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生No game No life

理论上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阳子ようこ

    ——试著想像看看吧。

    你现在正在进行某个网路对战的FPS游戏。

    你所站立的地方,可以将制作精细的舞台眺望得一览无遗。

    那是在一座小山丘上,能够将激烈枪战中的喽啰们尽收眼底,那是多么风雅的景色。

    看著眼前的景象,你不禁发出『人多得就像垃圾一样啊』的感想,手上则握有一把——『狙击枪』。

    对于枪械不熟悉,或是不知道用法的人也请放心。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那是用来『狙击』的『枪』。

    只要翻翻字典即可查到,狙击的解释就是『自远处瞄准射击』。

    如果是用来扫射并『冲锋』的『枪』,就会写成『冲锋枪』。

    因此无论怎么想,那都是用来从远距离瞄准并射击的枪。

    ——没错,这是用来单方面狙击你眼下那群喽啰的枪。

    来吧!既然已经确认完毕,那就悠然地躲藏起来,把枪架好!

    来吧!看著瞄准器里的视界,轻松打爆二、三十个人头吧!

    然后相信,你马上就会听到响亮如雷的热烈鼓掌为你喝采著!!

    ——诸如『去死吧※芋虫!』或『不长眼的菜鸟』等等……(译注:原文为「芋砂」,指在FPS游戏中狙击手趴著等待敌人上门的样子,引申为躲起来不主动攻击的消极行为。)

    各式各样,如梦幻一般,热烈的怒骂言语。

    ——发生什么事了?用狙击枪狙击,结果挨骂了——就是这样。

    不明白为什么吗?觉得没有道理吗?

    真巧,当时天真无邪的少年,也和你有同样的感想。

    口中说著:怎会这样……宛如垂死一般趴在键盘上流泪。

    ——但是,很遗憾,这件事没有丝毫的不合理。

    只不过是有个人违反了『定理』,然后受到理所当然的批判——如此而已。

    ——每一种游戏都有『定理』。

    那是在游戏设计与规则上,经过最合理修改后的『最佳战法』——

    在游戏上,那就等同于绝对不可侵犯的常识。关于这一点——

    ——随意反抗那样的常识,轻率地挑战定理,结果会如何呢?答案……就是这样。

    过去因为激烈的怒骂而落泪的少年——如今他已成为青年。

    今天这个时候,他也是手里拿著枪,在游戏内穿梭纵横……同时心里想到:

    原来如此,贯彻龟点等待再施似狙击,确实是有效的战术。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抱持那种想法,彻底采取龟点狙击的方式——游戏就不成立了。

    正如踢足球,只是在我方人员之间不停地传球,并不违反规则一般。

    正如下西洋棋,只是不断地乱下挑衅对手,并不违反规则一般。

    但既然是与人对战,就会存在潜规则——只要违反就会惹人非议。

    ——当每个人都想占便宜,就会自然而然形成……那就是『定理』。

    随意违反定理,当然会受到抨击,当然会遭到唾弃吧——!?

    身为一个人,礼仪、礼节是很重要的,绝对不可以对尸体开枪。

    ……诸如此类,如此这般。

    若是正常成长的人,或许会认同那样的——『定理』(歪理)。

    但是青年却是个走到哪里都丢人现眼的典型废人(家里蹲尼特玩家)——他的成长过程造就了这样的他。

    他心想——既然如此,为何要实装狙击枪?

    呸一声吐了口口水后,他今天也手持狙击枪,布下地雷与无人自动机枪。

    在诽谤中伤的声浪中,陆续转换据点,充满精神地四处奔驰,笑嘻嘻地继续龟点狙击。

    只不过是那种程度而已,游戏就无法成立——那样的中级者『定理』他才不管呢。

    ——再说所谓的『定理』。

    本来就是弱者为了胜过强者所构思的手段——『战略』,而且——!

    ——这时,突破青年布下的陷阱与狙击,上级者(强者)的短刀已然逼近……

    …………呃~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所谓的『定理』!

    只不过全都是注定被打破的规则!

    就像现在这样——看著瞬间击破自己的对手,青年翻白眼笑著。

    打出了下面的讯息——『了不起,你真是帅毙了!』。

    ■■■

    ——每一种游戏都有『定理』。

    那是在游戏设计与规则上,经过最合理修改后的『最佳战法』。

    在一切都以游戏决定的世界里,那就等同于绝对不可侵犯的常识。

    ——随意反抗那样的常识,轻率地挑战定理,结果会如何呢?答案……就是这样。

    六十年前——在将来被称为『东部联合』的某个边境山丘上。

    娇小的金色狐少女,眼神沮丧地仰望天空,心里这么想著。

    彷佛布景般映出朱红之月,将暗夜一扫而空的天空——其尽头。

    高耸直达天际,影子照落地面,从这个星球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仰望的巨大西洋棋子。

    据说位于那个棋子顶端的神,在早于六千年前高揭『十条盟约』,向世界宣扬——

    ——这个世界改变了。

    但是少女混浊的黄金眼眸中却这么想著:

    ——你这个大骗子。

    大战结束,战争消失了,权利受到保障。

    已经不必再为暴力而惧怕、痛苦了。

    ——那是谎言。

    那是谎言,一切的一切都是弥天大谎——

    如果战争消失了,那么为什么兽人种(我们)仍持续这样的内乱!?

    如果权利受到保障,那么为什么金色狐(我们)要被夺走一切!?

    如果不必再为暴力惧怕受苦——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会受伤,恐惧暴力,为伤痛而苦呢。

    身著一身染血的破烂衣服,少女彷佛乞求答案般落下泪来。

    他们以尾巴或耳朵的形状、角的有无、毛色的不同,各自聚集成群,彼此嘲弄。

    就算兽人种被其他种族的人压榨,只要是不同部族,他们便总是幸灾乐祸。

    兽人种以那样的『定理』进行『内战』,已经持续六千年以上了。

    ——那是错误的,兽人种之间应该停止仇视,彼此互助合作。

    年幼——却聪慧的少女,依照她的感性,常识性地提出这样的异议。

    『弱者(棋子)没资格说话』——却被如此渺小的恶意所践踏。

    就这样,少女就连生杀大权都被夺走,全身是血地倒在无名的山丘上。

    在意识朦胧中,她瞪著巨大的棋子——终于理解了。

    ——『十条盟约』说,不可未经许可掠夺、侵犯、杀害。

    但那并不表示要保护弱者,更不允许软弱。

    而是在说就算欺骗、谋取、威胁——不管使用任何手段——

    要先让对方同意之后,再进行殴打、掠夺、侵犯、杀害——只是如此而已。

    强则生,弱则亡;胜则全得,败则全失。

    无论是对是错,败者就连发言的权私都没有。

    如果讨厌那样——那就不要当弱者(棋子),就成为强者(棋手)吧。

    倾尽谋略与恶毒手段,成为能主宰他人权利的——全权代理者(支配者)。

    ——没错,那个唯一神煞有其事地揭示的『十条盟约』(规则)。

    是在说与其和别人携手合作——不如击倒对方较为有利。

    与其将力量用在保护弱者——不如用在支配上面才是有利。

    原来如此,『定理』(理论)是——只要追求自己的利益(最佳),自然就会形成互相支配的局面。

    带来那样的规则,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世界改变了?

    什么也没有改变……只不过是为了互相残杀争夺,而多出一道手续而已。

    少女终于理解到那样的绝望,不过——她笑了。

    ——说起来所谓的『定理』,本来就是弱者为了胜过强者所构思的手段——『战略』。

    而且那些全部只不过是——注定被打破的规则。

    就连这个恶毒得令人作呕,名为必然的『定理』也没有例外。

    少女强行压抑因痛楚而发出悲鸣的身体,站了起来。

    ——那么我就要将那样的『定理』打破。

    她要颠覆这个恶劣的常识——创造出『破解定理的力法』。

    即使那个『破解定理的方法』也注定会被破解——不过那样就可以了。

    不管几次,在持续破解了无限次『定理』的最后——

    ——应该会有那么一个才对。

    与其亲手击倒对方——不如携手合作才较为有利的『定理』。

    与其将力量用在支配弱者——不如用在保护上面才是有利的『定理』。

    每个人都不只是受人支配的弱者。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全权代理者,才会有利的『定理』。

    那样的『定理』一定会被找到——不,她一定会找到那样的『定理』——

    ——就这样,在那一天,那一个瞬间。

    少女瞪视著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定理』——招致那个必然的制定者,她做出一个决定。

    如果随意反抗就会导向败亡是『定理』——那么就狡猾地反抗吧。

    比欺骗、谋取、威胁更为阴险,更为卑鄙,更为彻底,更无比恶毒的手段!

    ——无论使用任何手段,她都要傲慢地,做到连自称改变了世界的唯一神也没做到的事。

    她要靠著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

    她的胸中就是怀抱著那样荒唐无稽,只有小孩才能被容许的——永无止境的梦想。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无名的山丘上,一间无名的神社下,没有名字的黄金狐少女。

    她梦想著——即使任由那个位于棋子顶端的存在,使用所有规则内所认可的一切。

    她仍能嗤笑著,得到能够颠覆任何『定理』的手段,也就是——

    ————果断进行了前所未闻的『大诈术』。

    就这样,将持续了六千两百余年的内乱,从根底加以蹂躏的——『风暴』产生了。

    不管是愤怒还是憎恨,隔阂还是芥蒂,一场不由分说的风暴,将那些全部席卷而去。

    从争夺不休的人们身上夺走一切,甚至连争执的余地都不留下,在风暴过去后,此时——

    ——一个『国家』诞生了。

    那个国家体现了过去少女的梦想——荒唐无稽的理想其中的一部分。

    短短半个世纪就成为世上屈指可数,鼎鼎有名的大国,那个国家名为——东部联合。

    ……那个幼小的黄金狐已经不在。

    如今她被称为『巫女』,成为所有兽人种敬畏的存在。

    而她幼时所布局的『诈术』,如今则是——

    「好了——那么差不多该开始游戏了吧,碍事的神明大人?」

    过去无名的黄金狐所倒下的地方,那座无名的山丘、无名的神社。

    在如今东部联合的首都巫膈——被称为『巫社』的这个地方。

    于在场聚集的所有人面前。

    被称为神的『诈术』——卷起了纯粹且庞大的『力量』…………

    ■■■

    『汝等的戏言吾确实听见了,那么就证明给吾看吧,不过——』

    ——藉由巫女之口说话的人,并不是巫女。

    那是力量笼罩巫社,不,遍及首都巫膺——甚至跨越大海。

    非但是东部联合,范围甚至笼罩艾尔奇亚的力量,风暴的根源。

    寄宿在幼时巫女身上的诈术——『神髓』。

    透过如今已成为傀儡的巫女之身,统辖那股意志(力量)者开口了。

    『无法避免死亡的生命有限之人啊,为何汝等如此愚蠢地急欲寻死,吾实在难以理解。」

    身上寄宿著神灵种的巫女,透过朦胧的意识,看著站在眼前的那一群人。

    被宣告急欲寻死——以『神』为对手挑起胜负的——七个人影。

    「点名!!一号空,十八岁处男!帅气回答是人生苦短!」

    毫不在乎地笑歪了嘴角,年轻的黑发人类种——空大喊著回答。

    面对卷起气流的神威,他只是受不了强风似地用手挡著,笑著继续说道:

    「可以跟神灵种玩哦?若是错过这样的机会,那就不配当个游戏玩家了吧。」

    「……二号白,十一岁……没有闲工夫等待下次……机会……」

    他的妹妹白——成许是放弃抵抗强风了吧,只是任由白色长发纷乱飘飞,半睁著眼回答。

    「欸、欸欸欸!?三、三号史蒂芬妮·多拉因为不想死,所以坚决拒绝——」

    「四号,空大人与白小姐的不肖奴隶吉普莉尔。比起那种事,对于只有我被排除在『生命有限』之外,我伤心到不小心要发出『天击』了——我命令你,给我更正那句话※」

    做为珍贵的有常识的人物——人类种少女史蒂芙,泪眼汪汪地发出悲痛的叫唤。

    天翼种少女吉普莉尔面露危险的笑容,打断史蒂芙的话,对神下达命令。

    「五号~一向有如空气一般的布拉姆,我很识相地任由情势发展……」

    接著报上名字的是吸血种少女——更正,少年布拉姆。

    他那彷佛薄幸美少女的面容,有如放弃般,挂著乾笑回答道,然后——

    「……?六、六号,得斯?伊纲——欸!」

    尽管内心困惑,兽人种少女初濑伊纲正要配合著接话时——

    迈入老年的兽人种男子——初濑伊野按著她的头,一起跪了下来。

    「请您放心,巫女大人。」

    他不是向神灵种,而是对著被困住的巫女低头说话。

    「虽然他们是一群完全无法信任的家伙——不过正因为如此,请交给我们吧。」

    「啊、我、我们绝对会揍——胜过那个一副臭屁模样的神明,得斯!」

    伊纲也重新仿效祖父的动作,战意全开地说道。

    ——以上七名。

    这群与紧张感无缘,丝毫没有可靠的要素——

    各自背负巨大的重担,年龄、种族、性别也不统一的人们。

    他们是胆敢向神挑战,做出这种有勇无谋举动的一群令人怜爱的傻瓜。

    就为了颠覆——建立在唯一神制定的秩序下,等同于绝对正义的『定理』。

    ——不是以区区一颗棋子(祈祷者)的身分,而是对等的对手(挑战者)。

    对于那样的事实,巫女甚至感到爱怜,在意识上露出苦笑。

    不过同时巫女也心想——现在的她大概无法理解这些人吧。

    『——那么就宣誓吧,用汝等的话语,亲口在这无聊的游戏中,刻印下汝等的死亡吧。』

    神灵种语气平淡地,要求他们亲口宣誓导致自己毁灭的宣言,不过——

    「啊,在那之前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空以彷佛与场面不合的轻松态度,语气佣懒地出声了。

    他打断正准备举手宣布游戏开始的众人——提出问题。

    「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耶?」

    『——知道名字又能如何,最底层的存在啊。』

    「咦?对于一个即将惨败的对手,记住他的名字应该是最低限度的礼仪吧?」

    ——冲击令大气为之震撼。

    神的不悦,令在场所有人——就连天翼种吉普莉尔也不禁动摇。

    那样的压迫感,如果不是有『十条盟约』,恐怕就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消灭了吧。

    对于这样的事实——巫女忍不住笑了出来。『神髓』寄宿在这身体里已有半世纪以上。

    她曾表露过如此『不愉快』的感情吗?更何况——

    「……欸、等等——我说了什么特别让她愤怒的话吗?」

    对空来说,他说这些话或许像呼吸一样自然吧,竟连触怒神的自觉都没有——神对渺小人类种一句不经意的话感到愤怒。

    「……哥,不要紧……你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我、我就说吧!!因为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只见白竖起大拇指,笑著告诉愕然不已的空。

    「因为……哥……光是呼吸……就能让人狂怒。」

    「不、不傀是主人!竟然打算『气死』神,多么地深谋远虑——!!」

    「这证明你是个连神也会想冲上前痛揍的人……了不起。」

    「乾脆别比游戏了,用言语的暴力杀死神如何?如果是空陛下的话,有可能办得到哦。」

    「……空真厉害,得斯……」

    「死猴子……你难道得了只要有一瞬的严肃就会死的疾病吗……?」

    朦胧的意识中,看到他们和乐融融地喧闹的样子,巫女暗自笑了出来。

    同时,在现在也快要中断的思考中,巫女——看见了。

    藉由已经等不及宣誓,开始创造出游戏盘的神的视线。

    巫女看见巫社——从那里扩展开的巫膺的摩天大楼,以及东部联合诸岛屿的众多都市……

    俯瞰耗费一生构筑的祖国——她心里想著:

    ——过去无名的金色狐少女所怀抱的梦想。

    持续破解无尽的『定理』——为了追求那个尽头而打造出的国家。

    ——但是过去那个少女已经不在那里了。

    长大成人后的少女——巫女,有一天……发觉了。

    ——『破解定理』……存在著明确的尽头。

    就如同经过透彻研究的游戏,会如井字棋那样先下先赢一般。

    弱者(棋子)再怎么挣扎也绝不可能跳脱棋盘之外。

    ——『挑战者』(Player)与『祈祷者』(Prayer)。

    这个世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强者(Player)以弱者(Prayer)为棋,尽兴游玩的棋盘。

    只有这个『定理』——无法颠覆。

    不说别的,少女年幼时所施行的『诈术』,就证明了这一点。

    巫女因此而感到绝望与失望,不过——

    ——视点往下看去,意识回到巫社庭园。

    在那里的是,就连过去的少女也想像不到的光景。

    人类种、天翼种、吸血种、兽人种——

    远古以武力互相残杀,如今仍以别的手段彼此争夺怨恨的人们。

    不管是力量还是寿命,甚至存在方式都不同的种族代表们,如今齐聚一堂,共同欢笑。

    更何况全员虽然各有不同想法,但目的却一样——

    在『挑战神灵种』这个疯狂愚蠢的行为下,还这么地和乐融融……

    「——那么,真的好吗?」

    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又或许是专注在创造的工程上吧。

    神的支配一时放松,身体顺从巫女的意志,提出这个问题。

    「——我的过失,那时所犯下的过错——你们愿意为我改正吗?」

    巫女这么说著,缓缓将手伸向空中。

    只见雪白的手臂一个翻转,光辉闪耀的『士兵』随即出现在手掌上。

    那是货真价实的『种族棋子』——兽人种的棋子。

    改正『那一日的错误』——清算自那一日起就一直累积的负债。

    如果不那样做,自己就没有资格与他们一起和乐融融地欢笑。

    不过,如果能做到那样的话,到了那个时候——

    「那样的话……东部联合——兽人种将会与你们共进退。」

    ——但是对于不断苦恼挣扎的巫女……

    「嗯……老实说我实在不明白,巫女小姐到底吃错什么药,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被怀疑罹患一旦严肃就会死的疾病的男人——威风凛凛地说道。

    「如果要改正的话,首先让我们先从你严肃的态度这个错误开始改正吧!!」

    挑战等同天下万物的神灵种——空以这样的身分高喊『拒绝严肃』。

    或许是不知道巫女的烦恼与挣扎——又或者是知情的吧。

    兄妹俩宛如孩子般的眼神里,只是充满了期待。

    「我们是如此地幸运,能够有机会以这样的阵容和神灵种进行游戏!!」

    「……而且……如果要玩游戏……当然是我们获胜……因此——」

    「理所当然地!极为自然且必然地!不管是东部联合还是神灵种,包含其他琐碎的东西,我们艾尔奇亚联邦将会全部得到!!不会多也不会少——这样的事实很浅显易懂吧?」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充满感慨的孩子,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想得那么复杂。

    巫女的眼中已经不再映出的东西——确实地映现在他们的眼中。

    「别去想那些麻烦的事了,这个世界可是——『游戏』哦!」

    两对寄宿著强烈意志的眼眸,愉快地这么诉说著。

    「对于无聊透顶的事,能够认真到何种程度,这就是那种较量谁比较傻的竞赛对吧?」

    「……所以……我们……不可能会输……」

    「决定谁最傻的游戏——『比赛愚蠢』的话,我们没有道理会败给神吧。」

    ——就只是那样单纯的『游戏』。

    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那都只是彼此挑战、被挑战后的——纯粹的结果论。

    不管是『挑战者』还是『祈祷者』,都是取决于——自己想要成为哪一种存在。

    如果研究透彻的游戏,会演变成如井字棋那样先下先赢的话——

    这次就只是变成——从谁能取得先手的这个游戏开始而已。

    一个单纯明快的理论(武器),便推翻了巫女小聪明的绝望。

    歌颂无止尽的尽头之人,看到齐聚一堂的人们也传染了相同的热度。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来我也上『年纪』了呢……」

    巫女也感到好笑,然后她忽然想到。

    幼时看不见的那个『单纯的世界』——是否映在空与白的眼中呢?

    如果只是自己没看见只有孩子才看得见的那个世界的话?

    就如这两人所说,世界真的就是那样单纯。

    ——只是大家把它变得复杂了而已——?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

    听到伴随苦笑的这一句话,挑战神的傻瓜们各自露出笑容。

    照君所愿,如君期待,既简单又单纯,决定谁是最傻的傻瓜,这般浅显易懂的游戏——

    「好了——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巫女将兽人种的棋子往上一拋,同时——空愉快地这么大叫。

    棋子在头上高高飞起——彷佛要飞向在遥远天空、卷起风云的神灵种一般。空对著它——

    众人也一同,宛如要突破这狭小的庭园般举手高喊——

    ————【向盟约宣誓】————!

    响起的是依循『十条盟约』,开始绝对遵守游戏规则的宣誓吶喊。

    遵从说出「世界已改变」之豪语的唯一神所订下的规则,这样的宣言一出……

    在场蠢动不已、汇聚已久的神力登时溃堤。

    猛烈的力量如海啸般涌来,妥到翻搅的意识中——巫女心想:

    ——世界一点也没有改变。

    幼年时的少女因为这样的想法,进而怀抱亲手改变的梦想。

    长大成人后,不知何时已然梦醒,巫女心想——如今就再一次沉浸在那样的梦想中吧。

    ——当证明他们赢得这个游戏,胜过神灵种,胜过她的时候。

    届时世界将会再次改变吧——那个时候……好,我就承认吧。

    在遥远的过去,大战终结的那一日,提出盟约的他所说的话并不虚假。

    世界确实已经改变——变成可以改变,能够改变的世界了——!!

    所以——

    (……现在我还不会道歉……自称的唯一神……)

    ——究竟你只是个骗子,还是我的头脑太笨。

    当那个答案出来的时候,我就稍微——向你道歉吧。

    对于一直叫你骗子之事……我会轻轻吐个舌头,说一句『抱歉啦』——

    留下那样的期待与嘲讽,巫女的意识逐渐消失在强光的彼端。

    ■■■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目击到那个现象。

    漂浮在极东海面的岛屿上产生的力量所引起的——『再创造』。

    发生在转瞬间的再创造,不可思议地,就连在星星的里侧都目击到了。

    彷佛受到扭曲的星球,忍不住要让天地听到它的悲鸣——

    ——夜晚的黑暗被粉碎,白昼的亮光遭撕裂。

    那种既不逊,又荒诞,且不合理的力量,撼动了整个星球。

    力量成为波动,波动转变为物质形状,概念受到定义而出现。

    藉由模仿宇宙开辟,复制创造天地的神技——在空中诞生了大地。

    诞生于空中的大地连绵不绝,最后化成一道螺旋,卷起漩涡,筑起高塔,甚至彷佛要直达月球——形成一条天之回廊。

    ——即使无法理解发生何事,靠著本能就足以颤抖了。

    ——不幸能理解发生何事的人,理性也会受挫,被迫感到战栗。

    能够行使那种违反常理的『奇迹』者,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于鲜血、灵魂、存在所刻印下,经过悠久时间仍未淡化的——恐惧已经做出回答。

    对于过去创造天空,粉碎大地,定义万象的存在所感到的——惧怕已经告知答案。

    因此那一日,所有目击到那个现象的人。

    除了一件事外,没有其他能做、该做的事,而那件事即是——

    祈祷著——啊啊,『神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另一方面,在世界尽头的巨大西洋棋的顶端。

    真正的『神』——统治这个世界一切的唯一神——

    「哈啾!哈啾!嘶……那不是我做的啊,我今天还真是常被叫到呢。」

    特图正抱著装满鼻涕卫生纸的垃圾桶,擤著晕红的鼻子……

    身为神却不惜做出这种不必要的演出,他一边流著鼻水,一边——发牢骚。

    「……被人骗子骗子地叫,除此之外又风评受损,这样不会太过分了吗?」

    ——我要哭了哦!

    特图不满地摆动双脚,目光注视的是——诞生在天上的新土地。

    规模扩张到覆盖东部联合以至艾尔奇亚全土,一个天空的大陆。

    那是一名神灵种在短暂的时间里,建构出的广大游戏盘——

    「——哈哈☆我有点意外耶,没想到你还相当爱摆派头呢?」

    没错,虽说是神灵种,使用的力量也太过头了吧,对于特图这样的自言自语——不!

    【——问。此次事件是汝之作为吗——『星杯』的保有者啊。】

    对于特图的呼唤,自虚空响起的声音回答道。

    要向唯一神(特图)攀谈,即便以神灵种的力量也极为困难,不过——

    「我不站在任何一方——这句话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啊……哈啾!」

    ——『唯一神(我)主动』攀谈可是要回答哦△

    特图蛮横地强迫回话,脸上却是不在乎的笑容,又将一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丢入垃圾桶。

    【——伪。自异界召唤那两人来此的人可是汝哦!明示汝之参战是何意图。】

    如果这个世界(游戏),是由神灵种进行种族棋子的争夺战,为了得到对唯一神的挑战权而战斗的话,那么唯一神自己『参战』到底有何用意——听到声音这么问,特图则是嘻皮笑脸地笑了。

    ——我没什么企图,真要说的话只有期待而已……

    「因为你们的误解,糟蹋了这个游戏,所以我想看看你们失败后哭丧著脸的样子,这个『用意』如何☆」

    与回答时的稚气相反,那是特图毫无虚假的真心话——他是怀著期待的。

    从虚空响彻四周的神灵种的声音,只是平淡地继续说道:

    【——若事态是这样的结果,『星杯』应该已知。】

    「……『想看我的脸,就看未来吧』……你就不能像这样把话说得浅显易懂吗……」

    特图苦笑地这么说著,然后手掌伸向空中。

    「我引以为傲的就是我与你们不同——我的品味高尚啊。」

    浮现在他手上的是——唯一神的证明。

    「我早决定好奉行不看未来(剧透)的主义,我和你们有这样的程度差别哦△」

    ——『星杯』。

    做为绝对支配权的概念装置,那是——容纳『全能之力』的容器。

    存在于这个宇宙的力量,只不过是偶然从容器滴落的碎片程度而已。

    对于能够任意操控那种力量的特图而言,本来不管是时间,甚或形而上的因果关系——都已经毫无意义。

    创造与破坏,过去与未来,甚或观测与确定,他都能随心所欲。

    要看神灵种哭丧著脸的未来——甚至创造那种未来都很容易——

    「那样作弊有什么好玩的?你看过未来之后,难道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吗?」

    ——尽管不到拥有『星杯』的特图那种程度。

    如果是神灵种的话,也看得见某种程度的未来吧,特图有如讽刺般地笑了。

    「——我只看过去。」

    说完这句话后,特图消去垃圾桶,取出一本书与一支羽毛笔。

    那本书是由神所收集、书写……仍然有大半是白纸。

    「所以对于这场游戏的结果——对于后续的发展,我才会这么想知道(记述),内心期待不已。」

    拒绝全知的神所期待的未来。

    那是记述神也无法得知的神话——尚未存在的故事。

    她始终保持沉默,想要测度特图的真意,特图不由得苦笑。

    『她』不可能会听信特图的话。

    ——她的『神髓』不允许她听信。

    【——汝是为了这样的『戏言』而呼唤吾吗?】

    「啊~嗯,冷嘲热讽和煽动,都纯粹只是、顺、便☆我找你的正题是——」

    特图这么说著,带著苦笑,指著书上空白的页面。

    「你的名字就连『星杯』也不知道,告诉我吧!不然没办法写上去——」

    ——是因为拒绝全知吧。

    就连这个正题也是煽动,特图像是毫无这种自觉般笑著说道,对此神灵种的反应是——

    ————噗滋!

    在空间留下刺耳的破裂声,通信就此切断了。

    「……唔哇……竟然拔线了……身为玩家那样做对吗?」

    特图叹著气,羽毛笔在手中的书上挥洒。

    有人认为,世界很单纯,就连小孩也能理解。

    也有人认为,世界奇怪复杂,因为永远无法明白,所以没有意义。

    有人认为,世界丝毫没有改变,也不可能改变。

    也有人认为,世界持续不断改变,即便是现在这个瞬间也在改变中。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些是人、机械、兽——还是神……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或者——

    特图低下头,彷佛回答所有问题一般。

    好似对于每个人都怀疑的事实,极力主张并非虚假一般——独自思考著。

    ——在遥远过去的那一日,世界是真的改变了呀。

    身为游戏之神的我拿著『星杯』,确实地——亲手改变了呀。

    将这个天地变为棋盘,法则变为规则,确实是……改变了。

    可是即使改变天地,却仍存在著没有改变、不能改变的东西。

    因为我无法,也不可以——连居住在世界(游戏)的存在(玩家)都改变。

    古老神话的意志,生出我,生出『星杯』,让我——改变世界。

    可是居住在世界的人们(玩家),自己必须希望改变才行。

    「——你们会为我改变吧!?会颠覆『一切』,来到这里吧!!」

    全新神话(他们)的意志,这次会连玩家也改变(一切)。

    他们一定会用——不惜强迫、连累他人、不由分说的方法。

    将一切全部卷入,用最恶质、恶劣,如同小孩般的方法——

    将所有的人——逼迫至不得不改变的地步吧。

    ——到了那时候。这个棋盘(游戏)上的世界才会终于……在真正的意义上开始。

    天地开辟以来最好玩的游戏,一定终于可以写上——开始了。

    衷心期待能以过去式记述的那个瞬间,特图坐下来,盘起双腿。

    「……我也很期待下次见面时,可以用名字称呼你哦!」

    ——这世界上只有这一位。

    特图认识寄宿在巫女身上的『神髓』——于眼前扭曲世界者。

    「不是别人……创造出拥有心的机械(那孩子)的你,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不过特图将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勉强地……试著露出笑容。

    在撼动天地而构筑出的巨大游戏盘的深处。

    为了不错过通往最新神话的人物们的一举手一投足,特图只是注视著——

    ——这时他想到,不管是怎样的对战(游戏),既然要观战,就应该声援吧。

    为喜爱的玩家加油也好,出人意料的黑马也不能错过。

    要为谁声援呢——经过思索之后,唯一神很快地抬起头。

    宛如体现他亲手创造的这个世界其本质一般——

    「大家加油吧△我一直都是帮全员加油的嘛~啊哈哈☆」

    ……极为暧昧随便地,替全部的人加油。

    ■■■

    ——醒来吧。

    半梦半醒间听到这句尖锐的话语,空醒了过来。

    彷佛将身子从地面剥离般坐起,尚未从梦中醒来的眼睛四处游移——

    哈……对于自己优越的状况判断力,空自鸣得意地笑了。

    视线向周围环视一遍,仅仅是那样的一瞥,他就看出——两个问题。

    将问题依重大性设定过优先顺序后,空以极为冷静的头脑,依序思考。

    ——『问题一』是非常重大的问题。

    在空脑内的三百人委员会,制定出了官方美少女排名的变动——也就是说。

    关于在游移视线的前方——『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一事』。

    那是一名飘浮在虚空中,坐在约有一个人高的墨水壶上,单手撑著脸颊的——年幼少女。

    身上穿著虽与东部联合样式不同——却属东洋风的优雅服装,手拿著一支长年使用的笔。

    背后无数的书卷如翅膀或薄纱一般展开,铁色的眼眸冰冷地俯视这里——不!

    那个对任何事物都没兴趣的眼眸,就像是人造物一般,空虚地追逐著不是此处的某处。

    简直就像洋娃娃——但是那巧夺天工的美貌,却半强制地令空移不开目光。

    对于看腻美女的空而言,这是极为重大的问题。

    一个处男还敢胡吹什么……这样的训斥非常合理——但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见的女人个个都是——美得没有底线。

    若站在偶像旁必定会招来公开处刑的公主殿下;顶尖名模也要自惭形秽的天使;使自身的萝莉属性觉醒,甚至会觉醒到绝对会被逮捕,助长犯罪的兽耳幼女——每个都是这样的程度。

    缺女友的经历仍在更新之中!

    但光是无谓地看惯这么多女性,事到如今,普通的美女已经无法令空感到狼狈了。

    ——我以前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期啊。他发出这样的感慨,然后准备将眼前的少女,排在本委员会不动的『一号』之后——就在这个时候,空发觉这关乎到后面一个问题,于是姑且决定思考另一个问题。

    话虽如此,『问题二』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毕竟那是只要开口问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是——

    「……呃~……?这里是哪里?这个女孩是谁?我又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像这样——关于『对此没有任何记忆』的这件事。

    ……………………

    ——空深切地猛烈反省,他搞错了问题的优先度。

    反过来了吧——!一般该先思考这问题吧!!什么优越的状况判断力呀,白痴,这样子—

    不知道暂定的二号小姐的名字,那就无法帮她排名了吧——!!

    「…………嗯……哥……?……这里是哪里……?」

    仰天猛烈反省的空,听见睡眼惺忪的一号小姐(白)的问题。

    ——空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重新环视四周。

    只见原本同样失去意识,倒卧在地的众人,一个个地开始清醒过来。

    ——吉普莉尔、史蒂芙、布拉姆、伊纲、伊野。

    但是看到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困惑地张望四周——空一改先前的认知。

    看来『问题二』即使问了也无法解决。

    因为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没有记忆了——不过……

    「——嗯~……虽然不知道,但这也没问题吧。」

    这依然不是什么问题,空满不在乎地回应。

    他拉著白的手站起,望向眼前的『暂定二号小姐』。

    ——就算不知道她是谁,然而她是什么存在却再清楚不过。

    初次见到吉普莉尔时,感觉到的是宛如被大口径火炮对著,一种对死亡无情的恐惧。

    但是飘浮在眼前的她却是——『连那样的感觉都没有』。

    空想到人在面临龙卷风或巨浪之类的自然力量时,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在那里既没有绝望,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茫然地——『放弃抵抗』而已。

    就连要思考羝抗都不允许,如同体现一个自然的呼吸般的存在感,明确地给予了答案。

    ——这就是『神』。

    那是十六种族的顶点,森罗万象的显现,位阶序列第一位——神灵种。

    ——不过,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了吧,空夸张地大喊。

    「这里是哪里?是游戏里!!我们在做什么?在进行游戏!!完毕!」

    关于这里是哪里,这里就是原本知道的场所——没错,原本。

    东部联合的巫社庭园——但是如今眼前却轻易地竖立了七扇门。

    然后,往上一看,头上飘浮著宛如遮天蔽日的巨大大地。

    ——原来如此,空并不记得开始了那样的游戏。

    但是却有为了挑战神灵种,从艾尔奇亚出发前的记忆。

    那么他们与神灵种开始游戏,条件里有『剥夺记忆』吧——不管怎样,这都没有问题。

    「我、我从来没小看过主人,但是我不曾像现在这样对主人感到畏惧——」

    「……在神灵种面前,你竟然还能像没事一样……那样的心脏哪里买得到呀?」

    空就像个对台风兴奋不已的孩子,各种声浪朝他传来,不过——空只是苦笑。

    跨越绝望与恐惧,甚至对人类而言是无法理解的超越性存在——!

    喔喔,多么地可怕啊……!!

    ——但是身为『人类』的空,简单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面临龙卷风或巨浪等自然灾害时,地球出身的现代人会做什么事呢?

    做为现代人的义务,应该会取出手机拍照上网分享吧。

    就这样,空靠近暂定的二号小姐,企图从低角度拍摄推测为神明的她时——

    至今一直不发一语,眼神没有映出任何事物,只是动笔挥毫的神灵种。

    她平淡地、无感情地、无机质地,只是如『确认』般地说道:

    【游戏开始条件『壹』,挑战者们过去二十四小时的记忆——徵收确认。】

    ——听到肯定推测的话语,只有空与自得意地笑了。

    只是飘在空中,便甚至令吉普莉尔也脸色苍白——以那样的神为对手。

    他们要向这个规格外的存在——神灵种挑战游戏。

    而『开始的筹码』也就是二十四小时的记忆——状况就是如此。

    做为对手没有不足之处,空的内心充满期待,但是!

    【『贰』,凭依——俗称『巫女』的生命——徵收确认,视为游戏开始条件成立。】

    ——听到接下来的这句话,空的思考停止了。

    「——什么……!?巫、巫女大人——!?」

    被那过于压倒性的存在感所遮蔽。

    这才发现飘浮在半空的神灵种正下方……有个人影倒在白木造的阶梯上。

    伊野发出惹鸣,好似要踩碎地面般踏步飞奔过去,伊纲也追在他之后。

    两人抱起瘫软不动的巫女,呼唤著她,但……

    ——以兽人种的五感,在奔过去之前应该就知道了。

    如果巫女的身体有呼吸,有脉搏的话——他们应该早就察觉了。

    所以那就如同神灵种所说——『生命』被徵收了。

    ——那毫无疑问是……巫女的……『遗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伊野与伊纲颤抖的背影,空拚命安抚快要混乱的思绪。

    ——冷静下来,记忆的话倒也罢了,巫女的生命是『开始的筹码』?

    那种条件怎么可能通过……是巫女自己希望的吗——还是说——

    【好了……汝等所希望的『※双六(游戏)』——即刻起开始,宣布『规则』。】(译注:掷骰前进的一种图版游戏。)

    然而神灵种对动摇的众人——不,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兴趣的样子。

    始终毫无感情地,以散发冰冷光辉的眼神,平淡地宣布——不!

    01:七名参加者,将会分得以自己『质量存在时间』依比例分割而成的十粒『骰子』。

    02:骰子保有者可掷出保有的所有骰子,前进所掷出点数的格子数。

    03:骰子掷出后,将以乱数决定点数,之后将会失去『一粒』使用过的骰子。

    04:『同行』的情况。在宣言之后,同行者只能前进代表者(一人)掷出的点数。

    05:超过两名的同行,使用后的骰子将会失去『总同行者数X伴随者』数量的骰子。

    0!?玩家在游戏开始时,有权力制作各五十个【课题】。

    07:【课题】可强制停在格子上的骰子保有者,听从任何指示。

    08:骰子保有者除非达成【课题】,或是时间经过七十二小时,否则无法从格子移动。

    09:藉由达成【课题】,骰子保有者可以从出题者手上夺取一个骰子,但未达成也会被夺走一个。

    10:各个【课题】将记述于立牌上,依不同顺序配置在盘上的格子内。

    11:【课题】可依照内容,使那格的环境产生变化。

    12:但是包含以下在内的【课题】将全部视为无效。

    12a:限定某特定【课题】对象者的叙述。

    12b:除了出题者以外不可能达成,或任何玩家皆不可能达成的指示。

    12!?叙述中对般子保有者指定不依照掷骰点数的进退格数。

    12d:以人类语以外的言语书写的叙述。

    13:到达最终格(终点)的骰子保有者即为『胜者』,游戏视为结束。

    14:该神灵种对『胜者』有义务履行其权利所及范围的所有要求。

    15:所有玩家失去骰子或是死亡,即视为『无法继续』,游戏就此结束。

    1!?该神灵种在游戏『无法继续』时,有权利徵收除领先者外全部参加者的一切。

    00a:游戏盘虽是现实的仿造,但茬那里发生的事象,包含死亡在内,全部都是现实。

    00b:——骰子保有者中,有一名未被徵收记忆的『背叛者』。

    ——就这样轻易地……将那个『规定』,不由分说直接灌输进包含空在内的全员脑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情况——

    「……别偷懒,开口说明啊……对身为神明的人来说有那么困难吗?」

    空虽然言词轻佻,但表情却充满无法掩饰的焦虑。

    不止空,对于灌进脑中的规则,能够立刻瞭解的人都是同样反应。

    在困惑、疑惑与焦虑的情绪下,他们看向彼此的脸和——胸前。

    没错,胸前——不知不觉间出现在全员胸前的十个白色正立方体。

    ——原来如此,正如神灵种所说,这个游戏……似乎是『双六』。

    在头上扩展开的那个螺旋的大地(游戏盘),投掷这个白色立方体(骰子),走格子前进。

    骰子每掷一次就会减少一粒,到达终点的人获胜——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样的话——

    ——不管怎么做——

    ——都会演变成玩家间互相残杀的游戏吧——!!

    【……话语本来是创造之手。】

    然而不知她是否看出空内心的想法——或者根本无所谓吧。

    神灵种对空轻佻的言语——以绝不改变的冰冷眼神回应。

    她的眼神就像看著脚下的小石头,是一对既不关心,也没有感情的眼眸,不过——

    【要知道神的话语,对汝等这种底层存在太过奢侈了。】

    那对眼眸确实捕捉到空与白的身影。

    彷佛要看透两人,或说是在两人体内的某种——『某人』一般。

    「——?」

    那瞬间看到的眼神,空……感觉似曾相识。

    那个似曾相识的眼神与超越种——神灵种实在太不相衬,但——

    【汝也该自知言语的重量——若汝是有此等智慧之人。】

    那个眼神瞬间就消失了,只见神灵种用手中的笔指著天空。

    【吾在终点等待,汝就毫无作为地花费注定的生命,在地上爬著——到达终点吧。】

    这么宣告之后,神灵种便随著巫女的尸骸消失了。

    彷佛梦一场,又甚或从最初就不存在一般……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来的是空等七人、七扇门,以及——

    ——沉默。

    现场残留的困惑、疑惑,或者愤怒、焦躁,混浊地堆积起来。

    在彼此审视的视线交错中,空咬著指甲,再度自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

    对于从背后呼唤的白的声音——空的心里却没有回话的余裕。

    空流著冷汗,细细地检查规则——不断不断地反覆检查……

    确实,规则中有许多不协调感,这根本就很奇怪吧——!

    「……哥……哥……回答我啦……」

    这个游戏,若不抢夺他人的骰子,原理上是不可能到达终点。

    如果一个人可以写五十格,全体的格数就是『三五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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