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今天开始当妈妈!
「该死,撤退啊!撤退!」
在亚德的吶喊声中,菲妮、尤妮、奈以及莉乌娜听从了他的指令。
她们惊慌失措地在石板路面上奔跑。而亚德位于她们的身后展开防守,目不转睛地盯著那迫近的阴影。
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那种魔物。它的外观很恶心,脸部长得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再加上数不尽的触手。
最糟糕的是──它的强度也非比寻常,无论施加多少伤害都没有快被打倒的迹象。此外,它身怀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拥有的威力大到光靠一只触手就足以把脑袋给轰飞。
亚德一行人被迫与这只魔物陷入苦战,教他们不得不选择撤退。
(即使是打败了『四大元素龙』其中三只的我们,也陷入如此境地啊……)
亚德尽管郁愤难平,仍拚命保护著菲妮她们往后方撤退。最重要的是,他也明白本次和之前的状况有所不同。与只要击败一次就好的魔物驱逐任务不同,若以长远的角度来看探索迷宫这件事,他就不能指望〈神兽〉的变身能力。
然而,这样也让他们立刻踢到了铁板──亚德狐疑地想著,这毛毛虫该不会比他们之前打倒过的毁灭战士还强吧?
幸运的是这追兵移动缓慢,很容易将其甩开。不过,考虑到撞见不同魔物并遭到夹击的可能性,就不能只顾著逃跑。他必须找个地方摆脱它才行。
「亚德,这里!」
这时,跑在队伍前面的莉乌娜指向前方的侧边。虽然那里乍看之下只是一堵普通的墙,但亚德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奈立刻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开口:
「那好像……是一段隐藏的通道喔。」
尤妮听到她的话,贴著墙壁寻找打开通道的方法。与此同时,菲妮与亚德联手负责警戒毛毛虫。
「找到了。」
尤妮的手摸到了开关,将它往墙壁中按进去。墙上突然裂开一个小洞,露出中空的墙壁。
为了进行安全确认,莉乌娜一马当先跳了进去。因为众人都听到她说「没问题了」,于是亚德便催著女儿们快点进去。等到他自己也进入墙内时,从行李中取出一张灰色的『魔法纸』,并将它贴在隐藏通道入口的上半部。
那张纸垂坠下来,跟通路的墙壁融为一体,应该有发挥到迷彩伪装的作用。最重要的是,由于这个道具只会对依赖视觉的魔物奏效,所以亚德还是对那方面感到不安。
然而,幸好那只毛毛虫似乎属于依赖视力的类型。他们感觉到魔法纸的另一侧,传来某种质量巨大的东西渐行渐远的声音。亚德安心地呼了一口气,往通道的深处看去。
隐藏通道的内部是一个宝库。包括饰品、武器、珠宝──还有其他闪耀黄金光辉的物品,全都随意散落在地板上。虽然亚德也有点觉得这话说得太满,但他接受了「此刻莉乌娜的〈好运〉加护,多半赢过他所拥有的〈厄运〉」的结果。
「亚德,你看你看!好漂亮喔!」
菲妮在欢闹著的同时,手上拿著一顶金闪闪的后冠。奈也发出「哇啊」的声音,眼神发亮地望著项炼,而尤妮则是「唔嗯」地盯著倚在墙边的宝剑。她似乎对铸造那把武器的技术很感兴趣。
「你们几个,不要随便碰这里的东西啦。可能会出现陷阱或遭到诅咒喔。」
亚德露出半带著苦笑的笑容,向她们提出忠告。不过,被如此郑重隐藏在房间里的物品上头会有诅咒,或是设置著陷阱的可能性,应该是低到不能再低了。至少,根据他的经验是如此。
忽然,站在亚德身边、露出跟他相同表情的莉乌娜,感慨良深地说道:
「话说,我才刚想说竟然出现了那种强大的魔物,接著又发现如此多的宝藏。这地方真是太厉害了,对吧?」
亚德也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同意,同时嘴里嘟哝道:
「是啊,这地方真是不得了呢……地下五十一层。」
○
将风暴龙的翅膀带回村庄──接著『魔导研究室』也顺便将火焰龙的角和暴雪龙的鳍,视为具有研究价值的『宝藏』买下了──之后亚德一行人迅速地从莱娜手中得到『瞬间移动魔法阵』。
就在那时,亚德对她提出了一项交涉:
『我们前往地下五十一层,也许会获得贵重的资料。如果把那些数据上呈给你们,对「魔导研究室」而言,在研究魔法文明的发展时也会颇有助益,不是吗?』
『原来如此,或许也存在那样的可能性呢……所以呢?』
『如果我们的生还率下降,你们连那些情报也得不到。所以,我希望你能针对〈危险阶层〉放宽一个试炼条件。』
亚德希望她放宽的试炼条件就是──禁止在试炼期间带其他冒险者进去当助手。确切地说,由于「如果借助其他冒险者的力量,就必须好好地分配宝藏」,这种行事模式对冒险者而言再自然不过,但这也代表了严格禁止冒险者出于善意而提供无偿的帮助。
虽然亚德知道某个人对他有这种善意──事实上亚德不太瞭解那不是「善意」,而是表现出对他的「好意」──因此,在即将面对地下五十一层以下的大冒险之际,他还是想借重那个人的帮助。
『好吧,应该可以吧。』
莱娜爽快地接受了亚德的提议。她似乎预测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虽然这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条件,但看来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坚持。
这时,她对亚德拋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所以呢?你要带谁去?』
『这还用说吗?当然就是〈幸运女武神〉。』
尽管亚德因为要仰赖女性──而且还是跟自己关系亲密的女孩而感到尴尬,但他还是稍微装腔作势地这么回答。
过了几分钟,亚德就正式请托莉乌娜陪他同行,而感冒完全痊愈、恢复精神的莉乌娜也微笑著点头答应他的请求。
亚德安抚著那些因为莉乌娜同行而碎碎念抱怨著的女儿们──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哪有像她们所说的『你还真是喜欢她呢』──第二天,他们便使用『魔法阵』前往地下五十层。
之后他们设法找到了往下的楼梯,就在正要造访〈危险阶层〉的紧要关头──
「可是,我们小看它了。」
当他们在那个隐蔽的房间里稍作歇息时,亚德一脸困惑般嘀咕著。
「说实在的,因为我们连『四大元素龙』都能简单击败,所以我以为在探索地下五十一层时也能出乎原先预料地轻松过关。我们应该再稍微想一想,这里因为没有任何前人生还、被称为〈危险阶层〉而受到众人回避的原因吧。」
说真的,就只有一个楼层的差距,亚德曾认为它跟地下五十层的危险度差距并无差异。
然而,这里真是完全不同。敌人有『龙族』、『魔神』、『恶魔』、『巨大生物』等凶恶、暴戾或是狡猾的魔物,大摇大摆地晃著,而四处张设的陷阱也像是在与魔物争夺存在感般,散发出强烈的不祥气息,密度高到每踏出一步都会触发陷阱的程度。
与这些相较之下,地下五十层以上的楼层所拥有的危险度,简直就像小孩子玩的游戏。
他们将那些魔物们打倒,或是避开对方,甚至还落入陷阱差点丧命──会踏入陷阱的人多半是拥有〈厄运〉的亚德,幸好没有殃及他人──设法在迷宫中前进。
但是,那代价却比平时高上许多。他们的身体遍体鳞伤,最重要的是──神经一直因为紧张而绷紧,精神层面受到极大的损耗。能在这个房间里休息一下,对他们来说十分侥幸。
「即便如此,我们到目前为止花费了一个小时,才调查完四个房间呢。消耗太多时间了……虽然今天打算用一整天探索迷宫,所以把全家人都带来了,不需要像平常一样在两小时内完成探索。但尽管如此,效率也称不上好。」
「但是,我们也发现了许多宝藏不是吗?」
莉乌娜插嘴反驳亚德的自言自语。
「而且那些宝藏的数量多到前所未见。这真是太厉害了,我似乎好久没看到像这样一个房间里堆满宝物的景象了。」
「不,你曾经看过这种景象就已经很厉害了……这么大规模的宝山,普通的冒险者的确一辈子都看不到吧。」
亚德浮现出微微的苦笑,茫然地望著那些仍为发现饰品而雀跃笑闹的女儿们。
这个位处地下五十一层的房间中,的确如莉乌娜所言,被大量的宝藏堆满。亚德推测,由于几乎没有任何冒险者下到这个楼层过,所以魔物和迷宫守护者积存的宝藏就没有被动过。
这些财宝被装在由尤妮所设计、尺寸足足有一个成人那么大的超大容量容器中。那容器拥有某种结构,能够透过喷出空气产生悬浮效果,是个能够消除重量、轻松让人背在背上的珍品。
虽然亚德起初认为这东西的存在已经够夸张了,但那容器已经被塞得满满的。这个楼层拥有的宝藏就是多成这样。
「等我们回去之后,就需要再制造一个容器呢,父亲。」
尤妮的眼神闪闪发光,对亚德这么说。她之所以会挥著手臂是因为高兴的缘故吧。
然而,亚德歪著头嘟哝道:
「魔法阵只能用一次啊。一旦回去的话,阵式就会消失,变得无法使用它的力量。而且只要魔法阵消失,我们就无法保证能够再次来到这里。所以这想法实质上是不可能的吧。」
「那么,应该怎么办才好?」
「也没别的办法,目前就只能尽量多带一些宝物回去了吧。但容器已满,现在可能就是回去的时机了。」
「咦~这边地上明明还有一大堆闪闪发光的漂亮东西。不至少再多待一下吗?」
菲妮嘟著嘴,加入了对话。她的眼神中莫名充满了物欲,这是在迄今的迷宫探索中从没出现过的眼神。亚德心想她应该是很喜欢那些满坑满谷的宝藏吧──他一思考到这里,就忽然想到了。
不死鸟是一种火焰鸟,也就是说它属于鸟类。
「……即使她有搜集闪亮东西的习性也不奇怪啊。」
「咦?你说什么?」
「哦,没有啦,没什么。」
不知何故,那位父亲想像起女儿镇座在巨大鸟巢中,搜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玻璃瓶或是铁皮的模样,差点喷笑出声。
亚德乾咳了一声掩饰过去,加了一句「我们最好避免冒更大的风险,应该早点回去」。
「……那这些宝藏怎么办?这些已经到达了试炼所需的金额吗……?」
「不,我们搜集的宝藏价值还没有累积到那种程度。粗略估计大约是五十万G左右吧。尽管如此,这也是相当可观的数值呢。」
亚德在回答著奈疑问的同时,自己也开始觉得有点可惜。若能留在这个楼层的话,就会得到更多宝藏。他觉得如果坚持个一整天,说不定就能获得试炼门槛尚需金额的五百多万G──的一半左右。
然而,他们已经受够所经历的危险,女儿们也筋疲力尽了才对。现在果然应该立刻回家吧。亚德做出决定后,就向大家宣布他的意图。
但是莉乌娜对他的决定提出了一些修正。
「既然如此,我们回家之前在这里吃个便当吧?而且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赞成!」」」
〈神兽〉们全都高举手臂表示赞同,亚德本身也并不反对。
若是待在这个房间的话,应该会有一段安全的时间吧。考虑到接下来的行程,趁现在先填饱肚子可说是不可或缺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为了回到地面上,就必须搭乘传送用的魔法阵。『瞬间移动魔法阵』说穿了就是一种连接原先所在的场所,以到达『曾去过的地方』的东西。然后亚德一行人将地下五十层设为了目的地。
换句话说,当他们返回时,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到地下五十层才行。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在到达那里时会有怎样的危险在等待著他们。因为基于他们迄今的经验,这个地下五十一层会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所以,我们必须趁著可以休息时喘口气,能吃饭时先吃点东西才行啊。)
当亚德这么思考的时候,莉乌娜铺开地垫,并把便当传给大家。里面有烤肉、面包,拌炒蔬菜、炖煮的料理──而甜点则是烘焙的点心。虽然菜肴已经冷掉了,但传来一种似乎很美味的香气,不只是女儿们,连亚德都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液。
「来,吃吧!」
莉乌娜微笑著说,当女儿们正要大声说出「我开动了」的同时,她们像想起某件事般互相瞪视。
「在那之前,应该要先『猜拳』才对吧!」
「我是不会客气的。」
「我要先出石头……」
「菲妮她们是在决定什么啊?」
「……她们在决定坐在我大腿上吃饭的顺序。」
亚德一脸傻眼地如此回答。虽然菲妮以前常常不由分说地霸占亚德的大腿,但最近尤妮跟奈似乎也变得不再退让,所以她们只好用猜拳来决定顺序轮流就坐。
这次的胜利者似乎是奈,两个姊姊很懊悔地咬牙切齿。于是么女得意地轻快跑向亚德。
「麻烦你啰……爸爸。」
「真拿你没办法。」
尽管露出苦笑,亚德还是不由得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盘坐好,奈一屁股坐了上去。菲妮和尤妮至少也要紧紧黏住亚德的左右两侧,而莉乌娜也舒服地在亚德身边重新坐好──然后他们开始了这顿和乐融融的午餐。
当午休结束时,每个人都微妙地改变了位置。
「呜~吃饱了吃饱了。」
「我的肚子塞得好满喔……啊呼。」
菲妮满足地抚摸著她鼓胀的肚子躺在地上,而奈则让莉乌娜帮她把嘴擦乾净。尤妮现在霸占著亚德的膝盖。
尤妮即使面无表情,但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氛却是无比开心,依偎在亚德的胸膛轻轻地哼著歌。
「父亲的胸膛果然健壮又温暖呢。」
「是、是这样吗?」
「是啊……而且我的体温也算是比较高。因为我热呼呼的,所以你要抱紧也可以唷。」
亚德知道尤妮会这么说就代表在请求,于是笑著说「好啦好啦」,同时环抱住她的身体,轻轻拥著她。
尤妮的举止之间流露出十分满意的感觉(但她还是没有显露在表情上)。她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般望著亚德开口:
「顺便一提,父亲。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迷宫啊?」
「什么?」
亚德疑惑地频频眨眼,回答说「我现在不就已经带你来了迷宫吗?」。
不过尤妮摇了摇头,微微噘起嘴说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跟父亲两个人一起去迷宫的事情啦。菲妮和奈都已经体验过了,我想你也应该要带我去。」
「喔,原来……是在说那件事啊。」
这么说来,在『冒险者学院』参加迷宫体验会的时候,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亚德回忆起那件事,耸了耸肩开口:
「我当时也跟你说过了吧?你属于室内派的类型,而且也一直在摆弄那些机械不是吗?打扰你做喜欢的事情不太好吧?」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
「咦?」
就在亚德看到尤妮的表情蒙上了阴霾,不由得雏起眉头的时候──
「吶~亚德。」
菲妮戳了戳亚德的肩膀。虽然他还是多少挂心尤妮,但还是不回头地问她「怎么啦?」。
「这是什么啊?」
「啊?」
亚德将视线投了过去,就看到菲妮抱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它的形状就像一个球。
看著那东西,让亚德益发困惑。
「……是什么啊?拿来让我看看。」
「好。」
菲妮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塞到亚德怀里。
这时,那团圆形的毛球忽然伸展开来,砰地露出四只脚跟一颗小脑袋。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而来观望的奈、莉乌娜,以及坐在亚德膝盖上的尤妮她们看到它,都「哇啊」地发出了感动的呼声。
待在菲妮合并两掌上的那只生物,就像是一只小小的棕色幼犬。
「呀啊啊啊啊啊啊,太可爱了────!」
令人惊讶的是,看到小狗狗而欢呼起来的人居然是菲妮。当菲妮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把它抱高的时候,嘴里仍然叫个不停。
「亚德,这只狗狗好可爱!它柔软蓬松,而且眼睛好圆喔!」
「……而且,它滚来滚去的模样,非常惹人喜爱。」
「嗯……这真是……一只使人著迷的生物啊。」
「哎呀!它在舔我的手耶。小狗狗,你好可爱唷~!」
看来四名少女都为之著迷。尽管亚德「哇」地低喃了一声,但他感觉到自己看到这可爱的生物时,完全不会像她们那样激动。
他之所以这样,理由很简单。
「不,你们四个都冷静点……那东西多半不是狗吧。」
亚德告诫了她们之后,就从诧异地说「什么?」的菲妮手中,接过了那只生物观察。
「你们仔细看看。它的额头上长著角,背上还有透明的翅膀对吧?而且它眼睛的颜色是金色……你们认为世界上存在著这样的狗吗?」
「「「「不存在吗?」」」」
「不存在啦!话说,莉乌娜!不要连你的头上都冒出问号好不好!」
亚德训斥著跟那三位女孩一起沮丧垂下头的『勇者大人』。他真希望莉乌娜能再多往脑袋里装点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凝视著幼犬,皱著眉头低声说道:
「它大概是魔兽或幻兽的孩子吧。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菲妮,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这个嘛,它是从空中出现的喔。」
「从空中出现?」
据菲妮所言,就在她仰躺在地的时候,面前突然有一团小小的光源。然后从光源中出现一颗毛球,降下了地面。
但它到底是从哪里现身的?亚德感到很疑惑。在充满浓厚魔力的迷宫中,不可能用魔法进行瞬间移动。这是因为魔力会受到干扰,无法确定跳跃的目的地。而脱出系的魔法或技能若要发挥效果,要是施术者位于魔力稀薄的迷宫外,就能够轻易指定移动的目标。
因此,要在迷宫内进行瞬间移动,就必须仰仗以远优于目前水准为傲的古代魔法文明之力。传送阵之类的陷阱也属于同样范畴,但这只魔物也是被那种陷阱给捕获了吗?
(虽然高级别的魔物在某种程度上能凭本能看穿陷阱,但这家伙看来仍然像个幼兽。所以也可能发生这种事吧。)
亚德经过如此思考之后,忽然考虑起要怎么处置面前这只生物。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魔物装成一副无害的模样,然后突然暴露出邪恶的本性发动攻击。而且这里可是〈危险阶层〉。不知道存在著多么危险的生物。
既然如此,最坏的打算就是趁现在收拾掉它比较好吗?
就在亚德冒出那个念头的瞬间,小狗就猛然离开他的手,跳进了菲妮的怀中。它用警戒的眼神望著亚德,紧紧攀住菲妮的胸口。
「真是的,亚德你不能这样啦!别吓唬这个孩子嘛。」
「不,我什么都没做啊……」
亚德如此嘀咕,在心中产生了诧异的想法。那只小狗离开自己手中的时机太过刚好了。简直就像懂得读心术一般。
当他疑惑地歪著头时,耳中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他顿时发动了《危险预知》。奈也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抬起苍白的脸庞说道:
「爸爸!」
「我知道,全部人都退下!有东西往这里来了!」
亚德架起双剑,瞪视著隐藏通道的方向。结果,有数十只长约五公尺的魔物突破了房间的魔法纸,蜂拥而入。
「『地狱剑狼』!」
这是之前曾经对战过的『剑狼』上位种。它的体型比『剑狼』庞大数倍,据说其战斗力较之超过百倍之多。然而,因为它实力强悍的缘故,总是安静地生活在迷宫深处,很少在人类面前露脸。
而这种魔物会以如此多的数量蜂拥而来──这里真不愧被称为〈危险阶层〉啊。虽然亚德脑海中萦绕著那样的念头,但他还是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这是因为他知道地狱剑狼的目的是他们的血肉,众人必须为了阻碍对方那项目的而战斗。
(但我们的疲劳还没有完全恢复耶。真的要打吗?)
虽然这疑问笼罩住亚德的脑海,但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打算默默地被打倒。他握紧双剑,瞪著拉开距离窥探己方的敌手──看来地狱剑狼拥有足以看清状况的智能──
莉乌娜召唤出呼叫便能现形的长枪──『小枪』,亚德与她一起为了保护女儿们而阻挡在她们面前。
剎那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讨厌,讨厌讨厌!我讨厌那个魔物啦!」
突然之间,菲妮恐惧地大叫起来。亚德匆忙喊道「菲妮?」,并将眼神转向她。她把双眼闭得死紧,躲在亚德身后。
这么说来,当她第一次遇到『剑狼』时受到了它们的联手攻击,曾经吃过大亏。她应该是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记忆了吧。
她紧紧地抱著那只狗(?),像是逃避现实般大叫著。
「我受够了,我想要回家!我们快点回到地下五十层嘛!」
就在下一个瞬间。突然,亚德一行人周围的景色完全转变。
虽然乍看之下还在同一个迷宫里面,但眼前宽阔的通道里完全看不到地狱剑狼的身影。
「怎、怎么回事?房间和魔物消失到哪里去了?」
亚德发出惊讶的喊声。尤妮忽然拉了拉他的衬衫,茫然地指著一点。
「父亲,你看……」
「咦?」
目睹那幕景象,使得亚德、奈、莉乌娜,以及抱著那颗毛球生物的菲妮,讶异得频频眨著眼。
眼前的东西,就是由几何图案和字母所合成的『阵式』──那应该是他们所遗留下来,能够进行瞬间移动的『魔法阵』。
亚德数度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然后大喊道:
「所以说,这里是──地下五十层吗!?」
虽然他是在确定之后才大叫出声,但亚德还是感到混乱地抱著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众人往上飞升了一层。
而菲妮怀中那只看似幼犬的生物,用圆滚滚的眼睛仰望著亚德。
○
总之,亚德一行人决定返回『厄尔岑』镇。
反正他们从一开始就有此打算,而且既然移动到地下五十层了,他们也懒得再回到地下五十一层。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由于饭后没有充分休息到,身体还残存著疲惫感。
总之,他委托冒险者公会进行所有宝物的鉴定时,也报告了所有的内容,并获得「从〈危险阶层〉生还之冒险者」的称号。虽然他们只在地下五十一层探索了大约一个小时,但光是能够侍存下来就已可称为奇绩了。
同行中有人称赞亚德,也有人嫉妒他。这让亚德的名号变得愈来愈响亮。
不过从亚德的角度来看,那样的成就根本不算什么。到头来,他关心的事情只有该如何通过试炼。而且,他们已经没有瞬间移动的『魔法阵』可以用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像平常一样在迷宫的上层设法赚钱了吧。」
因为只有身处〈危险阶层〉中的时间内才能仰仗莉乌娜的帮助,所以亚德必须完全活用自己和女儿们的力量挑战。
虽然亚德下了这般决定──但此刻,发生了有点出乎意料的状况。
他的女儿们都把迷宫的事拋在一旁,沉迷于另一件事物之中。
「『皮可』,过来这边!」
他们所居住的莉乌娜宅邸内,庭院里回荡著菲妮欢跃的嗓音。
那只被称作皮可的生物「啊呜」地叫了一声后,就奔向菲妮的所在处。它就是那只在迷宫里捡到的毛茸茸冒牌狗。
菲妮拥抱住跑向自己的它,心情愉快地抚摸它的头。
「哇~好乖、真是个乖孩子呢!」
「……姊姊你好狡猾。下一个换我……」
奈畏畏缩缩地从旁边伸长了手,开始疼爱地抚摸著它的全身。
那只小狗并不特别显得害怕,反而不断地轻舔起奈的手。那种感觉让这名少女感动地发出「哇呜呜呜」的轻呼。
尤妮也接近她们身边,开始在手中的记事本上记录起某些东西。
「唔嗯唔嗯,看来它今天的健康状况似乎没有问题。毛皮和鼻子的光泽都很漂亮。」
接著,当尤妮抚摸它的背部时,它果然也同样地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手,这举动让她眯起了眼睛。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却洋溢著慈爱之情。而且她做笔记的模样十分认真,充满了她对管理这只类犬型生物健康状况的使命感。
亚德在玄关前盯著那幅光景,用客气的语调对她们说道:
「我说你们啊,差不多可以去迷宫了吧……?」
「「「不行!」」」
女孩们异口同声地回应亚德,并且盯著他看。她们的眼神中略带非议之色。
「我们还没有照顾好皮可嘛,而且我想继续跟它玩!」
菲妮紧搂著小狗的脖子,鼓起了双颊。
「……我们必须带它散步,还有喂它吃饭……」
奈用充满抱歉的语调这么说,表情却莫名地带著点欢愉。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也想帮它梳一下毛呢。」
右手已经拿著把刷子在等待的尤妮,眼神闪闪发亮地看著那只冒牌犬。
然后女儿们互看一眼,同时笑著说「对吧」。她们的表情都显得深深著迷。
亚德看著这幕景象,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办法,探索迷宫可是关系到你们将来的居住之住喔。」
亚德半眯著眼睛望著那只像毛球般的生物──皮可,发出了叹息。
在使用地下五十层的魔法阵返回后,菲妮她们将一起带回来的生物取了『※皮可』这个名字(似乎是因为它会灵巧拍动耳朵的关系),声称要把它养下来。(译注:日文中「ピコピコ」有灵巧移动的意思。)
亚德最初持反对意见。虽然这并不是因为家庭经济无法负担的问题,但在不清楚这只皮可是属于何种生物的情况下,他认为饲养它的危险性很高。
但女儿们对他使出了意想不到的回击──
『亚德即使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东西,还是把我们带回来了不是吗?』
『而且,这个孩子似乎也没有亲人。如果我们不照顾它的话,它可能就无法生存下去喔。』
『……我们想要像父亲一样,成为这个孩子的家长。』
女孩子们的眼神很严肃,看来她们说要养皮可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些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也成长了呢──亚德深深地怀著那般感慨,立下了假如有个万一,自己将会担下所有责任的觉悟,答应了她们想饲养皮可的要求。
那么,说到迷宫这另一个问题,既然菲妮她们已经疯狂地沉迷于照顾皮可之中,他就不得不独自前往迷宫了吧。
他想到这里,虽然重新要求女儿们负责看家,但这个提议也遭到了否决。
『让亚德一个人去迷宫很教人担心耶。』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厄运〉会如何启动。』
『……另外,我希望能够尽量待在父亲的身边。』
虽然亚德不知所措,但他觉得自己也能理解女儿们的感受。于是,他们暂且恢复了像以往一样,每天带著菲妮挑战迷宫两个小时的形式。这样的话就可以──女儿们也应许了这样的安排。
然而,在迷宫上层的收获并不好。尽管魔物跟迷宫守护者似乎补充了一定程度的宝藏,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但是亚德很怀疑这样做到底能不能集齐通过试炼的金额。
毕竟,他们必须尽可能地长时间在迷宫中寻找宝藏,找出稀有的魔物,并获取其身上的素材吧。为此,亚德便问女儿们是否可以早点前往迷宫,但这问题被狠狠地拒绝了。
「好吧,我毕竟是她们的父亲,我想尽可能地回应她们的要求。」
亚德以叮咛自己般的语气喃喃地这么说。此外,要是女儿们能藉著照顾皮可而得到某些收获的话,就是最棒的事了。因为她们都是独立的『人类』,若是考虑到她们的未来,学习各式各样的东西并不是坏事。
因此,亚德认为照著以前的方式探索迷宫是一件很划算的事。简而言之,他只要比以前更努力地寻找宝物就好了。
亚德尽管嘴上这么说,还是叹了口气。而他身边同样望著菲妮她们的莉乌娜,窥视著亚德的脸。
「亚德,你嘴巴上虽然说希望回应她们的要求,但心里似乎更无法接受现在的状况呢。」
「没有啦,不是你说的那样。只不过──」
亚德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围绕皮可的女儿们。
她们抚摸小狗的身体、用脸颊磨蹭它,再把它放到地面上大家一起玩。
「……我说你们啊,是不是对皮可过度溺爱,导致眼中没有我了?你们平常明明都会一直黏著我。」
莉乌娜看著碎碎念抱怨生闷气的亚德,还是说不出「那样就是笨蛋父母的行为啦」,只能继续挂著苦笑望著他。
就在那天的中午时分,亚德在兼用为饭厅的起居室中,享用著午餐后的咖啡。
这时,他突然想吃点甜的东西,于是出声请应该在附近的莉乌娜拿些架子上配茶的点心来。
「莉乌娜!」
这时,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亚德定睛一看,就发现那是盘烤好的甜点,于是便向她道谢:
「谢啦,你还真知道我想要什么东……」
但是,他道谢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桌子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只有在沙发那边打呵欠的皮可而已。
假如莉乌娜过来,放下点心后就立刻离开的话,她的速度一定是快得让人看不见。说到底,亚德根本就找不到她得匆忙离开的理由。
亚德疑惑地歪著脑袋,让他陷入思绪中的对象莉乌娜开开心心地来到他身边开口:
「亚德,你刚刚在叫我吗?我在洗衣服,没办法放下手边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果然不是你做的啊……」
「咦?」
「不,没事。而且我本来要你帮忙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
亚德耸耸肩膀,大快朵颐地吃起那些烤点心。
老实说,这种现象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即使在家里,当莉乌娜需要清洁剂时,她要的东西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在她身边。而奈想起她忘了把炉子上的火关掉,匆忙地想往厨房跑之际,她就突然瞬间移动到目的地去了。
「这座豪宅里,该不会住著家庭小精灵吧?」
亚德他们如此互相讨论。家庭小精灵是一种定居在人类房屋中,似乎以会帮助人类而闻名的精灵。虽然大家不曾听说它们有引发过这种类似怪异现象的事件就是了。
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因这种现象而受害。别说受害了,他们还经常受到帮助,所以大家也放著不管。可是这种不明原因所引发的现象继续下去的话,还是有点令人不太舒服。
(去请一位有能力看到精灵的冒险者,来这幢房子看一遍好了。)
在莉乌娜离开重新继续洗衣服之后,亚德就冒出以上念头。这时起居室的大门敞开,他的三个女儿们走进来。
「皮可,我们去散步吧!」
「……外面很舒服,因为天气很好唷……」
皮可听到她们的话,懒懒地起身后,就快乐地叫了一声「汪」,扑进菲妮她们的怀中。
一天带这只冒牌狗狗去散步一次,已成为女儿们日常生活的一环。
突然,菲妮以带著些许歉意的眼神望向亚德。看来,她想要得到亚德让她们拋下父亲跟迷宫去散步的允诺。亚德挂起苦笑,摸摸大女儿的头开口:
「你们不是决定要照顾它了吗?那么就不用客气了。如果你们认为这是为了『孩子』好,就骄傲地去做吧!」
「好!」
菲妮展露笑靥,跟奈带著皮可一起离开了。
亚德感到他自己以担任家长的前辈给予菲妮建议,心中充满一种有点自豪,但又稍微不好意思的感觉。
「说不定我要跟别人谈什么父母经,还早十年呢。」
「才没这种事呢。」
「呜哇?」
亚德被身旁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发现尤妮站在那里。
亚德睁圆了眼睛,看著他的二女儿。
「你不跟菲妮她们一起去散步吗?」
「虽然去散个步也不错,但我认为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
「父亲,我们一起出门吧!」
尤妮这么说道,露出微笑拉著亚德的手臂。
刚过中午的城镇中,喧闹也告一段落,城里笼罩著平和的气氛。店家搅客的声音愈来愈稀落,路上的行人走路时打著呵欠,而民宅的门户也闭得更紧。
尤妮就像拉著亚德一样走在街道上。她紧紧地环抱住父亲的手臂,那张平时面无表情的脸蛋透露出她本质上的喜悦,在道路上四处张望。
「自愿踏出家门走走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呢。」
「嗯啊。」
亚德含糊地回答。他不清楚尤妮的用意。不,亚德无意中瞭解到,她是想跟自己待在一块儿。
而尤妮选择了跟亚德散步,甚至愿意放弃跟那么可爱的皮可出去散步的机会,其背后的理由让他很疑惑。
(她实际上到底想做什么呢?)
就在亚德陷入思考时,耳边忽然传来尤妮的高呼:
「呜啊啊……这真是太棒了!」
她平常虽然是个文静的女孩,但此时难得发出带有她真实感受的声音。亚德沿著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贩卖著各式各样工具的摊贩。
尤妮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著它们。这么说来,亚德想起之前买了用魔磁石这种珍贵矿物所制成的螺丝起子组给尤妮时,她显得非常高兴。
「……那个,你想靠过去看看吗?」
「想!」
尤妮对亚德的话大力点头,脚步轻快地冲向摊位。
店主似乎因为有女孩来到这种专卖朴实货品的店感到惊讶,但他跟尤妮交谈了两、三句话之后,立刻就熟稔起来了。
「那么,这把钳子也兼具切割功能呢。」
「是啊,你看它靠近枢轴的部分装著刀刃对吧?这样就能把东西剪断了。」
「那这里的六角驱动器驱动程序是什么?我还是很少看到这种规格的螺丝耶。」
「这是从王都流行过来的规格,在那边的市占率还不少呢。我认为到了明年,这个城镇也会大量使用这种螺丝吧。所以我要提前投资它。」
这两人热烈的对话,让没有接触相关领域的普通人听得糊里糊涂。
虽然亚德听著这些狂热的话语,只是稍微抽动嘴角笑著说「哈哈」来应付。但他又改变想法,认为这些对话让尤妮的表情看起来比平常开心好几倍,这样也挺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亚德温柔地戳了戳聊得正热烈的尤妮肩膀,开口道:
「我说啊,尤妮。如果你有任何想要的工具,都可以购买喔。」
「真的吗?」
「因为我总是受惠于你制作的道具,所以如果你工作效率提高,对我来说也是件値得高兴的事情。」
尤妮即使面无表情,也还是像说著「太好了」一般开朗了起来。她动作迅速地选了好几样工具,并全部买了下来。
她向亲切地告诉自己「欢迎再度光临」的店主挥了挥手,喜悦地离开了摊位。
就是因为尤妮平常总是举止文静、个性冷静得令成年人都为之汗颜,所以对亚德来说,看到她这种与年龄相符的反应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觉得小孩子多向大人撒娇是好事。
正因如此,当尤妮半强迫地要亚德带她上街的时候,亚德心里其实很高兴。只不过,这举动不太符合尤妮平时的行为举止。这一点让他还放不下心。
(这么说来,我到最后还是没问她是打算做什么呢。说真的,我并不觉得她只是为了想买工具而出门。)
关于这部分,如果只是挂心却不开口问,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亚德在走路时,婉转地询问尤妮这样做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想跟我一起在城里逛逛呢──于是,尤妮耸了耸肩,一脸淡然地回答道:
「因为我啊,也会想和父亲一起出门嘛。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就只有我从没单独与父亲进入迷宫过。既然我放弃了那个愿望,只是要求和父亲在城里独处这种程度的事,应该不过分吧。」
「喔喔,原来如此。」
简而言之,她想要一段能够独占父亲的时间。即使尤妮乍看之下很淡漠,但由于亚德明白她身为自己的女儿,也跟其他姊妹一样爱戴著他,逐渐理解她那种心情。
但是,亚德露出苦笑,盯著菲妮的脸开口:
「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不论何时都可以陪你一起散步啊。但要在菲妮和奈不生气的状况下啦。」
「就是因为很难有那种状况,我才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嘛……而且……」
突然间,尤妮用认真严肃的面孔,目不转睛地回望著亚德开口:
「而且父亲不是也很寂寞吗?因为我们都只在意皮可。」
「啊?」
「所以呢,留一个女儿陪在父亲身边比较好吧?」
语调镇定回答的次女,就这样把身体靠著亚德依偎他。
尽管亚德一点一滴感受到幸福,轻轻抚摸著尤妮的头发──他犹豫著要不要戳她一下──这时他却撇开头说道: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嚣张。既然看见你们玩得开心,我就不会感到寂寞啦。」
「这是真的吗?」
「真的,就是这样。」
其实这只是装腔作势。然而,亚德为了身为父亲的自尊,以及最重要的──他对女儿们的关怀,而板起一张脸。
尤妮看到他的反应,展露出微笑。说不定亚德的想法早就被她看穿了。
「请你放心。因为会这样做,也纯粹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虽然我或许很少像菲妮和奈那样清楚地说出来……但我也最喜欢父亲了。」
「这、这样啊。」
这么说起来,亚德认为从尤妮口中清楚地听到这句话,可能是很稀奇的事情。也许这是因为大女儿和么女,在表达自己情感时都相当坦率。而尤妮无论遇到好事或坏事,都因为太会摆出一张扑克脸,教人常常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尤妮就像读出亚德的这个想法般,继续强调道: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是个彻头彻尾的室内派,也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么做,而是为了父亲唷。」
「……这是怎么回事?」
「用于攻略迷宫的道具最好能多一点,我决定致力于研创道具,支持父亲。」
「尤妮……」
亚德很惊讶。他以为她一定是因为兴趣使然,才会制造出那些发明和道具。然而,她居然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而那么做的。
尤妮突然停下脚步,依靠在配合著她停下步伐的亚德胸膛上。
「父亲……这样可以吧?我偶尔也想跟父亲撒娇……想要独占父亲……」
「咦……」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一直像这样霸占著父亲喔。」
尤妮说完之后,陶醉地闭上眼。她隐去平常那副老成的神情,脸上挂著的表情如她的年龄般稚嫩。
亚德再次心怀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点点头开口:
「好啊,暂时维持这样没问题……除非菲妮她们反对啦。」
「是的……反正啊,她们两人不知会带著皮可到哪里散步,感觉父亲一整天都可以是我一个人的呢。」
尤妮的脸庞似乎浮现出某种像夸耀胜利一般的微笑,而就在那一刻──
「「不可以!」」
突然之间,一阵大吼才刚传来,菲妮跟奈就闪现出身影。
──从至今为止应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出现。亚德即使「咦?」地惊呼出声,仍然设法接住她们的身体。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咦、咦咦咦咦?」
菲妮同样也高声惊叫。而奈也眨著眼睛,抚摸著她抱在腋下的皮可。
「奇、奇怪?菲妮姊姊……这里就是刚才那幅景象发生的地点喔。」
「是、是呀……好像是。」
「你们说……光景吗?」
那两个人对尤妮的话点点头,激动地比手画脚开口道:
根据她们说的话,情况就是这样──带著皮可一起散步的菲妮和奈,直到当时才终于注意到尤妮没有出现。
听说就在她们怀抱著尤妮到底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情的强烈疑问时,眼前就忽然浮现出亚德和尤妮单独漫步的光景。
即便不清楚为什么看得到那样的画面,但从那幅画面中,她们听到了两人愉快交谈的声音,这让菲妮跟奈明白被尤妮抢得先机。她们一个露出气嘟嘟的表情,而另一人则哭丧著脸。
然后,当她们听到尤妮刚才说出「父亲一整天都可以是我一个人的」这句发言的瞬间,就开口对那句话大叫「不可以」。
接下来,她们一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身在此处了。亚德一问之下,就知道了她们刚刚所在的地方离这条街道差不多将近一公里那么远。而她们在转瞬之间就移动到这里来了。
「总之吓死我了啦,对吧?」
菲妮嘀咕著说,举高胸前的皮可,跟它一起面露疑惑。
那只毛球生物「汪!」地发出开心的叫声。
(等等。)
亚德注意到了。这情形,不就跟他们从地下五十一层生还时发生的现象完全相同吗?当时,全体成员都转移到上面一层的地下五十层,而这次菲妮她们则是瞬间移动到这条道路上。
这情形到底是不是偶然呢?
(虽然曾听说过〈神兽〉会觉醒新的能力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这就是菲妮或者奈,不知是哪一方觉醒出的新能力吧。然而,那个推论让亚德感到不对劲。菲妮拥有战斗能力,而奈很擅长预知能力。若是新能力开花结果,感觉也会是遵照那些系统的技能。瞬间移动也跟那两种系统不契合。
既然这样,那么──然而亚德的思绪,被身后的喧闹声给淹没了。
「因为尤妮很狡猾!才没有独占亚德这种事!」
「……他是大家的爸爸……」
「因为你们两个都沉迷于皮可,所以我只好抚慰被冷落的父亲了啊?」
火大怒吼的菲妮、掉著泪哭丧著脸的奈,还有气呼呼地装腔作势答话的尤妮──三姊妹的表情都各有不同。
接著当三个人互瞪了一会儿后,再度挥舞她们的手各自强调意见。也许她们本人极其认真,但从旁人眼中看来就只会觉得是感情良好的姊妹们在嬉闹而己,是一幅十分令人莞尔的景象。
亚德露出苦笑后,暂且介入三人执行仲裁。要解决这个争端,至少必须做好在某间咖啡厅请她们吃蛋糕的觉悟才行吧。
(可是,怎么说呢……我不知为何微妙地有点高兴。)
看著女儿们争夺自己的模样,心中还冒出这样的念头,以为人父母来说应该很糟糕吧。尽管亚德思考著那种事情,却还是忍不住笑意。
在他的脚旁,不知何时已完全放松的皮可「汪」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
「感谢您今日的光临。」
亚德一行人离开了店铺,身后传来女服务生道谢的话语。
女儿们在咖啡馆吃了喜欢的蛋糕和苹果派,全都一脸满足。
其中,又以尤妮的心情最好。由于菲妮和奈在店里时照料著皮可吃肉乾,并没有积极地缠著亚德,所以尤妮一直独占著亚德膝盖上的位置。
菲妮似乎对尤妮的行为感到忌妒,她紧紧抱住皮可,彷佛对抗著尤妮般大叫道:
「真是的!好事都只有尤妮一个人有份!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跟我们一起照顾皮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下……下次换我来安慰父亲。」
奈说出了颇为心机的话语,而就在那一瞬间──
有一道人影矗立在亚德跟他的女儿们身前,挡住去路。
「不好意思,请问各位是亚德•克拉沙姆先生,以及克拉沙姆家的千金们对吧?」
「什么?」
亚德因为突然被说出全名而吓了一跳,〈神兽〉们也目瞪口呆。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拥有金发、长相精致又散发贵族风范的男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穿著女仆装的红发黑暗精灵女性。
亚德眯起眼睛,歪著脖子咕哝道:
「你们是谁?」
贵族打扮的青年听到那个问题,就拿下一朵玫瑰──因为他刚刚衔在嘴上──然后向亚德一行人优雅地行了一礼,接著开口答覆:
「初次见面。我名为贝伊•福邦。是骄傲的福邦伯爵家的现任家主。这位是──」
「我是担任侍女的优菲•赛莲,以后请多指教。」
那位黑暗精灵女性──优菲,也拈起裙襬行了一礼。
虽然他们报上名号,但亚德根本不曾听过,就只是让他更加困惑。硬要说的话,起码这个城镇应该从没出现过拥有伯爵称号的家族,所以他们应该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吧。
当亚德感到困惑的时候,那个叫贝伊什么的家伙就把玫瑰递给离他最近的菲妮,他看到她茫然地收下玫瑰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对亚德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我就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吧,亚德•克拉沙姆先生。我有事情想委托你,所以不远千里地从邻国来到这里。」
「委托?」
对方听到亚德的话就骄傲自大地点点头,脸庞闪耀著光辉,用嘹亮的声音开口道:
「……你能把令千金们让给我吗?」
就在下一刻。
父亲的铁拳一闪,把伯爵揍进地面,克拉沙姆一家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现场。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们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更快。
贝伊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来。
「请、请你等一下啊亚德先生!我想你有所误会了!」
「完全没有误会可言!我不想跟你这种变态扯上关系!」
亚德以半是生气,半是恐惧的声音吶喊。他绝不想回头看那个人。
「你居然想要勾搭这么年幼的女孩子啊?而且她们的家长明明在身边!」
「所以说,这是一个误会!请把话听完,我啊……」
那名拚命追上来,绕到亚德一行人前方的年轻贵族叫嚷道:
「我想要的是身为『魔法道具』的令千金们啊!」
「…………!」
瞬间,亚德的步伐倏然停止。
「你是说……魔法道具?」
「是的。我个人把心血投注在研究魔法道具和魔法生物上,也有一点门路能接触到『魔导研究室』,因此听到了传言。」
贝伊在得意洋洋地说完这段话后,展开双臂,进一步提高声音喊道:
「〈神兽〉!据说是古代魔法文明的伟大遗产对吧?这真是太棒了!我心想,绝对要用自己的双手与眼睛去研究看看!」
「…………」
「当然,我不会要求你免费出让。我会支付对等以上的谢礼。我家也拥有足以让普通人一生不愁吃穿的财产。即使把那些全部交给你都……」
「……原来如此,看来我误会了你。」
「咦?」
贝伊听到亚德低沉的声音,把眼睛瞪得很大。
他看到这名年轻剑客的瞳孔因为愤怒而张开,感受到一股战栗──在这一切还没发生之前,他再度吃了亚德飞来的拳头,「咕啊」地惨叫之后就被轰出数公尺之外。
亚德甩著手腕放松筋骨,他的面容仍然愤怒难消,喃喃地说道:
「我是误会了。你并不只是单纯的变态……而是超出我预料的卑鄙混帐啊,你这家伙。」
「什么,为何说我卑鄙?」
「没错……听清楚了,我的女儿们都等同于人类。你再把她们当成魔法道具那种东西的话,下次我会用这把剑把你斩成两段!」
亚德激昂的声音中充满了气魄,包括贝伊、搀扶他起身的优菲,还有那三姊妹在内,全都明白亚德散发出货真价实的杀意。
「亚德,好可怕……」
「不过,他是在为我们生气呀……」
「父亲
在亚德的吶喊声中,菲妮、尤妮、奈以及莉乌娜听从了他的指令。
她们惊慌失措地在石板路面上奔跑。而亚德位于她们的身后展开防守,目不转睛地盯著那迫近的阴影。
他们第一次亲眼目睹那种魔物。它的外观很恶心,脸部长得像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再加上数不尽的触手。
最糟糕的是──它的强度也非比寻常,无论施加多少伤害都没有快被打倒的迹象。此外,它身怀的破坏力也不容小觑,拥有的威力大到光靠一只触手就足以把脑袋给轰飞。
亚德一行人被迫与这只魔物陷入苦战,教他们不得不选择撤退。
(即使是打败了『四大元素龙』其中三只的我们,也陷入如此境地啊……)
亚德尽管郁愤难平,仍拚命保护著菲妮她们往后方撤退。最重要的是,他也明白本次和之前的状况有所不同。与只要击败一次就好的魔物驱逐任务不同,若以长远的角度来看探索迷宫这件事,他就不能指望〈神兽〉的变身能力。
然而,这样也让他们立刻踢到了铁板──亚德狐疑地想著,这毛毛虫该不会比他们之前打倒过的毁灭战士还强吧?
幸运的是这追兵移动缓慢,很容易将其甩开。不过,考虑到撞见不同魔物并遭到夹击的可能性,就不能只顾著逃跑。他必须找个地方摆脱它才行。
「亚德,这里!」
这时,跑在队伍前面的莉乌娜指向前方的侧边。虽然那里乍看之下只是一堵普通的墙,但亚德似乎感觉到了某种东西。奈立刻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开口:
「那好像……是一段隐藏的通道喔。」
尤妮听到她的话,贴著墙壁寻找打开通道的方法。与此同时,菲妮与亚德联手负责警戒毛毛虫。
「找到了。」
尤妮的手摸到了开关,将它往墙壁中按进去。墙上突然裂开一个小洞,露出中空的墙壁。
为了进行安全确认,莉乌娜一马当先跳了进去。因为众人都听到她说「没问题了」,于是亚德便催著女儿们快点进去。等到他自己也进入墙内时,从行李中取出一张灰色的『魔法纸』,并将它贴在隐藏通道入口的上半部。
那张纸垂坠下来,跟通路的墙壁融为一体,应该有发挥到迷彩伪装的作用。最重要的是,由于这个道具只会对依赖视觉的魔物奏效,所以亚德还是对那方面感到不安。
然而,幸好那只毛毛虫似乎属于依赖视力的类型。他们感觉到魔法纸的另一侧,传来某种质量巨大的东西渐行渐远的声音。亚德安心地呼了一口气,往通道的深处看去。
隐藏通道的内部是一个宝库。包括饰品、武器、珠宝──还有其他闪耀黄金光辉的物品,全都随意散落在地板上。虽然亚德也有点觉得这话说得太满,但他接受了「此刻莉乌娜的〈好运〉加护,多半赢过他所拥有的〈厄运〉」的结果。
「亚德,你看你看!好漂亮喔!」
菲妮在欢闹著的同时,手上拿著一顶金闪闪的后冠。奈也发出「哇啊」的声音,眼神发亮地望著项炼,而尤妮则是「唔嗯」地盯著倚在墙边的宝剑。她似乎对铸造那把武器的技术很感兴趣。
「你们几个,不要随便碰这里的东西啦。可能会出现陷阱或遭到诅咒喔。」
亚德露出半带著苦笑的笑容,向她们提出忠告。不过,被如此郑重隐藏在房间里的物品上头会有诅咒,或是设置著陷阱的可能性,应该是低到不能再低了。至少,根据他的经验是如此。
忽然,站在亚德身边、露出跟他相同表情的莉乌娜,感慨良深地说道:
「话说,我才刚想说竟然出现了那种强大的魔物,接著又发现如此多的宝藏。这地方真是太厉害了,对吧?」
亚德也点点头,对她的话表示同意,同时嘴里嘟哝道:
「是啊,这地方真是不得了呢……地下五十一层。」
○
将风暴龙的翅膀带回村庄──接著『魔导研究室』也顺便将火焰龙的角和暴雪龙的鳍,视为具有研究价值的『宝藏』买下了──之后亚德一行人迅速地从莱娜手中得到『瞬间移动魔法阵』。
就在那时,亚德对她提出了一项交涉:
『我们前往地下五十一层,也许会获得贵重的资料。如果把那些数据上呈给你们,对「魔导研究室」而言,在研究魔法文明的发展时也会颇有助益,不是吗?』
『原来如此,或许也存在那样的可能性呢……所以呢?』
『如果我们的生还率下降,你们连那些情报也得不到。所以,我希望你能针对〈危险阶层〉放宽一个试炼条件。』
亚德希望她放宽的试炼条件就是──禁止在试炼期间带其他冒险者进去当助手。确切地说,由于「如果借助其他冒险者的力量,就必须好好地分配宝藏」,这种行事模式对冒险者而言再自然不过,但这也代表了严格禁止冒险者出于善意而提供无偿的帮助。
虽然亚德知道某个人对他有这种善意──事实上亚德不太瞭解那不是「善意」,而是表现出对他的「好意」──因此,在即将面对地下五十一层以下的大冒险之际,他还是想借重那个人的帮助。
『好吧,应该可以吧。』
莱娜爽快地接受了亚德的提议。她似乎预测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虽然这明明是她自己提出的条件,但看来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坚持。
这时,她对亚德拋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所以呢?你要带谁去?』
『这还用说吗?当然就是〈幸运女武神〉。』
尽管亚德因为要仰赖女性──而且还是跟自己关系亲密的女孩而感到尴尬,但他还是稍微装腔作势地这么回答。
过了几分钟,亚德就正式请托莉乌娜陪他同行,而感冒完全痊愈、恢复精神的莉乌娜也微笑著点头答应他的请求。
亚德安抚著那些因为莉乌娜同行而碎碎念抱怨著的女儿们──他觉得很奇怪,自己哪有像她们所说的『你还真是喜欢她呢』──第二天,他们便使用『魔法阵』前往地下五十层。
之后他们设法找到了往下的楼梯,就在正要造访〈危险阶层〉的紧要关头──
「可是,我们小看它了。」
当他们在那个隐蔽的房间里稍作歇息时,亚德一脸困惑般嘀咕著。
「说实在的,因为我们连『四大元素龙』都能简单击败,所以我以为在探索地下五十一层时也能出乎原先预料地轻松过关。我们应该再稍微想一想,这里因为没有任何前人生还、被称为〈危险阶层〉而受到众人回避的原因吧。」
说真的,就只有一个楼层的差距,亚德曾认为它跟地下五十层的危险度差距并无差异。
然而,这里真是完全不同。敌人有『龙族』、『魔神』、『恶魔』、『巨大生物』等凶恶、暴戾或是狡猾的魔物,大摇大摆地晃著,而四处张设的陷阱也像是在与魔物争夺存在感般,散发出强烈的不祥气息,密度高到每踏出一步都会触发陷阱的程度。
与这些相较之下,地下五十层以上的楼层所拥有的危险度,简直就像小孩子玩的游戏。
他们将那些魔物们打倒,或是避开对方,甚至还落入陷阱差点丧命──会踏入陷阱的人多半是拥有〈厄运〉的亚德,幸好没有殃及他人──设法在迷宫中前进。
但是,那代价却比平时高上许多。他们的身体遍体鳞伤,最重要的是──神经一直因为紧张而绷紧,精神层面受到极大的损耗。能在这个房间里休息一下,对他们来说十分侥幸。
「即便如此,我们到目前为止花费了一个小时,才调查完四个房间呢。消耗太多时间了……虽然今天打算用一整天探索迷宫,所以把全家人都带来了,不需要像平常一样在两小时内完成探索。但尽管如此,效率也称不上好。」
「但是,我们也发现了许多宝藏不是吗?」
莉乌娜插嘴反驳亚德的自言自语。
「而且那些宝藏的数量多到前所未见。这真是太厉害了,我似乎好久没看到像这样一个房间里堆满宝物的景象了。」
「不,你曾经看过这种景象就已经很厉害了……这么大规模的宝山,普通的冒险者的确一辈子都看不到吧。」
亚德浮现出微微的苦笑,茫然地望著那些仍为发现饰品而雀跃笑闹的女儿们。
这个位处地下五十一层的房间中,的确如莉乌娜所言,被大量的宝藏堆满。亚德推测,由于几乎没有任何冒险者下到这个楼层过,所以魔物和迷宫守护者积存的宝藏就没有被动过。
这些财宝被装在由尤妮所设计、尺寸足足有一个成人那么大的超大容量容器中。那容器拥有某种结构,能够透过喷出空气产生悬浮效果,是个能够消除重量、轻松让人背在背上的珍品。
虽然亚德起初认为这东西的存在已经够夸张了,但那容器已经被塞得满满的。这个楼层拥有的宝藏就是多成这样。
「等我们回去之后,就需要再制造一个容器呢,父亲。」
尤妮的眼神闪闪发光,对亚德这么说。她之所以会挥著手臂是因为高兴的缘故吧。
然而,亚德歪著头嘟哝道:
「魔法阵只能用一次啊。一旦回去的话,阵式就会消失,变得无法使用它的力量。而且只要魔法阵消失,我们就无法保证能够再次来到这里。所以这想法实质上是不可能的吧。」
「那么,应该怎么办才好?」
「也没别的办法,目前就只能尽量多带一些宝物回去了吧。但容器已满,现在可能就是回去的时机了。」
「咦~这边地上明明还有一大堆闪闪发光的漂亮东西。不至少再多待一下吗?」
菲妮嘟著嘴,加入了对话。她的眼神中莫名充满了物欲,这是在迄今的迷宫探索中从没出现过的眼神。亚德心想她应该是很喜欢那些满坑满谷的宝藏吧──他一思考到这里,就忽然想到了。
不死鸟是一种火焰鸟,也就是说它属于鸟类。
「……即使她有搜集闪亮东西的习性也不奇怪啊。」
「咦?你说什么?」
「哦,没有啦,没什么。」
不知何故,那位父亲想像起女儿镇座在巨大鸟巢中,搜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玻璃瓶或是铁皮的模样,差点喷笑出声。
亚德乾咳了一声掩饰过去,加了一句「我们最好避免冒更大的风险,应该早点回去」。
「……那这些宝藏怎么办?这些已经到达了试炼所需的金额吗……?」
「不,我们搜集的宝藏价值还没有累积到那种程度。粗略估计大约是五十万G左右吧。尽管如此,这也是相当可观的数值呢。」
亚德在回答著奈疑问的同时,自己也开始觉得有点可惜。若能留在这个楼层的话,就会得到更多宝藏。他觉得如果坚持个一整天,说不定就能获得试炼门槛尚需金额的五百多万G──的一半左右。
然而,他们已经受够所经历的危险,女儿们也筋疲力尽了才对。现在果然应该立刻回家吧。亚德做出决定后,就向大家宣布他的意图。
但是莉乌娜对他的决定提出了一些修正。
「既然如此,我们回家之前在这里吃个便当吧?而且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赞成!」」」
〈神兽〉们全都高举手臂表示赞同,亚德本身也并不反对。
若是待在这个房间的话,应该会有一段安全的时间吧。考虑到接下来的行程,趁现在先填饱肚子可说是不可或缺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为了回到地面上,就必须搭乘传送用的魔法阵。『瞬间移动魔法阵』说穿了就是一种连接原先所在的场所,以到达『曾去过的地方』的东西。然后亚德一行人将地下五十层设为了目的地。
换句话说,当他们返回时,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到地下五十层才行。但是他们不会知道,在到达那里时会有怎样的危险在等待著他们。因为基于他们迄今的经验,这个地下五十一层会发生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所以,我们必须趁著可以休息时喘口气,能吃饭时先吃点东西才行啊。)
当亚德这么思考的时候,莉乌娜铺开地垫,并把便当传给大家。里面有烤肉、面包,拌炒蔬菜、炖煮的料理──而甜点则是烘焙的点心。虽然菜肴已经冷掉了,但传来一种似乎很美味的香气,不只是女儿们,连亚德都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液。
「来,吃吧!」
莉乌娜微笑著说,当女儿们正要大声说出「我开动了」的同时,她们像想起某件事般互相瞪视。
「在那之前,应该要先『猜拳』才对吧!」
「我是不会客气的。」
「我要先出石头……」
「菲妮她们是在决定什么啊?」
「……她们在决定坐在我大腿上吃饭的顺序。」
亚德一脸傻眼地如此回答。虽然菲妮以前常常不由分说地霸占亚德的大腿,但最近尤妮跟奈似乎也变得不再退让,所以她们只好用猜拳来决定顺序轮流就坐。
这次的胜利者似乎是奈,两个姊姊很懊悔地咬牙切齿。于是么女得意地轻快跑向亚德。
「麻烦你啰……爸爸。」
「真拿你没办法。」
尽管露出苦笑,亚德还是不由得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盘坐好,奈一屁股坐了上去。菲妮和尤妮至少也要紧紧黏住亚德的左右两侧,而莉乌娜也舒服地在亚德身边重新坐好──然后他们开始了这顿和乐融融的午餐。
当午休结束时,每个人都微妙地改变了位置。
「呜~吃饱了吃饱了。」
「我的肚子塞得好满喔……啊呼。」
菲妮满足地抚摸著她鼓胀的肚子躺在地上,而奈则让莉乌娜帮她把嘴擦乾净。尤妮现在霸占著亚德的膝盖。
尤妮即使面无表情,但她全身散发出来的气氛却是无比开心,依偎在亚德的胸膛轻轻地哼著歌。
「父亲的胸膛果然健壮又温暖呢。」
「是、是这样吗?」
「是啊……而且我的体温也算是比较高。因为我热呼呼的,所以你要抱紧也可以唷。」
亚德知道尤妮会这么说就代表在请求,于是笑著说「好啦好啦」,同时环抱住她的身体,轻轻拥著她。
尤妮的举止之间流露出十分满意的感觉(但她还是没有显露在表情上)。她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后,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般望著亚德开口:
「顺便一提,父亲。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去迷宫啊?」
「什么?」
亚德疑惑地频频眨眼,回答说「我现在不就已经带你来了迷宫吗?」。
不过尤妮摇了摇头,微微噘起嘴说道:
「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说跟父亲两个人一起去迷宫的事情啦。菲妮和奈都已经体验过了,我想你也应该要带我去。」
「喔,原来……是在说那件事啊。」
这么说来,在『冒险者学院』参加迷宫体验会的时候,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亚德回忆起那件事,耸了耸肩开口:
「我当时也跟你说过了吧?你属于室内派的类型,而且也一直在摆弄那些机械不是吗?打扰你做喜欢的事情不太好吧?」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
「咦?」
就在亚德看到尤妮的表情蒙上了阴霾,不由得雏起眉头的时候──
「吶~亚德。」
菲妮戳了戳亚德的肩膀。虽然他还是多少挂心尤妮,但还是不回头地问她「怎么啦?」。
「这是什么啊?」
「啊?」
亚德将视线投了过去,就看到菲妮抱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它的形状就像一个球。
看著那东西,让亚德益发困惑。
「……是什么啊?拿来让我看看。」
「好。」
菲妮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塞到亚德怀里。
这时,那团圆形的毛球忽然伸展开来,砰地露出四只脚跟一颗小脑袋。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而来观望的奈、莉乌娜,以及坐在亚德膝盖上的尤妮她们看到它,都「哇啊」地发出了感动的呼声。
待在菲妮合并两掌上的那只生物,就像是一只小小的棕色幼犬。
「呀啊啊啊啊啊啊,太可爱了────!」
令人惊讶的是,看到小狗狗而欢呼起来的人居然是菲妮。当菲妮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神把它抱高的时候,嘴里仍然叫个不停。
「亚德,这只狗狗好可爱!它柔软蓬松,而且眼睛好圆喔!」
「……而且,它滚来滚去的模样,非常惹人喜爱。」
「嗯……这真是……一只使人著迷的生物啊。」
「哎呀!它在舔我的手耶。小狗狗,你好可爱唷~!」
看来四名少女都为之著迷。尽管亚德「哇」地低喃了一声,但他感觉到自己看到这可爱的生物时,完全不会像她们那样激动。
他之所以这样,理由很简单。
「不,你们四个都冷静点……那东西多半不是狗吧。」
亚德告诫了她们之后,就从诧异地说「什么?」的菲妮手中,接过了那只生物观察。
「你们仔细看看。它的额头上长著角,背上还有透明的翅膀对吧?而且它眼睛的颜色是金色……你们认为世界上存在著这样的狗吗?」
「「「「不存在吗?」」」」
「不存在啦!话说,莉乌娜!不要连你的头上都冒出问号好不好!」
亚德训斥著跟那三位女孩一起沮丧垂下头的『勇者大人』。他真希望莉乌娜能再多往脑袋里装点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凝视著幼犬,皱著眉头低声说道:
「它大概是魔兽或幻兽的孩子吧。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菲妮,你在哪里找到它的?」
「这个嘛,它是从空中出现的喔。」
「从空中出现?」
据菲妮所言,就在她仰躺在地的时候,面前突然有一团小小的光源。然后从光源中出现一颗毛球,降下了地面。
但它到底是从哪里现身的?亚德感到很疑惑。在充满浓厚魔力的迷宫中,不可能用魔法进行瞬间移动。这是因为魔力会受到干扰,无法确定跳跃的目的地。而脱出系的魔法或技能若要发挥效果,要是施术者位于魔力稀薄的迷宫外,就能够轻易指定移动的目标。
因此,要在迷宫内进行瞬间移动,就必须仰仗以远优于目前水准为傲的古代魔法文明之力。传送阵之类的陷阱也属于同样范畴,但这只魔物也是被那种陷阱给捕获了吗?
(虽然高级别的魔物在某种程度上能凭本能看穿陷阱,但这家伙看来仍然像个幼兽。所以也可能发生这种事吧。)
亚德经过如此思考之后,忽然考虑起要怎么处置面前这只生物。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魔物装成一副无害的模样,然后突然暴露出邪恶的本性发动攻击。而且这里可是〈危险阶层〉。不知道存在著多么危险的生物。
既然如此,最坏的打算就是趁现在收拾掉它比较好吗?
就在亚德冒出那个念头的瞬间,小狗就猛然离开他的手,跳进了菲妮的怀中。它用警戒的眼神望著亚德,紧紧攀住菲妮的胸口。
「真是的,亚德你不能这样啦!别吓唬这个孩子嘛。」
「不,我什么都没做啊……」
亚德如此嘀咕,在心中产生了诧异的想法。那只小狗离开自己手中的时机太过刚好了。简直就像懂得读心术一般。
当他疑惑地歪著头时,耳中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他顿时发动了《危险预知》。奈也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抬起苍白的脸庞说道:
「爸爸!」
「我知道,全部人都退下!有东西往这里来了!」
亚德架起双剑,瞪视著隐藏通道的方向。结果,有数十只长约五公尺的魔物突破了房间的魔法纸,蜂拥而入。
「『地狱剑狼』!」
这是之前曾经对战过的『剑狼』上位种。它的体型比『剑狼』庞大数倍,据说其战斗力较之超过百倍之多。然而,因为它实力强悍的缘故,总是安静地生活在迷宫深处,很少在人类面前露脸。
而这种魔物会以如此多的数量蜂拥而来──这里真不愧被称为〈危险阶层〉啊。虽然亚德脑海中萦绕著那样的念头,但他还是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这是因为他知道地狱剑狼的目的是他们的血肉,众人必须为了阻碍对方那项目的而战斗。
(但我们的疲劳还没有完全恢复耶。真的要打吗?)
虽然这疑问笼罩住亚德的脑海,但尽管如此他也并不打算默默地被打倒。他握紧双剑,瞪著拉开距离窥探己方的敌手──看来地狱剑狼拥有足以看清状况的智能──
莉乌娜召唤出呼叫便能现形的长枪──『小枪』,亚德与她一起为了保护女儿们而阻挡在她们面前。
剎那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讨厌,讨厌讨厌!我讨厌那个魔物啦!」
突然之间,菲妮恐惧地大叫起来。亚德匆忙喊道「菲妮?」,并将眼神转向她。她把双眼闭得死紧,躲在亚德身后。
这么说来,当她第一次遇到『剑狼』时受到了它们的联手攻击,曾经吃过大亏。她应该是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记忆了吧。
她紧紧地抱著那只狗(?),像是逃避现实般大叫著。
「我受够了,我想要回家!我们快点回到地下五十层嘛!」
就在下一个瞬间。突然,亚德一行人周围的景色完全转变。
虽然乍看之下还在同一个迷宫里面,但眼前宽阔的通道里完全看不到地狱剑狼的身影。
「怎、怎么回事?房间和魔物消失到哪里去了?」
亚德发出惊讶的喊声。尤妮忽然拉了拉他的衬衫,茫然地指著一点。
「父亲,你看……」
「咦?」
目睹那幕景象,使得亚德、奈、莉乌娜,以及抱著那颗毛球生物的菲妮,讶异得频频眨著眼。
眼前的东西,就是由几何图案和字母所合成的『阵式』──那应该是他们所遗留下来,能够进行瞬间移动的『魔法阵』。
亚德数度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然后大喊道:
「所以说,这里是──地下五十层吗!?」
虽然他是在确定之后才大叫出声,但亚德还是感到混乱地抱著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众人往上飞升了一层。
而菲妮怀中那只看似幼犬的生物,用圆滚滚的眼睛仰望著亚德。
○
总之,亚德一行人决定返回『厄尔岑』镇。
反正他们从一开始就有此打算,而且既然移动到地下五十层了,他们也懒得再回到地下五十一层。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由于饭后没有充分休息到,身体还残存著疲惫感。
总之,他委托冒险者公会进行所有宝物的鉴定时,也报告了所有的内容,并获得「从〈危险阶层〉生还之冒险者」的称号。虽然他们只在地下五十一层探索了大约一个小时,但光是能够侍存下来就已可称为奇绩了。
同行中有人称赞亚德,也有人嫉妒他。这让亚德的名号变得愈来愈响亮。
不过从亚德的角度来看,那样的成就根本不算什么。到头来,他关心的事情只有该如何通过试炼。而且,他们已经没有瞬间移动的『魔法阵』可以用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像平常一样在迷宫的上层设法赚钱了吧。」
因为只有身处〈危险阶层〉中的时间内才能仰仗莉乌娜的帮助,所以亚德必须完全活用自己和女儿们的力量挑战。
虽然亚德下了这般决定──但此刻,发生了有点出乎意料的状况。
他的女儿们都把迷宫的事拋在一旁,沉迷于另一件事物之中。
「『皮可』,过来这边!」
他们所居住的莉乌娜宅邸内,庭院里回荡著菲妮欢跃的嗓音。
那只被称作皮可的生物「啊呜」地叫了一声后,就奔向菲妮的所在处。它就是那只在迷宫里捡到的毛茸茸冒牌狗。
菲妮拥抱住跑向自己的它,心情愉快地抚摸它的头。
「哇~好乖、真是个乖孩子呢!」
「……姊姊你好狡猾。下一个换我……」
奈畏畏缩缩地从旁边伸长了手,开始疼爱地抚摸著它的全身。
那只小狗并不特别显得害怕,反而不断地轻舔起奈的手。那种感觉让这名少女感动地发出「哇呜呜呜」的轻呼。
尤妮也接近她们身边,开始在手中的记事本上记录起某些东西。
「唔嗯唔嗯,看来它今天的健康状况似乎没有问题。毛皮和鼻子的光泽都很漂亮。」
接著,当尤妮抚摸它的背部时,它果然也同样地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手,这举动让她眯起了眼睛。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却洋溢著慈爱之情。而且她做笔记的模样十分认真,充满了她对管理这只类犬型生物健康状况的使命感。
亚德在玄关前盯著那幅光景,用客气的语调对她们说道:
「我说你们啊,差不多可以去迷宫了吧……?」
「「「不行!」」」
女孩们异口同声地回应亚德,并且盯著他看。她们的眼神中略带非议之色。
「我们还没有照顾好皮可嘛,而且我想继续跟它玩!」
菲妮紧搂著小狗的脖子,鼓起了双颊。
「……我们必须带它散步,还有喂它吃饭……」
奈用充满抱歉的语调这么说,表情却莫名地带著点欢愉。
「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也想帮它梳一下毛呢。」
右手已经拿著把刷子在等待的尤妮,眼神闪闪发亮地看著那只冒牌犬。
然后女儿们互看一眼,同时笑著说「对吧」。她们的表情都显得深深著迷。
亚德看著这幕景象,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真没办法,探索迷宫可是关系到你们将来的居住之住喔。」
亚德半眯著眼睛望著那只像毛球般的生物──皮可,发出了叹息。
在使用地下五十层的魔法阵返回后,菲妮她们将一起带回来的生物取了『※皮可』这个名字(似乎是因为它会灵巧拍动耳朵的关系),声称要把它养下来。(译注:日文中「ピコピコ」有灵巧移动的意思。)
亚德最初持反对意见。虽然这并不是因为家庭经济无法负担的问题,但在不清楚这只皮可是属于何种生物的情况下,他认为饲养它的危险性很高。
但女儿们对他使出了意想不到的回击──
『亚德即使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东西,还是把我们带回来了不是吗?』
『而且,这个孩子似乎也没有亲人。如果我们不照顾它的话,它可能就无法生存下去喔。』
『……我们想要像父亲一样,成为这个孩子的家长。』
女孩子们的眼神很严肃,看来她们说要养皮可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些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也成长了呢──亚德深深地怀著那般感慨,立下了假如有个万一,自己将会担下所有责任的觉悟,答应了她们想饲养皮可的要求。
那么,说到迷宫这另一个问题,既然菲妮她们已经疯狂地沉迷于照顾皮可之中,他就不得不独自前往迷宫了吧。
他想到这里,虽然重新要求女儿们负责看家,但这个提议也遭到了否决。
『让亚德一个人去迷宫很教人担心耶。』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厄运〉会如何启动。』
『……另外,我希望能够尽量待在父亲的身边。』
虽然亚德不知所措,但他觉得自己也能理解女儿们的感受。于是,他们暂且恢复了像以往一样,每天带著菲妮挑战迷宫两个小时的形式。这样的话就可以──女儿们也应许了这样的安排。
然而,在迷宫上层的收获并不好。尽管魔物跟迷宫守护者似乎补充了一定程度的宝藏,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但是亚德很怀疑这样做到底能不能集齐通过试炼的金额。
毕竟,他们必须尽可能地长时间在迷宫中寻找宝藏,找出稀有的魔物,并获取其身上的素材吧。为此,亚德便问女儿们是否可以早点前往迷宫,但这问题被狠狠地拒绝了。
「好吧,我毕竟是她们的父亲,我想尽可能地回应她们的要求。」
亚德以叮咛自己般的语气喃喃地这么说。此外,要是女儿们能藉著照顾皮可而得到某些收获的话,就是最棒的事了。因为她们都是独立的『人类』,若是考虑到她们的未来,学习各式各样的东西并不是坏事。
因此,亚德认为照著以前的方式探索迷宫是一件很划算的事。简而言之,他只要比以前更努力地寻找宝物就好了。
亚德尽管嘴上这么说,还是叹了口气。而他身边同样望著菲妮她们的莉乌娜,窥视著亚德的脸。
「亚德,你嘴巴上虽然说希望回应她们的要求,但心里似乎更无法接受现在的状况呢。」
「没有啦,不是你说的那样。只不过──」
亚德微微眯著眼睛,看著围绕皮可的女儿们。
她们抚摸小狗的身体、用脸颊磨蹭它,再把它放到地面上大家一起玩。
「……我说你们啊,是不是对皮可过度溺爱,导致眼中没有我了?你们平常明明都会一直黏著我。」
莉乌娜看著碎碎念抱怨生闷气的亚德,还是说不出「那样就是笨蛋父母的行为啦」,只能继续挂著苦笑望著他。
就在那天的中午时分,亚德在兼用为饭厅的起居室中,享用著午餐后的咖啡。
这时,他突然想吃点甜的东西,于是出声请应该在附近的莉乌娜拿些架子上配茶的点心来。
「莉乌娜!」
这时,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亚德定睛一看,就发现那是盘烤好的甜点,于是便向她道谢:
「谢啦,你还真知道我想要什么东……」
但是,他道谢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桌子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只有在沙发那边打呵欠的皮可而已。
假如莉乌娜过来,放下点心后就立刻离开的话,她的速度一定是快得让人看不见。说到底,亚德根本就找不到她得匆忙离开的理由。
亚德疑惑地歪著脑袋,让他陷入思绪中的对象莉乌娜开开心心地来到他身边开口:
「亚德,你刚刚在叫我吗?我在洗衣服,没办法放下手边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果然不是你做的啊……」
「咦?」
「不,没事。而且我本来要你帮忙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
亚德耸耸肩膀,大快朵颐地吃起那些烤点心。
老实说,这种现象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即使在家里,当莉乌娜需要清洁剂时,她要的东西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在她身边。而奈想起她忘了把炉子上的火关掉,匆忙地想往厨房跑之际,她就突然瞬间移动到目的地去了。
「这座豪宅里,该不会住著家庭小精灵吧?」
亚德他们如此互相讨论。家庭小精灵是一种定居在人类房屋中,似乎以会帮助人类而闻名的精灵。虽然大家不曾听说它们有引发过这种类似怪异现象的事件就是了。
总而言之,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因这种现象而受害。别说受害了,他们还经常受到帮助,所以大家也放著不管。可是这种不明原因所引发的现象继续下去的话,还是有点令人不太舒服。
(去请一位有能力看到精灵的冒险者,来这幢房子看一遍好了。)
在莉乌娜离开重新继续洗衣服之后,亚德就冒出以上念头。这时起居室的大门敞开,他的三个女儿们走进来。
「皮可,我们去散步吧!」
「……外面很舒服,因为天气很好唷……」
皮可听到她们的话,懒懒地起身后,就快乐地叫了一声「汪」,扑进菲妮她们的怀中。
一天带这只冒牌狗狗去散步一次,已成为女儿们日常生活的一环。
突然,菲妮以带著些许歉意的眼神望向亚德。看来,她想要得到亚德让她们拋下父亲跟迷宫去散步的允诺。亚德挂起苦笑,摸摸大女儿的头开口:
「你们不是决定要照顾它了吗?那么就不用客气了。如果你们认为这是为了『孩子』好,就骄傲地去做吧!」
「好!」
菲妮展露笑靥,跟奈带著皮可一起离开了。
亚德感到他自己以担任家长的前辈给予菲妮建议,心中充满一种有点自豪,但又稍微不好意思的感觉。
「说不定我要跟别人谈什么父母经,还早十年呢。」
「才没这种事呢。」
「呜哇?」
亚德被身旁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发现尤妮站在那里。
亚德睁圆了眼睛,看著他的二女儿。
「你不跟菲妮她们一起去散步吗?」
「虽然去散个步也不错,但我认为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
「父亲,我们一起出门吧!」
尤妮这么说道,露出微笑拉著亚德的手臂。
刚过中午的城镇中,喧闹也告一段落,城里笼罩著平和的气氛。店家搅客的声音愈来愈稀落,路上的行人走路时打著呵欠,而民宅的门户也闭得更紧。
尤妮就像拉著亚德一样走在街道上。她紧紧地环抱住父亲的手臂,那张平时面无表情的脸蛋透露出她本质上的喜悦,在道路上四处张望。
「自愿踏出家门走走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呢。」
「嗯啊。」
亚德含糊地回答。他不清楚尤妮的用意。不,亚德无意中瞭解到,她是想跟自己待在一块儿。
而尤妮选择了跟亚德散步,甚至愿意放弃跟那么可爱的皮可出去散步的机会,其背后的理由让他很疑惑。
(她实际上到底想做什么呢?)
就在亚德陷入思考时,耳边忽然传来尤妮的高呼:
「呜啊啊……这真是太棒了!」
她平常虽然是个文静的女孩,但此时难得发出带有她真实感受的声音。亚德沿著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贩卖著各式各样工具的摊贩。
尤妮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著它们。这么说来,亚德想起之前买了用魔磁石这种珍贵矿物所制成的螺丝起子组给尤妮时,她显得非常高兴。
「……那个,你想靠过去看看吗?」
「想!」
尤妮对亚德的话大力点头,脚步轻快地冲向摊位。
店主似乎因为有女孩来到这种专卖朴实货品的店感到惊讶,但他跟尤妮交谈了两、三句话之后,立刻就熟稔起来了。
「那么,这把钳子也兼具切割功能呢。」
「是啊,你看它靠近枢轴的部分装著刀刃对吧?这样就能把东西剪断了。」
「那这里的六角驱动器驱动程序是什么?我还是很少看到这种规格的螺丝耶。」
「这是从王都流行过来的规格,在那边的市占率还不少呢。我认为到了明年,这个城镇也会大量使用这种螺丝吧。所以我要提前投资它。」
这两人热烈的对话,让没有接触相关领域的普通人听得糊里糊涂。
虽然亚德听著这些狂热的话语,只是稍微抽动嘴角笑著说「哈哈」来应付。但他又改变想法,认为这些对话让尤妮的表情看起来比平常开心好几倍,这样也挺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亚德温柔地戳了戳聊得正热烈的尤妮肩膀,开口道:
「我说啊,尤妮。如果你有任何想要的工具,都可以购买喔。」
「真的吗?」
「因为我总是受惠于你制作的道具,所以如果你工作效率提高,对我来说也是件値得高兴的事情。」
尤妮即使面无表情,也还是像说著「太好了」一般开朗了起来。她动作迅速地选了好几样工具,并全部买了下来。
她向亲切地告诉自己「欢迎再度光临」的店主挥了挥手,喜悦地离开了摊位。
就是因为尤妮平常总是举止文静、个性冷静得令成年人都为之汗颜,所以对亚德来说,看到她这种与年龄相符的反应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觉得小孩子多向大人撒娇是好事。
正因如此,当尤妮半强迫地要亚德带她上街的时候,亚德心里其实很高兴。只不过,这举动不太符合尤妮平时的行为举止。这一点让他还放不下心。
(这么说来,我到最后还是没问她是打算做什么呢。说真的,我并不觉得她只是为了想买工具而出门。)
关于这部分,如果只是挂心却不开口问,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亚德在走路时,婉转地询问尤妮这样做的理由。
你为什么会想跟我一起在城里逛逛呢──于是,尤妮耸了耸肩,一脸淡然地回答道:
「因为我啊,也会想和父亲一起出门嘛。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就只有我从没单独与父亲进入迷宫过。既然我放弃了那个愿望,只是要求和父亲在城里独处这种程度的事,应该不过分吧。」
「喔喔,原来如此。」
简而言之,她想要一段能够独占父亲的时间。即使尤妮乍看之下很淡漠,但由于亚德明白她身为自己的女儿,也跟其他姊妹一样爱戴著他,逐渐理解她那种心情。
但是,亚德露出苦笑,盯著菲妮的脸开口:
「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不论何时都可以陪你一起散步啊。但要在菲妮和奈不生气的状况下啦。」
「就是因为很难有那种状况,我才利用现在这个机会嘛……而且……」
突然间,尤妮用认真严肃的面孔,目不转睛地回望著亚德开口:
「而且父亲不是也很寂寞吗?因为我们都只在意皮可。」
「啊?」
「所以呢,留一个女儿陪在父亲身边比较好吧?」
语调镇定回答的次女,就这样把身体靠著亚德依偎他。
尽管亚德一点一滴感受到幸福,轻轻抚摸著尤妮的头发──他犹豫著要不要戳她一下──这时他却撇开头说道: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嚣张。既然看见你们玩得开心,我就不会感到寂寞啦。」
「这是真的吗?」
「真的,就是这样。」
其实这只是装腔作势。然而,亚德为了身为父亲的自尊,以及最重要的──他对女儿们的关怀,而板起一张脸。
尤妮看到他的反应,展露出微笑。说不定亚德的想法早就被她看穿了。
「请你放心。因为会这样做,也纯粹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虽然我或许很少像菲妮和奈那样清楚地说出来……但我也最喜欢父亲了。」
「这、这样啊。」
这么说起来,亚德认为从尤妮口中清楚地听到这句话,可能是很稀奇的事情。也许这是因为大女儿和么女,在表达自己情感时都相当坦率。而尤妮无论遇到好事或坏事,都因为太会摆出一张扑克脸,教人常常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尤妮就像读出亚德的这个想法般,继续强调道:
「说到底,我之所以会是个彻头彻尾的室内派,也不是因为我喜欢这么做,而是为了父亲唷。」
「……这是怎么回事?」
「用于攻略迷宫的道具最好能多一点,我决定致力于研创道具,支持父亲。」
「尤妮……」
亚德很惊讶。他以为她一定是因为兴趣使然,才会制造出那些发明和道具。然而,她居然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而那么做的。
尤妮突然停下脚步,依靠在配合著她停下步伐的亚德胸膛上。
「父亲……这样可以吧?我偶尔也想跟父亲撒娇……想要独占父亲……」
「咦……」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一直像这样霸占著父亲喔。」
尤妮说完之后,陶醉地闭上眼。她隐去平常那副老成的神情,脸上挂著的表情如她的年龄般稚嫩。
亚德再次心怀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发,点点头开口:
「好啊,暂时维持这样没问题……除非菲妮她们反对啦。」
「是的……反正啊,她们两人不知会带著皮可到哪里散步,感觉父亲一整天都可以是我一个人的呢。」
尤妮的脸庞似乎浮现出某种像夸耀胜利一般的微笑,而就在那一刻──
「「不可以!」」
突然之间,一阵大吼才刚传来,菲妮跟奈就闪现出身影。
──从至今为止应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出现。亚德即使「咦?」地惊呼出声,仍然设法接住她们的身体。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咦、咦咦咦咦?」
菲妮同样也高声惊叫。而奈也眨著眼睛,抚摸著她抱在腋下的皮可。
「奇、奇怪?菲妮姊姊……这里就是刚才那幅景象发生的地点喔。」
「是、是呀……好像是。」
「你们说……光景吗?」
那两个人对尤妮的话点点头,激动地比手画脚开口道:
根据她们说的话,情况就是这样──带著皮可一起散步的菲妮和奈,直到当时才终于注意到尤妮没有出现。
听说就在她们怀抱著尤妮到底在哪里、正在做什么事情的强烈疑问时,眼前就忽然浮现出亚德和尤妮单独漫步的光景。
即便不清楚为什么看得到那样的画面,但从那幅画面中,她们听到了两人愉快交谈的声音,这让菲妮跟奈明白被尤妮抢得先机。她们一个露出气嘟嘟的表情,而另一人则哭丧著脸。
然后,当她们听到尤妮刚才说出「父亲一整天都可以是我一个人的」这句发言的瞬间,就开口对那句话大叫「不可以」。
接下来,她们一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身在此处了。亚德一问之下,就知道了她们刚刚所在的地方离这条街道差不多将近一公里那么远。而她们在转瞬之间就移动到这里来了。
「总之吓死我了啦,对吧?」
菲妮嘀咕著说,举高胸前的皮可,跟它一起面露疑惑。
那只毛球生物「汪!」地发出开心的叫声。
(等等。)
亚德注意到了。这情形,不就跟他们从地下五十一层生还时发生的现象完全相同吗?当时,全体成员都转移到上面一层的地下五十层,而这次菲妮她们则是瞬间移动到这条道路上。
这情形到底是不是偶然呢?
(虽然曾听说过〈神兽〉会觉醒新的能力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这就是菲妮或者奈,不知是哪一方觉醒出的新能力吧。然而,那个推论让亚德感到不对劲。菲妮拥有战斗能力,而奈很擅长预知能力。若是新能力开花结果,感觉也会是遵照那些系统的技能。瞬间移动也跟那两种系统不契合。
既然这样,那么──然而亚德的思绪,被身后的喧闹声给淹没了。
「因为尤妮很狡猾!才没有独占亚德这种事!」
「……他是大家的爸爸……」
「因为你们两个都沉迷于皮可,所以我只好抚慰被冷落的父亲了啊?」
火大怒吼的菲妮、掉著泪哭丧著脸的奈,还有气呼呼地装腔作势答话的尤妮──三姊妹的表情都各有不同。
接著当三个人互瞪了一会儿后,再度挥舞她们的手各自强调意见。也许她们本人极其认真,但从旁人眼中看来就只会觉得是感情良好的姊妹们在嬉闹而己,是一幅十分令人莞尔的景象。
亚德露出苦笑后,暂且介入三人执行仲裁。要解决这个争端,至少必须做好在某间咖啡厅请她们吃蛋糕的觉悟才行吧。
(可是,怎么说呢……我不知为何微妙地有点高兴。)
看著女儿们争夺自己的模样,心中还冒出这样的念头,以为人父母来说应该很糟糕吧。尽管亚德思考著那种事情,却还是忍不住笑意。
在他的脚旁,不知何时已完全放松的皮可「汪」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
「感谢您今日的光临。」
亚德一行人离开了店铺,身后传来女服务生道谢的话语。
女儿们在咖啡馆吃了喜欢的蛋糕和苹果派,全都一脸满足。
其中,又以尤妮的心情最好。由于菲妮和奈在店里时照料著皮可吃肉乾,并没有积极地缠著亚德,所以尤妮一直独占著亚德膝盖上的位置。
菲妮似乎对尤妮的行为感到忌妒,她紧紧抱住皮可,彷佛对抗著尤妮般大叫道:
「真是的!好事都只有尤妮一个人有份!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跟我们一起照顾皮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下……下次换我来安慰父亲。」
奈说出了颇为心机的话语,而就在那一瞬间──
有一道人影矗立在亚德跟他的女儿们身前,挡住去路。
「不好意思,请问各位是亚德•克拉沙姆先生,以及克拉沙姆家的千金们对吧?」
「什么?」
亚德因为突然被说出全名而吓了一跳,〈神兽〉们也目瞪口呆。
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拥有金发、长相精致又散发贵族风范的男子。他的身边,还有一位穿著女仆装的红发黑暗精灵女性。
亚德眯起眼睛,歪著脖子咕哝道:
「你们是谁?」
贵族打扮的青年听到那个问题,就拿下一朵玫瑰──因为他刚刚衔在嘴上──然后向亚德一行人优雅地行了一礼,接著开口答覆:
「初次见面。我名为贝伊•福邦。是骄傲的福邦伯爵家的现任家主。这位是──」
「我是担任侍女的优菲•赛莲,以后请多指教。」
那位黑暗精灵女性──优菲,也拈起裙襬行了一礼。
虽然他们报上名号,但亚德根本不曾听过,就只是让他更加困惑。硬要说的话,起码这个城镇应该从没出现过拥有伯爵称号的家族,所以他们应该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吧。
当亚德感到困惑的时候,那个叫贝伊什么的家伙就把玫瑰递给离他最近的菲妮,他看到她茫然地收下玫瑰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对亚德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我就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吧,亚德•克拉沙姆先生。我有事情想委托你,所以不远千里地从邻国来到这里。」
「委托?」
对方听到亚德的话就骄傲自大地点点头,脸庞闪耀著光辉,用嘹亮的声音开口道:
「……你能把令千金们让给我吗?」
就在下一刻。
父亲的铁拳一闪,把伯爵揍进地面,克拉沙姆一家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现场。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他们走路的速度比平时更快。
贝伊慌慌张张地从后面追来。
「请、请你等一下啊亚德先生!我想你有所误会了!」
「完全没有误会可言!我不想跟你这种变态扯上关系!」
亚德以半是生气,半是恐惧的声音吶喊。他绝不想回头看那个人。
「你居然想要勾搭这么年幼的女孩子啊?而且她们的家长明明在身边!」
「所以说,这是一个误会!请把话听完,我啊……」
那名拚命追上来,绕到亚德一行人前方的年轻贵族叫嚷道:
「我想要的是身为『魔法道具』的令千金们啊!」
「…………!」
瞬间,亚德的步伐倏然停止。
「你是说……魔法道具?」
「是的。我个人把心血投注在研究魔法道具和魔法生物上,也有一点门路能接触到『魔导研究室』,因此听到了传言。」
贝伊在得意洋洋地说完这段话后,展开双臂,进一步提高声音喊道:
「〈神兽〉!据说是古代魔法文明的伟大遗产对吧?这真是太棒了!我心想,绝对要用自己的双手与眼睛去研究看看!」
「…………」
「当然,我不会要求你免费出让。我会支付对等以上的谢礼。我家也拥有足以让普通人一生不愁吃穿的财产。即使把那些全部交给你都……」
「……原来如此,看来我误会了你。」
「咦?」
贝伊听到亚德低沉的声音,把眼睛瞪得很大。
他看到这名年轻剑客的瞳孔因为愤怒而张开,感受到一股战栗──在这一切还没发生之前,他再度吃了亚德飞来的拳头,「咕啊」地惨叫之后就被轰出数公尺之外。
亚德甩著手腕放松筋骨,他的面容仍然愤怒难消,喃喃地说道:
「我是误会了。你并不只是单纯的变态……而是超出我预料的卑鄙混帐啊,你这家伙。」
「什么,为何说我卑鄙?」
「没错……听清楚了,我的女儿们都等同于人类。你再把她们当成魔法道具那种东西的话,下次我会用这把剑把你斩成两段!」
亚德激昂的声音中充满了气魄,包括贝伊、搀扶他起身的优菲,还有那三姊妹在内,全都明白亚德散发出货真价实的杀意。
「亚德,好可怕……」
「不过,他是在为我们生气呀……」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