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兽技能与郊游
与菲妮一起潜入迷宫的隔日早晨。
亚德在饭厅内一面咬着早餐的面包,一面对〈神兽〉说明接下来的活动方针。
在这之前,他向当事者们确认昨日在迷宫中拯救自己脱离困境、令人震惊的防具及忠告。
「尤妮,那个护臂是怎么做的?坚固得可怕耶。而且奈的占卜精准度也很高,那个与其说是占卜,更像是预知能力吧。」
面对这些问题,因低血压而面显倦怠的尤妮及一脸战战兢兢的奈回答:
「啊——是的。我被输入了大量武具及机械的知识,只要使用制法的知识,就能做出各种道具。」
「呃,我有时会隐约知道未来的事情……我想大概是预知……除此之外,我也有察觉周遭各种危险的能力。」
就如他所推测的,那就是她们的职务。亚德再次体会到,〈神兽〉就是为辅助人类所创造的存在。
「那么,看来我果然得借助你们的力量。」
「……意思是?」
亚德先告知莉乌娜,昨天在迷宫中被尤妮做的护臂、奈的预知及菲妮的火焰所救之事,接着又继续说:
「我一个人果然很难在迷宫中赚到一千万G(古雷)。可是我觉得要是有你们在,我就做得到。拜托,请你们把力量借给我。」
这番话仿佛赶跑〈神兽〉们刚起床的睡意,她们的神情倏地充满了喜悦的光辉。
「交给我吧,亚德!」
「我会为你制作各种道具的,父亲。」
「我、我也、我也会努力预知的!」
平稳的早餐餐桌气氛顿时改变,充满了表露孩子们喜悦的热烈氛围。听到她们开心的话语,亚德也满足地点头,露出笑容。
「太好了……你们的话,就可以看做是亲属,不需要付酬劳了。」
「呵呵,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小气?」
莉乌娜在旁扬起微笑,嘴里说的当然是玩笑话。
这时菲妮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抱住亚德的手看向莉乌娜。
「亚德才不小气,反而很帅!我最喜欢亚德了!」
「啊、咦,嗯,对、对啊。」
见莉乌娜眨眨眼,菲妮像是在表示「懂了就好」似地点点头,这才回到坐位上。
面对菲妮的态度,莉乌娜虽然有些目瞪口呆,不久后却又不放心地皱起眉看着亚德。
「呐,这样你之后就要带菲妮去迷宫吧。若有个万一的话不是很危险吗?」
「嗯,为了避免那种状况,我想找出一个能安全脱离迷宫的方法。」
「脱离的方法?像是『魔法』吗?」
「不,我的〈魔力〉并没有那么高,很难熟练地使用脱离魔法。我想采用除此之外的办法。」
说完,亚德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板——一张卡片,继续说:
「……所以我想去学习『技能』。」
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基本上由三种要素所构成。
其中的两个就是加护及等级,加护就如前述所示,是与生俱来的潜在能力,在成为冒险者时,才会透过公会初次觉醒。
等级则会随着长时间探索迷宫等特殊环境而提升,而等级提升,〈体力〉、〈魔力〉、〈敏捷〉、〈灵巧〉和〈感觉〉等五种『状态数值』也会跟着上升。
在危险性高的场所待得愈久,提升等级的要素就愈容易增加。以迷宫为例,探索的楼层愈深,这种倾向就愈强。
探索迷宫已有两年资历的亚德等级难以提升,是因为身负〈厄运〉而常发生遇上强力的敌人、陷阱与意外等等,捡回一命逃回来的情况很多,无法在迷宫中「久待」。
如此倒楣的他能幸存至今,是由于他持续磨练自敌人手中逃走的智慧与技术,而包含这些技术在内的能力,就是冒险者要素的最后一项——『技能』。
技能是种特殊能力,需要消耗冒险中取得的『技能点数』才能获得。尽管性质与加护很像,技能却是后天取得的技术。
亚德本身为了要自敌人眼前逃走,选择能轻易看穿敌人攻击的《动态视力》、为求回避而加强反射神经的《反射上升》,及提升速度的《加速》等技能,好能应付强敌随时都会袭来的状况。
另外,能够获取的技能种类会依照个人而有不同,有能取得较多魔法类技能的冒险者,也有能取得较多战斗类技能的冒险者,每个人的技能倾向都不一样。
亚德的技能倾向,能帮助他取得较多提升回避及运动方面能力的技能,这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不是这样,他大概早就放弃当个冒险者了。
「而我能取得的技能中,有个能与一位同伴一起,从迷宫瞬间移动到外面的《脱离(小)》。这是个跟魔法相近的特殊技能,却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我原本是打算独自潜入迷宫,也觉得一位同伴这个条件实在有点微妙,也就一直都没有学。」
「可是,你这次打算学了吧?」
「没错……但也要技能点数足够才行。」
亚德回答莉乌娜的问题,并耸了耸肩。
这里是冒险者公会的酒吧,尽管目前还是早晨,却已有数名冒险者聚集于此,店里的气氛还算热烈。
附带一提,冒险者也有各种类型,有身穿战士风盔甲的人、重视服装轻盈的盗贼、持有魔法使手杖的精灵、与体型魁梧长着兽头的兽人族等等,战斗风格和种族形形色色。
只是想当然的,当中没有像亚德一样带着孩子的冒险者。
「哇——有好多各式各样的人喔!好好玩!」
「……好像、有点恐怖……」
「我是想关在房间里制作道具的……」
菲妮看到各种冒险者就双眼一亮,奈则躲在亚德身后,尤妮嘴里不断咕哝却仍紧紧握着亚德的手——看来〈神兽〉们今天也仍旧维持着我行我素的风格。
没一会儿,菲妮好奇地沉吟了一声,就开始不停摸起身强力壮战士的盔甲,亚德一面鞠躬向人道歉,一面急忙把她拉到后方。
「喂,给我安分一点!其实我是想让你们看家,是你们说要来,我才带你们来的!」
「好——我知道了!尤妮跟奈也要乖乖的哦!」
「……呃,我警告的对象主要是你(菲妮)……另外两人也麻烦不要闯祸喔。」
「所以啊,我本来就觉得……待在家里比较好……」
「……可是,尤妮姊姊,你在爸爸问要不要去的时候立刻就决定要来了。」
在他们热烈交谈的时候,柜台便传来丽雅大声的呼唤。
「亚德,让你久等了。〈巨型独石〉的手续随时都可以开始哦。」
「嗯,我知道了。」
亚德回答完,就带着莉乌娜与〈神兽〉,跟着丽雅进入位于酒吧旁边的门中,走下门后尽头的阶梯。
没一会儿,阶梯顿时转为昏暗的通路,一行人继续走下去,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
这是个石造的房间,跟迷宫里存放宝物的场所很相似。
中央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板,用俯视的角度迎接进入房间的人类。
「来,请吧。」
亚德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取出银色的卡片,压在石板上。
下一秒,石板便绽放出色彩缤纷的光辉,与亚德保持平行状态的卡片浮现浅浅的绿色光芒,空中同时显示出各种文字和数字。
上头写的是亚德的等级、状态数值、加护及技能。
亚德瞥了那些文字一眼,失望地低语:
「数字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耶……算了,毕竟只有12级,这也没办法。」
显示出的状态数值为「体力47、魔力20、灵巧35、敏捷39、感觉27」。以12级的冒险者来说,这些数值还算平均。如果是莉乌娜的等级,所有的状态数值都会变成比这多出近十倍的数字。简直是天差地别。
亚德不由得叹了口气,往虚空中伸出手。
〈巨型独石〉是几十年前从古代魔法文明发现的物品,经过『魔导研究室』及各国的魔法文明研究机关分析,制造出复制品,再借冒险者公会而普及开来。
提升等级、觉醒加护、取得技能等手续,都是靠着这块石板进行。直到发现〈巨型独石〉前,世人甚至不晓得有这些概念,这东西对冒险者来说是个革新的变化,自然也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物品。
顺带一提,卡片就是启动〈巨型独石〉的钥匙,里头记录了冒险者的个人资料。这也是从古代魔法文明发现,经过魔法文明研究机关复制的物品。
若只是想阅览资料内容,那没有〈巨型独石〉也可以,光是拿着就可以用来证明身分及展现实力,非常地方便。
「呃,取得技能……现在的技能点数有这么多……啊,应该可以学到《脱离(小)》。」
亚德嘴里咕哝,用手指画过卡片照射出的发光文字表面。文字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移动,转变为新的文字。
眼前的光景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令菲妮与奈不由得屏息。
「哇——好厉害,亮晶晶的文字在动。」
「好漂亮呢,尤妮姊姊……」
「……是吗?我脑中也有收录这等程度的技术啊。」
只有尤妮一人说出不讨人喜爱的话,但她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字,没过多久就戳了戳亚德的手。
「父亲,请把那边的文字移到上面来。」
「咦?像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请你看看那边的技能。」
听到尤妮话中有话的发言,亚德与她一同皱起眉凝视发光文字。
在那一瞬间,丽雅突然用古怪的声音大叫。
「哎呀!?」
「丽雅,怎么啦?」
「这个技能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看过!」
听见这句话,莉乌娜发出「咦!?」的惊讶叫声。
丽雅是冒险者公会的分部长,脑中装着有关冒险者的丰富知识。一般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她不熟悉的技能。
那么,丽雅也没见过的技能到底是什么呢?
「怎、怎么回事,感觉好诡异……上面写了什么?」
亚德定睛开始阅读那些技能的文字。
「《不死鸟的火焰》、《特殊机械知识》、《危险预知》……其他还有很多耶。不过,这些——」
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当亚德凝视身旁的三个女儿时,菲妮啪一声敲了下手。
「啊,我想起来了!亚德能使用我们的一部分力量哦!」
「咦!?」
「菲妮说得没错,父亲。我有些烦恼该怎么使用这个时代的文明来进行说明,有〈巨型独石〉真是帮了大忙。」
「……〈神兽〉也可以辅助定下契约的人类……辅助父亲,让你使用我们能力的一部分……喔。」
见三个女儿平静地这么解释,亚德惊讶得瞪大双眼。
他诧异到无法找出适合的回应。
「你们真的好厉害啊……简直是犯规。」
「不过因为是技能,不使用技能点数就没办法取得吧。」
听到丽雅的话,亚德开始确认起〈神兽〉们给予的技能——应该说是『神兽技能』吧——所需要的技能点数。
需要的点数比一般技能还要少一点。
「既然只要这样,那就学一下吧。」
〈神兽〉的力量之恩沁入亚德的身体。他决定学习几个技能。
从空中的发光文字中,亚德选择刚才提到的《不死鸟的火焰》、《特殊机械知识》及《危险预知》,接着再将卡片贴到〈巨型独石〉上。
下一秒,〈巨型独石〉发出低鸣,同时有光芒飞来注入亚德身体。
大量的情报涌入脑内,亚德隐约能够理解,自己刚刚取得的技能和使用方法等资讯。但是,他终究也只是「隐约」能够理解而已。
「……虽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还是会产生这样是否真的就能使用技能的不安。」
「话虽这么说,但可不能在城镇中进行实验喔,亚德。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的。」
「我知道啦。」
亚德耸耸肩,轻轻地戳了下莉乌娜的额头。
其实亚德曾半开玩笑地这么考虑过,而这个举动有一半也是想遮掩被猜中的难为情。这位青梅竹马有时都会看透自己,实在不容小觎。
莉乌娜对此似乎也心中有数,小声地呵呵笑。亚德仿佛受到她的笑容影响,跟着露出苦笑,不过他并不觉得厌恶。
这时候他并未注意到,有一双小小的眼睛正凝视着她们。
而菲妮用感觉不开心的声音低声嘟囔:
「哼——亚德真是的……」
○
过了中午,亚德在城中信步闲晃。
商店街上,各式各样的商店栉比鳞次,卖的有武器、防具、冒险者用的一般道具、魔法道具、护身符、感觉诡异的药等等,品项丰富。
他刚才就是在商店街中央的餐厅,跟〈神兽〉一起吃了午餐。
身为古代魔法文明遗产的她们,满足地拍拍鼓鼓的肚子,紧紧黏在亚德身边走着。
「哎呀——水果派真好吃,我很喜欢!」
「三明治真是种方便的用餐方式。只要那样处理,就可以一手拿着东西吃,剩下的一手处理作业了。」
「……我、我觉得淋上番茄酱汁的意大利面很美味。」
三个女孩心情愉悦地述说料理的感想。
可是相对地,亚德却是一脸复杂瞧着钱包内部。
「竟然连甜点都毫不留情地点了五人份的量……」
明明只是孩子——不对,就因为是孩子,食欲才会这么旺盛吧。
身体健康是件好事,只是见〈神兽〉露出撒娇的表情说「想吃这个」和「想吃那个」,自己的钱包根本坚守不住,偏偏生活费本来就已经不够了。
「耶嘿嘿——!我最喜欢亚德了!」
菲妮像是想蒙混过关般抱住亚德的手,令他什么都回答不出来。亚德无奈地叹息。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这么说道:
「既然你们有那么多喜欢的料理,那就请莉乌娜做一次吧。那家伙做菜的手艺精湛,一定会比店里做的菜好吃更多倍。」
听到这句话,菲妮倏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她的表情也瞬间改变,一脸不开心地看着亚德。
「干、干嘛?怎么突然露出那种不高兴的眼神?」
「没有啊……只是觉得亚德每次提到莉乌娜的时候,感觉都格外地开心。」
「……会吗?可是我跟她是朋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或许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哼——」
当菲妮犹如话中有话似地低吟时,旁边的奈忽然出声。
「啊,莉乌娜小姐。」
「「咦?」」
由于话题中的人物正好现身,菲妮和亚德都惊讶地看了过去。
有位年老的女性——亚德记得那是药房的主人——正与莉乌娜在交谈些什么。
「顺便就可以了,能不能请您带回来呢?」
「呃,这个……」
「我也晓得拜托知名勇者这种小事太过任性,可是会在乎我这种老人家的只有莉乌娜大人而已。」
「那、那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所以就别叫我大人了……」
基本上,莉乌娜既然是124级的勇者,在群众间自然小有名气,被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她却慌慌张张地交互挥着双手,谦虚地推辞。
可是,药房的老婆婆却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如同在拜神般合起双手。
「谢谢您……那么就麻烦您带点曼德拉草回来,大概五十株左右就好。」
「曼、德拉……草?」
见勇者用手指抵着纤细的下巴,可爱地歪着头,老婆婆震惊得瞪大眼睛。
「……勇者大人,您不知道曼德拉草吗?」
「咦!?啊、啊啊,原来如此。曼德拉草……是曼德拉草吧!我当然知道啰!就交给我,勇者莉乌娜吧!」
莉乌娜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明显十分狼狈,仿佛想要遮掩似地用力拍了一下胸部。
然后老婆婆就这么离开,这时亚德就下定了某种决心。
「得帮帮她才行……」
「帮什么?」
亚德没有回答尤妮的问题,而是迳自走近莉乌娜。
他本来准备要呼唤莉乌娜,她却在这之前就注意到亚德,并做出反应。
「啊,亚德……帮帮我——!」
「……唉,我就是有那个打算才来的。我有看到一部分始末……如我所料,你真的不晓得曼德拉草啊。」
亚德一面安抚哭得抽抽噎噎的莉乌娜,一面叹气。
「不过啊,你至少要晓得曼德拉草哦,它近年来可是连孩子都晓得的药草材料。」
「这并不是自夸,我也知道。」
「……那、那个,我也是……」
「我也知道唷!昨天整理的时候,找到的书里就有写!」
「啊呜……连菲妮都……」
由于冲击过大,莉乌娜当场瘫坐在地。
亚德又叹了口气,耸了下肩,并转向菲妮她们。
「刚才你们说过,今天想去什么地方玩吧?」
〈神兽〉们点点头。她们在午餐时,主张想出去玩。
打算寻找打工的亚德驳回了这个要求,还因此迎来一片嘘声。
「这回算是特别服务,我带你们去玩。」
「真的吗!?太棒了!」
「可是……爸爸,那个、你不是得去找打工吗……」
「去玩的时候可以顺便处理打工……莉乌娜,我会帮你去采曼德拉草,你要记得付我打工费喔。」
这些话的后半部分是对莉乌娜说的,她惊讶地眨眨眼。
「咦?是无所谓啦……附带一提,请问要多少钱?」
「这个啊……」
亚德悄悄地对莉乌娜耳语。
大概是亚德的呼吸喷到了耳朵,莉乌娜像是觉得痒,脸上泛起红晕。等听完亚德的话,她眼睛一亮,露出微笑。
「嗯,我知道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你了……好啦,你们几个,要出门去玩啰。先回去一趟做准备。」
「「好——」」
「但是父亲,我们要去哪里,又要做什么?」
不太喜欢离开家门的尤妮皱起眉询问。
亚德点点头,宛如宣告似地回答:
「要去『魔性之森』野餐。」
曼德拉草是种魔法药的原料,根部隐约呈现人形的姿态。这种药草的有名之处在于,一把它自土里拔出,根部就会发出可怕的惨叫。
据说要是直接听到这叫声,体内的生气就会被吸走,最糟的话还有可能致命。采集时需要小心。
曼德拉草数量稀少,不是哪里都有生长,厄尔岑附近也只能勉强确认到『魔性之森』有曼德拉草栖息。
一行人走在林中小径上,这时尤妮突然对走在旁边的亚德问道:
「可是父亲,即使是在栖息地,这种稀少的植物是能够如此轻易找到的吗?」
「这个嘛,应该很困难吧。我记得在魔性之森中找到的机率也不到零点三成。」
「零、零点三成?尤妮,这是多少?」
「零点三成,就是百分之三……以投掷硬币比喻,约略相当于五次都出现反面的机率。」
「咦……那不是很困难吗……」
听到尤妮的解释,菲妮和奈皱起眉头,不由得环顾起周遭。
另外,尽管被取了『魔性之森』的夸张名字,这座森林本身却氛围明亮,虽有碰见野生魔物的危险,但附近有个美丽的大湖,只要小心注意,是个十分适合出游的地点。
因此以环境来说,这里简直无可挑剔,但亚德宣布野餐——正确来说是享用莉乌娜提来的便当——要等采完曼德拉草后再开始。
对于目的本就在野餐的〈神兽〉们而言,她们绝不想沦落到一直找不到曼德拉草的窘境。
而且收到的委托数量是五十株。即便花上一天,也不保证能找到这么多的量。
「……那个,父亲,需要我来占卜看看吗?」
「不,不用了,未来预知应该没有这么方便吧。而且如果是莉乌娜,大概连一个小时都不用。」
见亚德说这句话的模样格外有自信,三人都一脸困惑地面面相觎。
这时,莉乌娜把目光投向道路侧边,随即发出欢呼声。
「有了,就是这个吧!」
「嗯,我看看……哦,正确答案。」
「骗人!」
见如此简单就发现第一株目标,菲妮不禁呻吟出声。
毕竟他们进入森林还不到五分钟。
「哦……偶尔也是会发生这种偶然状况呢,真是太幸运了。」
「我认同这是幸运,但这不是偶然喔。」
在尤妮疑惑眨眼的期间,亚德把耳塞发给大家。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啰。我会把它挖出来,大家戴上这个后,尽量离得远一点,然后大声发出声音,避免听到曼德拉草的惨叫。」
「嗯。」
过了一会儿,亚德也戴上耳塞,就在大家随意发出、回荡在林中的「哇——哇——!」、「啊——啊——!」、「喝啊喝啊——!」、「呜哦呜哦!」、「噗咻噗咻!」声中,展开把植物连根拔起这项非常奇异的作业。
而当他重复第五十次这个动作时,时间还花不到十五分钟。
「……转眼间就结束了呢……」
奈愣愣地低喃,并掬起脚下的水,手中的冷意令她露出感到舒服的神情。
位于森林深处的湖泊据说拥有近似魔力的力量,许多人都口径一致表示,喝下湖水就可以回复体力。
「真的,因为你们说等于硬币连续出现五次反面的机率,我还以为会花更多时间……不过既然能吃午餐,那就没差啦。」
菲妮带着还无法释然的表情,战战兢兢地轻碰湖面。真不愧是浑身缠满火焰的鸟,她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巨大的水池。
旁边的尤妮也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亚德。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这不是偶然……而且还是幸运?」
「啊——是在问刚才的话吗?意思就是,莉乌娜是个超级幸运的幸运儿……原因就在于『加护』。」
亚德用十分复杂的表情补充最后一句话。
既然身为冒险者,莉乌娜当然也拥有加护,而她的加护被称为〈幸运〉。
简而言之,就是能够唤来幸运的加护。而要说到威力有多强——
「随意使出一记攻击,就会命中敌人要害;无意间扭动身体,就能躲开从陷阱飞出的箭矢;还为了追我,靠传送阵追踪而来……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唤来不合理的幸运,只是那个发动频率有点不太平均。」
「哦~感觉跟亚德的加护完全相反呢。」
「……别那样说啦。」
菲妮毫不留情的一句话令亚德无奈叹息。
实际上,与他的〈厄运〉相比,莉乌娜的〈幸运〉简直就是个方便到犯规的加护。亚德时常会想,神明真是不公,给予他们的能力竟是如此地天差地别。
倘若事前就晓得加护的内容,他就不会特意拜托冒险者公会来觉醒它了。遗憾的是,他是在觉醒后才晓得加护内容的。
(丽雅是说过,〈厄运〉也有〈厄运〉的好处啦。)
冒险者公会的分部长表示,〈厄运〉的持有者尽管会一直碰上倒楣之事,却似乎有极低的机率,会遇到能够抵消这些不幸的——而且是超越〈幸运〉的——超级幸运。
亚德之外的〈厄运〉持有者好像有过这样的前例。
更何况亚德自己也有过几次的亲身体验——像是在做好死亡觉悟时,靠着偶尔发动的陷阱洞穴逃离强劲敌人;也曾在会使人浑身布满濒死重伤的陷阱中,发现一般情况下无法取得的高价宝物。
然后最好的证据就是,遇见〈神兽〉们显然也是那些「超级幸运」的其中之一。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继续从事冒险者这个行业,也没有辞职的意思。
只是,这种「超级幸运」也不知何时会降临,实在无法倚靠。所以他在习得技能时才会都以回避做为重点,好应付〈厄运〉——言归正传。
「总之,莉乌娜的〈幸运〉是货真价实的,基本上都只会遇到好事。那家伙目前虽是124级的勇者,但直到一个月前却连冒险者都不是。」
「咦?那是……怎么回事,父亲?」
「就是这个意思。稍微冒险一下,就在〈幸运〉的力量恩惠下,幸运地击中强敌要害打倒它们;在隐藏的房间内获得强力的魔法武器;又取得可以提升等级的超稀有魔法药——她就是以这样的感觉,等回过神来就成为124级的勇者大人了。」
莉乌娜成功的这段故事在冒险者之间也很有名,她也有了〈幸运女战神〉这个别名。
而有多到数不清的冒险者十分希望莉乌娜加入自己的队伍,但她好像没有跟任何人组队的意思。在某种意义上,她这么做也保住了冒险者群内部实力的平衡。
「不过真可惜啊……那家伙要是能更积极地探索迷宫,就能获得许多的宝物了……到底为什么不要呢?」
「因为我不太需要钱,对冒险也没兴趣啊。」
由于声音传来的距离很近,亚德等人回头一看,发现莉乌娜就站在那里。
她的背后铺着以麻编织而成的地垫,上头摆着面包、马铃薯和烤鸡等料理。
莉乌娜扬起微笑,用白皙又纤细的手摆出「请看」的手势。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哇!」」」
或许是因为正值中午、饥肠辘辘的关系,〈神兽〉们发出欢呼朝那边奔去。
亚德就近盘腿坐下,菲妮则见隙坐到他的膝上。尤妮与奈有些忸怩地坐在旁边,莉乌娜则在稍微有点距离的位置挪动丰满的臀部坐下。
在所有人都朝午餐伸出手后,过了几分钟,亚德忽然询问莉乌娜: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既然不需要钱,那为什么要成为冒险者?而且还是124级的勇者呢?」
「我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成为勇者……冒险者的话,是因为亚德当上冒险者,我才想说要当的。」
面对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的莉乌娜,亚德疑惑地歪头,脱口而出:「我?」
不过他马上就敲了下手,像是想通似地说:
「啊,你从以前开始不管做什么都要紧跟在我后面嘛。我是无所谓啦,可是我们彼此都不是小孩了,那我主动离开也痛痛痛痛!」
亚德脸上的得意在中途转为痛苦,因为莉乌娜稍稍捏了下他的大腿。
维持着伸手姿势的莉乌娜嘟起嘴,仿佛在闹别扭。胸部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摇晃。
「才不是因为那种理由呢。」
「那是什么理由?」
「咦?啊、呃,那是……」
莉乌娜像是心中有数,脸颊突然涨红。
亚德一头雾水地瞧着莉乌娜慌张的模样,冷不防地和她四目相对,令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为何,亚德觉得莉乌娜目光低垂、双颊泛红的表情看起来很可爱。
「啊……」
「呃……怎么了?」
「不,没事……」
两人不知不觉间陷入词穷的窘境,彼此都红着脸转开目光,然后——
「咳咳!」
听到忽然响起的假咳声,亚德和莉乌娜双双轻呼了一声,急忙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咬着面包的菲妮不晓得为什么,半眯着眼不悦地看着他们。
「怎、怎么了,菲妮?」
「……没什么。」
菲妮别过脸,心情明显变得很差。
没有头绪的亚德头上冒出问号,为了使微妙的气氛散去,便先试着变更话题。
「话、话说回来,这道烤鸡真好吃,有种独特的风味。」
「嗯、嗯,是涂上香草烤的。香草不太容易取得,我也是在之前偶然找到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能常常吃到的东西啰。有点遗憾啊。」
「没关系,要是再找到香草,我就做给你吃。你就好好期待吧。」
「那太好了。不过既然要做,那干脆做我喜欢的……」
当快乐的对话顺利继续时——
「咳咳、咳咳!」
「怎、怎么了,菲妮……」
再次听到菲妮刻意发出的声音,亚德多少有点厌烦。
可是,菲妮先是用以她来说很少见的绝对零度目光盯着亚德。
「……我去散步一下!」
接着她愤愤扔下这一句话,自顾自地快步走进森林。
因为她的态度突然变得相当强硬,目瞪口呆的亚德转向剩下的两人,问道:
「菲妮那家伙是怎么了?」
「「谁知道……」」
她们也困惑地歪着头,望着长姊的〈神兽〉消失的森林。
「受不了,亚德真是的!」
菲妮在森林中前进,双脚用力地踏出咚咚的脚步声。
「为什么他会跟莉乌娜那么要好啊?」
她火冒三丈的原因就在于此。
每当亚德及莉乌娜看起来开开心心时,一种不满的心情就充斥在菲妮心中。
「亚德明明就是我们的爸爸……对莉乌娜也这么温柔,这太奇怪了。」
如此嘟哝的菲妮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表现出自己可爱的占有欲。
尽管相遇还没经过几天,菲妮却已经非常地喜欢亚德了。
一开始会把他当作父亲仰慕——虽也有〈铭印〉机能作祟的关系——是因为她醒来后就立刻发芽的感情,也就是「不安」。
虽说菲妮记不太清楚,但在她沉睡前,迷宫——即是那座设施,本该更加热闹才对,当中应当也有她认识的几名人类。
可是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那些气息就完全消失了。同时,她在模糊的记忆里想起,自己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的漫长时间。
菲妮会感到不安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反射性地就想依赖眼前唯一的人类·亚德。即便个性开朗活泼,她其实是个容易感到寂寞的孩子。
所以,只要能填满她的寂寞,依赖的对象其实应该是谁都无妨。
而现在——菲妮猛然抬起脸,从树木缝隙间洒落的阳光令她眯起双眼。
她脑里的荧幕上映出亚德的各种模样。
在打扫时提醒贪玩的她们的样子;因为她们不断央求他陪自己玩,而不情不愿地陪伴的样子;还有在表示要强制收购她们的莱娜面前保护自己,毫不犹豫地宣布要挑战试炼的样子。
那些举动都是那么地严厉、温柔又可靠,使菲妮在不自觉间被亚德自身所吸引,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了那样的想法。
(亚德能成为我们的父亲,真是太好了。我的爸爸就只有亚德一人。)
这份思念如今转为不可动摇的信念,深深在她的心中扎根。
正因为如此,菲妮才看不惯莉乌娜及亚德相处融洽的模样。
(莉乌娜又不是亚德的孩子……感觉却会抢走亚德。)
精神年龄还未成熟的她,还不懂亲情以外的情感。
他们之间有的是种亲密的情感,对身边之人的亲近之情,还有——
「唉。」
菲妮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稍微冷静下来的头朝后方转去,看着亚德等人所在的湖。
「亚德是不是在担心呢……」
他会不会担心突然生起气、进入森林中的自己呢?
当然会担心啊,毕竟他是亚德嘛。
「回去吧。」
当菲妮心不在焉地嘟囔时,并未察觉茂密的草丛中有什么正在发光。
也没注意到那些光已经增加到几十道以上。
○
「菲妮那家伙不要紧吧?」
亚德把一直深藏心底的不安脱口而出,并凝视通往森林中的道路。
尽管此地经过整备,却仍有自然的魔物栖息,很有可能遭遇危险。
代替菲妮坐在亚德膝上的奈由下往上地望着他。
「虽说菲妮姊姊在我们几个当中实力最强……但还是会有点担心。」
「没错,毕竟菲妮有些脱线。」
尤妮一面摆弄不知何时带来、类似机械的物品,一面出声赞同。
「还是我去看看?」
「不,由我去吧。」
正当亚德制止想要行动的莉乌娜,小心地放下奈,打算站起身的时候——
有某种感觉如同闪电般窜过他的脑中。
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预感,其中暗藏了危险的征兆。
「……!糟了,大家快离开这里!」
大声喊叫的亚德很确定。
是与奈结缘才能使用、可察觉危险的『神兽技能』——《危险预知》起了作用。
问题在于即将到来的是何种危险……这个问题不需思考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有人立刻就从森林中冲了出来。
「呜哇————!」
「菲妮!?」
看到跌跌撞撞往这里跑来的少女,亚德急忙冲上前。
菲妮的衣服变得残破不堪,甚至露出里头的肌肤。
幸好人似乎没有受伤,她哭着紧抱住亚德。
「亚德,救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狼往这边来了!数量很多!」
仿佛要证明菲妮这句话般,有几十只浑身漆黑的狼接二连三地自森林中跳出往这里而来。
亚德看到其中几只咬着菲妮衣服的碎片,低吼道:
「是『剑狼』!」
「那是什么?」
「是脚爪如长剑般尖锐又发达的狼,性格凶暴,一看到猎物就会集结起来袭击对方。」
亚德一边回答身后莉乌娜的提问,一边先站上前庇护菲妮。
后来他才得知,遇到这群狼的菲妮先是遭受攻击,便从嘴里吐出火焰进行牵制,尽管衣服被爪子撕裂,还是设法成功脱逃了。
就算是菲妮,面对数量众多的凶兽敌人似乎也觉得害怕,这才无法战斗吧。
亚德抚摸还在呜呜抽泣的菲妮的头,不断安抚。
「好乖好乖,你很害怕吧,已经没事了。」
「嗯……」
菲妮终于冷静了下来。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要怎么从逼近这里的凶暴野狼爪下保护好菲妮及其他〈神兽〉。
想不到,他没有烦恼的必要。
因为有道影子卷起风自身后急驰而来,往剑狼奔去。
「莉乌娜!」
「这边就交给我!亚德陪在大家身边!」
她回应挂念自己的亚德,接着一只手高高举起,高声叫道:
「过来,『小枪』!」
下一秒,光之粒子自她手中满溢而出,形成长枪(战斧)的模样。
魔法长枪随着呼唤现身,莉乌娜用双手握着长枪,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带头的狼挥去。
一声沉沉的咻咻声响起,其中一只剑狼翻起白眼往旁边倒下,一动也不动。
目睹这神速的一击,剑狼们都愣住,也不禁跟着停下动作。
只是,它们马上又燃起斗志,扑向袭击者想替同伴报仇。
却不知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
「喝啊————!」
莉乌娜高声呐喊,用仿佛踏着舞步的脚步,使出流畅的动作迎击野狼们。
她以些许之差避开自四面八方袭来的爪牙,用长枪(战斧)——『小枪』的刀刃宛如擦身而过般刺进野狼的腹部。
结果,狼群一只只发出惨叫,趴倒在地面上。
亚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狼,数量自五、六、七一路超过十,每当眨眼之际又会增加。
望着蹂躏所有凶兽、化为刀刃疾风的少女,亚德哑口无言。
「好厉害……莉乌娜真的变强了呢。」
亚德感慨良多地低语,并把自己的上衣盖在菲妮身上。
因为今天是来野餐,亚德是以脱去盔甲的轻便打扮来的,也不晓得这个决定是好还是不好。他可以拿外套遮挡菲妮的身体,却无法加入战斗。
(虽然我姑且是有带着剑来啦。)
亚德在心中这么咕哝,并看向〈神兽〉们的方向。
幸好,狼群正拼命地应付莉乌娜,没有朝他们攻击的迹象。菲妮、尤妮及奈尽管惊讶,却也佩服地观看莉乌娜的战斗。
亚德也效法她们的举动,不久后他便注意到一件事。
(糟糕,莉乌娜那家伙被压制住了。)
即便是124级的勇者,却跟亚德一样穿着便服,而且还是面对一大群的狼,大概是觉得有些棘手,动作看起来有着疲态。
剑狼光论实力可与高等巨魔匹敌,遇上几十只一同袭来,应该很难应付吧。
好想助她一臂之力——正当亚德不甘地咬紧牙关时,发生了一件意外。
「嘎呜呜呜!」
「呜耶?」
一只狼做出意外的动作。
它想用爪子扫过莉乌娜的身体,但八成是目测有误,结果撕裂了她的衣物。
由于事出突然,莉乌娜的胸部就这么轻易地,透过衣物被撕开的地方裸露出来。
两团丰腴的隆起物露在外头,然后——
「不要——————!?」
「莉乌娜!」
见莉乌娜抱紧自己的身体蹲了下来,亚德立刻大叫。
但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因为他看到这幕刺激的情景,忍不住喷了鼻血。
「……亚德,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啊。」
「这、这是不可抗力!」
亚德先如此反驳冷冷这么说的菲妮,却也认为目前不是斗嘴的时候,再次定睛观望战局。
莉乌娜的步调已完全崩溃,目前仅能不断防御。她一手拼命遮掩自己的胸部,另一只手控制长枪(战斧)牵制野狼。
但是这种情形必定维持不久——就在亚德决意参战,想要拔剑时……
「父亲,请用。」
突然间,尤妮从旁边递了东西过来。
「嗯?这个像颗金属球一样的物品是什么?」
「是『闪光弹』,只要扔出去就会发出闪光。我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先做好了。」
「你刚才摆弄的机械就是这个啊……」
见尤妮准备周到,亚德半是傻眼、半是佩服地凝视闪光弹。
应该是《特殊机械知识》的技能起了作用,亚德立刻就理解了使用方法。
「莉乌娜,数到三秒就闭上眼睛!」
亚德一说完,就按下开关,把闪光弹扔向剑狼群中。
而就在三秒后,闪光弹迸出炫目的闪光,野狼们发出凄惨的哀鸣。
「就是现在!」
亚德大声叫喊,同时拔出双剑冲了出去。
狼群中已有个体自强光的伤害中回复过来,露出尖牙对准新加入的参战者进攻。
亚德避开它们的所有攻击。只有回避是他的强项。
(然后……现在的话,能够攻击!)
亚德举起两把剑交叉在眼前,闭起眼睛集中精神。
在这期间,有几只剑狼想要攻击他,却被莉乌娜大幅度挥舞长枪(战斧)封住了行动。
「亚德,趁现在!」
受到她的声音鼓舞,亚德用像是在摩擦双剑的动作挥舞手里的剑。
剑上散落火花,而火花膨胀成巨大的火焰,包围剑身。
「吃我这一招……《不死鸟的火焰》!」
亚德一喊,并大动作地用整把化为火焰的剑往旁边扫去。
他自由自在地操控两把火焰剑,烧过剑狼群。
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被火焰碰到的野兽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就这么化为灰烬。
战斗结束,静谧的湖畔只留下原本是狼的灰烬。
「……好厉害。」
不禁沉吟说出这句话的就是亚德自己。
他没想到《不死鸟的火焰》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然而代价是自己的武器也遭殃,双剑就如糖果般融化,无法再使用。
「呜哇……这下可不能随便使用这个技能了。」
当他这么低语时,莉乌娜忽然从后方抱住他。
「亚德好厉害!好帅气喔!就像是故事里出现的勇者!」
「呃、喂!别黏着我!而且你才是勇者吧!」
虽然感到焦急,亚德却觉得背后传来一种幸福的感觉。
毕竟莉乌娜的胸部还露在外面,亚德也没有穿着盔甲。
可以很直接地感觉到那触感。
「……亚德?」「……父亲?」「……爸爸?」
不光是菲妮,连尤妮及奈都半眯着眼看着他,亚德急忙擦了擦脸。自己目前露出的大概是极不受女性欢迎、非常不检点的表情吧。
亚德假咳了一声,刻意不看向莉乌娜,撕开自己的衣服把布条递给她。
莉乌娜用布条绑住胸部,扬起微笑。
「好了,那就继续吃午餐吧,料理都还有剩呢。」
「啊、嗯。」
亚德转开脸点头,脸颊看得出来还很红。
看着这样的两人,菲妮果然仍是一脸复杂。
○
在享受(?)过野餐的当晚。
亚德在迷宫中也显得心情愉悦。
「~♪」
他甚至忍不住哼起歌来。
毕竟今天探索的情况不错,奈针对迷宫的预知,和尤妮做来照亮黑暗的灯都相当地实用。
而最有用的就是神兽技能。他用《危险预知》挡下高等魔物的突袭,也借着《特殊机械知识》瞬间理解即将启动的陷阱构造,将其解除。
同时,菲妮非凡的战斗能力仍旧存在。
多亏了这些技能,突破迷宫的时间竟缩短为平常的几分之一。
这样的话,只要不连续碰到凶恶魔物及陷阱、让身体疲累不堪的话,他还可以再轻松一点,可惜的是〈厄运〉的倒楣效果也仍是状态绝佳。
不管怎么样,他心情愉快地在通道上前进,这时身旁的菲妮忽然嘟囔:
「你很开心嘛,亚德。」
「嗯,算是吧,我今天心情不错。」
「……中午看到莉乌娜的胸部,就让你那么高兴哦?」
「我没有高兴啊!?」
这孩子突然说这什么话!
亚德连忙否定,却想起白天的光景,声音跟着变尖。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自信,觉得自己的愉悦说不定也与这件事有关了。
在这期间,菲妮用感觉不安的神情瞧着亚德的脸。
「莉乌娜家里的书写说,男人一看到喜欢的女人胸部,就会觉得非常幸福。」
「……是谁写了这种无用书的……是说,莉乌娜也该快点把那种书丢掉啊……」
「亚德喜欢莉乌娜,所以看到她的胸部才会觉得心情很好吧?」
「不,这个嘛……」
有时即便不是喜欢女性的胸部,看到也会觉得心情很好。
亚德本想用这句玩笑话打断话题,却注意到菲妮的神情十分认真。
这样可不能马马虎虎地随便回话,有必要面对面好好谈谈。
亚德稍稍蹲下,跟菲妮四目相对,怀着温柔的心情询问她:
「为什么菲妮会在意这种事?」
「因为……要是亚德最喜欢的是莉乌娜,我们就不是亚德最重要的人啦,明明我们最喜欢的就是亚德。」
「这样啊。」
一阵害臊却又温暖的感觉突然流淌进亚德的心。
他一面感受着这种感觉,一面抚摸菲妮的头。
「听好啰。就像菲妮你们喜欢我一样,我也很喜欢你们。可是啊,这跟我对莉乌娜的感情不一样。我对你们的喜欢就像是——家人。」
「家人?」
「没错。我不是你们的父亲吗?那我们就是家人了,家人彼此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概吧——他在心中补充这句话。
老实说,亚德并没有足以断言家人是什么的自信。
可是,菲妮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终于露出笑容。
「家人……嗯,是家人!」
「所以你不需要有这种无谓的担心。莉乌娜是莉乌娜,你们是你们啊。」
听到这句话,〈神兽〉女儿「嗯」一声点点头。
这样算是收场了吧。
在亚德这么想的时候,菲妮却倏地再次皱起眉。
「可是这么说起来,你喜欢莉乌娜的事还是没变啊。」
「咦?」
「亚德对莉乌娜的喜欢是哪一种?」
「啊、不是,那方面是……」
亚德冷静想想,感觉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惊人的谈话。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对莉乌娜的喜欢是哪一种。
结下孽缘的青梅竹马——他想直接如此定义,但身处内心角落的自己却阻止了这个念头。
明明是124级的勇者,却总需别人照顾,但对他人温柔,笑脸也很可爱——这份印象感觉快要导向某个结论,令亚德感到心慌。
「是、是哪种都无所谓吧。比起这个,赶快来探索迷宫吧,没有时间了。」
「啊——你在敷衍!」
「我没有!」
菲妮敏锐的指谪使亚德真的发起火,但他也没有否认。
然而时间已经不够也是事实,他红着脸迈步前进。
菲妮踏着轻盈的脚步跟着亚德,表情复杂。
之后,两人就在这股总觉得微妙的气氛中沉默地在迷宫中前进,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们找出隐藏房间、发现宝石与颇为值钱的魔法药为止。
隔日早晨,〈神兽〉们迎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来,尽量吃吧。」
在身穿围裙、露出微笑这么说的莉乌娜前方,许多冒着热气的美味料理摆满了餐桌。
这情景看起来稀松平常,然而菜色却和平时不同。
苹果派、三明治、意大利面——有好多她们喜欢吃的食物。
「这……这是怎么啦……?」
连平常总是畏畏缩缩的奈,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淋上了奶油酱汁的意大利面,发出激动的声音。
「这是腌鱼三明治,这是烤牛肉三明治……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的内馅,太惊人了。」
尽管表现出冷静分析的样子,尤妮的嗓音也变尖了许多。她的双眼闪闪发亮,难得露出与她年纪相符的表情。
「看、看起来好好吃……」
菲妮望着苹果派,坦率地吞了口口水。
看到三人不同的反应,莉乌娜满足地点点头,接着看向亚德。
「昨天你们不是帮我采集曼德拉草吗?其中一样打工费就是减少房租,另一样就是要做大家喜欢吃的东西。对吧,亚德。」
「嗯,就是这么回事。我请她做了很多菜,你们也晓得莉乌娜的手艺吧。不用客气,尽管吃吧——哦哦?」
最后的声音会破音,是因为三个女儿一起抱紧了他。
「「「爸爸,最喜欢你了!」」」
由于冷不防地被女儿们这么叫着突击,亚德跟着倒下。他
亚德在饭厅内一面咬着早餐的面包,一面对〈神兽〉说明接下来的活动方针。
在这之前,他向当事者们确认昨日在迷宫中拯救自己脱离困境、令人震惊的防具及忠告。
「尤妮,那个护臂是怎么做的?坚固得可怕耶。而且奈的占卜精准度也很高,那个与其说是占卜,更像是预知能力吧。」
面对这些问题,因低血压而面显倦怠的尤妮及一脸战战兢兢的奈回答:
「啊——是的。我被输入了大量武具及机械的知识,只要使用制法的知识,就能做出各种道具。」
「呃,我有时会隐约知道未来的事情……我想大概是预知……除此之外,我也有察觉周遭各种危险的能力。」
就如他所推测的,那就是她们的职务。亚德再次体会到,〈神兽〉就是为辅助人类所创造的存在。
「那么,看来我果然得借助你们的力量。」
「……意思是?」
亚德先告知莉乌娜,昨天在迷宫中被尤妮做的护臂、奈的预知及菲妮的火焰所救之事,接着又继续说:
「我一个人果然很难在迷宫中赚到一千万G(古雷)。可是我觉得要是有你们在,我就做得到。拜托,请你们把力量借给我。」
这番话仿佛赶跑〈神兽〉们刚起床的睡意,她们的神情倏地充满了喜悦的光辉。
「交给我吧,亚德!」
「我会为你制作各种道具的,父亲。」
「我、我也、我也会努力预知的!」
平稳的早餐餐桌气氛顿时改变,充满了表露孩子们喜悦的热烈氛围。听到她们开心的话语,亚德也满足地点头,露出笑容。
「太好了……你们的话,就可以看做是亲属,不需要付酬劳了。」
「呵呵,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小气?」
莉乌娜在旁扬起微笑,嘴里说的当然是玩笑话。
这时菲妮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抱住亚德的手看向莉乌娜。
「亚德才不小气,反而很帅!我最喜欢亚德了!」
「啊、咦,嗯,对、对啊。」
见莉乌娜眨眨眼,菲妮像是在表示「懂了就好」似地点点头,这才回到坐位上。
面对菲妮的态度,莉乌娜虽然有些目瞪口呆,不久后却又不放心地皱起眉看着亚德。
「呐,这样你之后就要带菲妮去迷宫吧。若有个万一的话不是很危险吗?」
「嗯,为了避免那种状况,我想找出一个能安全脱离迷宫的方法。」
「脱离的方法?像是『魔法』吗?」
「不,我的〈魔力〉并没有那么高,很难熟练地使用脱离魔法。我想采用除此之外的办法。」
说完,亚德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板——一张卡片,继续说:
「……所以我想去学习『技能』。」
这个世界的冒险者,基本上由三种要素所构成。
其中的两个就是加护及等级,加护就如前述所示,是与生俱来的潜在能力,在成为冒险者时,才会透过公会初次觉醒。
等级则会随着长时间探索迷宫等特殊环境而提升,而等级提升,〈体力〉、〈魔力〉、〈敏捷〉、〈灵巧〉和〈感觉〉等五种『状态数值』也会跟着上升。
在危险性高的场所待得愈久,提升等级的要素就愈容易增加。以迷宫为例,探索的楼层愈深,这种倾向就愈强。
探索迷宫已有两年资历的亚德等级难以提升,是因为身负〈厄运〉而常发生遇上强力的敌人、陷阱与意外等等,捡回一命逃回来的情况很多,无法在迷宫中「久待」。
如此倒楣的他能幸存至今,是由于他持续磨练自敌人手中逃走的智慧与技术,而包含这些技术在内的能力,就是冒险者要素的最后一项——『技能』。
技能是种特殊能力,需要消耗冒险中取得的『技能点数』才能获得。尽管性质与加护很像,技能却是后天取得的技术。
亚德本身为了要自敌人眼前逃走,选择能轻易看穿敌人攻击的《动态视力》、为求回避而加强反射神经的《反射上升》,及提升速度的《加速》等技能,好能应付强敌随时都会袭来的状况。
另外,能够获取的技能种类会依照个人而有不同,有能取得较多魔法类技能的冒险者,也有能取得较多战斗类技能的冒险者,每个人的技能倾向都不一样。
亚德的技能倾向,能帮助他取得较多提升回避及运动方面能力的技能,这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若不是这样,他大概早就放弃当个冒险者了。
「而我能取得的技能中,有个能与一位同伴一起,从迷宫瞬间移动到外面的《脱离(小)》。这是个跟魔法相近的特殊技能,却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我原本是打算独自潜入迷宫,也觉得一位同伴这个条件实在有点微妙,也就一直都没有学。」
「可是,你这次打算学了吧?」
「没错……但也要技能点数足够才行。」
亚德回答莉乌娜的问题,并耸了耸肩。
这里是冒险者公会的酒吧,尽管目前还是早晨,却已有数名冒险者聚集于此,店里的气氛还算热烈。
附带一提,冒险者也有各种类型,有身穿战士风盔甲的人、重视服装轻盈的盗贼、持有魔法使手杖的精灵、与体型魁梧长着兽头的兽人族等等,战斗风格和种族形形色色。
只是想当然的,当中没有像亚德一样带着孩子的冒险者。
「哇——有好多各式各样的人喔!好好玩!」
「……好像、有点恐怖……」
「我是想关在房间里制作道具的……」
菲妮看到各种冒险者就双眼一亮,奈则躲在亚德身后,尤妮嘴里不断咕哝却仍紧紧握着亚德的手——看来〈神兽〉们今天也仍旧维持着我行我素的风格。
没一会儿,菲妮好奇地沉吟了一声,就开始不停摸起身强力壮战士的盔甲,亚德一面鞠躬向人道歉,一面急忙把她拉到后方。
「喂,给我安分一点!其实我是想让你们看家,是你们说要来,我才带你们来的!」
「好——我知道了!尤妮跟奈也要乖乖的哦!」
「……呃,我警告的对象主要是你(菲妮)……另外两人也麻烦不要闯祸喔。」
「所以啊,我本来就觉得……待在家里比较好……」
「……可是,尤妮姊姊,你在爸爸问要不要去的时候立刻就决定要来了。」
在他们热烈交谈的时候,柜台便传来丽雅大声的呼唤。
「亚德,让你久等了。〈巨型独石〉的手续随时都可以开始哦。」
「嗯,我知道了。」
亚德回答完,就带着莉乌娜与〈神兽〉,跟着丽雅进入位于酒吧旁边的门中,走下门后尽头的阶梯。
没一会儿,阶梯顿时转为昏暗的通路,一行人继续走下去,来到一个宽敞的空间。
这是个石造的房间,跟迷宫里存放宝物的场所很相似。
中央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石板,用俯视的角度迎接进入房间的人类。
「来,请吧。」
亚德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取出银色的卡片,压在石板上。
下一秒,石板便绽放出色彩缤纷的光辉,与亚德保持平行状态的卡片浮现浅浅的绿色光芒,空中同时显示出各种文字和数字。
上头写的是亚德的等级、状态数值、加护及技能。
亚德瞥了那些文字一眼,失望地低语:
「数字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耶……算了,毕竟只有12级,这也没办法。」
显示出的状态数值为「体力47、魔力20、灵巧35、敏捷39、感觉27」。以12级的冒险者来说,这些数值还算平均。如果是莉乌娜的等级,所有的状态数值都会变成比这多出近十倍的数字。简直是天差地别。
亚德不由得叹了口气,往虚空中伸出手。
〈巨型独石〉是几十年前从古代魔法文明发现的物品,经过『魔导研究室』及各国的魔法文明研究机关分析,制造出复制品,再借冒险者公会而普及开来。
提升等级、觉醒加护、取得技能等手续,都是靠着这块石板进行。直到发现〈巨型独石〉前,世人甚至不晓得有这些概念,这东西对冒险者来说是个革新的变化,自然也是他们不可或缺的物品。
顺带一提,卡片就是启动〈巨型独石〉的钥匙,里头记录了冒险者的个人资料。这也是从古代魔法文明发现,经过魔法文明研究机关复制的物品。
若只是想阅览资料内容,那没有〈巨型独石〉也可以,光是拿着就可以用来证明身分及展现实力,非常地方便。
「呃,取得技能……现在的技能点数有这么多……啊,应该可以学到《脱离(小)》。」
亚德嘴里咕哝,用手指画过卡片照射出的发光文字表面。文字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移动,转变为新的文字。
眼前的光景充满了神秘的色彩,令菲妮与奈不由得屏息。
「哇——好厉害,亮晶晶的文字在动。」
「好漂亮呢,尤妮姊姊……」
「……是吗?我脑中也有收录这等程度的技术啊。」
只有尤妮一人说出不讨人喜爱的话,但她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文字,没过多久就戳了戳亚德的手。
「父亲,请把那边的文字移到上面来。」
「咦?像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请你看看那边的技能。」
听到尤妮话中有话的发言,亚德与她一同皱起眉凝视发光文字。
在那一瞬间,丽雅突然用古怪的声音大叫。
「哎呀!?」
「丽雅,怎么啦?」
「这个技能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看过!」
听见这句话,莉乌娜发出「咦!?」的惊讶叫声。
丽雅是冒险者公会的分部长,脑中装着有关冒险者的丰富知识。一般来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她不熟悉的技能。
那么,丽雅也没见过的技能到底是什么呢?
「怎、怎么回事,感觉好诡异……上面写了什么?」
亚德定睛开始阅读那些技能的文字。
「《不死鸟的火焰》、《特殊机械知识》、《危险预知》……其他还有很多耶。不过,这些——」
总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当亚德凝视身旁的三个女儿时,菲妮啪一声敲了下手。
「啊,我想起来了!亚德能使用我们的一部分力量哦!」
「咦!?」
「菲妮说得没错,父亲。我有些烦恼该怎么使用这个时代的文明来进行说明,有〈巨型独石〉真是帮了大忙。」
「……〈神兽〉也可以辅助定下契约的人类……辅助父亲,让你使用我们能力的一部分……喔。」
见三个女儿平静地这么解释,亚德惊讶得瞪大双眼。
他诧异到无法找出适合的回应。
「你们真的好厉害啊……简直是犯规。」
「不过因为是技能,不使用技能点数就没办法取得吧。」
听到丽雅的话,亚德开始确认起〈神兽〉们给予的技能——应该说是『神兽技能』吧——所需要的技能点数。
需要的点数比一般技能还要少一点。
「既然只要这样,那就学一下吧。」
〈神兽〉的力量之恩沁入亚德的身体。他决定学习几个技能。
从空中的发光文字中,亚德选择刚才提到的《不死鸟的火焰》、《特殊机械知识》及《危险预知》,接着再将卡片贴到〈巨型独石〉上。
下一秒,〈巨型独石〉发出低鸣,同时有光芒飞来注入亚德身体。
大量的情报涌入脑内,亚德隐约能够理解,自己刚刚取得的技能和使用方法等资讯。但是,他终究也只是「隐约」能够理解而已。
「……虽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但还是会产生这样是否真的就能使用技能的不安。」
「话虽这么说,但可不能在城镇中进行实验喔,亚德。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的。」
「我知道啦。」
亚德耸耸肩,轻轻地戳了下莉乌娜的额头。
其实亚德曾半开玩笑地这么考虑过,而这个举动有一半也是想遮掩被猜中的难为情。这位青梅竹马有时都会看透自己,实在不容小觎。
莉乌娜对此似乎也心中有数,小声地呵呵笑。亚德仿佛受到她的笑容影响,跟着露出苦笑,不过他并不觉得厌恶。
这时候他并未注意到,有一双小小的眼睛正凝视着她们。
而菲妮用感觉不开心的声音低声嘟囔:
「哼——亚德真是的……」
○
过了中午,亚德在城中信步闲晃。
商店街上,各式各样的商店栉比鳞次,卖的有武器、防具、冒险者用的一般道具、魔法道具、护身符、感觉诡异的药等等,品项丰富。
他刚才就是在商店街中央的餐厅,跟〈神兽〉一起吃了午餐。
身为古代魔法文明遗产的她们,满足地拍拍鼓鼓的肚子,紧紧黏在亚德身边走着。
「哎呀——水果派真好吃,我很喜欢!」
「三明治真是种方便的用餐方式。只要那样处理,就可以一手拿着东西吃,剩下的一手处理作业了。」
「……我、我觉得淋上番茄酱汁的意大利面很美味。」
三个女孩心情愉悦地述说料理的感想。
可是相对地,亚德却是一脸复杂瞧着钱包内部。
「竟然连甜点都毫不留情地点了五人份的量……」
明明只是孩子——不对,就因为是孩子,食欲才会这么旺盛吧。
身体健康是件好事,只是见〈神兽〉露出撒娇的表情说「想吃这个」和「想吃那个」,自己的钱包根本坚守不住,偏偏生活费本来就已经不够了。
「耶嘿嘿——!我最喜欢亚德了!」
菲妮像是想蒙混过关般抱住亚德的手,令他什么都回答不出来。亚德无奈地叹息。
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这么说道:
「既然你们有那么多喜欢的料理,那就请莉乌娜做一次吧。那家伙做菜的手艺精湛,一定会比店里做的菜好吃更多倍。」
听到这句话,菲妮倏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她的表情也瞬间改变,一脸不开心地看着亚德。
「干、干嘛?怎么突然露出那种不高兴的眼神?」
「没有啊……只是觉得亚德每次提到莉乌娜的时候,感觉都格外地开心。」
「……会吗?可是我跟她是朋友,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或许是这样没错啦,可是……哼——」
当菲妮犹如话中有话似地低吟时,旁边的奈忽然出声。
「啊,莉乌娜小姐。」
「「咦?」」
由于话题中的人物正好现身,菲妮和亚德都惊讶地看了过去。
有位年老的女性——亚德记得那是药房的主人——正与莉乌娜在交谈些什么。
「顺便就可以了,能不能请您带回来呢?」
「呃,这个……」
「我也晓得拜托知名勇者这种小事太过任性,可是会在乎我这种老人家的只有莉乌娜大人而已。」
「那、那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所以就别叫我大人了……」
基本上,莉乌娜既然是124级的勇者,在群众间自然小有名气,被人尊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她却慌慌张张地交互挥着双手,谦虚地推辞。
可是,药房的老婆婆却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如同在拜神般合起双手。
「谢谢您……那么就麻烦您带点曼德拉草回来,大概五十株左右就好。」
「曼、德拉……草?」
见勇者用手指抵着纤细的下巴,可爱地歪着头,老婆婆震惊得瞪大眼睛。
「……勇者大人,您不知道曼德拉草吗?」
「咦!?啊、啊啊,原来如此。曼德拉草……是曼德拉草吧!我当然知道啰!就交给我,勇者莉乌娜吧!」
莉乌娜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明显十分狼狈,仿佛想要遮掩似地用力拍了一下胸部。
然后老婆婆就这么离开,这时亚德就下定了某种决心。
「得帮帮她才行……」
「帮什么?」
亚德没有回答尤妮的问题,而是迳自走近莉乌娜。
他本来准备要呼唤莉乌娜,她却在这之前就注意到亚德,并做出反应。
「啊,亚德……帮帮我——!」
「……唉,我就是有那个打算才来的。我有看到一部分始末……如我所料,你真的不晓得曼德拉草啊。」
亚德一面安抚哭得抽抽噎噎的莉乌娜,一面叹气。
「不过啊,你至少要晓得曼德拉草哦,它近年来可是连孩子都晓得的药草材料。」
「这并不是自夸,我也知道。」
「……那、那个,我也是……」
「我也知道唷!昨天整理的时候,找到的书里就有写!」
「啊呜……连菲妮都……」
由于冲击过大,莉乌娜当场瘫坐在地。
亚德又叹了口气,耸了下肩,并转向菲妮她们。
「刚才你们说过,今天想去什么地方玩吧?」
〈神兽〉们点点头。她们在午餐时,主张想出去玩。
打算寻找打工的亚德驳回了这个要求,还因此迎来一片嘘声。
「这回算是特别服务,我带你们去玩。」
「真的吗!?太棒了!」
「可是……爸爸,那个、你不是得去找打工吗……」
「去玩的时候可以顺便处理打工……莉乌娜,我会帮你去采曼德拉草,你要记得付我打工费喔。」
这些话的后半部分是对莉乌娜说的,她惊讶地眨眨眼。
「咦?是无所谓啦……附带一提,请问要多少钱?」
「这个啊……」
亚德悄悄地对莉乌娜耳语。
大概是亚德的呼吸喷到了耳朵,莉乌娜像是觉得痒,脸上泛起红晕。等听完亚德的话,她眼睛一亮,露出微笑。
「嗯,我知道了。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
「那就拜托你了……好啦,你们几个,要出门去玩啰。先回去一趟做准备。」
「「好——」」
「但是父亲,我们要去哪里,又要做什么?」
不太喜欢离开家门的尤妮皱起眉询问。
亚德点点头,宛如宣告似地回答:
「要去『魔性之森』野餐。」
曼德拉草是种魔法药的原料,根部隐约呈现人形的姿态。这种药草的有名之处在于,一把它自土里拔出,根部就会发出可怕的惨叫。
据说要是直接听到这叫声,体内的生气就会被吸走,最糟的话还有可能致命。采集时需要小心。
曼德拉草数量稀少,不是哪里都有生长,厄尔岑附近也只能勉强确认到『魔性之森』有曼德拉草栖息。
一行人走在林中小径上,这时尤妮突然对走在旁边的亚德问道:
「可是父亲,即使是在栖息地,这种稀少的植物是能够如此轻易找到的吗?」
「这个嘛,应该很困难吧。我记得在魔性之森中找到的机率也不到零点三成。」
「零、零点三成?尤妮,这是多少?」
「零点三成,就是百分之三……以投掷硬币比喻,约略相当于五次都出现反面的机率。」
「咦……那不是很困难吗……」
听到尤妮的解释,菲妮和奈皱起眉头,不由得环顾起周遭。
另外,尽管被取了『魔性之森』的夸张名字,这座森林本身却氛围明亮,虽有碰见野生魔物的危险,但附近有个美丽的大湖,只要小心注意,是个十分适合出游的地点。
因此以环境来说,这里简直无可挑剔,但亚德宣布野餐——正确来说是享用莉乌娜提来的便当——要等采完曼德拉草后再开始。
对于目的本就在野餐的〈神兽〉们而言,她们绝不想沦落到一直找不到曼德拉草的窘境。
而且收到的委托数量是五十株。即便花上一天,也不保证能找到这么多的量。
「……那个,父亲,需要我来占卜看看吗?」
「不,不用了,未来预知应该没有这么方便吧。而且如果是莉乌娜,大概连一个小时都不用。」
见亚德说这句话的模样格外有自信,三人都一脸困惑地面面相觎。
这时,莉乌娜把目光投向道路侧边,随即发出欢呼声。
「有了,就是这个吧!」
「嗯,我看看……哦,正确答案。」
「骗人!」
见如此简单就发现第一株目标,菲妮不禁呻吟出声。
毕竟他们进入森林还不到五分钟。
「哦……偶尔也是会发生这种偶然状况呢,真是太幸运了。」
「我认同这是幸运,但这不是偶然喔。」
在尤妮疑惑眨眼的期间,亚德把耳塞发给大家。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啰。我会把它挖出来,大家戴上这个后,尽量离得远一点,然后大声发出声音,避免听到曼德拉草的惨叫。」
「嗯。」
过了一会儿,亚德也戴上耳塞,就在大家随意发出、回荡在林中的「哇——哇——!」、「啊——啊——!」、「喝啊喝啊——!」、「呜哦呜哦!」、「噗咻噗咻!」声中,展开把植物连根拔起这项非常奇异的作业。
而当他重复第五十次这个动作时,时间还花不到十五分钟。
「……转眼间就结束了呢……」
奈愣愣地低喃,并掬起脚下的水,手中的冷意令她露出感到舒服的神情。
位于森林深处的湖泊据说拥有近似魔力的力量,许多人都口径一致表示,喝下湖水就可以回复体力。
「真的,因为你们说等于硬币连续出现五次反面的机率,我还以为会花更多时间……不过既然能吃午餐,那就没差啦。」
菲妮带着还无法释然的表情,战战兢兢地轻碰湖面。真不愧是浑身缠满火焰的鸟,她似乎不太喜欢这种巨大的水池。
旁边的尤妮也皱着眉头看向身旁的亚德。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这不是偶然……而且还是幸运?」
「啊——是在问刚才的话吗?意思就是,莉乌娜是个超级幸运的幸运儿……原因就在于『加护』。」
亚德用十分复杂的表情补充最后一句话。
既然身为冒险者,莉乌娜当然也拥有加护,而她的加护被称为〈幸运〉。
简而言之,就是能够唤来幸运的加护。而要说到威力有多强——
「随意使出一记攻击,就会命中敌人要害;无意间扭动身体,就能躲开从陷阱飞出的箭矢;还为了追我,靠传送阵追踪而来……简单来说,就是能够唤来不合理的幸运,只是那个发动频率有点不太平均。」
「哦~感觉跟亚德的加护完全相反呢。」
「……别那样说啦。」
菲妮毫不留情的一句话令亚德无奈叹息。
实际上,与他的〈厄运〉相比,莉乌娜的〈幸运〉简直就是个方便到犯规的加护。亚德时常会想,神明真是不公,给予他们的能力竟是如此地天差地别。
倘若事前就晓得加护的内容,他就不会特意拜托冒险者公会来觉醒它了。遗憾的是,他是在觉醒后才晓得加护内容的。
(丽雅是说过,〈厄运〉也有〈厄运〉的好处啦。)
冒险者公会的分部长表示,〈厄运〉的持有者尽管会一直碰上倒楣之事,却似乎有极低的机率,会遇到能够抵消这些不幸的——而且是超越〈幸运〉的——超级幸运。
亚德之外的〈厄运〉持有者好像有过这样的前例。
更何况亚德自己也有过几次的亲身体验——像是在做好死亡觉悟时,靠着偶尔发动的陷阱洞穴逃离强劲敌人;也曾在会使人浑身布满濒死重伤的陷阱中,发现一般情况下无法取得的高价宝物。
然后最好的证据就是,遇见〈神兽〉们显然也是那些「超级幸运」的其中之一。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继续从事冒险者这个行业,也没有辞职的意思。
只是,这种「超级幸运」也不知何时会降临,实在无法倚靠。所以他在习得技能时才会都以回避做为重点,好应付〈厄运〉——言归正传。
「总之,莉乌娜的〈幸运〉是货真价实的,基本上都只会遇到好事。那家伙目前虽是124级的勇者,但直到一个月前却连冒险者都不是。」
「咦?那是……怎么回事,父亲?」
「就是这个意思。稍微冒险一下,就在〈幸运〉的力量恩惠下,幸运地击中强敌要害打倒它们;在隐藏的房间内获得强力的魔法武器;又取得可以提升等级的超稀有魔法药——她就是以这样的感觉,等回过神来就成为124级的勇者大人了。」
莉乌娜成功的这段故事在冒险者之间也很有名,她也有了〈幸运女战神〉这个别名。
而有多到数不清的冒险者十分希望莉乌娜加入自己的队伍,但她好像没有跟任何人组队的意思。在某种意义上,她这么做也保住了冒险者群内部实力的平衡。
「不过真可惜啊……那家伙要是能更积极地探索迷宫,就能获得许多的宝物了……到底为什么不要呢?」
「因为我不太需要钱,对冒险也没兴趣啊。」
由于声音传来的距离很近,亚德等人回头一看,发现莉乌娜就站在那里。
她的背后铺着以麻编织而成的地垫,上头摆着面包、马铃薯和烤鸡等料理。
莉乌娜扬起微笑,用白皙又纤细的手摆出「请看」的手势。
「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哇!」」」
或许是因为正值中午、饥肠辘辘的关系,〈神兽〉们发出欢呼朝那边奔去。
亚德就近盘腿坐下,菲妮则见隙坐到他的膝上。尤妮与奈有些忸怩地坐在旁边,莉乌娜则在稍微有点距离的位置挪动丰满的臀部坐下。
在所有人都朝午餐伸出手后,过了几分钟,亚德忽然询问莉乌娜:
「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既然不需要钱,那为什么要成为冒险者?而且还是124级的勇者呢?」
「我也没预料到自己会成为勇者……冒险者的话,是因为亚德当上冒险者,我才想说要当的。」
面对若无其事地这么回答的莉乌娜,亚德疑惑地歪头,脱口而出:「我?」
不过他马上就敲了下手,像是想通似地说:
「啊,你从以前开始不管做什么都要紧跟在我后面嘛。我是无所谓啦,可是我们彼此都不是小孩了,那我主动离开也痛痛痛痛!」
亚德脸上的得意在中途转为痛苦,因为莉乌娜稍稍捏了下他的大腿。
维持着伸手姿势的莉乌娜嘟起嘴,仿佛在闹别扭。胸部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摇晃。
「才不是因为那种理由呢。」
「那是什么理由?」
「咦?啊、呃,那是……」
莉乌娜像是心中有数,脸颊突然涨红。
亚德一头雾水地瞧着莉乌娜慌张的模样,冷不防地和她四目相对,令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为何,亚德觉得莉乌娜目光低垂、双颊泛红的表情看起来很可爱。
「啊……」
「呃……怎么了?」
「不,没事……」
两人不知不觉间陷入词穷的窘境,彼此都红着脸转开目光,然后——
「咳咳!」
听到忽然响起的假咳声,亚德和莉乌娜双双轻呼了一声,急忙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咬着面包的菲妮不晓得为什么,半眯着眼不悦地看着他们。
「怎、怎么了,菲妮?」
「……没什么。」
菲妮别过脸,心情明显变得很差。
没有头绪的亚德头上冒出问号,为了使微妙的气氛散去,便先试着变更话题。
「话、话说回来,这道烤鸡真好吃,有种独特的风味。」
「嗯、嗯,是涂上香草烤的。香草不太容易取得,我也是在之前偶然找到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能常常吃到的东西啰。有点遗憾啊。」
「没关系,要是再找到香草,我就做给你吃。你就好好期待吧。」
「那太好了。不过既然要做,那干脆做我喜欢的……」
当快乐的对话顺利继续时——
「咳咳、咳咳!」
「怎、怎么了,菲妮……」
再次听到菲妮刻意发出的声音,亚德多少有点厌烦。
可是,菲妮先是用以她来说很少见的绝对零度目光盯着亚德。
「……我去散步一下!」
接着她愤愤扔下这一句话,自顾自地快步走进森林。
因为她的态度突然变得相当强硬,目瞪口呆的亚德转向剩下的两人,问道:
「菲妮那家伙是怎么了?」
「「谁知道……」」
她们也困惑地歪着头,望着长姊的〈神兽〉消失的森林。
「受不了,亚德真是的!」
菲妮在森林中前进,双脚用力地踏出咚咚的脚步声。
「为什么他会跟莉乌娜那么要好啊?」
她火冒三丈的原因就在于此。
每当亚德及莉乌娜看起来开开心心时,一种不满的心情就充斥在菲妮心中。
「亚德明明就是我们的爸爸……对莉乌娜也这么温柔,这太奇怪了。」
如此嘟哝的菲妮在没有自觉的情况下,表现出自己可爱的占有欲。
尽管相遇还没经过几天,菲妮却已经非常地喜欢亚德了。
一开始会把他当作父亲仰慕——虽也有〈铭印〉机能作祟的关系——是因为她醒来后就立刻发芽的感情,也就是「不安」。
虽说菲妮记不太清楚,但在她沉睡前,迷宫——即是那座设施,本该更加热闹才对,当中应当也有她认识的几名人类。
可是在她醒来的那一瞬间,那些气息就完全消失了。同时,她在模糊的记忆里想起,自己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的漫长时间。
菲妮会感到不安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反射性地就想依赖眼前唯一的人类·亚德。即便个性开朗活泼,她其实是个容易感到寂寞的孩子。
所以,只要能填满她的寂寞,依赖的对象其实应该是谁都无妨。
而现在——菲妮猛然抬起脸,从树木缝隙间洒落的阳光令她眯起双眼。
她脑里的荧幕上映出亚德的各种模样。
在打扫时提醒贪玩的她们的样子;因为她们不断央求他陪自己玩,而不情不愿地陪伴的样子;还有在表示要强制收购她们的莱娜面前保护自己,毫不犹豫地宣布要挑战试炼的样子。
那些举动都是那么地严厉、温柔又可靠,使菲妮在不自觉间被亚德自身所吸引,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了那样的想法。
(亚德能成为我们的父亲,真是太好了。我的爸爸就只有亚德一人。)
这份思念如今转为不可动摇的信念,深深在她的心中扎根。
正因为如此,菲妮才看不惯莉乌娜及亚德相处融洽的模样。
(莉乌娜又不是亚德的孩子……感觉却会抢走亚德。)
精神年龄还未成熟的她,还不懂亲情以外的情感。
他们之间有的是种亲密的情感,对身边之人的亲近之情,还有——
「唉。」
菲妮不知为何叹了口气,稍微冷静下来的头朝后方转去,看着亚德等人所在的湖。
「亚德是不是在担心呢……」
他会不会担心突然生起气、进入森林中的自己呢?
当然会担心啊,毕竟他是亚德嘛。
「回去吧。」
当菲妮心不在焉地嘟囔时,并未察觉茂密的草丛中有什么正在发光。
也没注意到那些光已经增加到几十道以上。
○
「菲妮那家伙不要紧吧?」
亚德把一直深藏心底的不安脱口而出,并凝视通往森林中的道路。
尽管此地经过整备,却仍有自然的魔物栖息,很有可能遭遇危险。
代替菲妮坐在亚德膝上的奈由下往上地望着他。
「虽说菲妮姊姊在我们几个当中实力最强……但还是会有点担心。」
「没错,毕竟菲妮有些脱线。」
尤妮一面摆弄不知何时带来、类似机械的物品,一面出声赞同。
「还是我去看看?」
「不,由我去吧。」
正当亚德制止想要行动的莉乌娜,小心地放下奈,打算站起身的时候——
有某种感觉如同闪电般窜过他的脑中。
硬要说的话,那是一种预感,其中暗藏了危险的征兆。
「……!糟了,大家快离开这里!」
大声喊叫的亚德很确定。
是与奈结缘才能使用、可察觉危险的『神兽技能』——《危险预知》起了作用。
问题在于即将到来的是何种危险……这个问题不需思考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有人立刻就从森林中冲了出来。
「呜哇————!」
「菲妮!?」
看到跌跌撞撞往这里跑来的少女,亚德急忙冲上前。
菲妮的衣服变得残破不堪,甚至露出里头的肌肤。
幸好人似乎没有受伤,她哭着紧抱住亚德。
「亚德,救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狼往这边来了!数量很多!」
仿佛要证明菲妮这句话般,有几十只浑身漆黑的狼接二连三地自森林中跳出往这里而来。
亚德看到其中几只咬着菲妮衣服的碎片,低吼道:
「是『剑狼』!」
「那是什么?」
「是脚爪如长剑般尖锐又发达的狼,性格凶暴,一看到猎物就会集结起来袭击对方。」
亚德一边回答身后莉乌娜的提问,一边先站上前庇护菲妮。
后来他才得知,遇到这群狼的菲妮先是遭受攻击,便从嘴里吐出火焰进行牵制,尽管衣服被爪子撕裂,还是设法成功脱逃了。
就算是菲妮,面对数量众多的凶兽敌人似乎也觉得害怕,这才无法战斗吧。
亚德抚摸还在呜呜抽泣的菲妮的头,不断安抚。
「好乖好乖,你很害怕吧,已经没事了。」
「嗯……」
菲妮终于冷静了下来。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要怎么从逼近这里的凶暴野狼爪下保护好菲妮及其他〈神兽〉。
想不到,他没有烦恼的必要。
因为有道影子卷起风自身后急驰而来,往剑狼奔去。
「莉乌娜!」
「这边就交给我!亚德陪在大家身边!」
她回应挂念自己的亚德,接着一只手高高举起,高声叫道:
「过来,『小枪』!」
下一秒,光之粒子自她手中满溢而出,形成长枪(战斧)的模样。
魔法长枪随着呼唤现身,莉乌娜用双手握着长枪,使出浑身的力气往带头的狼挥去。
一声沉沉的咻咻声响起,其中一只剑狼翻起白眼往旁边倒下,一动也不动。
目睹这神速的一击,剑狼们都愣住,也不禁跟着停下动作。
只是,它们马上又燃起斗志,扑向袭击者想替同伴报仇。
却不知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
「喝啊————!」
莉乌娜高声呐喊,用仿佛踏着舞步的脚步,使出流畅的动作迎击野狼们。
她以些许之差避开自四面八方袭来的爪牙,用长枪(战斧)——『小枪』的刀刃宛如擦身而过般刺进野狼的腹部。
结果,狼群一只只发出惨叫,趴倒在地面上。
亚德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狼,数量自五、六、七一路超过十,每当眨眼之际又会增加。
望着蹂躏所有凶兽、化为刀刃疾风的少女,亚德哑口无言。
「好厉害……莉乌娜真的变强了呢。」
亚德感慨良多地低语,并把自己的上衣盖在菲妮身上。
因为今天是来野餐,亚德是以脱去盔甲的轻便打扮来的,也不晓得这个决定是好还是不好。他可以拿外套遮挡菲妮的身体,却无法加入战斗。
(虽然我姑且是有带着剑来啦。)
亚德在心中这么咕哝,并看向〈神兽〉们的方向。
幸好,狼群正拼命地应付莉乌娜,没有朝他们攻击的迹象。菲妮、尤妮及奈尽管惊讶,却也佩服地观看莉乌娜的战斗。
亚德也效法她们的举动,不久后他便注意到一件事。
(糟糕,莉乌娜那家伙被压制住了。)
即便是124级的勇者,却跟亚德一样穿着便服,而且还是面对一大群的狼,大概是觉得有些棘手,动作看起来有着疲态。
剑狼光论实力可与高等巨魔匹敌,遇上几十只一同袭来,应该很难应付吧。
好想助她一臂之力——正当亚德不甘地咬紧牙关时,发生了一件意外。
「嘎呜呜呜!」
「呜耶?」
一只狼做出意外的动作。
它想用爪子扫过莉乌娜的身体,但八成是目测有误,结果撕裂了她的衣物。
由于事出突然,莉乌娜的胸部就这么轻易地,透过衣物被撕开的地方裸露出来。
两团丰腴的隆起物露在外头,然后——
「不要——————!?」
「莉乌娜!」
见莉乌娜抱紧自己的身体蹲了下来,亚德立刻大叫。
但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因为他看到这幕刺激的情景,忍不住喷了鼻血。
「……亚德,这种时候你还在想什么啊。」
「这、这是不可抗力!」
亚德先如此反驳冷冷这么说的菲妮,却也认为目前不是斗嘴的时候,再次定睛观望战局。
莉乌娜的步调已完全崩溃,目前仅能不断防御。她一手拼命遮掩自己的胸部,另一只手控制长枪(战斧)牵制野狼。
但是这种情形必定维持不久——就在亚德决意参战,想要拔剑时……
「父亲,请用。」
突然间,尤妮从旁边递了东西过来。
「嗯?这个像颗金属球一样的物品是什么?」
「是『闪光弹』,只要扔出去就会发出闪光。我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先做好了。」
「你刚才摆弄的机械就是这个啊……」
见尤妮准备周到,亚德半是傻眼、半是佩服地凝视闪光弹。
应该是《特殊机械知识》的技能起了作用,亚德立刻就理解了使用方法。
「莉乌娜,数到三秒就闭上眼睛!」
亚德一说完,就按下开关,把闪光弹扔向剑狼群中。
而就在三秒后,闪光弹迸出炫目的闪光,野狼们发出凄惨的哀鸣。
「就是现在!」
亚德大声叫喊,同时拔出双剑冲了出去。
狼群中已有个体自强光的伤害中回复过来,露出尖牙对准新加入的参战者进攻。
亚德避开它们的所有攻击。只有回避是他的强项。
(然后……现在的话,能够攻击!)
亚德举起两把剑交叉在眼前,闭起眼睛集中精神。
在这期间,有几只剑狼想要攻击他,却被莉乌娜大幅度挥舞长枪(战斧)封住了行动。
「亚德,趁现在!」
受到她的声音鼓舞,亚德用像是在摩擦双剑的动作挥舞手里的剑。
剑上散落火花,而火花膨胀成巨大的火焰,包围剑身。
「吃我这一招……《不死鸟的火焰》!」
亚德一喊,并大动作地用整把化为火焰的剑往旁边扫去。
他自由自在地操控两把火焰剑,烧过剑狼群。
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被火焰碰到的野兽连声音也来不及发出,就这么化为灰烬。
战斗结束,静谧的湖畔只留下原本是狼的灰烬。
「……好厉害。」
不禁沉吟说出这句话的就是亚德自己。
他没想到《不死鸟的火焰》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然而代价是自己的武器也遭殃,双剑就如糖果般融化,无法再使用。
「呜哇……这下可不能随便使用这个技能了。」
当他这么低语时,莉乌娜忽然从后方抱住他。
「亚德好厉害!好帅气喔!就像是故事里出现的勇者!」
「呃、喂!别黏着我!而且你才是勇者吧!」
虽然感到焦急,亚德却觉得背后传来一种幸福的感觉。
毕竟莉乌娜的胸部还露在外面,亚德也没有穿着盔甲。
可以很直接地感觉到那触感。
「……亚德?」「……父亲?」「……爸爸?」
不光是菲妮,连尤妮及奈都半眯着眼看着他,亚德急忙擦了擦脸。自己目前露出的大概是极不受女性欢迎、非常不检点的表情吧。
亚德假咳了一声,刻意不看向莉乌娜,撕开自己的衣服把布条递给她。
莉乌娜用布条绑住胸部,扬起微笑。
「好了,那就继续吃午餐吧,料理都还有剩呢。」
「啊、嗯。」
亚德转开脸点头,脸颊看得出来还很红。
看着这样的两人,菲妮果然仍是一脸复杂。
○
在享受(?)过野餐的当晚。
亚德在迷宫中也显得心情愉悦。
「~♪」
他甚至忍不住哼起歌来。
毕竟今天探索的情况不错,奈针对迷宫的预知,和尤妮做来照亮黑暗的灯都相当地实用。
而最有用的就是神兽技能。他用《危险预知》挡下高等魔物的突袭,也借着《特殊机械知识》瞬间理解即将启动的陷阱构造,将其解除。
同时,菲妮非凡的战斗能力仍旧存在。
多亏了这些技能,突破迷宫的时间竟缩短为平常的几分之一。
这样的话,只要不连续碰到凶恶魔物及陷阱、让身体疲累不堪的话,他还可以再轻松一点,可惜的是〈厄运〉的倒楣效果也仍是状态绝佳。
不管怎么样,他心情愉快地在通道上前进,这时身旁的菲妮忽然嘟囔:
「你很开心嘛,亚德。」
「嗯,算是吧,我今天心情不错。」
「……中午看到莉乌娜的胸部,就让你那么高兴哦?」
「我没有高兴啊!?」
这孩子突然说这什么话!
亚德连忙否定,却想起白天的光景,声音跟着变尖。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自信,觉得自己的愉悦说不定也与这件事有关了。
在这期间,菲妮用感觉不安的神情瞧着亚德的脸。
「莉乌娜家里的书写说,男人一看到喜欢的女人胸部,就会觉得非常幸福。」
「……是谁写了这种无用书的……是说,莉乌娜也该快点把那种书丢掉啊……」
「亚德喜欢莉乌娜,所以看到她的胸部才会觉得心情很好吧?」
「不,这个嘛……」
有时即便不是喜欢女性的胸部,看到也会觉得心情很好。
亚德本想用这句玩笑话打断话题,却注意到菲妮的神情十分认真。
这样可不能马马虎虎地随便回话,有必要面对面好好谈谈。
亚德稍稍蹲下,跟菲妮四目相对,怀着温柔的心情询问她:
「为什么菲妮会在意这种事?」
「因为……要是亚德最喜欢的是莉乌娜,我们就不是亚德最重要的人啦,明明我们最喜欢的就是亚德。」
「这样啊。」
一阵害臊却又温暖的感觉突然流淌进亚德的心。
他一面感受着这种感觉,一面抚摸菲妮的头。
「听好啰。就像菲妮你们喜欢我一样,我也很喜欢你们。可是啊,这跟我对莉乌娜的感情不一样。我对你们的喜欢就像是——家人。」
「家人?」
「没错。我不是你们的父亲吗?那我们就是家人了,家人彼此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大概吧——他在心中补充这句话。
老实说,亚德并没有足以断言家人是什么的自信。
可是,菲妮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终于露出笑容。
「家人……嗯,是家人!」
「所以你不需要有这种无谓的担心。莉乌娜是莉乌娜,你们是你们啊。」
听到这句话,〈神兽〉女儿「嗯」一声点点头。
这样算是收场了吧。
在亚德这么想的时候,菲妮却倏地再次皱起眉。
「可是这么说起来,你喜欢莉乌娜的事还是没变啊。」
「咦?」
「亚德对莉乌娜的喜欢是哪一种?」
「啊、不是,那方面是……」
亚德冷静想想,感觉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惊人的谈话。
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对莉乌娜的喜欢是哪一种。
结下孽缘的青梅竹马——他想直接如此定义,但身处内心角落的自己却阻止了这个念头。
明明是124级的勇者,却总需别人照顾,但对他人温柔,笑脸也很可爱——这份印象感觉快要导向某个结论,令亚德感到心慌。
「是、是哪种都无所谓吧。比起这个,赶快来探索迷宫吧,没有时间了。」
「啊——你在敷衍!」
「我没有!」
菲妮敏锐的指谪使亚德真的发起火,但他也没有否认。
然而时间已经不够也是事实,他红着脸迈步前进。
菲妮踏着轻盈的脚步跟着亚德,表情复杂。
之后,两人就在这股总觉得微妙的气氛中沉默地在迷宫中前进,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们找出隐藏房间、发现宝石与颇为值钱的魔法药为止。
隔日早晨,〈神兽〉们迎来一个小小的惊喜。
「来,尽量吃吧。」
在身穿围裙、露出微笑这么说的莉乌娜前方,许多冒着热气的美味料理摆满了餐桌。
这情景看起来稀松平常,然而菜色却和平时不同。
苹果派、三明治、意大利面——有好多她们喜欢吃的食物。
「这……这是怎么啦……?」
连平常总是畏畏缩缩的奈,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淋上了奶油酱汁的意大利面,发出激动的声音。
「这是腌鱼三明治,这是烤牛肉三明治……竟然有这么多不同的内馅,太惊人了。」
尽管表现出冷静分析的样子,尤妮的嗓音也变尖了许多。她的双眼闪闪发亮,难得露出与她年纪相符的表情。
「看、看起来好好吃……」
菲妮望着苹果派,坦率地吞了口口水。
看到三人不同的反应,莉乌娜满足地点点头,接着看向亚德。
「昨天你们不是帮我采集曼德拉草吗?其中一样打工费就是减少房租,另一样就是要做大家喜欢吃的东西。对吧,亚德。」
「嗯,就是这么回事。我请她做了很多菜,你们也晓得莉乌娜的手艺吧。不用客气,尽管吃吧——哦哦?」
最后的声音会破音,是因为三个女儿一起抱紧了他。
「「「爸爸,最喜欢你了!」」」
由于冷不防地被女儿们这么叫着突击,亚德跟着倒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