所驱使，转身大叫：「赶快把感应器换掉——还得继续收集资料！」垂老的脸上清楚浮现听从异形之神、异能之力、异界之智的仆人才有的可怕喜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