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人生No game No life

第一章 倒叙形式

    ——自从开始与神灵种进行游戏,如今已经过将近七小时。

    而现在,空奔跑在暗夜中的小巷里——

    ——被钢筋水泥切割成四方形的夜空中没有星星。

    敲打在柏油路上的是稀疏的小雨,以及急促的脚步声。

    自己手上拿的是一把手枪,映入眼中的只有逼近的人影——『敌人』。

    『————呿~~!』

    一声咋舌,瞄准敌人,以机械式的思考扣下扳机。

    击铁敲打雷管,弹匣内的炸药产生反应爆炸——手因冲击而颤抖。

    从固态转变为超音速的气体,将枪身内的一切推出,使之加速——

    ——枪口喷出的铅撕裂大气,闪光照亮人影。

    未满毫秒的过程,铅与光化为疾驰于黑夜的凶器。

    以可怕的速度逼近的人影——袭向被闪光照出的娇小兽人种的身体。

    ——没错,是瞄准『身体』……不是『头』。

    像这种来历不明的游戏,不能相信手枪这玩意儿的威力。不,即使是空所熟悉的原本世界的手枪,打在人体最坚固的头盖骨上,只要射入的角度有所偏差,子弹就会滑过骨头。

    更别说『敌人』不是人类……是兽人种和更强力的怪物们。

    空瞄准的是连结下颚与两胸之间的三角区域,不管打中何处都会夺去战斗力,若是逼近中心,就有可能对内脏造成致命的破坏——追求残酷且合理的杀害,射击出的子弹最后撕裂娇小的兽人种,使她随著逼近的速度在路面滑行——变成一具尸体。

    ——杀死了,没错,杀掉她了。

    这个游戏真是单纯,空说著阴沉地笑了。

    ——如果不知道谁是背叛者,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

    除了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除了妹妹之外……只要把全员都杀掉就好了。

    把有背叛嫌疑的所有人都排除——这么单纯的解答,就是这个游戏的剧本。

    没错,这是单纯的游戏,空躲藏起来,露出苦笑。

    单纯——但是却轻松超越极难,是超难等级的游戏。

    毕竟『敌人』都是无法正面与之交战的怪物。

    即使如此,还是不能输——空就是赌著这样一口气存活至今。

    空环视四周,一边警戒一边整理状况。

    ——在与东部联合的游戏中曾见过的那种类似东京——却又有哪里不同的风景。

    在那样的地图里,建筑物的高低差、复杂的巷弄、设置在各处的装饰物—

    倚仗无数的地形优势,空解决掉大型兽人种、吸血鬼、小型兽人种等三人。

    全部都是欺骗击杀——佯装成同伴,再从背后射杀;以谎言诱骗出来,再施以狙击——

    尽管白连连说那种行为『骯脏卑鄙』,但空仍不择手段存活到现在,然而——

    ——那个自称天使的恶心怪物。

    唯有那家伙——空实在不觉得拿她有办法。

    空叹了一口气,躲进暗巷里,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以上就是整理之后的状况。

    无数的脚步声从远处缓缓地逼近,慢慢地包围过来。

    『要是能和妹妹会合的话……不,照这个情况,那也是不能期待的吧。』

    绝望的台词——不过这种时候说这种台词,肯定是在插旗。

    空带著一半无奈一半期待的心情思考,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踏入暗巷内的脚步声。

    ——准星比思考更快地瞄准那个人。

    看到红发少女的身影——空的准星不受控制地晃动了。

    少女很可疑。与其说可疑,倒不如说,要找到不可疑之处还比较困难。

    但是空的嘴巴却无视心中的想法,话语接连不断地说出口。

    『在这样的包围之下,你是怎么……不,这些事以后再说,我妹妹和你在一起吗?找到对策——』

    『有……我找到对策了。』

    ——无声无息,只感到冲击传来。

    迟了一拍,空明白了,子弹似乎是从红发少女背后飞来的,贯穿了他的腹部。

    『一开始便这么做就好了……对吧,背叛者先生?』

    『——不是的……那是虚张声势……——』

    身体不受控制,无法动弹,朦胧的视界捕捉到,贯穿自己的魔弹射手——

    空发出呻吟,因开枪而烧得火红的枪口,微弱的红光映照出散发硝烟味的人影。

    那是个白色的少女……在这场绝望的游戏中,为了找寻一同存活的对策,与红发少女同行的——妹妹。

    ……不理会茫然自失、张大了嘴思考停滞(当机)的空。

    『像你这种——到处杀害大家的人,如果你不是背叛者,那会是谁!?』

    对于她激昂的吶喊,空想说「不是」……

    虽然想要说话,但从口中满溢而出的却是血块。

    『那是……那个时候……不那样说就无法保护你和妹——』

    ——瞬间,有如天启一般,空一切都想通了。

    这个红发少女的背叛在预料之内。

    然而妹妹——不可能背叛的人却背叛了……那么答案就是——

    『是你啊……真正的背叛者——打从一开始就是……「假货」……!!』

    像这样——用嘲笑的目光,看著即将死去的哥哥的——某种存在。

    『不准你用妹妹的模样、外表……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啊啊啊啊——!!』

    听到这句恸哭的呼喊,红发少女倒抽了一口气,但——太迟了。

    只见闪光再度照亮暗巷——毫不留情地闪了两、三次。

    已经有一半呈现漆黑的视界里,映入红发少女倒地的身影。

    『……骗人……我深信不移的人……明明只有你呀——』

    ——她嘴唇停下,混浊的眼眸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白色少女——披著妹妹外皮的背叛者,缓缓朝这里走近。

    脚步声在坚硬冰冷的柏油路上踏响,面对死亡的逼近,空终于——能够肯定一件事。

    ——啊,这游戏是粪作。

    无法预测的剧情发展再好不过,但超展开就不行了。

    妹妹(这家伙)是背叛者(假货)的伏笔,到底始于何时?在何处出现过?

    再说那句台词是怎么回事——『我深信不移的人……明明只有你呀』?

    那种事应该早点说啊,回收前才出现的伏笔,那根本就不叫伏笔吧!

    『我……做错了什么……我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到这个地步……』

    空带著气愤赞同这句台词,适同时也是他在认定此为粪作之后仍持续质问的话语。

    ——是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努力的呢?

    单单只为一个理由……『为了妹妹』。所以自己才忍受种种超级难度,努力到这个地步。

    可是,如果那唯一的理由是假的的话,那自己的努力、辛苦究竟是…。

    累积至今的计谋、战术、战略——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见了,哥……』

    只有一发枪响,接著冲击传来,但是尾声却缓慢降临——白色少女最后的声音,在黑暗中冰冷地……静静地响起。

    「……哥……以处男之身死去……是怎样的心情?」

    …………

    ————等一下。

    不不,真的请等一下。

    「喂,白,那句台词是骗人的吧!你是看哥哥不懂兽人语,所以随便说说的吧!!不要说出那么可怕的话,万一我不小心哭出来,你要怎么负责啊!?」

    ——就这样,黑发青年失去了意识。

    看著那样的画面,手里拿著遥控器的空,忍不住含泪吶喊。

    ■■■

    ——好了,应该不用说也知道了吧。

    映在画面上的既不是空与白,自然也不会是史蒂芙。

    当然与神灵种的游戏——『双六』,也丝毫无关。

    ——游戏一开始,就在空大肆宣言自己是『背叛者』之后。

    空向全员要求让渡骰子,然而众人写完【课题】走出门外后,却理所当然似地,不,非常理所当然地表示——『这张战帖,我接下了。』

    在以各自的话语、感情,表达出这样的意志后,他们便自行投掷骰子,自行出发前进。

    而同样理所当然地投掷骰子后,空等人往『六十二』的数目前进,但是在前进一格,踏入第二格的时候,他们仰望天空,望向最近的民宅。

    ——『啊,这是不可能获胜的游戏。』……他们说了这句话。

    然后彼此点了点头,爽快地忘了一切,躲进民宅里——打定主意要逃避现实(游戏)。

    ……就这样,两人尝到初次的败果,『  』(空白)的故事到此完结。

    敬请期待空与白的下次作品(来生)。

    【完】

    ——就这样,两人的人生画下了句点,进入后记。

    第一掷,骰子就减成八个——年龄减少十分之二,兄妹的四肢缩短了。

    但对于和神灵种进行的游戏,他们好似已遗忘在前前世记忆的彼端。

    在躲藏的民宅中,他们发现了东部联合的『家用游戏机』。

    ——在那里有游戏吗?『有』。

    ——有不玩的理由吗?『没有』。

    仔细思考零秒,两人无言地启动游戏机,清爽地开始逃避现实。

    不懂兽人语的空——暂定十四·四岁,把字幕显示调成ON。

    枕在空盘起的腿上,玩著平板电脑的白——暂定八.八岁的她,负责念出字幕(配音)。

    白表现丰富又带点即兴发挥地,翻译所有角色的台词。对于妹妹令人意外的演技能力,空心想——为什么平常说话不这样简洁明快呢?——怀著如此深刻的疑问,过了大约两小时——

    空终于拋下遥控器,抓住游戏盒抱怨。

    「本来我周期待东部联合也有『丧尸游戏』……结果这游戏真是烂透了啊。」

    照l所说,游戏名称似乎是『LIVING OR DEAD3~沉默的代价~』……的样子。

    听说这个游戏的续篇——外传是『L oV EOo<  L oV E D 』,也就是他们与伊纲比过的那个游戏。

    本来因为那绝妙的品味而心怀期待,一玩之下却是这种惨况。

    剧情设定如下——森精种进行死者复活魔法的大规模实验,但是很老套地彻底失败,失控的魔法产生出活死人什么的,然后扩散到世界什么的。

    假装还活著的背叛者,混入同伴之中什么的,就是这样高纯度的白痴游戏。

    不过那也没关系,白痴游戏?我很喜欢啊,但是——

    「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判断,竟然会让『长翅膀的肌肉兽人种丧尸』登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

    想起所有攻击都不管用,自称天使的恶心怪物,空就想呕吐。

    没错——那是恶心的怪物。

    因为那东西可是半裸的,不,几乎是全裸,只穿了一件丁字裤。

    见微知著,那就是这样的西洋风高难度超展开粪作。即使如此,空还是忍了下来。

    这都是为了唯一的良心!『妹妹角色』,拥有可爱兽耳的白色萝莉!

    ……结果却是这样——空忽然想起主角的台词。

    「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制造出这种游戏的工作人员的脑袋啊——!!」

    空愤怒地把盒子一丢,趴在榻榻米上怒吼道。

    为了『妹妹角色』不断忍耐,结果那个妹妹却是『假货』的超展开剧情。

    甚至在自己被杀时,她的眼神也好像看著垃圾——

    …………哎呀?

    「嗯~……不过那倒还好。嗯,仔细想想,那可是奖赏啊。」

    「……哥,你这样硬拗……是要……拗到哪里去……?」

    见到现实中的妹妹,眼神就像看著垃圾一样,空咳了一声。

    「……嗯哼!……不、不过问题还是在剧情吧……」

    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看向画面。

    画面之中,主角正将他的特权——即使插了再多死旗也会变成生存旗的不合理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正如老套情节般,在某处清醒过来。

    但是空对后续的发展已经失去兴趣,他转了一圈,仰望天花板。

    他让头脑放空,再度想起那句台词。

    ——『我……做错了什么』吗?

    「……只要可疑就全部杀死——为什么认为只有自己不会遭到背叛呢……」

    那样的『常理』(理论)——应该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想法吧。

    「背叛者必遭背叛,这只是必然的结果吧……」

    没错——就像书写【课题】之后,立刻就背叛的那些家伙一样。

    空咋舌一声,不过同时——他也思考了『这个状况』。

    「——白,我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你是认真这么说的话,我会回答你、的、哦——!?」

    但是回答的却是巨大的声响与怒吼,以及——

    「你背叛了我,还要我不能背叛!强制逼我同行,却拋下一切,『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是、这、样、对——吧!?」

    那是拉著货车冲破大门、闯入室内的红发少女。

    她胸前的骰子和空与白——两人同样是八个——年龄缩短至十四·四岁。

    ——史蒂芬妮·多拉气喘吁吁地叫道。

    「来!我依照你们的希望,弄来『杠杆』了哦!!」

    「…………呃~……什么?」

    「——你在说什么?」

    「是你们说『※除非拿杠杆来,不然我们不会动的』,不是吗~!」(译注:这句话是源自日本一句惯用语『即使拿杠杆来也搬不动』,用来比喻意志坚定无可动摇,结果史蒂芙真的拿杠杆来了。)

    对于空与白讶异的回应,史蒂芙抓著头大吼。

    「好了,只要我像拉车的马那样拉车就好了吧。就像字面上『拉车的马』的意思!」

    就这样,史蒂芙不由分说地将货车推入室内,逼近空与白。

    然后就像挖土机铲土一样——如文字所违般,利用杠杆原理,让惊讶的两人坐上货车。

    那个情状与※多娜多娜BGM很相配。(编注:意第绪语歌曲,曾被翻译成包括日文在内的多国语言。)

    于是,史蒂芙毫不留情地,将窝在屋内不出来的两人搬上车出货了……

    ■■■

    ——第二格……空呈大字型,躺在史蒂芙所拖的货车上,被玩著平板电脑的妹妹当作床,两眼无神——愣愣地眺望著两小时前断定为『不可能获胜的游戏』的光景。这时史蒂芙对他大叫。

    「然后呢!差不多也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吧!?」

    「……解释什么?咦、该不会是……我宣告自己是背叛者的理由?那是——」

    「是啊是啊,那是为了让笨蛋(我)上当对吧~?这个我已经明白了啦!」

    空抗拒著眼前的光景,语气略带逃避。史蒂芙的吶喊仍持续著。

    「就算我再怎么笨,你都已经演戏演得那么明显……你可别真以为我看不懂啊!!」

    ——没错,空的『背叛者宣言』没有丝毫的真实可言。

    那是纯度一〇〇%,无浓缩还原添加物的——弥天大谎。

    就算没有看穿谎言的感官能力——但就连史蒂芙也看得出来,那正可说是一文不值的演技。

    不过——正因如此。

    史蒂芙即使看出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你们真正的想法,不过……』

    ——『我相信你们——不会让谁死掉或互相残杀。』

    她说著这种肉麻的台词,把自己的九个骰子,交给了空。

    ——她脸色苍白,颤抖地把存在过的时间——『进行生命让渡』。

    生命逐渐衰减,那是多么恐怖的经验呢,不过……

    既然这个游戏不管怎么做,每当前进『生命』就会减少,那么……

    那与同伴之间互相争夺——间接性地自相残杀相比……哪一个比较好呢?

    权衡之下,她恐惧颤抖,吞下悲怆的感情;即使如此,她仍做好觉悟——

    「我决定把骰子交给你,结果就在我这么做后!大家纷纷言词尖锐地发表背叛宣言!!」

    ——『这个挑战,我接受了,得斯!』伊纲可爱地说道。

    ——『能够挑战主人是我无上的光萦。』吉普莉尔恭敬地说道。

    ——『你会后悔帮助敌人哦?』布拉姆诡异地说道。

    ——而伊野则是回以一句『去死吧』……毫不矫饰,直接了当——

    「我茫然地看著大家毫不犹豫地掷出自己的『生命』(骰子)前进离去——在那种时候!」

    在那种时候,对著将分成十份的生命——骰子,其中的九粒交出的史蒂芙。

    也就是,对著只剩一粒骰子的年龄……退化至『一·八岁』的幼女(史蒂芙)。

    增加九粒骰子的时间而变成『三十四·二岁』的空,与白一起带著满脸笑容——灿烂到阴森恐怖的笑容,俯视著史蒂芙。

    ——『嗯,年龄的增减只会影响身体,保有十个以上的骰子年岁就会增长。』

    ——『……那么哥……既然确认过……没问题了……』

    ——『是啊,那么——好了,我们要请你和我们一同行」哦。』

    ——『……不要的话……也没关系……』

    ——『你就在这里孤独地待著,身上只有一个骰子——』

    ——『……如果你想……等到大家都死掉……的话※』

    ——『啊,还有,如果没有人到达终点,除了领先者以外都会死,就这样※』

    「被你们两人那样实验与恐吓,我的心情是如何!请用七个字回答!!」

    被史蒂芙这么一吼,空手摸著下颚,开始思考。

    竟然要七个字,这个题目相当困难呢——他这么说著。

    「……『我干不下去了啦』……我想是这样……」

    「喔喔!白!刚好七个字!!不愧是填字游戏高手!!」

    「正、确、答、案~※——我~~~~要生气了喔喔!?」

    听到自立即回答,史蒂芙摇晃著货车,大吵大闹。

    「啊啊等一下等一下!可是不用说也知道那些话都是在鬼扯吧!?」

    「是啊,是啊,仔细想一想,当然是在鬼扯吧——!」

    史蒂芙喘一口气,自虐地大叫。

    「即使把骰子集中给空,你也无法与白个别行动吧~~!?会被那种饵钓到的蠢蛋,是啊是啊,就只有我了吧~~~~!!」

    ——没错,一开始空与白就有『刻意不去触及的规则』,那规则就是——

    04:『同行』的情况。在宣言之后,同行者只能前进代表者(一人)掷出的点数。

    05:超过两名的向行,使用后的骰子将会失去『总同行者数×伴随者』数量的骰子。

    ——不使用这个『同行』规则,两人就无法前进。

    更何况依这个游戏的设定,只要拥有十个以上的骰子,年龄就会依数量增长。

    如果全员的骰子——六十四个都集中给空,他就会变成『一百一十五.二岁』——正常地衰老(死亡)。

    因此,从史蒂芙那骗来了『九粒』骰子,再加上白的『九粒』骰子后,空他们依照规则宣告同行,掷了二十八粒骰子——然后一人减少两粒,共计减少了六粒骰子。

    「……别再生气了嘛……我不是把骰子确实还给你了吗……?」

    再将骰子重新分配——把骰子还给她后,三人各自变成八粒骰子,不过——

    「除非你说明怂恿大家互相背叛的理由!!不然我会一直闹下去哦!?」

    从空的举动可以看出,空的目的是有一致性的——『拉拢史蒂芙』。

    ……以及——

    ————『帮助全员背叛』,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

    对于空所说的互相残杀——为什么要刻意『诱发』这个本来想要回避的事态,史蒂芙持续地提出这个问题,空则是静静地——

    「呀啊!?什、什么……呀?」

    空将双手贴著史蒂芙的双颊,让她转向自己,凝视她的眼睛。

    她忘了愤怒,不自觉地脸红起来,空以诚挚的眼神——告诉她。

    「相信我,交给我吧,靠著爱、勇气与友情的力量,大家一定可以——胜利。」

    ——

    「……你在等我吐槽吧?可以请你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去吗?」

    对于询问为何怂恿他人背叛(说谎)的人,空的回答是『相信我』。

    面对如此矛盾的艰深问题,史蒂芙以冰点以下的冰冷眼神回应。

    「什……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这么地纯洁,你是怀疑我什么!?」

    「顺便我也希望你反省一下现在!?具体来说就是把我当成『拉车的马』的现在!!」

    空动作夸张地垂头丧气,史蒂芙则是发动追击。

    他双手贴著史蒂芙的双颊,真挚地向她诉说——说来确实很好听。

    但实际上所谓的现在,却是强迫她转向后方,还让她拖著货车。

    史蒂芙就像是在说——除了『不信任』以外,找不到其他要素。

    「对,就是那个,那就是答案。」

    不过空却张开双手,夸张地——歌唱道。

    「全员都同意彼此互信合作就能胜利的游戏了嚼?明明有我在耶!?在以巫女小姐的生命为代价的游戏中,全员相信爱、友情之类的而同意了吗?要是只有到达终点的人是胜利者的话,那便绝对会为了让『  』获胜而行动的——我也在耶!?嗯~~哼!?」

    ——他强调了两次。

    『你觉得大家会信任我吗?』——以众人对自己的不信任为根据,断定大家不可能不互相背叛,史蒂芙听了仰天说道:

    「这该怎么办呢……这句自我评价太有说服力了呀……」

    这个游戏存在许多不对劲之处,规则看起来很复杂——但是其实游戏很单纯。

    『十条盟约』第五条——受挑战方有权决定游戏的内容。

    既然没有游戏前的记忆,那就不知道受挑战方是神灵种还是空他们。

    不过不管怎样,开始游戏的大前提是——『全员同意』。

    那样的成员们会同意以巫女的死为代价,丧失记忆,进行相互合作的游戏——?

    ——那种前提不可能成立吧?

    「既然前提不成立,那事情就简单了吧——?」

    空再度仰躺在货车上,让白躺在他的胸前,然后笑了出来。

    如果规则是以『不可能的前提』而设——

    「那么就代表规则本身有虚假之处。」

    「……有某种……第一次的说明……有,第二次没有的……项目。」

    「……第二次……吗?」

    「我们【向盟约宣誓】开始的游戏,是在确认过规则后才开始的,但是被消除的记忆——只有『背叛者』才有的记忆中的规则,与对我们说明的规则有差异。」

    空就像这样,轻松自如地回答道。

    特地用『消除游戏前的记忆』来开始游戏,在那之后才公开规则。

    甚至言明末被消去记忆的人是『背叛者』——这不教人怀疑才困难。

    「不过说实话——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不管谁是背叛者都没关系……不,正确来说,那样的成员在全员的一致同意下,开始进行游戏——然后空他们背上背著背包。

    无关记忆的有无,这些迹象就说明了一切——空得意地笑了。

    比起全员互相合作那种不可能又无聊的前提。

    ——以下这个情况还比较有可能吧?

    「我们全员正是以互相背叛为前提开始游戏,而且——」

    如果要那些成员(我们)同意的话,那也是个方案吧?

    「——全员都为了自己能获胜而准备了剧本……△」

    空一笑之后,语气夸张地、高亢地——自称·清纯地,做出宣言。

    「——因此!清冽纯净!公正优雅!充满诚意的本人空,处男十八岁——因为骰子八粒暂定是十四·四岁!在此代表选手宣誓。」

    他站起来,用有如戏剧般的夸张动作,挥动手臂,笑容满面地宣告,那就是——

    「宣誓,我等在此宣誓,将会堂堂正正,遵循游戏规则——背叛彼此。」

    ——没有比确定彼此『绝对会背叛』更值得信赖。

    为了让她想通这个道理,空才会如此宣誓(煽动)。

    这时史蒂芙停下拉车的手,回头大叫:

    「我才不认同那种事……那样就会自相残杀了……我不会同意的!!」

    「对吧?所以这也就确定了『规则有假』。」

    不过空仍以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再次坐回货车上,面带苦笑地回答。

    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那么规则就全部为『伪』,也就是说——

    「我们同意相互背叛,甚至率先提案。」

    不过——

    「我们并没有同意自相残杀——事情只是如此而已。」

    …………

    ——叩叩叩,货车再次行驶在草原的声音响起。

    史蒂芙无法反驳,但也无法接受,看到史蒂芙沉默不语,空的内心笑道:果然不出所料。

    身为有常识的人类(史蒂芙),不能接受也是当然的,毕竟空的主张说明白了——

    赌上爷爷之名,用浓眉大眼宣布。

    ——『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犯人就是我们。』——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要这样的成员互信合作——肯定不可能。

    然而,史蒂芙大概觉得所谓的『互相背叛才是正确解答』,在逻辑上太过跳跃了吧。

    「这种布局,是嚣张地自以为只有背叛才是最佳选择的——『囚徒困境』啦。」

    空语带讽刺地补充说明,史蒂芙闻言一边推著车,一边回过头来。

    「……囚徒困境……吗?」

    ——全员相互合作的话,只要有人获胜,就有可能全员一起得救。

    ——不过如果背叛的话,就只有自己能够获胜。

    ——然后当全员都这么想时,全员一起失败的可能性便增加了……

    「这在我们原本的世界是很有名的范例……简单诡就是——」

    ——刑警向囚犯A与囚犯B提出某个刑事上的司法协商。

    【壹】两人保持沉默的话,两人都会被判处『两年徒刑』。

    【贰】若有一方自白,自白者可获得『无罪释放』,保持沉默者将会被处『十年徒刑』。

    【参】但是两人都自白的话,两人都会被处『五年徒刑』。

    囚犯们只要相信彼此,坚不吐实,就能得到较佳的结果——『两年徒刑』。

    但是只要囚犯们追求自己的利益,就一定会变成——『五年徒刑』。

    因为只要有一方背叛自自,背叛方将获得『无罪释放』,保密的人即是『十年徒刑』。

    那么保持沉默这个选项上页际上并不存在。

    只能赌另一人保持沉默的可能性,自己选择自白,这么一来——

    最坏也能避过『十年徒刑』,运气好的话就会是『无罪释放』吧。

    ——这就是被称之为困境的原因。

    再加上这个游戏,神灵种已经贴心地告知——有『背叛者』存在。

    就这个例题来说,等于是声明『不过已经有一个人自白了』。

    在游戏开始前就已经有人背叛,那么要彼此互信根本——『不可能』(没意义)。

    「所以你才教大家背叛吗?那样不是正中『刑警』的下怀!」

    原来如此,既然彼此互信没有意义,那么除了互相背叛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可是那样的话不就让『刑警』——神灵种称心如意了吗?

    ——史蒂芙一反常态,『尖锐地指出问题的核心』。

    看到史蒂芙自己似乎没有发觉,空笑著订正她。

    「不对,这是正中我们的下怀,因为在这个例题里,其实困境并不成立。」

    「……………………什么?」

    「因为只要相信彼此会背叛,就能得到『比「较佳」还要更好』的『最佳结果』△」

    这么说完之后,空与白露出阴森的奸诈笑容,继续说道:也就是说——

    这个游戏是——不,这个游戏也完全彰显出空与白,人类种最强游戏玩家——『  』的信条与生存方式。

    无论过去、未来,或者对手是谁,都无法撼动现在的事实,亦即——

    「无论是怎样的游戏,在开始之前——」

    「……先取得胜利……就只是如此……而已。」

    一切都在两人一手芏导,策割出的计谋之内。

    就连神也无法逃出那样的罗网——

    两人大胆不羁、傲慢地诉说的眼神,令史蒂芙肩头颤抖。看到史蒂芙那种反应——

    「…………不过那也要能撑到目睹游戏的结局就是了……呵、呵呵……」

    「…………自已经……不行了……我想……回家……」

    ————

    ——下一个瞬间,却见两人垂头丧气。

    空与白狂妄锐利的眼神——无意识地移动了。

    他们的目光捕捉到一直不愿直视的现实——也就是天上辽阔的『游戏盘』。

    语气透露出转眼间对混浊人生感到的疲累后,两人躺平在货车上。

    「……那、那个,如果要装帅的话,可以请你们坚持到底吗?」

    史蒂芙忍不住全身虚脱,半睁著眼呻吟道,但是空却在内心断言:

    他们不会因为失去全部骰子——失去生命而『死亡』。

    也不会因为互相背叛、彼此争夺而失败。

    不过——

    「不管是互相背叛或自相残杀,那些都『不值一哂』……我们失败的原因在别的地方。」

    空的眼神自暴自弃,把至今的一切都视为『不值一哂』。

    但是不等史蒂芙追问,空立刻露出沉痛的表情——继续说道:

    「……而且很不幸地,那才是可能性最高的——结果……」

    空眺望广大无尽的『游戏盘』,说出那个结果。

    那就是——

    「——————『饿死』。」

    ——

    ————这是很急迫的问题。

    残酷的沉默,毫不留情地笼罩一切,但是……

    「……呃~?那个……那是什么意思?」

    「呵、呵呵……我原本就感到有些怀疑了,没想到你真的没发觉啊……」

    「……无知是幸福……真是意义深奥的……格言呢……」

    史蒂芙歪著头表示不解,空与白则对她露出满面笑容——但眼睛却是一副死鱼眼——

    「啊,各位乘客△请往左手边看去。」

    不过乘客只有空与白。

    空宛如游览车导游般伸出手,史蒂芙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在那里的是『地上』——东部联合漂浮在海面上的各个岛屿。

    ——在左边,不在上也不在下,左边就是地上。

    「接下来,请往右手边看去——请问看见什么了?」

    看见的是神灵种所创造出,无比巨大的——『双六』游戏盘。

    不需支撑便飘浮在空中的大地(格子)呈螺旋状,突破云层,延伸至离耸的天际。

    ——在以幻想世界为舞台的TV游戏里很常见吧。

    违反重力、飘浮在空中的岩块——在上面可以步行前进的场地。

    不管是※最○幻想9的最后迷宫,还是※神龙○兵,或※吉○王国,什么都好。(编注:以上依序指「最终幻想Ⅸ」、「神龙奇兵」、「超时空之钥」中的吉尔王国。)

    好了,假设把可以步行其上的岩石,缓缓地横倾九十度看看。

    依照常识,人会落下,但由于超脱于常识,所以在此不会落下。

    将那种与重力和法则作对的离谱岩块,扩大至一个城市的大小,声称那是『格子』;然后连接数百个岩石,画出螺旋状,朝宇宙延伸而去——您能够想像,要将其称之为『双六盘』,需要多大的胆量吗?

    就像这样,脱口而出的感想,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好漂亮哦」——

    「………………大得离谱的游戏盘呢……」

    没错,既离谱又巨大。

    「Yes,在这个大得离谱的游戏盘上,我们走了五个小时,现在位置是在哪里!?」

    「…………第二格吧。」

    是的,第二格——也就是『第二块岩石』。

    「没错~!考虑过以上的情况——好了!阳才你冲破民宅的门之后所提出的疑问——也就是『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呢——如今时机成熟,我就告诉你答案吧!!」

    空深深吸一口气。

    「这范围巨大宽广到毫无意义,太远了啦啊啊!走了五个小时才跨越一格,要走完骰子的数值——『六十二』,需要花费几天、几个月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

    在这个被称为没有意义的宽广游戏空间里。

    空没有意义的吶喊,正没有意义地不停回荡……没有意义地空虚地消失。

    「这可是神灵种的、游戏哦,当然非比、寻常呀。」

    听到推著货车的史蒂芙抱怨,空不禁嘲笑。

    「哈!!的确有这样的烂游戏厂商呢,误以为只要做出无比巨大华丽的地图,游戏就会好玩,把『力量』替换成『金钱』,结果做出来的就是超大作烂游戏吗!?」

    那正是空从平常就一直对这个特地在空中制造都市的幻想世界怀抱的疑问。

    原来如此,需要多大的方量才能做到这种事,实在无法想像,但——

    为何!特地!非要让大地飘浮在空中不可呢!

    明明不需要与重力对抗,这不正是『无谓地浪费力量』吗?

    面对名符其实可以说是『神迹』的壮举,空却刻意要说:

    ——做出虚拟空间不就好了?

    「而且制造出这么大的场地,却只有『一条路径』,而且『读取超久』……这不就是伪装成开放世界的超级地雷作吗……」

    ——更糟糕的是,读取还不能省略。

    这是大约两小时前——空与白断定『不可能过关』而躲入屋内前的事。

    以骰子的数值——『六十二』的格子为目标,走了五个小时。

    终于横越一格,站在格子的分界线——大地的切线上。

    移转至下一格的期间,经过大约泡一碗面的时间后。

    就在移动到『第二格』时,白气喘吁吁地——说了:

    ——『……来到这里总共走了……二〇八三四步……』——

    虽然数学不是空所负责的范围,不过不需要第二句话他就明白了。

    现在自身高是一三一cm——步幅约〇.四八m。

    由此推算出一格的大小——竟有『大约十km』。

    格子与格子间的km数是以转移的方式移动,加上『终点格』不需横越,但即使去掉这些不算,这个呈螺旋状直达天际的游戏盘竟有——『三五〇』格,也就是——

    「……到终点的距离是『三五〇〇km』……要我们用自己的脚走,而且没有※FT。」(译注:Fast travel,快速旅行,在开放世界型的RPG游戏中,仅限于曾经到过的场所,能够以省略移动过程的方式快速移动。)

    发现史蒂芙似乎还没有会意过来,空像是早就料到似地,对她露出微笑。

    那么换一个说法你就懂了吧?

    那距离几乎等于横越美洲,以日本来说就是绕行本州一周——不……?

    如果要对这个世界的居民说明,那应该这样比喻。

    「……那与从艾尔奇亚的西端到巫膈岛几乎相同距离——这样说你就懂了吧?」

    听刭空这么说,这次史蒂芙的眼神也黯淡无光了。

    精通政治、外交、贸易的史蒂芙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即使搭乘号称艾尔奇亚最高速的远洋帆船,平均也要花费——半个月的距离。

    那段路程当然没有整备好的道路,而且是在户外,要受风吹日晒,而且一旦骰子减少的话,就得用小孩的脚程步行。

    在那样的条件下,居然还问『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我就不避讳地这么说吧,那个问题就像问地鼠为何钻地一样愚蠢——

    「……这个游戏只要骰子剩下一个就无法再前进,也就是除非有人到达终点,或是全员的骰子只剩一个,甚至变成零——不然是不会结束的。」

    这么一来就会不断持续下去……变成马拉松式的游戏。

    时间拖得愈长——除了不需饮食与睡眠的超常生物(吉普莉尔)以外,全员都会输掉。

    就这样,空发出沙哑的笑声。

    告知了史蒂芙,他们为何忘掉一切,拋下全部责任,闭门不出的理由。

    「说起来那么逮的距离根本走不了吧!?我们可是血肉之躯哦!!就生物来说,必然会饥饿,也会疲劳。对人类而言,那样的距离在一般情况下,是会死人的啊!!」

    ——过去,人类曾经从非洲的南端,横越过广大的欧亚大陆。

    搭乘木船,沿著印度尼西亚,横越太平洋,最后甚至到达新大陆。

    但是后代子孙早已失去原初人类的那种韧性。

    更何况在文明的宠儿——阿宅游戏玩家身上那更是连渣滓都不存。

    一格……在走了十公里的时点就已经濒临死亡——这就是现代人,就是现实。

    就算在游戏开始前已经确定胜利。

    那也要在能看到结局的情况吧?

    低劣的身体能力,随著时间流逝,会导致与游戏无关的要素——『自取灭亡』。

    这就是对空他们而言最蛮横无理——也是最现实,最有可能的结果。

    然后他望向重新面对绝望的白,以及现在被推入绝望中的史蒂芙。

    空不禁苦笑,他的脑海中忽然再度浮现,那个游戏中主角的台词。

    ——『我做错了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史蒂芙的回答是闭门不出这件事,但——不是那样的。

    ——正在向神挑战。

    ——正处于成员彼此背叛之中。

    ——失去骰子就会没命。

    ——败北也会没命。

    就算把这些听起来似乎很可怕的句子罗列出来——

    ——肚子饿就会死。

    这句话实在太过真实——在这个鲜明的危机感之前——

    其他的事全都变得『不值一哂』,空不禁要问:

    ——我到底做错什么,怎么会同意这样的规则呢?

    ■■■

    ——依然是在第二格。

    自游戏开始经过九小时,那个地方……很安静。

    在漫长持续的沉默中,只听得见鸟鸣声与风吹树木的宪宰声。

    叩叩作响的车轮转动声如今也已经——听不见了。

    在不由分说的现实之前,就连史蒂芙也停下拉车的脚步,蹲在地上。

    重新面对现实,俯卧在货车上的空也丝毫不动,一副日暮西山的模样。

    与恬静的景色相反,如果要为这幅光景作画题名的话,名称应该就是——『末日』。

    不过拒绝让它在美术馆展示的微小声音,从空的胸前响起。

    ——那是在此之前,带著消耗电力的觉悟,一直不断操作著平板电脑的小小希望(白)。

    「…………哥……计算结束……了……」

    这么说完之后,她将耀眼的平板电脑画面拿给哥哥看——不过她脸上露出的是更闪耀光辉数倍的笑容。

    ——让兄长看到了比恒星更光芒四射的希望。

    「——唔喔喔太好啦!!神灵种和特图都去吃屎吧!啊啊,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话——神总是在胸中——具体来说是在我的胸前啊!!」

    「呀啊啊啊啊怎怎怎么了——啊!好、好痛唷!?」

    空抱起妹妹,不,抱起女神,在货车上发出怪叫声。

    随即货车倾斜,推车的扶手弹起,重重打在史蒂芙的脸上。

    但是那样的『危害』,在得到『十条盟约』保障下,仅是意外造成的『过失』——因此!

    空漂亮地无视史蒂芙的抗议,将白扛在肩上,把平板电脑也拿给史蒂芙看。

    ——就算是过失也要道歉嗯,但对于身为常识相反词的两人,史蒂芙的表情也像是放弃了——

    「……这是『世界地图』吗?这个红色的斜线是什么……?」

    「这就是这个游戏盘的地图——神灵种所『复制的地上部分』的图呀!」

    他们通过的『第一格』与现在所在的『第二格』——

    那是将这两格以及从螺旋状大地可以目视的格子,与地图对照后,由白推算出距离比、间隔,假设是三五〇格,全长三五〇〇km的情况下,从地上复制过来的这个游戏盘——从起点至终点的地图。

    「……这个东西……有那么不得了吗?」

    看到可悲的凡夫俗子,竟然无法理解女神的神迹,空惊愕地叫道:

    「你仔细看看——没有山脉、海峡、沙漠喔!!而且这里是酪农地带喔!!」

    ——没错,依照白所推算出的地图。

    这个游戏盘从旧东部联合大陆领土——露西亚大陆中部往北北东方向延伸,削过不可侵犯领域,横跨爱尔文·加尔得的领土,然后一路直达艾尔奇亚领土。

    其中并没有以空他们的装备……『在物理上以血肉之躯无法越过』的地形!

    更何况这里——『第二格』是旧东部联合,现今艾尔奇亚东南端领土的酪农地带。

    「那么这就代表我们还有生存之道(胜算)——!!」

    跨越绝望出发吧——空这么喊著,抱著自从货车上跳下。

    原来如此,即使是这样,三五〇〇km的路程还是没变。

    虽然很遗憾,过去人类的韧性已经连残渣都不剩了,不过——

    「既然如此,我们就采取符合文明人的方法,用自己以外的脚力代步!!」

    「你是在说我吧,是在说我对吧!?」

    「听我说!拉车的马!我的意思是抓个『脚力』拉车啦!」

    「果然是我不是吗!你刚才说了拉车的马吧,我已经被你抓到了啊!!」

    空把吵闹的史蒂芙放一边,拿起堆在车上的东西,也就是——

    「好了,白,目标是马或者牛——『捕捉』一头过来。」

    「……瞭解……遵命……!」

    空手上拿著绳子和铲子,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

    「你、你们要去偷吗!?那种事——不、不对,先不论善恶,因为『十条盟约』——」

    听到极具常识的制止话语,超脱常识的体现者却笑著回答:

    「……我说你啊,试著回顾一下我们至今的行动吧?」

    入侵民宅、未经许可使用设备。

    甚至是——

    「你可是『窃盗』了货车,甚至还破坏了门,那是『毁损器物』吧?」

    「————唔、唔!……咦?奇怪?」

    见到史蒂芙似乎终于发觉了,空不禁苦笑。

    ——如果这个游戏盘(大地)是神灵种凭空创造出来的——那当然不可能有民宅。

    但是若从地上『截取』,这不只是侵害权利那么简单,而是违反『盟约』。

    即便对象是神灵种,『十条盟约』仍具有绝对效力,那么这里是——

    「这里是神灵种从地上『复写』过来的舞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地上的『复制』,并不是谁的所有物——所以『十条盟约』才不适用。」

    ——因此,这里没有游戏参加者以外的十六种族——也就是没有『盟约』适用的对象。

    ——相反地,这里有『盟约』适用外的生物——有鸟、树木,酪农地的话也会有牛或马。

    这个游戏盘里的事物,除了参加者之外——要杀要煮全都悉听尊便!

    「所以说!首先要捕捉一头『脚力』,用绳子绑在车上拉车。」

    ……那大概没有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句话空没有说出口。

    「啊,原来你真的没有打算一直让我拉车呀……」

    「……你以为我是让人拉著货车走三五〇〇km的人吗?」

    「直到刚才我都是深信不疑,现在我对空的看法有点改观了。」

    「我说你啊……那样做的话,一般来说你会不支倒地吧……!」

    ——要是犯下那样的错误——

    「那接下来要换谁来拉车呢!?你也用常识思考一下吧!!」

    「我想也是这样呢~※对于你,我还是维持原来的看法吧△」

    ——一切以游戏决定——在这个特图所说的理想国度里。

    要阿宅尼特族的两人,接受肉体劳动这件事,实在是情非得已。

    ——不过为了取得游戏的胜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他们在原本的世界能发挥如此灵活的思考模式,或许就不会在家里蹲了吧。

    ……忽地,空看向左方游戏范围之外——从地表的海面望去,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么说来,克拉米和菲尔什么时候会来这个游戏里会合呢?」

    「什么?这是已经『向盟约宣誓』开始的游戏吧?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中途参加——」

    「办不到就伤脑筋了,而且在游戏中突然介入是种型式之美吧?」

    对于史蒂芙讶异的提问,空意味深长地,只是面露微笑——

    「——那么,要为入类种大人壮烈牺牲的产业动物是哪一只呢?」

    「……哥,白喜欢马……不过,更喜欢牛……」

    啪的一声,空与白甩动绳子,找寻『十条盟约』适用范围之外——也就是要做为十六种族的饵食,被剥夺『生存权利』的可怜牲畜——

    「……白,白~……你不擦一下口水吗……?」

    史蒂芙看著两名捕食者的眼神,就好像看到恶魔一样——不过两人无视于她的反应。

    可以做为脚力奴役,饿了就吃掉——!!这就是限定马或牛的理由。

    这个游戏的绝对条件,首先就是要活著……现在就是展现人类对生存执著的时刻……!

    ■■■

    茫茫大海上绽开著一大朵花蕾。

    那有如遮蔽海面一般展开花瓣,乘风破浪的巨大花朵是——『船』。

    那艘船没有帆没有桨,连推进器的声音也没有,更没有识别船籍的旗帜。

    但是在海面刻下花的轨迹前进——那异样明媚的光景,就是说明其所属为何的最佳证据。

    ——爱尔文·加尔得。

    那是森精种的魔法所编织出——用香气代替水,乘『香』漂浮的——花。

    那是可以漂浮在花上、地上、海上,开花后会更加漂浮前进的漂浮花——『花航船』。

    在波涛汹涌的海上,无声优雅地前进的船,并不是只有这一朵。

    由西向东,数之不尽的花航船正渡海而行。

    它们排列出整齐划一的队伍,速度统一地在海面画出色彩缤纷的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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