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女,应召唤而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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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萌,你已经要回家啦?」
绚萌以手机寄出给熟人的邮件之后,听到友人叫唤自己的声音而回头。她和大家刚刚还站在速食店前面,而这些友人看到她要离开,全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嗯,人家有点事。」
绚萌点点头对着大家说完,其中一名友人随即不满地嘟起嘴。
「咦~~为什么?你不在的话会很无聊耶~~我们之前不是才说好,大家要一起去车站前新开的卡拉OK吗?」
「不好意思喔,我爸很罗唆地一直要人家早点回去……」
绚萌苦笑着回话。而她的朋友群中好像有人察觉到是怎么回事,因而用手拍了一下额头说:
「喔……对耶,你是真的非回家不可了。好啦,掰啦~」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人好像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对绚萌投以同情的眼神。
「嗯,真的很不好意思。那我们就明天见吧!」
绚萌与友人告别之后,随即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去。
「唉,人家也好希望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可以跟朋友一起玩呀……」
她走了一会儿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同时不由得抬头仰望天空。
初夏的天空即使在接近黄昏的时刻,仍旧呈现一片湛蓝,让人看了觉得刺眼。
「欸,也没办法嘛……」
她放弃原本的想法嘟哝了一声,同时重新将肩膀上的背包背好。
绚萌——雏菊绚萌,她有些微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但仍旧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高中女生。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讨厌学校无聊的课程、讨厌罗唆的老师,跟其他人一样为了毕业后的计划和社团活动而烦恼。而她也很享受跟好朋友之间闲聊的时光,一起购物,同时也热中于打工……
她相当享受这般跟其他人几乎没什么两样的平凡生活。
而她也毫不怀疑地认为,这般平凡的生活内容就算会有一些小小的变化,她的人生也永远都会维持这样的模式吧——
「好了,赶快回家把事情做完,然后要做什么呢?先试穿之前买的衣服,然后……」
……一直到这一天,这个时刻的这个瞬间——为止。
「……咦?」
忽然间——『嗡!』地一声,随着有如昆虫振翅一般的声音响起,她的脚下忽然浮现一道异样的图腾。这个图腾的线条以妯为中心,划出复杂的轨迹向外延伸,随后勾勒出一个圆形的外轮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慌忙地四处张望,却看到附近的行人跟学生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身上发生的异象,神色自若地走着。彷佛她周遭几公尺范围内的空间完全被切割开来,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
「这、这——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隋况好像很糟糕呀……」
即使没有根据,但直觉告诉她,这情况非常紧急而危险。于是她向前跨出一步准备逃跑。
「……呜!」
然而,一阵晕眩彷佛就是看准了这一刻似地钻进了她的意识。她无法抵抗,因此尽管觉得不能放任这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却仍踉跄地蹲到了地上。
「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试着掌握现况的瞬间……她的意识忽然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绚萌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呜?」
在意识仍弥漫着清醒时特有的朦胧感的同时,她环视着眼前的景物。
周围是四面无机质的石墙,室内的空气有些潮湿;为了提高视线的清晰度,这里点了灯。但这个灯使用的却不是灯泡,而是油灯。因此室内光线仍旧是相当昏暗。然而,四周堆放了异常大量的书本这一点却格外引人注意。
(人家……晕过去了吗?在那之后过了多久……?)
绚萌取出手机确认,从方才遭遇异样情况后,到现在为止只过了几分钟。她恍然望向收讯图示,很遗憾地发现这里没有讯号。接着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仍是学校制服……从这两点判断,她似乎是从方才那个异象之中,直接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她不禁摸了摸身体,确认自己没有受伤;一头黑发也不见任何凌乱的迹象,彷佛她是直接瞬间移动来到这里的。
——至少她不是被人下药或用其他方法迷昏,因而被绑架到这里。
(这样的话……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坐的地板上画有一道奇妙的圆形图腾。这个图腾跟前一刻出现在她脚下的图腾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是魔法……阵?」
她歪着头,在能够想像得到的范围内找出与这个图腾印象相似的东西。她没有涉猎太多这方面的知识,但就她所知,在漫画、游戏之类的媒体上,这其实是相当有名的东西。然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看到。
就在这时候,她觉得这个昏暗的空间中好像有东西亮了起来。随后——
「好、好耶!成功了……!」
前方传来一声呢喃。随后一道光芒悬浮在空中,一名陌生的少年带着有些惊讶的反应出现在绚萌面前。他的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看起来跟绚萌差不多。
这名少年有着一头充满个性的红褐色头发,长相看来有些傲慢,但五官非常端整。他白皙的肤色以及浅褐色的眼眸映照着油灯的火光。绚萌觉得他看来像是外国人,但他刚刚脱口说出的却是流利的日语。
「而且还长得很可爱!好呀!我真是太棒了!干得好!简直完美呀我!」
少年迳自表现出了亢奋的情绪,高举着手中紧握的拳头。
「……你是谁?」
开口询问之后,绚萌也忍不住显露出疑惑的反应。因为她发现这名少年的装扮相当诡异。
他穿着一条黑长裤搭配白衬衫,领口打了领带;胸口挂着一条以细绳穿过老旧钥匙作为坠饰的项链。这些都还属于正常时装的标准,问题是……他肩膀上的那一件斗蓬。
他穿着一件宛如童话故事中的魔法师一般飘飘然的斗蓬。
脸颊泛红地凝视着绚萌的少年,似乎终于察觉到绚萌狐疑的眼神而恍然回神。接着彷佛要掩饰自己的失态般,刻意作势咳了两声。
「……唉呀,失礼了。欢迎你,异乡人。我衷心欢迎你的造访。」
都过了这么久,他才摆出装模作样的姿势对着绚萌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做罗伊·修特拉斯,是个魔术师。」
「魔术师……」绚萌不由得在口中重复了这个词汇——的确,看他披着这样的斗蓬,大概也是这么回事吧……绚萌心想,要是他说他其实是卖蔬果的,反而才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酸他。不过……听到眼前这个少年正经八百地说自己是魔术师,这也让绚萌觉得相当困扰。
「呃……现在是怎样?搞笑吗?」
「不不不,是真的啦。」
诚如这个名为罗伊的少年所说,他此时的表情显得极为严肃。
「……欸,算了。」绚萌心想。要是再追问下去她搞不好会理智断线,因此决定换个方向询问:「这里是哪里呀?」
「这里是培育魔术师的学院,亚司特雷斯学院。」
听到少年回话,绚萌的头随即垂了下来——糟糕,人家根本没办法跟他沟通……
「……那个,不好意思,人家没有时间陪你聊你写的故事。可以的话,希望你尽快告诉我实话——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我就说了,这里足雷奥德王国境内专门培育魔术师的学校,亚司特雷斯学院。这个国家里面拥有魔术才能的人都在这间学校就读。」
「啊?竟然连故事设定都跑出来了……」
看来这个少年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是魔术师……绚萌是有听说过这个世上有这样的人没错,但没想到实际面对面竟是这么累人的事。
「……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人家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
「欸,等一下等一下,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成功,所以有点兴奋。你会担心也是当然的,所以我现在就好好解释给你听。」
「啊,你总算肯好好说话啦!太好了~」
然而,绚萌的喜悦也只维持了极短暂的时间;这个名叫罗伊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那个,首先……使用魔术把你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人就是我。这里不是你原本居住的世界——简单来说,就是异世界。」
——撤回前言。绚萌深深觉得,这人似乎打从骨子里就沉浸在他所制造的幻想世界之中。
「……这样啊,那还真是厉害呀。不过,人家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尽管问吧。」
「假设这里真的不是人家原本所居住的世界,那为什么你会说日语呢?这样很奇怪耶。毕竟这里没有日本这个国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懂日语呢。」
罗伊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之后将手盘在胸前。
「嗯,这是个好问题。你这个人很犀利呢。」
「啊……」绚萌带着一声脱线的回应之后,罗伊对着她点点头。
「这很简单——在你刚刚现身的时候,我就对你施放了『Masters langue』的魔术。」
「Masters langue……?」绚萌不懂这个词汇的意涵,因而在口中重复了一次,对着罗伊询问。
「这是一种魔术,使人能够超越国家、种族的藩篱,理解对方所说的语言。也多亏了这种魔术,让我们在与他国贸易时可以进行得相当顺遂。」
「嗯……」绚萌听了之后陷入沉思。心想,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好像说得通,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建立在他所说的『魔术』确实存在的假设上——无论如何……
(对,他还提到什么『异世界』……这样人家怎么可能会相信嘛。)
绚萌将充满狐疑的眼神投向了罗伊,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不相信呀……没办法了。」
他说完打了一下响指,眼前的光芒随即消失。接着他再张开手……光芒又出现了——几道朦胧的白光跃然在他的掌心上舞动。而这些兆芒彷佛彼此相互牵引一般,凝聚到同一处……咚地一声,变成一块玉。
「——呜哇?你、你做了什么!」
罗伊将手中的玉向上一抛,它便开始飘游在空中,夹带着自身释放出的光芒洒向四周。
「这就是魔术呀。看你的反应,你的世界似乎没有这样的东西呢。」
罗伊展现出了惊人的成果,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彷佛这一切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理所当然。随后,光芒溶解,缓缓消失在半空中。
「这是最初级的魔术,『辉玉』。只要稍微有点魔术才能,就连小孩都有办法施展。」
「是、是机关吧!你一定设置了什么机关对吧!」
听到绚萌这么说,罗伊显露出些许不满的反应。
「这样也不行?异世界人的戒心未免也太重了……」
「总、总之,拜托你不要再扯什么异世界这种谎话了!说实话好吗!」
「欸、就跟你说了,我一直都没有说谎呀!」
「我说你呀,就算你这么说——」
就在这时候,绚萌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你刚刚是不是有说,是你把人家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也就是说,是你把人家叫过来这里的喽?」
听到她这么询问,罗伊点点头。
「那先撇开这里是异世界、你是魔术师这个部分……你把人家找过来这里做什么?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吗?」
听到绚萌的这句话之后,这位魔术师少年无奈地坐到地上。
「好啦,看来总算进入正题了。这真是太好了。」
「对、对呀!这才是最重要的嘛!」
因为发生了一连串无法理解的事件,让她甚至忘掉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那我就直说了——」
罗伊毫不犹豫地面对绚萌,果断地开了口:
「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一出口,绚萌周围的时间整整静止了数十秒。
「……咦?」
她好不容易吐出这声疑问,罗伊却一脸不解地歪着头。
「女朋友啦。你们的世界该不会没有这个词汇吧?就是彼此关系亲密……也称作恋人啦。」
「不不不,有这个词汇!是有这个词汇没错!」
「那就好说啦——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吧。从今天——不对,就从现在开始好了。第一次约会要做什么好呢?一般好像都是去公园嘛?然后吃冰淇淋?虽然我不太喜欢吃甜食,不过这点我可以妥协。毕竟我是你男朋友嘛,这点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交换条件……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但我希望你能陪我在湖上划船,然后也希望你帮我做便当。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吃阿斯诺夫牛的烤牛肉,不过我不会做这么奢侈的要求,用三明治将就一下也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你真是愈来愈接近我理想的对象了呢!然后,我有确认过哪里可以看到美丽的夜景,我们便在那里彼此对望,然后……」
「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就在绚萌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同时,这个话题已经迳自被延续下去……这个男人是多久之前就计划好了?这个约会的行程安排可不是普通的严密呀。
「人家还没回话,你就讲到多遥远的未来了呀!人、人家吓到了啦!」
绚萌看到罗伊听到她的话显露出惊讶的反应后,垂着肩膀陷入沉默……她缓缓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让情绪充分冷静之后接着开口:
「换句话说,你是为了要人家当你的女朋友而把人家带到这里来的,是吗?」
「喔,对呀!」
罗伊带着一脸毫无罪恶感的表情应答。
「……为了要人家当你的女朋友?」
「没错!就是这样!」
绚萌陷入沉默。她在心里做出了结论——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先不论这里是异世界还是哪里,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清楚的——这个少年超级差劲!
「……算了。」
绚萌默默地起身,来到罗伊面前。
「嗯?怎么了吗?」
她对着微微歪起头的少年伸出手,以拇指扣住中指指头,做出两指中间形成一个圆圈的手势。
「这就是……」
她带着十足的气势,面向罗伊。
「——人家的答案啦!」
接着对着他的额头猛力地弹了下去。
●
——轰飞。
「……!」
就在罗伊理解到这点时,身体已经重重地撞在墙上。
「呜喔……哇!呜哇……!」
他忍不住屈膝跪地,背上传来非比寻常的疼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下的状况,脑中一片混乱。
——刚刚面前的女孩以手指做出奇怪的形状后,以其中一只手指弹在他的额头上……就只是这样而已。
……原来如此,那个女孩扣住指头造成的蓄力状态,在释放的瞬间产生了相当好的打击效果……不过,就箅是这样,那应该也就只是恶作剧程度的力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都不可能将一个大男人从一间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轰飞到另一个角落。
「从方才听到现在,如果你只是说说谎的话人家还可以忍受。但完全不问人家的意思就要人家当你的女朋友,还要跟你约会!开口闭口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内容!讨厌!人家生气了啦!」
那女孩缓缓走向罗伊。也许是她有着一副娇小的身躯和可爱脸庞的缘故,让她给人的印象极为稚嫩。然而,若是从她刚刚做出的荒唐行径来看,现在可不是以貌取人的时候。
「欸、哇哇,对、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说,你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呀!?」
女孩来到罗伊面前,笑着对他开口:
「雏菊绚萌——普通的女高中生啦!」
随后,这个女孩一脚踹向罗伊身边的墙上。
——嘶啪锵啷~~
伴随一阵强烈的异质巨响,罗伊往身边一看,整个人吓了一跳。
石墙——其坚硬程度无法比拟,却因眼前女孩所踹的一脚而陷了下去。
碎瓦砾在崩裂的声音中滚落,细碎的粉尘在半空中飘荡。这个女孩……绚萌缓缓将脚从石墙上抽了回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伊忍不住放声哀号。如果有人这时候不会尖叫,他打从心底想要看看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子。
「——女、女女女高中生是什么东西!?是魔兽吗!?不对,是传说中的魔神之类的存在吗!?你、你是来毁灭世界的吗!?」
「没礼貌!『女高中生』就是在高中就读的女学生!换句话说,就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啦!」
「普通的学生不会一脚就把石墙踢坏吧啊啊啊啊!」
「……欸,是因为人家有点不一样吧?」
「这哪里是有一点呀!」
罗伊连滚带爬地从墙边离开。
(我竟然召唤出了这么不得了的家伙…… )
这不在他的预期之中。依照他的想像,他原本应该掌握主导权的。
「唉哟!不对吧?你怎么可以逃走嘛!」
——啪啦、啵哩、喀啦……绚萌折着手指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声响,同时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人完全无法想像,她就是前一刻内心还显得慌乱不安的女孩。
「等一下!住手!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啦~~」
「不是你把人家叫召唤过来的吗?现在又教人家不要过来,你到底是想要怎样?唉,也没关系啦。」
绚萌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砾,轻轻地将它扔了出去。
——咻……响起一声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后,背后随即发出彷佛一颗炮弹落地的巨大声响。罗伊忍不住回头……看到刚刚还在那里的书架现在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墙上留下一个大洞。
「反正这个距离,就算不走过去也还是有方法可以攻击的嘛!」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如果你不想受到皮肉上的折磨,就赶快让人家离开这里,送人家回家里去吧!不然的话——你也许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喔?」
「拜托你不要用这么可爱的方式说出这么令人绝望的话好吗!」
听到罗伊呛了这么一句,绚萌对他投以微笑,然后再次捡起一块碎瓦砾,摆出投掷姿势。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她打到不成人形——罗伊这么判断之后,随即将手举起。
「这样的话……抓住她!『束缚术』!」
忽然间,空中出现一道白光化成粒子洒下后,瞬间实体化成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犹如莽蛇一般在空中飞窜,然后缠绕住绚萌的身体,将她紧紧捆缚。
「咿呀……!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拘束魔术!只要被这种魔术逮到,就算是洞穴巨人也无法挣脱呢!只要你乖乖听话的话——」
「呀啊!」
绚萌在一声呐喊之中双手向外一撑,锁链随即断裂,向四周弹开。
「挣脱了——?」
遭到破坏的锁链失去魔术的效力,即刻化成粒子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那、那这个怎么样——燃烧吧!『焰散』!」
罗伊一挥手,眼前随即出现一颗人头般大的火球。这是火系魔术之中层级相当高的魔术。一旦火球爆炸,四周即会陷入一片火海。
「怎么样!如果你不想挨这么一下的话就快点投降吧!」
——当然,要是正面承受这个焰散魔术,可不是烫伤就可以了事的。因此,罗伊原本也只是想用这招作为要胁,但绚萌却微微歪着头说:
「你就攻过来呀?」
「什么——?不不不,你可不要以为挨了这么一下之后受点伤就没事了呀!」
「好啦,烦死了,你就试试看嘛。」
绚萌答话时展露出了一张傲慢的笑容。
罗伊疑惑了。但他已经将焰散的威力压抑到最低限度,而且他非阻止眼前这个女孩继续乱来不可。另外,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也还有治疗术可以用——换句话说,就算眼前这个女孩受了伤,他也只要使用治疗术帮她恢复就好了。因此……
「你可别后悔呀!」
罗伊猛力掷出火球。这颗攻击性的火球在得到主人解放之后,发出一声咆哮朝着绚萌飞奔而去。
「——喝!」
然而,绚萌猛力挥出一拳,拳头击中火球的瞬间,伴随着爆炸声,火球随即灰飞湮灭。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绚萌甩了甩手掌呼了一口气,随后扬起嘴角说道:
「你说……要人家乖乖听话,不然呢?」
她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步……罗伊带着颤抖的声音对着绚萌说:
「……我乖乖听话,拜托你放过我吧。」
魔术——这是由生物操控体内蕴含的一种名为『魔力』的能源,以藉此使唤宇宙万物的『法术』。
使唤魔术之人称为『魔术师』。这种职业因其稀有而宝贵的才能而受到国家管辖。
所谓魔力并非每个人与生俱来,而是只有少数受到上天眷顾的人才得以拥有的特殊才能。为此,这样的人只要稍微展露了一点点魔术方面的天分,即可以进入世界各国的魔术师专门养成学校——当然,注册费跟学费都是全免;甚至在学中以至于毕业后都会有国家分配的补助金,用来支付他们每个月的薪水。
从养成学校毕业之后的魔术师将加入其祖国的骑士团,成为国家的战力;也有人毕业后开始接受一般百姓的委托,替他们解决麻烦;又或者有人从事『魔术道具』的开发工作,以及『链金术』的相关实验研究,尝试将没有价值的东西变为有价,并且加以利用。
而罗伊也是其一。他被评为拥有高度才华而进入魔术师养成学校,是一名在学中的魔术师。
「喔~」
听完罗伊叙述的绚萌咬着叉子说:
「这个设定也真是细致,你干脆当个作家好了!」
「我就说了!我没有骗你啦!」
罗伊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堆积如山的盘子也因而坍塌。绚萌浅浅地呼了一口气。
「就算你这么说……魔术跟异世界这样的说法,就一般常识而言根本不可能存在呀。」
「你自己刚刚不就做出了一连串违背常理的行动……」
「人家不过就是轻轻踢了一下,把墙壁踢壤而已呀!这还是在常识范围之内好吗!」
「你们世界的常识是可以扔一颗石头就把整个书架粉碎的吗!」
「…………嗯。」
绚萌回话的同时明显别开了目光。罗伊确信,这绝对是胡说八道。随后,绚萌才又开口:
「欸,那个,总之玩笑话先放一边。嗯……对了,原来人家真的置身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呀?」
「咦?你相信啦?」
「不相信也没办法呀。毕竟……都看到了这些状况。」
绚萌耸耸肩看着四周。
现在她正跟着罗伊一同来到魔术师养成学校,亚司特雷斯学院的地下学生餐厅。这是因为在向绚萌求饶之后,罗伊表示他什么要求都会接受,而绚萌就对他说:「人家肚子饿了,让我吃点东西吧。」的缘故。
这个宽敞的大厅之中排了好几张餐桌。而这时候似乎是学校里的午休时间,餐厅里坐满了学生,各自带着不同的心情享用着午餐。他们全都披着学校发配的斗蓬,几乎都是人类……然而,其中仍有表皮上长了些许鳞片,或者手上有蹼,抑或者长了狐狸一般的耳朵、背上长着像昆虫翅膀等等,各自特征回异的非人类种族;甚至于还有学生只有人类的手掌一般大小。
据说这类人种通称『亚人类』;尽管数量稀少,但也都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这些亚人类过去曾受到歧视,以及因宗教方面的种种问题而被驱逐于人类社会之外,但现在整个世界已经积极屏除这样的思想行为,许多亚人类在特定国家甚至已经开始享有等同于一般人类的待遇。而这个雷奥德王国就是其一。
「看到这么多不同于人类的种族大摇大摆地到处走,要说你在说谎,人家也没办法相信了。不过……人家还是没有来到异世界的实感就是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突然被告知自己来到异世界,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不过——罗伊看绚萌似乎不怎么觉得惊讶,因而询问她原因,而她则苦笑着说:
「……因为人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习惯被卷入非现实的情境之中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尽管这个话题让罗伊觉得有些在意,但还是决定算了。
——附带一提,现在绚萌正披着罗伊借给她的备用斗篷,好将整个头盖住。不然她那身来自异世界的衣着风格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
「话说,像人家一样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大概有多少呀?」
绚萌抓起一只霍尔荷烤全鸟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开口询问。
「就目前公开的正式数据上是没有。」
听到罗伊的回答,绚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咦?」她歪着头问:「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无论是哪一本历史典籍,都没有提到任何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人。」
「等、等一下,那人家会怎么样呢?」
绚萌尽管嘴上这么问,但她仍伸手用汤匙舀了一口大盘的马铃薯泥,将其放入口中,接着又抓起叉子叉了一块烤鱼佐基尔修酱。
「是不会怎么样啦,不过你还真能吃呀!」
「人家正值发育期嘛。而且,这个世界的料理超好吃的耶!」
「……看你吃这么多,好像发育状况也不怎么样呀。」
罗伊边说边伸手指着绚萌平坦的胸脯。这个动作让绚萌脸上泛起了红潮,双手环抱遮掩住上半身。
「你、你不要提人家的胸部啦!人家接下来才要长大呢!人、人家才十六岁而已耶!」
「你期待未来的想法我是可以理解啦,不过你都跟我一样年纪了还只有这点程度,那以后恐怕也……」
对于绚萌沉痛的反应,罗伊语带同情的这句话,让绚萌红着脸大叫了一声:
「你、你吵死了!反、反正人家就是吃下肚的食物全都会变成肌肉啦!就像班上的男生偷偷在私底下说的一样,人家的女性魅力都跟着脂肪一起消失……呜、呜呜……」
她说到一半,似乎觉得难过起来,垂着头显露出一副丧气的反应。
「……呃,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件事。」
看到对方出乎意料的反应,罗伊坦率地道了歉。而绚萌则涨红着脸别过头去。
「算了啦……毕、毕竟胸部太大在战斗中只会造成阻碍,所以人家只要有最低限度的胸围就好了——而、而且,人家接下来才要开始发育的!」
「也、也对啦。你才要开始发育嘛。嗯,未来真是令人期待,希望无穷呀。」
罗伊带着彷佛说给自己听的语气安慰着绚萌。
「……哼,算了。我们把话题拉回来啦——过去明明就没有人从异世界被召唤到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人家会在这里?」
绚萌彷佛完全甩开了前一刻的话题般开口询问。罗伊对着她点点头。
「喔、嗯,所以我之前就说,『到目前为止』呀。换句话说,你是这个世界史上第一位异世界的来访者。」
「……咦、咦咦咦!」
绚萌惊讶地向前挺出了上半身,大声嚷嚷着:
「为、为什么至今没有人能办到的事,像你这种窝囊、闷骚又不近人情的变态处男办得到呀!」
「你、你不要抓准了机会就大骂特骂好吗!还育!最好你会知道我是处男啦!」
「谁教你……想要女朋友还得特地把女生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怎么想也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嘛。」
罗伊无法反驳。同时,他是处男这点也被说中了。
「算了,就算你说的那些都对好了……」
「咦?你真的是处男呀?」
「你吵死了!这样伤害我很有趣吗!」
绚萌忍不住揪着罗伊追问,因而得到他恼羞成怒的回应,让绚萌笑着赶忙道歉:「对不起啦。」
「真是够了你。」罗伊带着急促的呼吸应了一声之后才又开口:「其实过去有一个人成功做出了『异世界召唤』的魔术。」
「……是吗?那你刚刚为什么说没有?」
「那是公开的正式纪录上没有。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没有留下正式纪录的情况下,有一名手腕极为高超的魔术师从异世界召唤过一位跟你一样拥有一头黑发的人。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传闻,已经近乎成为传说故事了。」
「跟人家一样……那个人也是日本人吗?」
罗伊听不懂绚萌这声嘟哝在说什么,脸上显露出疑惑的反应,但仍接着继续说:
「所以一般认为,『异世界召唤』的魔术理论上应该可行。事实上也有人归结出了几个办法。不过因为作法困难,加上没有成功的保证,却得付出相当大的牺牲,所以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尝试。」
「咦~可是你竟然办到了?」
「我们魔术师都有各自擅长的魔术领域;若有相应的道具或工具,许多魔术也会变得更轻易使唤,同时也能够藉由少许魔力使出层级较高的魔术。」
「……然后呢?」
「我擅长的魔术是『物质转移』。
看到绚萌一脸诧异的表情,罗伊接着解释:
「就是藉由魔力改变世界的『结构』,使其界线变得模糊,并藉此将物体从他处带到眼前——换句话说,就是将某样东西由某处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魔术。」
「这样说真不知道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你想像一下,这种魔术可是能让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忽然冒出一颗巨大的岩石;可以让一整栋房屋不经过任何工程,就直接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去耶?」
绚萌听了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看来她似乎是听懂了。
「然后呀,以结论来说,我擅长的这种操弄世界结构的魔术,基本上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喔……所以你才能办到『异世界召唤』这样的事。」
看来绚萌的理解力也不坏……罗伊颇为愉悦地点点头。
「我刚刚也说过,其实有几个人已经想出将别的世界的人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方法了,不过仍有一道障碍阻绝在两个世界之间,就彷佛一道墙。而在一般人眼中,要建构破坏这道墙的魔术理论相当困难……或者有人认为根本不可能办到。不过我在这方面的研究成功了。」
「旁人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不过应该没这么容易吧?你是不是还满厉害的?」
「……这我就不敢说了。」
「这个世界里面第一个召唤出异世界人的不是你吗?如果没有过人的天赋应该办不到吧?」
这时候,罗伊忽然开了口:「总之——」彷佛要绚萌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似的。
「唉,总之,你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来到这个世界了。」
「嗯,虽然人家大致是理解了,不过……」
绚萌仍带着无法接受的表情开口询问:
「在你这种空前的创举背后……为什么会是『想要女朋友』这么随便的理由呀?」
「有、有什么关系嘛。」
「唔、你随便把人家召唤到这个世界来,这样的回话方式不对吧?喂,到底为什么啦?」
「有什么关系嘛!再说,我又不是看中了你而把你召唤过来的!」
罗伊为了避免绚萌继续追问,因而把矛头转到绚萌身上。
「等一下!你说这是什么话呀!像人家这么可爱的美少女,你是有什么不满!」
「可爱?噗呵、噗呵呵!」
「……人家要再用手指头弹你的额头喔?」
「哇,真的~你真的是前所未见的绝世美少女呀!」
罗伊似乎从绚萌方才那句话中感觉到她不是说着玩的,因而即刻改变了回话的态度。
「……你这个人其实满窝囊的吧?」
「不论是谁,面对你这头凶暴棘龙都会变成这样的吧。」
「总觉得从语感听来,你这句话是在骂人家对吧?你是把人家当成笨蛋吧?是吧?」
绚萌半眯着眼睛瞪着罗伊,罗伊则吹着口哨企图蒙混。
「……话说,接下来换我有问题想问你——结果,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像你这样的能力在你所居住的世界是很普通的吗?」
「……也不是啦。人家刚刚也说过,我的家境比较特殊。我爸爸是个非比寻常的怪物——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性的说法啦。不过,他拥育一身超乎一般人常识所及的怪力,还被人称作『噬鬼者』。」
看到罗伊一脸疑惑的反应,绚萌发出喉音思索着该怎么解释。
「鬼……这个世界没有吗?嗯……就是传说中骇人的怪物啦。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怪物,却有人可以吃掉它……我爸在大家眼中就是这个样子。」
罗伊听了冷汗直流,心想,这还是人吗?
「然后呀,也许是被这样的爸爸养育长大的缘故,人家的力量比其他同年级的学生来得大了一些吧。」
罗伊听了觉得,应该不只是大一些而已吧……倒是绚萌口中那个超乎一般人常识所及的爸爸更让罗伊觉得在意。
「……话说,你爸爸比你更强吗?」
「人家大概没办法当他的对手吧。」
听到绚萌这么说,罗伊忍不住趴到桌上。
(……这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呀。)
他从不得了的世界召唤了不得了的家伙过来……这个投注了许多牺牲,几乎等于是赔上大半辈子的一场豪赌,结果竟是如此。
「……啊,对了,罗伊,有件事情人家一直忘了问。」
这时候,绚萌忽然对着罗伊开口询问:
「人家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呢?」
「…………呜……」
……她果然问了这个问题,罗伊唉了一声,有些怯懦地抬起头。
「嗯?怎么了吗?人家难得来到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想去观光买个土产……有这个时间吗?」
「……嗯……欸……关于这点……」
罗伊答话的同时视线缓缓飘移了开来,看得绚萌蹙起眉头。罗伊犹豫了一下。
(唉……瞒她也不是办法呀。)
这件事无论他怎么美化,得出来的结论都是一样——这时候还是老实告诉她吧……罗伊做出决定之后开了口:
「……其实,你回不去了。你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句话一出口,绚萌的表情瞬间僵住。彷佛时间停止了一般。一会儿之后,她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咦?那个……啊、咦?这、这不是真的吧?」
她完全慌了。看来直到前一刻她始终显得神态自若,其实是因为她一直都很安心地觉得,反正迟早可以回去。
「很遗憾,这是真的。你回不去了。你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应该、大概、绝对……就是这样了。」
罗伊为了强调最后这个部分,因而将几个代表可能性的词汇并排在一起。随后——
「为、为什么!」
——砰地一声,绚萌双手猛力地拍在桌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大概只是想拍桌子,但桌子却在发出『啪啷』的声音后被她拍坏了。罗伊看了心想,这女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可怕……
同时,这情况也让周围的学生们疑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到了绚萌和罗伊身上。
「唉、唉呀,你冷静点……不、不对,请你冷静,拜托!」
「还、还不都是你……你说人家回不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快点回答我啦!」
绚萌泪眼盈眶地朝着罗伊逼问。
「要是你的回答没有让人家满意,人家可是会哭出来的喔!人家要是哭起来,是、是很可怕的喔!」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拜托你冷静一点!我大概知道你说的很可怕是怎么样了啦!拜托你平静下来!」
「……那你快告诉人家是怎么回事。」
绚萌这才终于愿意把凑到罗伊面前的脸庞缩回去。尽管罗伊很想知道绚萌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最后还是打从心底认为不要追究比较好。
「呃……那个,确切来说,要让你回到原来世界的手段是有。我这个人不会单方面把你召唤过来,然后将你囚禁在这个世界。这再怎么说也太禽兽不如了。」
「你单方面把人家召唤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经够过分了。」
「……欸,是,你说得是。总、总之我还是继续解释吧?」
看到绚萌泪眼汪汪地瞪着罗伊做出这番控诉,罗伊对她投以一个苦笑,接着说:
「不过你没有办法回去。」
——啪啷一声,绚萌手中的盘子忽然粉碎。
「你、你冷静点!拜、拜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对了!我们要保持内心的从容嘛!」
「人、人家知道啦,刚刚只是忽然有点慌张。你继续。」
「喔,也就是说……那个,确切来说,应该是『曾经有』让你回到原来世界的手段。」
「……那现在没有了吗?」
听到绚萌这么问,罗伊深深地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麻烦吗?」
绚萌带着一脸不安的表情凝视着罗伊。
「欸、那个……该怎么说呢?要使用魔术必须要有足够的魔力,这是基本。但除此之外还要有其他的必要条件。」
罗伊隔了一个呼吸之后接着继续说:
「那就是时间。我们魔术师要引发各种现象的魔术,必须在体内将魔力凝聚成一个固定的形貌,将其释出体外。这样的行为在我们魔术师之间称之为『提炼魔力』。而这个动作在施展愈高等的魔术时,需要的时间愈多。」
「……然后呢?」
此时绚萌内心激动的心绪似乎已经多少平复了下来,她表现的态度变得较为自然平稳。
「『异世界召唤』这个魔术就像我之前跟你解释的一样,是需要耗费极大劳力的超高难度魔术。若要提炼能使出这种魔术的魔力,就算是我,也需要花费十年以上的时间。」
「十年?这么久?可是,这么一来的话,你不就是从十年前便开始准备使用这个异世界召唤的魔术了吗?」
「嗯,以正常情况来说确实是如此。不过你想想看,就像你说的,即使不是使用『异世界召唤』的魔术也必须耗费大量时间,这么一来每个魔术师无论使用任何魔术都必须大费周章了。所以我们会使用一个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可是你刚刚就算没有使用什么东西,也能够照样使用魔术呀?」
「我体内的魔力蕴含量比起别人都来得要高。因此多数魔术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也可以使用。不过其他魔术师的话……」
就在罗伊正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
「唉呀呀,我才在想这里为什么这么吵,原来是我们这位声名远播的『扉之魔术师』,罗伊·修特拉斯同学人在这里呀?」
一句听来音频偏高,语气恼人的说话声让罗伊回头。一名男子挺着胸膛,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他的身后。
「看你平常都关在研究室里面不常出来上课,结果才跑出来一下就在这里闹事呀?真不愧是未满二十岁就得到称号的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这位是?」
罗伊听到绚萌凑到他耳边这么问,显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嘟哝了一声:「……他是叫什么来着?」
听到罗伊这么说,男子抽蓄地扬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把没礼貌三个字当成衣服穿在身上呀。」
他作势咳了一声,重整心境,随后刻意而造作地摊开了双手说:
「我的名字是瑟拉夫勒斯·林克瑞斯——没错,我就是继承了过去被授予『独眼红法师』称号的伟大魔术师,艾佛雷·林克瑞斯血脉的正统继承人!」
「他从刚刚就一直在说什么什么的什么什么……这是在说什么?」
听到绚萌这么问,罗伊搔了搔脸颊说:
「喔,那是优秀的魔术师得到国家授予的称号,是实力受到认可的证明啦。另外,得到称号的魔术师也会获得专用的研究室跟大量的研究经费。」
「他刚刚说你是『扉之魔术师』,这也是国家授予你的称号吗?」
「嗯,不久前得到的。因为我还是学生,所以使用的是学校内的研究室。」
「喔~」绚萌应声时显露出有些钦佩的语气。
随后,罗伊对着身后的男子开口询问:「好了,那这位瑟拉噗咙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瑟拉夫勒斯啦!你喊的那是什么会把重要的东西打翻的名字呀!」
「对呀!罗伊!人家是※瑟尔夫普雷先生啦!」(译注:音同『self play』,自己玩。)
「拜托你不要帮人家取这么哀伤的绰号好吗!」
瑟拉夫勒斯气得猛跺脚。罗伊搔搔头说:
「是瑟拉噗咙也好、瑟尔夫普雷也罢,还是瑟拉夫勒斯都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你这家伙!你在耍我吧!」
瑟拉夫勒斯气得猛搔着头发,但随后似乎察觉到众人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他倒抽了一口气之后开始为了平复情绪而深呼吸。过了一会儿,瑟拉夫勒斯终于恢复成原本的态度,哼了一声说:
「哼、哼,算了,现在再指责你的言行举止也没有意义,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好了——」
他伸手指着罗伊。
「修特拉斯同学,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得到国家称号?」
「我怎么知道啦……我只是不想出席无聊的课,教授就说我只要写论文就可以给我学分,所以我就随便写,然后他们就忽然给了我国家称号啦。」
「这就奇怪了。若非拥有超群的实力,魔术师不可能得到国家称号;不过就是随便写写论文,这样的人有可能得到吗……」
罗伊看着他,心想:这人到底想说什么。对于他这样的反应,瑟拉夫勒斯则是带着轻鄙的眼神凝视着他:
「我是这么想的——像我这种祖先是『独眼红法师』的人才应该是被授予国家称号的对象……我就直言不讳地说了——」
瑟拉夫勒斯扬起嘴角。
「修特拉斯同学,你……没有作弊吧?」
罗伊听了颇为不耐地心想,适人也未免太口不择雷了。
「我才没作弊咧。我对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吗是吗是吗?欸,是吗?真的是这样吗,罗伊·修特拉斯同学?这个世上就是有许多人对于地位跟名誉,怀抱着无尽的渴望跟贪欲呀……」
——那不就是你吗……罗伊带着这样的感想开口:
「简单来说,就是你看不爽我抢在你之前得到国家授予的称号。」
「……哼,虽然你的形容方式很没品,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我的成绩优秀,是这所魔术师养成学校,亚司特雷斯学院的最上级生,但国家称号却给了你这个爱跷课的中级生,这可不行……我说,如果我对于魔术方面的造诣跟你一样——不对,如果比你更高深的话……对了,政府也会重新审视他们的决定了吧?你不这么想吗?」
「啊!原来如此!人家知道了!」
绚萌忽然嚷嚷了一声,让周围的人全都把目光投射过来。接着,她彷佛什么都摸透了似地继续说:
「瑟拉噗咙先生,你是那个吧——自己的才能明明比不过罗伊,却赖皮地嚷嚷着:『人家不要啦!人家不要啦!明明就是人家比较强!是政府弄错了啦~~』——对吧?」
「什么——你、你!」
「你这样不行啦~对于自己的实力过分自信,又无法称赞别人的能力,这样的人会被讨厌的~」
听到绚萌这么说,瑟拉夫勒斯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指着她大骂了一声:
「你、你你、你这家伙是哪里来的!没礼貌也该有个限度!」
「对呀!绚萌,你这样不行啦。」
罗伊叮咛了绚萌一下。他出乎意料的帮腔举动让瑟拉夫勒斯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但接下来罗伊补上的一句话,让瑟拉夫勒斯的怒气瞬间爆发。
「——你不可以这么赤裸裸地把实话说出来啦。」
「你……你们这两个家伙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瑟拉夫勒斯忍不住扬起有如遭去势般的尖叫,同时将手探进了斗蓬。
「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现在!在这里!跟你一决高下!」
他取出一张卡牌,让四周围观的学生看得纷纷慌张地嚷嚷着。
「是、是『秘咒卡』!」
随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避难!」围观的学生们全都奔向餐厅出口,当下一片混乱。
「罗伊,那张卡片是什么东西呀?怎么大家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这下我连原本要跟你解释的部分都省了。」
罗伊应了一声之后却没有针对绚萌的问题回应,而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瑟拉夫勒斯扬起了一张狞笑的面孔说:
「你这个蠢才,没带武器也敢面对我——暴风呼啸!」
他嘟起嘴一口气吹向了手中的卡牌——瞬间,卡牌发出白光,同时由一张变成了好几十张。
「呜哇!这、这是魔术?」
在绚萌惊讶的反应之中,几十张卡片彷佛在半空中飞舞般绕行着瑟拉夫勒斯旋转。随后瑟拉夫勒斯更是扬起嗓音高喊了一声.
「起舞吧!风之化身——『空鸣刃』!」
忽然间——轰隆一声冲击波爆发,在围观群众的衣服上划出一道道裂痕,接着一道锐利的狂风呼啸,大举袭向罗伊。
「咿呀——」
绚萌忍不住举起手护住身子,而罗伊则叹了一口气:
「不要连这种程度的魔术都要用到『秘咒卡』啦……」
就在对方的攻击命中罗伊的前一刻,他缓缓举起手轻唱了一声:
「——飞窜,『空鸣刃』。」
就这么一句话,瑟拉夫勒斯施放的狂风便一举被化解掉。
「……这!什么……以同样的魔术相互抵销?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未使用卡片的情况下?」
「好了好了,麻烦死了,不跟你瞎扯了。你就睡一下吧。」
罗伊毫不留情地轻轻弹指。
「爆散,『惊愕火』!」
这个瞬间,瑟拉夫勒斯的胸口随即发出一声爆炸。
「噗呜哇啊——」
瑟拉夫勒斯就这样一个后空翻趴倒在地上。他的斗蓬烧焦,扬起袅袅黑烟。
「呜……那个,他……没事吧?」
绚萌看着瑟拉夫勒斯口吐白沫地晕厥的模样,开口询问罗伊。
「没事啦,他只是吓到晕过去而已。那个魔术虽然也有相当程度的威力,但主要只是让对手无法行动而已。我想他应该没有受伤。」
听到罗伊这么说,绚萌颇为感佩地点点头。
「要是人家也能使用这个魔术就好了。」
「像这种最多只能把东西烧焦的火焰魔术,对你这个徒手就能把魔术击破的家伙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吧……」
罗伊弯腰捡起瑟拉夫勒斯掉在他脚边的卡片。
「来,你看——这就是我们称为『秘咒卡』,即『秘藏王牌』的魔术道具。」
这张卡片表面施加了有如艺术品般的精致工艺,中央描绘着象征风的图样。
「从魔术师身上提炼了一定量的魔力后,可以蓄积在这里面,就好像储存魔力的扑满一样。魔术师要施展某个层级的魔术,就必须付出相应程度的时间提炼魔力。而若是事先将魔力提炼好储存起来,就可以即刻使用魔术。」
绚萌一边聆听罗伊的解说,一边兴致盎然地从各个角度审视着这张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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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萌,你已经要回家啦?」
绚萌以手机寄出给熟人的邮件之后,听到友人叫唤自己的声音而回头。她和大家刚刚还站在速食店前面,而这些友人看到她要离开,全都将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嗯,人家有点事。」
绚萌点点头对着大家说完,其中一名友人随即不满地嘟起嘴。
「咦~~为什么?你不在的话会很无聊耶~~我们之前不是才说好,大家要一起去车站前新开的卡拉OK吗?」
「不好意思喔,我爸很罗唆地一直要人家早点回去……」
绚萌苦笑着回话。而她的朋友群中好像有人察觉到是怎么回事,因而用手拍了一下额头说:
「喔……对耶,你是真的非回家不可了。好啦,掰啦~」
听到她这么说,其他人好像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纷纷对绚萌投以同情的眼神。
「嗯,真的很不好意思。那我们就明天见吧!」
绚萌与友人告别之后,随即朝着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去。
「唉,人家也好希望能有多一点的时间可以跟朋友一起玩呀……」
她走了一会儿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同时不由得抬头仰望天空。
初夏的天空即使在接近黄昏的时刻,仍旧呈现一片湛蓝,让人看了觉得刺眼。
「欸,也没办法嘛……」
她放弃原本的想法嘟哝了一声,同时重新将肩膀上的背包背好。
绚萌——雏菊绚萌,她有些微和一般人不一样的地方,但仍旧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高中女生。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她讨厌学校无聊的课程、讨厌罗唆的老师,跟其他人一样为了毕业后的计划和社团活动而烦恼。而她也很享受跟好朋友之间闲聊的时光,一起购物,同时也热中于打工……
她相当享受这般跟其他人几乎没什么两样的平凡生活。
而她也毫不怀疑地认为,这般平凡的生活内容就算会有一些小小的变化,她的人生也永远都会维持这样的模式吧——
「好了,赶快回家把事情做完,然后要做什么呢?先试穿之前买的衣服,然后……」
……一直到这一天,这个时刻的这个瞬间——为止。
「……咦?」
忽然间——『嗡!』地一声,随着有如昆虫振翅一般的声音响起,她的脚下忽然浮现一道异样的图腾。这个图腾的线条以妯为中心,划出复杂的轨迹向外延伸,随后勾勒出一个圆形的外轮廓。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慌忙地四处张望,却看到附近的行人跟学生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她身上发生的异象,神色自若地走着。彷佛她周遭几公尺范围内的空间完全被切割开来,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
「这、这——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隋况好像很糟糕呀……」
即使没有根据,但直觉告诉她,这情况非常紧急而危险。于是她向前跨出一步准备逃跑。
「……呜!」
然而,一阵晕眩彷佛就是看准了这一刻似地钻进了她的意识。她无法抵抗,因此尽管觉得不能放任这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却仍踉跄地蹲到了地上。
「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试着掌握现况的瞬间……她的意识忽然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绚萌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置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呜?」
在意识仍弥漫着清醒时特有的朦胧感的同时,她环视着眼前的景物。
周围是四面无机质的石墙,室内的空气有些潮湿;为了提高视线的清晰度,这里点了灯。但这个灯使用的却不是灯泡,而是油灯。因此室内光线仍旧是相当昏暗。然而,四周堆放了异常大量的书本这一点却格外引人注意。
(人家……晕过去了吗?在那之后过了多久……?)
绚萌取出手机确认,从方才遭遇异样情况后,到现在为止只过了几分钟。她恍然望向收讯图示,很遗憾地发现这里没有讯号。接着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仍是学校制服……从这两点判断,她似乎是从方才那个异象之中,直接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她不禁摸了摸身体,确认自己没有受伤;一头黑发也不见任何凌乱的迹象,彷佛她是直接瞬间移动来到这里的。
——至少她不是被人下药或用其他方法迷昏,因而被绑架到这里。
(这样的话……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坐的地板上画有一道奇妙的圆形图腾。这个图腾跟前一刻出现在她脚下的图腾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是魔法……阵?」
她歪着头,在能够想像得到的范围内找出与这个图腾印象相似的东西。她没有涉猎太多这方面的知识,但就她所知,在漫画、游戏之类的媒体上,这其实是相当有名的东西。然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看到。
就在这时候,她觉得这个昏暗的空间中好像有东西亮了起来。随后——
「好、好耶!成功了……!」
前方传来一声呢喃。随后一道光芒悬浮在空中,一名陌生的少年带着有些惊讶的反应出现在绚萌面前。他的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看起来跟绚萌差不多。
这名少年有着一头充满个性的红褐色头发,长相看来有些傲慢,但五官非常端整。他白皙的肤色以及浅褐色的眼眸映照着油灯的火光。绚萌觉得他看来像是外国人,但他刚刚脱口说出的却是流利的日语。
「而且还长得很可爱!好呀!我真是太棒了!干得好!简直完美呀我!」
少年迳自表现出了亢奋的情绪,高举着手中紧握的拳头。
「……你是谁?」
开口询问之后,绚萌也忍不住显露出疑惑的反应。因为她发现这名少年的装扮相当诡异。
他穿着一条黑长裤搭配白衬衫,领口打了领带;胸口挂着一条以细绳穿过老旧钥匙作为坠饰的项链。这些都还属于正常时装的标准,问题是……他肩膀上的那一件斗蓬。
他穿着一件宛如童话故事中的魔法师一般飘飘然的斗蓬。
脸颊泛红地凝视着绚萌的少年,似乎终于察觉到绚萌狐疑的眼神而恍然回神。接着彷佛要掩饰自己的失态般,刻意作势咳了两声。
「……唉呀,失礼了。欢迎你,异乡人。我衷心欢迎你的造访。」
都过了这么久,他才摆出装模作样的姿势对着绚萌自我介绍:
「我的名字叫做罗伊·修特拉斯,是个魔术师。」
「魔术师……」绚萌不由得在口中重复了这个词汇——的确,看他披着这样的斗蓬,大概也是这么回事吧……绚萌心想,要是他说他其实是卖蔬果的,反而才会让人忍不住想要酸他。不过……听到眼前这个少年正经八百地说自己是魔术师,这也让绚萌觉得相当困扰。
「呃……现在是怎样?搞笑吗?」
「不不不,是真的啦。」
诚如这个名为罗伊的少年所说,他此时的表情显得极为严肃。
「……欸,算了。」绚萌心想。要是再追问下去她搞不好会理智断线,因此决定换个方向询问:「这里是哪里呀?」
「这里是培育魔术师的学院,亚司特雷斯学院。」
听到少年回话,绚萌的头随即垂了下来——糟糕,人家根本没办法跟他沟通……
「……那个,不好意思,人家没有时间陪你聊你写的故事。可以的话,希望你尽快告诉我实话——请问这里是哪里呢?」
「我就说了,这里足雷奥德王国境内专门培育魔术师的学校,亚司特雷斯学院。这个国家里面拥有魔术才能的人都在这间学校就读。」
「啊?竟然连故事设定都跑出来了……」
看来这个少年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是魔术师……绚萌是有听说过这个世上有这样的人没错,但没想到实际面对面竟是这么累人的事。
「……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人家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
「欸,等一下等一下,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成功,所以有点兴奋。你会担心也是当然的,所以我现在就好好解释给你听。」
「啊,你总算肯好好说话啦!太好了~」
然而,绚萌的喜悦也只维持了极短暂的时间;这个名叫罗伊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开了口:
「那个,首先……使用魔术把你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人就是我。这里不是你原本居住的世界——简单来说,就是异世界。」
——撤回前言。绚萌深深觉得,这人似乎打从骨子里就沉浸在他所制造的幻想世界之中。
「……这样啊,那还真是厉害呀。不过,人家可以问个问题吗?」
「你尽管问吧。」
「假设这里真的不是人家原本所居住的世界,那为什么你会说日语呢?这样很奇怪耶。毕竟这里没有日本这个国家,怎么可能会有人懂日语呢。」
罗伊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之后将手盘在胸前。
「嗯,这是个好问题。你这个人很犀利呢。」
「啊……」绚萌带着一声脱线的回应之后,罗伊对着她点点头。
「这很简单——在你刚刚现身的时候,我就对你施放了『Masters langue』的魔术。」
「Masters langue……?」绚萌不懂这个词汇的意涵,因而在口中重复了一次,对着罗伊询问。
「这是一种魔术,使人能够超越国家、种族的藩篱,理解对方所说的语言。也多亏了这种魔术,让我们在与他国贸易时可以进行得相当顺遂。」
「嗯……」绚萌听了之后陷入沉思。心想,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好像说得通,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建立在他所说的『魔术』确实存在的假设上——无论如何……
(对,他还提到什么『异世界』……这样人家怎么可能会相信嘛。)
绚萌将充满狐疑的眼神投向了罗伊,让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不相信呀……没办法了。」
他说完打了一下响指,眼前的光芒随即消失。接着他再张开手……光芒又出现了——几道朦胧的白光跃然在他的掌心上舞动。而这些兆芒彷佛彼此相互牵引一般,凝聚到同一处……咚地一声,变成一块玉。
「——呜哇?你、你做了什么!」
罗伊将手中的玉向上一抛,它便开始飘游在空中,夹带着自身释放出的光芒洒向四周。
「这就是魔术呀。看你的反应,你的世界似乎没有这样的东西呢。」
罗伊展现出了惊人的成果,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改变。彷佛这一切对他来说,就是这么理所当然。随后,光芒溶解,缓缓消失在半空中。
「这是最初级的魔术,『辉玉』。只要稍微有点魔术才能,就连小孩都有办法施展。」
「是、是机关吧!你一定设置了什么机关对吧!」
听到绚萌这么说,罗伊显露出些许不满的反应。
「这样也不行?异世界人的戒心未免也太重了……」
「总、总之,拜托你不要再扯什么异世界这种谎话了!说实话好吗!」
「欸、就跟你说了,我一直都没有说谎呀!」
「我说你呀,就算你这么说——」
就在这时候,绚萌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你刚刚是不是有说,是你把人家召唤到这个世界来的?也就是说,是你把人家叫过来这里的喽?」
听到她这么询问,罗伊点点头。
「那先撇开这里是异世界、你是魔术师这个部分……你把人家找过来这里做什么?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吗?」
听到绚萌的这句话之后,这位魔术师少年无奈地坐到地上。
「好啦,看来总算进入正题了。这真是太好了。」
「对、对呀!这才是最重要的嘛!」
因为发生了一连串无法理解的事件,让她甚至忘掉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那我就直说了——」
罗伊毫不犹豫地面对绚萌,果断地开了口:
「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这句话一出口,绚萌周围的时间整整静止了数十秒。
「……咦?」
她好不容易吐出这声疑问,罗伊却一脸不解地歪着头。
「女朋友啦。你们的世界该不会没有这个词汇吧?就是彼此关系亲密……也称作恋人啦。」
「不不不,有这个词汇!是有这个词汇没错!」
「那就好说啦——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吧。从今天——不对,就从现在开始好了。第一次约会要做什么好呢?一般好像都是去公园嘛?然后吃冰淇淋?虽然我不太喜欢吃甜食,不过这点我可以妥协。毕竟我是你男朋友嘛,这点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交换条件……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但我希望你能陪我在湖上划船,然后也希望你帮我做便当。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吃阿斯诺夫牛的烤牛肉,不过我不会做这么奢侈的要求,用三明治将就一下也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你真是愈来愈接近我理想的对象了呢!然后,我有确认过哪里可以看到美丽的夜景,我们便在那里彼此对望,然后……」
「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就在绚萌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同时,这个话题已经迳自被延续下去……这个男人是多久之前就计划好了?这个约会的行程安排可不是普通的严密呀。
「人家还没回话,你就讲到多遥远的未来了呀!人、人家吓到了啦!」
绚萌看到罗伊听到她的话显露出惊讶的反应后,垂着肩膀陷入沉默……她缓缓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让情绪充分冷静之后接着开口:
「换句话说,你是为了要人家当你的女朋友而把人家带到这里来的,是吗?」
「喔,对呀!」
罗伊带着一脸毫无罪恶感的表情应答。
「……为了要人家当你的女朋友?」
「没错!就是这样!」
绚萌陷入沉默。她在心里做出了结论——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先不论这里是异世界还是哪里,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清楚的——这个少年超级差劲!
「……算了。」
绚萌默默地起身,来到罗伊面前。
「嗯?怎么了吗?」
她对着微微歪起头的少年伸出手,以拇指扣住中指指头,做出两指中间形成一个圆圈的手势。
「这就是……」
她带着十足的气势,面向罗伊。
「——人家的答案啦!」
接着对着他的额头猛力地弹了下去。
●
——轰飞。
「……!」
就在罗伊理解到这点时,身体已经重重地撞在墙上。
「呜喔……哇!呜哇……!」
他忍不住屈膝跪地,背上传来非比寻常的疼痛。
「这、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下的状况,脑中一片混乱。
——刚刚面前的女孩以手指做出奇怪的形状后,以其中一只手指弹在他的额头上……就只是这样而已。
……原来如此,那个女孩扣住指头造成的蓄力状态,在释放的瞬间产生了相当好的打击效果……不过,就箅是这样,那应该也就只是恶作剧程度的力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都不可能将一个大男人从一间屋子里的一个角落轰飞到另一个角落。
「从方才听到现在,如果你只是说说谎的话人家还可以忍受。但完全不问人家的意思就要人家当你的女朋友,还要跟你约会!开口闭口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内容!讨厌!人家生气了啦!」
那女孩缓缓走向罗伊。也许是她有着一副娇小的身躯和可爱脸庞的缘故,让她给人的印象极为稚嫩。然而,若是从她刚刚做出的荒唐行径来看,现在可不是以貌取人的时候。
「欸、哇哇,对、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说,你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呀!?」
女孩来到罗伊面前,笑着对他开口:
「雏菊绚萌——普通的女高中生啦!」
随后,这个女孩一脚踹向罗伊身边的墙上。
——嘶啪锵啷~~
伴随一阵强烈的异质巨响,罗伊往身边一看,整个人吓了一跳。
石墙——其坚硬程度无法比拟,却因眼前女孩所踹的一脚而陷了下去。
碎瓦砾在崩裂的声音中滚落,细碎的粉尘在半空中飘荡。这个女孩……绚萌缓缓将脚从石墙上抽了回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伊忍不住放声哀号。如果有人这时候不会尖叫,他打从心底想要看看这样的人长什么样子。
「——女、女女女高中生是什么东西!?是魔兽吗!?不对,是传说中的魔神之类的存在吗!?你、你是来毁灭世界的吗!?」
「没礼貌!『女高中生』就是在高中就读的女学生!换句话说,就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啦!」
「普通的学生不会一脚就把石墙踢坏吧啊啊啊啊!」
「……欸,是因为人家有点不一样吧?」
「这哪里是有一点呀!」
罗伊连滚带爬地从墙边离开。
(我竟然召唤出了这么不得了的家伙…… )
这不在他的预期之中。依照他的想像,他原本应该掌握主导权的。
「唉哟!不对吧?你怎么可以逃走嘛!」
——啪啦、啵哩、喀啦……绚萌折着手指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声响,同时扬起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让人完全无法想像,她就是前一刻内心还显得慌乱不安的女孩。
「等一下!住手!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啦~~」
「不是你把人家叫召唤过来的吗?现在又教人家不要过来,你到底是想要怎样?唉,也没关系啦。」
绚萌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砾,轻轻地将它扔了出去。
——咻……响起一声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后,背后随即发出彷佛一颗炮弹落地的巨大声响。罗伊忍不住回头……看到刚刚还在那里的书架现在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墙上留下一个大洞。
「反正这个距离,就算不走过去也还是有方法可以攻击的嘛!」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如果你不想受到皮肉上的折磨,就赶快让人家离开这里,送人家回家里去吧!不然的话——你也许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喔?」
「拜托你不要用这么可爱的方式说出这么令人绝望的话好吗!」
听到罗伊呛了这么一句,绚萌对他投以微笑,然后再次捡起一块碎瓦砾,摆出投掷姿势。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她打到不成人形——罗伊这么判断之后,随即将手举起。
「这样的话……抓住她!『束缚术』!」
忽然间,空中出现一道白光化成粒子洒下后,瞬间实体化成一条长长的锁链。锁链犹如莽蛇一般在空中飞窜,然后缠绕住绚萌的身体,将她紧紧捆缚。
「咿呀……!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拘束魔术!只要被这种魔术逮到,就算是洞穴巨人也无法挣脱呢!只要你乖乖听话的话——」
「呀啊!」
绚萌在一声呐喊之中双手向外一撑,锁链随即断裂,向四周弹开。
「挣脱了——?」
遭到破坏的锁链失去魔术的效力,即刻化成粒子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那、那这个怎么样——燃烧吧!『焰散』!」
罗伊一挥手,眼前随即出现一颗人头般大的火球。这是火系魔术之中层级相当高的魔术。一旦火球爆炸,四周即会陷入一片火海。
「怎么样!如果你不想挨这么一下的话就快点投降吧!」
——当然,要是正面承受这个焰散魔术,可不是烫伤就可以了事的。因此,罗伊原本也只是想用这招作为要胁,但绚萌却微微歪着头说:
「你就攻过来呀?」
「什么——?不不不,你可不要以为挨了这么一下之后受点伤就没事了呀!」
「好啦,烦死了,你就试试看嘛。」
绚萌答话时展露出了一张傲慢的笑容。
罗伊疑惑了。但他已经将焰散的威力压抑到最低限度,而且他非阻止眼前这个女孩继续乱来不可。另外,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也还有治疗术可以用——换句话说,就算眼前这个女孩受了伤,他也只要使用治疗术帮她恢复就好了。因此……
「你可别后悔呀!」
罗伊猛力掷出火球。这颗攻击性的火球在得到主人解放之后,发出一声咆哮朝着绚萌飞奔而去。
「——喝!」
然而,绚萌猛力挥出一拳,拳头击中火球的瞬间,伴随着爆炸声,火球随即灰飞湮灭。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绚萌甩了甩手掌呼了一口气,随后扬起嘴角说道:
「你说……要人家乖乖听话,不然呢?」
她向前跨出一步,又一步……罗伊带着颤抖的声音对着绚萌说:
「……我乖乖听话,拜托你放过我吧。」
魔术——这是由生物操控体内蕴含的一种名为『魔力』的能源,以藉此使唤宇宙万物的『法术』。
使唤魔术之人称为『魔术师』。这种职业因其稀有而宝贵的才能而受到国家管辖。
所谓魔力并非每个人与生俱来,而是只有少数受到上天眷顾的人才得以拥有的特殊才能。为此,这样的人只要稍微展露了一点点魔术方面的天分,即可以进入世界各国的魔术师专门养成学校——当然,注册费跟学费都是全免;甚至在学中以至于毕业后都会有国家分配的补助金,用来支付他们每个月的薪水。
从养成学校毕业之后的魔术师将加入其祖国的骑士团,成为国家的战力;也有人毕业后开始接受一般百姓的委托,替他们解决麻烦;又或者有人从事『魔术道具』的开发工作,以及『链金术』的相关实验研究,尝试将没有价值的东西变为有价,并且加以利用。
而罗伊也是其一。他被评为拥有高度才华而进入魔术师养成学校,是一名在学中的魔术师。
「喔~」
听完罗伊叙述的绚萌咬着叉子说:
「这个设定也真是细致,你干脆当个作家好了!」
「我就说了!我没有骗你啦!」
罗伊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桌上堆积如山的盘子也因而坍塌。绚萌浅浅地呼了一口气。
「就算你这么说……魔术跟异世界这样的说法,就一般常识而言根本不可能存在呀。」
「你自己刚刚不就做出了一连串违背常理的行动……」
「人家不过就是轻轻踢了一下,把墙壁踢壤而已呀!这还是在常识范围之内好吗!」
「你们世界的常识是可以扔一颗石头就把整个书架粉碎的吗!」
「…………嗯。」
绚萌回话的同时明显别开了目光。罗伊确信,这绝对是胡说八道。随后,绚萌才又开口:
「欸,那个,总之玩笑话先放一边。嗯……对了,原来人家真的置身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呀?」
「咦?你相信啦?」
「不相信也没办法呀。毕竟……都看到了这些状况。」
绚萌耸耸肩看着四周。
现在她正跟着罗伊一同来到魔术师养成学校,亚司特雷斯学院的地下学生餐厅。这是因为在向绚萌求饶之后,罗伊表示他什么要求都会接受,而绚萌就对他说:「人家肚子饿了,让我吃点东西吧。」的缘故。
这个宽敞的大厅之中排了好几张餐桌。而这时候似乎是学校里的午休时间,餐厅里坐满了学生,各自带着不同的心情享用着午餐。他们全都披着学校发配的斗蓬,几乎都是人类……然而,其中仍有表皮上长了些许鳞片,或者手上有蹼,抑或者长了狐狸一般的耳朵、背上长着像昆虫翅膀等等,各自特征回异的非人类种族;甚至于还有学生只有人类的手掌一般大小。
据说这类人种通称『亚人类』;尽管数量稀少,但也都是这个世界的居民。
这些亚人类过去曾受到歧视,以及因宗教方面的种种问题而被驱逐于人类社会之外,但现在整个世界已经积极屏除这样的思想行为,许多亚人类在特定国家甚至已经开始享有等同于一般人类的待遇。而这个雷奥德王国就是其一。
「看到这么多不同于人类的种族大摇大摆地到处走,要说你在说谎,人家也没办法相信了。不过……人家还是没有来到异世界的实感就是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突然被告知自己来到异世界,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不过——罗伊看绚萌似乎不怎么觉得惊讶,因而询问她原因,而她则苦笑着说:
「……因为人家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习惯被卷入非现实的情境之中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尽管这个话题让罗伊觉得有些在意,但还是决定算了。
——附带一提,现在绚萌正披着罗伊借给她的备用斗篷,好将整个头盖住。不然她那身来自异世界的衣着风格在这里实在太显眼了。
「话说,像人家一样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大概有多少呀?」
绚萌抓起一只霍尔荷烤全鸟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开口询问。
「就目前公开的正式数据上是没有。」
听到罗伊的回答,绚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咦?」她歪着头问:「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无论是哪一本历史典籍,都没有提到任何从异世界召唤而来的人。」
「等、等一下,那人家会怎么样呢?」
绚萌尽管嘴上这么问,但她仍伸手用汤匙舀了一口大盘的马铃薯泥,将其放入口中,接着又抓起叉子叉了一块烤鱼佐基尔修酱。
「是不会怎么样啦,不过你还真能吃呀!」
「人家正值发育期嘛。而且,这个世界的料理超好吃的耶!」
「……看你吃这么多,好像发育状况也不怎么样呀。」
罗伊边说边伸手指着绚萌平坦的胸脯。这个动作让绚萌脸上泛起了红潮,双手环抱遮掩住上半身。
「你、你不要提人家的胸部啦!人家接下来才要长大呢!人、人家才十六岁而已耶!」
「你期待未来的想法我是可以理解啦,不过你都跟我一样年纪了还只有这点程度,那以后恐怕也……」
对于绚萌沉痛的反应,罗伊语带同情的这句话,让绚萌红着脸大叫了一声:
「你、你吵死了!反、反正人家就是吃下肚的食物全都会变成肌肉啦!就像班上的男生偷偷在私底下说的一样,人家的女性魅力都跟着脂肪一起消失……呜、呜呜……」
她说到一半,似乎觉得难过起来,垂着头显露出一副丧气的反应。
「……呃,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这件事。」
看到对方出乎意料的反应,罗伊坦率地道了歉。而绚萌则涨红着脸别过头去。
「算了啦……毕、毕竟胸部太大在战斗中只会造成阻碍,所以人家只要有最低限度的胸围就好了——而、而且,人家接下来才要开始发育的!」
「也、也对啦。你才要开始发育嘛。嗯,未来真是令人期待,希望无穷呀。」
罗伊带着彷佛说给自己听的语气安慰着绚萌。
「……哼,算了。我们把话题拉回来啦——过去明明就没有人从异世界被召唤到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人家会在这里?」
绚萌彷佛完全甩开了前一刻的话题般开口询问。罗伊对着她点点头。
「喔、嗯,所以我之前就说,『到目前为止』呀。换句话说,你是这个世界史上第一位异世界的来访者。」
「……咦、咦咦咦!」
绚萌惊讶地向前挺出了上半身,大声嚷嚷着:
「为、为什么至今没有人能办到的事,像你这种窝囊、闷骚又不近人情的变态处男办得到呀!」
「你、你不要抓准了机会就大骂特骂好吗!还育!最好你会知道我是处男啦!」
「谁教你……想要女朋友还得特地把女生从另一个世界召唤过来,怎么想也知道你没有女朋友嘛。」
罗伊无法反驳。同时,他是处男这点也被说中了。
「算了,就算你说的那些都对好了……」
「咦?你真的是处男呀?」
「你吵死了!这样伤害我很有趣吗!」
绚萌忍不住揪着罗伊追问,因而得到他恼羞成怒的回应,让绚萌笑着赶忙道歉:「对不起啦。」
「真是够了你。」罗伊带着急促的呼吸应了一声之后才又开口:「其实过去有一个人成功做出了『异世界召唤』的魔术。」
「……是吗?那你刚刚为什么说没有?」
「那是公开的正式纪录上没有。不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没有留下正式纪录的情况下,有一名手腕极为高超的魔术师从异世界召唤过一位跟你一样拥有一头黑发的人。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有的传闻,已经近乎成为传说故事了。」
「跟人家一样……那个人也是日本人吗?」
罗伊听不懂绚萌这声嘟哝在说什么,脸上显露出疑惑的反应,但仍接着继续说:
「所以一般认为,『异世界召唤』的魔术理论上应该可行。事实上也有人归结出了几个办法。不过因为作法困难,加上没有成功的保证,却得付出相当大的牺牲,所以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尝试。」
「咦~可是你竟然办到了?」
「我们魔术师都有各自擅长的魔术领域;若有相应的道具或工具,许多魔术也会变得更轻易使唤,同时也能够藉由少许魔力使出层级较高的魔术。」
「……然后呢?」
「我擅长的魔术是『物质转移』。
看到绚萌一脸诧异的表情,罗伊接着解释:
「就是藉由魔力改变世界的『结构』,使其界线变得模糊,并藉此将物体从他处带到眼前——换句话说,就是将某样东西由某处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魔术。」
「这样说真不知道是厉害还是不厉害。」
「你想像一下,这种魔术可是能让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忽然冒出一颗巨大的岩石;可以让一整栋房屋不经过任何工程,就直接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去耶?」
绚萌听了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看来她似乎是听懂了。
「然后呀,以结论来说,我擅长的这种操弄世界结构的魔术,基本上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喔……所以你才能办到『异世界召唤』这样的事。」
看来绚萌的理解力也不坏……罗伊颇为愉悦地点点头。
「我刚刚也说过,其实有几个人已经想出将别的世界的人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方法了,不过仍有一道障碍阻绝在两个世界之间,就彷佛一道墙。而在一般人眼中,要建构破坏这道墙的魔术理论相当困难……或者有人认为根本不可能办到。不过我在这方面的研究成功了。」
「旁人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不过应该没这么容易吧?你是不是还满厉害的?」
「……这我就不敢说了。」
「这个世界里面第一个召唤出异世界人的不是你吗?如果没有过人的天赋应该办不到吧?」
这时候,罗伊忽然开了口:「总之——」彷佛要绚萌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似的。
「唉,总之,你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来到这个世界了。」
「嗯,虽然人家大致是理解了,不过……」
绚萌仍带着无法接受的表情开口询问:
「在你这种空前的创举背后……为什么会是『想要女朋友』这么随便的理由呀?」
「有、有什么关系嘛。」
「唔、你随便把人家召唤到这个世界来,这样的回话方式不对吧?喂,到底为什么啦?」
「有什么关系嘛!再说,我又不是看中了你而把你召唤过来的!」
罗伊为了避免绚萌继续追问,因而把矛头转到绚萌身上。
「等一下!你说这是什么话呀!像人家这么可爱的美少女,你是有什么不满!」
「可爱?噗呵、噗呵呵!」
「……人家要再用手指头弹你的额头喔?」
「哇,真的~你真的是前所未见的绝世美少女呀!」
罗伊似乎从绚萌方才那句话中感觉到她不是说着玩的,因而即刻改变了回话的态度。
「……你这个人其实满窝囊的吧?」
「不论是谁,面对你这头凶暴棘龙都会变成这样的吧。」
「总觉得从语感听来,你这句话是在骂人家对吧?你是把人家当成笨蛋吧?是吧?」
绚萌半眯着眼睛瞪着罗伊,罗伊则吹着口哨企图蒙混。
「……话说,接下来换我有问题想问你——结果,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像你这样的能力在你所居住的世界是很普通的吗?」
「……也不是啦。人家刚刚也说过,我的家境比较特殊。我爸爸是个非比寻常的怪物——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性的说法啦。不过,他拥育一身超乎一般人常识所及的怪力,还被人称作『噬鬼者』。」
看到罗伊一脸疑惑的反应,绚萌发出喉音思索着该怎么解释。
「鬼……这个世界没有吗?嗯……就是传说中骇人的怪物啦。这种不应该存在的怪物,却有人可以吃掉它……我爸在大家眼中就是这个样子。」
罗伊听了冷汗直流,心想,这还是人吗?
「然后呀,也许是被这样的爸爸养育长大的缘故,人家的力量比其他同年级的学生来得大了一些吧。」
罗伊听了觉得,应该不只是大一些而已吧……倒是绚萌口中那个超乎一般人常识所及的爸爸更让罗伊觉得在意。
「……话说,你爸爸比你更强吗?」
「人家大概没办法当他的对手吧。」
听到绚萌这么说,罗伊忍不住趴到桌上。
(……这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呀。)
他从不得了的世界召唤了不得了的家伙过来……这个投注了许多牺牲,几乎等于是赔上大半辈子的一场豪赌,结果竟是如此。
「……啊,对了,罗伊,有件事情人家一直忘了问。」
这时候,绚萌忽然对着罗伊开口询问:
「人家什么时候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呢?」
「…………呜……」
……她果然问了这个问题,罗伊唉了一声,有些怯懦地抬起头。
「嗯?怎么了吗?人家难得来到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想去观光买个土产……有这个时间吗?」
「……嗯……欸……关于这点……」
罗伊答话的同时视线缓缓飘移了开来,看得绚萌蹙起眉头。罗伊犹豫了一下。
(唉……瞒她也不是办法呀。)
这件事无论他怎么美化,得出来的结论都是一样——这时候还是老实告诉她吧……罗伊做出决定之后开了口:
「……其实,你回不去了。你没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这句话一出口,绚萌的表情瞬间僵住。彷佛时间停止了一般。一会儿之后,她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咦?那个……啊、咦?这、这不是真的吧?」
她完全慌了。看来直到前一刻她始终显得神态自若,其实是因为她一直都很安心地觉得,反正迟早可以回去。
「很遗憾,这是真的。你回不去了。你没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应该、大概、绝对……就是这样了。」
罗伊为了强调最后这个部分,因而将几个代表可能性的词汇并排在一起。随后——
「为、为什么!」
——砰地一声,绚萌双手猛力地拍在桌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她大概只是想拍桌子,但桌子却在发出『啪啷』的声音后被她拍坏了。罗伊看了心想,这女人真的不是普通的可怕……
同时,这情况也让周围的学生们疑惑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而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到了绚萌和罗伊身上。
「唉、唉呀,你冷静点……不、不对,请你冷静,拜托!」
「还、还不都是你……你说人家回不去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快点回答我啦!」
绚萌泪眼盈眶地朝着罗伊逼问。
「要是你的回答没有让人家满意,人家可是会哭出来的喔!人家要是哭起来,是、是很可怕的喔!」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拜托你冷静一点!我大概知道你说的很可怕是怎么样了啦!拜托你平静下来!」
「……那你快告诉人家是怎么回事。」
绚萌这才终于愿意把凑到罗伊面前的脸庞缩回去。尽管罗伊很想知道绚萌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最后还是打从心底认为不要追究比较好。
「呃……那个,确切来说,要让你回到原来世界的手段是有。我这个人不会单方面把你召唤过来,然后将你囚禁在这个世界。这再怎么说也太禽兽不如了。」
「你单方面把人家召唤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经够过分了。」
「……欸,是,你说得是。总、总之我还是继续解释吧?」
看到绚萌泪眼汪汪地瞪着罗伊做出这番控诉,罗伊对她投以一个苦笑,接着说:
「不过你没有办法回去。」
——啪啷一声,绚萌手中的盘子忽然粉碎。
「你、你冷静点!拜、拜托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对了!我们要保持内心的从容嘛!」
「人、人家知道啦,刚刚只是忽然有点慌张。你继续。」
「喔,也就是说……那个,确切来说,应该是『曾经有』让你回到原来世界的手段。」
「……那现在没有了吗?」
听到绚萌这么问,罗伊深深地点了点头。
「为、为什么!是发生了什么麻烦吗?」
绚萌带着一脸不安的表情凝视着罗伊。
「欸、那个……该怎么说呢?要使用魔术必须要有足够的魔力,这是基本。但除此之外还要有其他的必要条件。」
罗伊隔了一个呼吸之后接着继续说:
「那就是时间。我们魔术师要引发各种现象的魔术,必须在体内将魔力凝聚成一个固定的形貌,将其释出体外。这样的行为在我们魔术师之间称之为『提炼魔力』。而这个动作在施展愈高等的魔术时,需要的时间愈多。」
「……然后呢?」
此时绚萌内心激动的心绪似乎已经多少平复了下来,她表现的态度变得较为自然平稳。
「『异世界召唤』这个魔术就像我之前跟你解释的一样,是需要耗费极大劳力的超高难度魔术。若要提炼能使出这种魔术的魔力,就算是我,也需要花费十年以上的时间。」
「十年?这么久?可是,这么一来的话,你不就是从十年前便开始准备使用这个异世界召唤的魔术了吗?」
「嗯,以正常情况来说确实是如此。不过你想想看,就像你说的,即使不是使用『异世界召唤』的魔术也必须耗费大量时间,这么一来每个魔术师无论使用任何魔术都必须大费周章了。所以我们会使用一个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可是你刚刚就算没有使用什么东西,也能够照样使用魔术呀?」
「我体内的魔力蕴含量比起别人都来得要高。因此多数魔术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也可以使用。不过其他魔术师的话……」
就在罗伊正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
「唉呀呀,我才在想这里为什么这么吵,原来是我们这位声名远播的『扉之魔术师』,罗伊·修特拉斯同学人在这里呀?」
一句听来音频偏高,语气恼人的说话声让罗伊回头。一名男子挺着胸膛,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他的身后。
「看你平常都关在研究室里面不常出来上课,结果才跑出来一下就在这里闹事呀?真不愧是未满二十岁就得到称号的人,表现出来的行为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这位是?」
罗伊听到绚萌凑到他耳边这么问,显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嘟哝了一声:「……他是叫什么来着?」
听到罗伊这么说,男子抽蓄地扬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把没礼貌三个字当成衣服穿在身上呀。」
他作势咳了一声,重整心境,随后刻意而造作地摊开了双手说:
「我的名字是瑟拉夫勒斯·林克瑞斯——没错,我就是继承了过去被授予『独眼红法师』称号的伟大魔术师,艾佛雷·林克瑞斯血脉的正统继承人!」
「他从刚刚就一直在说什么什么的什么什么……这是在说什么?」
听到绚萌这么问,罗伊搔了搔脸颊说:
「喔,那是优秀的魔术师得到国家授予的称号,是实力受到认可的证明啦。另外,得到称号的魔术师也会获得专用的研究室跟大量的研究经费。」
「他刚刚说你是『扉之魔术师』,这也是国家授予你的称号吗?」
「嗯,不久前得到的。因为我还是学生,所以使用的是学校内的研究室。」
「喔~」绚萌应声时显露出有些钦佩的语气。
随后,罗伊对着身后的男子开口询问:「好了,那这位瑟拉噗咙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瑟拉夫勒斯啦!你喊的那是什么会把重要的东西打翻的名字呀!」
「对呀!罗伊!人家是※瑟尔夫普雷先生啦!」(译注:音同『self play』,自己玩。)
「拜托你不要帮人家取这么哀伤的绰号好吗!」
瑟拉夫勒斯气得猛跺脚。罗伊搔搔头说:
「是瑟拉噗咙也好、瑟尔夫普雷也罢,还是瑟拉夫勒斯都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你这家伙!你在耍我吧!」
瑟拉夫勒斯气得猛搔着头发,但随后似乎察觉到众人将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他倒抽了一口气之后开始为了平复情绪而深呼吸。过了一会儿,瑟拉夫勒斯终于恢复成原本的态度,哼了一声说:
「哼、哼,算了,现在再指责你的言行举止也没有意义,我就直接切入正题好了——」
他伸手指着罗伊。
「修特拉斯同学,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能够得到国家称号?」
「我怎么知道啦……我只是不想出席无聊的课,教授就说我只要写论文就可以给我学分,所以我就随便写,然后他们就忽然给了我国家称号啦。」
「这就奇怪了。若非拥有超群的实力,魔术师不可能得到国家称号;不过就是随便写写论文,这样的人有可能得到吗……」
罗伊看着他,心想:这人到底想说什么。对于他这样的反应,瑟拉夫勒斯则是带着轻鄙的眼神凝视着他:
「我是这么想的——像我这种祖先是『独眼红法师』的人才应该是被授予国家称号的对象……我就直言不讳地说了——」
瑟拉夫勒斯扬起嘴角。
「修特拉斯同学,你……没有作弊吧?」
罗伊听了颇为不耐地心想,适人也未免太口不择雷了。
「我才没作弊咧。我对这种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是吗是吗是吗?欸,是吗?真的是这样吗,罗伊·修特拉斯同学?这个世上就是有许多人对于地位跟名誉,怀抱着无尽的渴望跟贪欲呀……」
——那不就是你吗……罗伊带着这样的感想开口:
「简单来说,就是你看不爽我抢在你之前得到国家授予的称号。」
「……哼,虽然你的形容方式很没品,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不是吗?我的成绩优秀,是这所魔术师养成学校,亚司特雷斯学院的最上级生,但国家称号却给了你这个爱跷课的中级生,这可不行……我说,如果我对于魔术方面的造诣跟你一样——不对,如果比你更高深的话……对了,政府也会重新审视他们的决定了吧?你不这么想吗?」
「啊!原来如此!人家知道了!」
绚萌忽然嚷嚷了一声,让周围的人全都把目光投射过来。接着,她彷佛什么都摸透了似地继续说:
「瑟拉噗咙先生,你是那个吧——自己的才能明明比不过罗伊,却赖皮地嚷嚷着:『人家不要啦!人家不要啦!明明就是人家比较强!是政府弄错了啦~~』——对吧?」
「什么——你、你!」
「你这样不行啦~对于自己的实力过分自信,又无法称赞别人的能力,这样的人会被讨厌的~」
听到绚萌这么说,瑟拉夫勒斯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指着她大骂了一声:
「你、你你、你这家伙是哪里来的!没礼貌也该有个限度!」
「对呀!绚萌,你这样不行啦。」
罗伊叮咛了绚萌一下。他出乎意料的帮腔举动让瑟拉夫勒斯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但接下来罗伊补上的一句话,让瑟拉夫勒斯的怒气瞬间爆发。
「——你不可以这么赤裸裸地把实话说出来啦。」
「你……你们这两个家伙喔喔喔啊啊啊啊啊!」
瑟拉夫勒斯忍不住扬起有如遭去势般的尖叫,同时将手探进了斗蓬。
「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现在!在这里!跟你一决高下!」
他取出一张卡牌,让四周围观的学生看得纷纷慌张地嚷嚷着。
「是、是『秘咒卡』!」
随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避难!」围观的学生们全都奔向餐厅出口,当下一片混乱。
「罗伊,那张卡片是什么东西呀?怎么大家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这下我连原本要跟你解释的部分都省了。」
罗伊应了一声之后却没有针对绚萌的问题回应,而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瑟拉夫勒斯扬起了一张狞笑的面孔说:
「你这个蠢才,没带武器也敢面对我——暴风呼啸!」
他嘟起嘴一口气吹向了手中的卡牌——瞬间,卡牌发出白光,同时由一张变成了好几十张。
「呜哇!这、这是魔术?」
在绚萌惊讶的反应之中,几十张卡片彷佛在半空中飞舞般绕行着瑟拉夫勒斯旋转。随后瑟拉夫勒斯更是扬起嗓音高喊了一声.
「起舞吧!风之化身——『空鸣刃』!」
忽然间——轰隆一声冲击波爆发,在围观群众的衣服上划出一道道裂痕,接着一道锐利的狂风呼啸,大举袭向罗伊。
「咿呀——」
绚萌忍不住举起手护住身子,而罗伊则叹了一口气:
「不要连这种程度的魔术都要用到『秘咒卡』啦……」
就在对方的攻击命中罗伊的前一刻,他缓缓举起手轻唱了一声:
「——飞窜,『空鸣刃』。」
就这么一句话,瑟拉夫勒斯施放的狂风便一举被化解掉。
「……这!什么……以同样的魔术相互抵销?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未使用卡片的情况下?」
「好了好了,麻烦死了,不跟你瞎扯了。你就睡一下吧。」
罗伊毫不留情地轻轻弹指。
「爆散,『惊愕火』!」
这个瞬间,瑟拉夫勒斯的胸口随即发出一声爆炸。
「噗呜哇啊——」
瑟拉夫勒斯就这样一个后空翻趴倒在地上。他的斗蓬烧焦,扬起袅袅黑烟。
「呜……那个,他……没事吧?」
绚萌看着瑟拉夫勒斯口吐白沫地晕厥的模样,开口询问罗伊。
「没事啦,他只是吓到晕过去而已。那个魔术虽然也有相当程度的威力,但主要只是让对手无法行动而已。我想他应该没有受伤。」
听到罗伊这么说,绚萌颇为感佩地点点头。
「要是人家也能使用这个魔术就好了。」
「像这种最多只能把东西烧焦的火焰魔术,对你这个徒手就能把魔术击破的家伙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吧……」
罗伊弯腰捡起瑟拉夫勒斯掉在他脚边的卡片。
「来,你看——这就是我们称为『秘咒卡』,即『秘藏王牌』的魔术道具。」
这张卡片表面施加了有如艺术品般的精致工艺,中央描绘着象征风的图样。
「从魔术师身上提炼了一定量的魔力后,可以蓄积在这里面,就好像储存魔力的扑满一样。魔术师要施展某个层级的魔术,就必须付出相应程度的时间提炼魔力。而若是事先将魔力提炼好储存起来,就可以即刻使用魔术。」
绚萌一边聆听罗伊的解说,一边兴致盎然地从各个角度审视着这张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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