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与班上的孤单辣妹同居
只要是健全的高中男生,应该都曾想像过和女生同居的生活。
喜欢的那个女生、传闻中全校最可爱的女生、或是父母突然有一天再婚,带来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又或者是住在附近的漂亮有钱姊姊。
简直就像电视剧或漫画一样,以青春为名的妄想一页。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这是每个思春期男生都经历过的一种过程仪式。
当然,如果有人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妄想,不用问也知道。
在这样的妄想中兴奋得彻夜难眠,直到被清晨刺眼的阳光和清爽的小鸟叫声提醒,才感受到一股空虚的次数,就算用上手脚全部的指头也数不完。
那种令人想死的虚无感,我想健全的高中男生一定可以理解。
先把我的悲伤经验谈抛到一旁。
确实世上真的有人能和女生过着我们憧憬已久的同居生活,我想在称赞表扬这些家伙的同时奉送一颗炸弹。这些现充都给我爆炸去死啦。
尽管嫉妒着这些根本不认识的男生,但正因为是学生身分无法实现的天方夜谭,所以和女生的同居生活才会让人如此憧憬。
要实现这个梦想,只能等我长大交了女朋友以后再说。
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里就是我家,别客气,赶快进来吧。」
「打扰了……」
──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受到嫉妒的一方。
「你先去洗个澡吧。呃,毛巾和……这是我的家居服,可以的话你先将就一下。浴室在走廊过去左边,洗发精等沐浴用品你可以随便用。」
总不能让人家一直处于全身湿透的状态。
我想先让五月女同学先洗个澡,于是把必要用品交到她的手上。
「谢谢……」
「没事,你慢慢洗。」
我用轻松的口吻招呼五月女同学,然后目送她走向浴室的背影。
「……不不,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客厅里对自己吐槽。
虽说是同班同学,但让称不上好朋友的女生进到家里来真的不大对劲。
尽管我无法就这样对她置之不理,但瞬间脱口而出的话居然是『要不要来我家?』……我对自己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感到吃惊。
「想不到她真的跟着我回家了……」
总觉得事情会随着不同的想法而顺利发展。
我记得以前好像在杂志上看过。
如果邀请女生到家里没问题的话,那么要做各种事好像也没有问题。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
就算有,也一定是什么人设下的圈套。
相信「自己送上门来还不吃掉连禽兽都不如」这句话,结果却因为人家不愿意而被扭送到警局,导致人生从此陷入绝望,像这样的故事在网路上随处可见。
只要一个不注意,我也有可能变成那样。
我试着想像一下自己被警察带回去接受调查的景象。
『把女高中生带回家里还真让人羡慕啊。』『不,我绝对没有什么企图。』『少骗人了,你敢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吗?』『只有一丝丝……』『逮捕☆』
以问话的名义进行诱导讯问,真的好可怕。
现在好像连跟迷路的小孩搭话都会有人报警。
我心想,在这个世界当好人也太难了吧……就算抱持善意也会遭到逮捕,如果被问到「完全没有动歪脑筋吗?」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无法立刻回答的自己一定没办法搪塞过去。
再见了我的青春,下辈子要做得更好喔。
「……少在那胡思乱想了,该做晚餐了吧。」
或许因为拼命地妄想,使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一边叹气一边平复心情,在做菜的同时仔细思考。
说起来,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才不是那种冷淡的金发辣妹,而是文静的清纯美女……不是啦,现在要先瞭解情况,然后再思考该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
我做好晚餐的时候,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吹风机的声音传到客厅,这时我把做好的晚餐端到桌上。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人类似乎肚子饿了就会变得自暴自弃。总之先让她填饱肚子,等到冷静下来后,也许她会告诉我一两件事。
这里先不管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儿,五月女同学来到客厅。
「谢谢你借我地方洗澡。」
「喔、喔……」
我看着刚洗好澡的五月女同学,不禁有些怦然心动。
略微湿润的长发,加上因为温暖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更重要的是,这幅女生穿着男款家居服的不协调场景,让人不得不感受到男人的浪漫。而且穿的还是我的家居服,没有比这更棒的景象了。
如果那是纯白的衬衫就更赞了……!
「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为了避免被她看穿想法,我移开视线故作平静。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将这些烦恼抛开,带着微笑对她说:
「我正好做了晚餐,一起吃吧。」
「不好意思,那么麻烦你。」
「你别在意。」
我们面对面坐着,双手合十准备开动,我看着五月女同学拿着汤匙慢慢地把食物送进嘴里。
「好吃……」
五月女同学喃喃自语道。我从她的脸上总算看见一丝活力。
「明护同学真会做菜。」
「这只不过是炒饭而已。」
在这样的对话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至今为止从未和她说过半句话,她在学校也是不跟任何人说话的孤傲金发辣妹,我原以为会被更冷淡地对待而难以继续对话下去……没想到竟能和她如此普通地交谈。
难道是因为洗澡又吃了晚餐,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了吗?
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五月女同学会不会告诉我实情,这样的话,也许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向对方询问情况之前,不如先说明自己的情况,先看看她的反应。
「大概是因为我开始独自一人生活后,厨艺多少有点进步的缘故吧。」
「独自一人生活?」
五月女同学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环顾四周。
家中只有最基本的家电和家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好几个人住在一起生活。
五月女同学看见家中的情景,才恍然大悟地重新把视线转回我的身上。
「我现在是暂时一个人生活。我才刚考上高中,父亲便调职了,他只好先和母亲及妹妹三人先搬过去。因为我已办好高中入学手续,不能立刻转学,经过讨论之后,父母叫我在二年级的时候再转学过去。」
「原来是这样……」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手上的汤匙放下,一脸严肃地面向五月女同学。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即使你告诉我,我也不会说出去。反正我总有一天会转学,所以不会泄露任何有关你的事。五月女同学……无家可归是什么意思呢?」
听我这么一问,五月女同学抿着嘴低头不语。
「我家……」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娓娓道来。
「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和妈妈两人一起生活的。因为家里很穷,我想多少贴补家中生计,所以上了高中之后,我才经常请假在外打工。可是……我前几天打工回家一看,妈妈已经不告而别了。」
「不告而别……难道没有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我想应该是和男人一起离开的,因为她好像在不久前交了男朋友。」
我的嘴里充满苦涩。
我真想狠狠地揍一顿刚才还在做不健全妄想的自己。
「后来,房东告诉我房租已经拖欠许久,因为我付不起房租,只好带着最基本的物品离开公寓。我身上的钱所剩不多,打工的薪水也还要一阵子才能领到……不得已之下才会待在公园。」
不会吧?这太夸张了。
女儿才刚上高中,而且还为了贴补家用在外拼命打工,母亲却选在这个时候和男人离家出走。
即使不是为人父母,一般人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听闻此事的我,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无法压抑这股油然而生的情感。
尽管如此,我仍拼命保持冷静反问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着。
「如果无处可去的话,那要不要暂时住在我家?」
「咦……?」
五月女同学一脸吃惊地看着我,接着轻轻地左右摇头。
「像这样让我进来家里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不能再带来更多困扰了……」
她会这么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是认识的同班同学,但就算再怎么找不到住的地方,也没有女生可以接受独自一人生活的男生提出一起住的建议。
让人为难,有所顾虑,更重要的是还会有所警戒。
「我不会觉得困扰。」
不过,看到五月女同学那困惑的样子,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
与我无关,所以别插手比较好──
实在不应该介入别人家的事──
身为高中生的自己几乎无法帮上什么忙──
我的脑中很清楚这些事。
纵使如此,听了五月女同学的遭遇,我还是认为不能置若罔闻。
我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想法……大概是因为想起某个女孩子的事吧。
那是直到刚才才回想起来的幼稚园时的记忆。
当时的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她总是一个人躲在教室的角落,显得相当寂寞,就算找她说话,她也几乎不会回答,我很在意她那孤独的身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
当我在公园看到五月女同学时,她的样子和那个女孩孤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说不定我现在依然很后悔,自己没有为那个女孩做任何事。
「我不会因为留你住下来就提出什么要求,也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家里有其他空的房间,你可以自由使用。当然,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五月女同学的事。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互相体谅一下吧。」
我很清楚自己正在拼命挽留她。
可是我觉得,如果现在弃她不顾的话,我一定又会像那个时候一样感到后悔。
「……真的可以吗?」
「可以。」
五月女同学点了点头。
「那么就让我打扰一阵子啰?」
「没问题。」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同居生活。
「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用付房租和水电费,所以我希望你适当地打工就好,每天要好好地上学。生活方面就由我来想办法,我希望你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五月女同学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带着歉疚的表情,开口对我表示感谢。
那个表情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还要早起准备早餐。
我开始独自生活后,因为觉得做早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经常不吃早餐就出门上学,但现在既然决定要和五月女同学一起生活,就不能以麻烦当成借口不做早餐。
姑且不说我,如果连五月女同学都不吃早餐的话,这样未免也太可怜了。
「我都忘了有多久没吃早餐了。」
我如此喃喃自语,并用汤匙试喝味噌汤的味道。
我不知道五月女同学早上习惯吃面包还是米饭,所以今天早餐先试着做米饭。
配菜是味噌汤和荷包蛋,以及前几天煮好的炒牛蒡丝和买来的渍物等。虽然都是些简单的菜色,但我说服自己,早餐本来就应该要简单一些。
我把早餐端到桌上,等待五月女同学起床,但过了很久她都没有现身。
「五月女同学还没起床吗?」
我瞥了一眼客厅的时钟,时间刚过七点。
虽然时间还很充裕,但不知道她会睡到几点。
「……不会吧。」
这时,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她是因为感冒而爬不起来?
我不知道她昨天在公园里待了多久,但从她那全身湿透的样子来看,我想应该被雨淋了很长一段时间。虽说她后来有洗澡暖和身子,但就算现在发烧也不足为奇。
我有点担心,于是便走到五月女同学睡觉的房间前观察动静。
里头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五月女同学?」
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在外面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我觉得打扰人家睡觉不太好,但还是慢慢地打开房门进去关心一下。
五月女同学还在床上睡得正香。
我想确认她是否身体出了状况,于是上前观察她的脸色,却发现她睡得很安稳。她的脸色不差,也没有冒汗,看起来应该没有不舒服。
「还好……」
我放下心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像这样重新看着她的脸,才发现她的五官长得实在很端正。
她那小巧脸蛋上的各个部位都十分匀称,闭着眼睛更突显出那长长的睫毛,双唇微微染红,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
与那头被染成金色而受损的秀发,形成鲜明对比的美。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看女孩子的脸。
「光看她的睡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辣妹。」
「嗯嗯……?」
「──!?」
正当我看得出神时,五月女同学突然醒来。
不妙──万一被误认为我是趁她睡觉的时候来偷窥的话就糟了,我本想赶紧躲起来,但应该来不及。
「……这是哪里?」
五月女同学坐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
她一脸茫然地歪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明护同学……对喔,我记得好像住在明护同学的家。」
「是、是啊,你想起来了吗?」
「嗯,早安……」
「你、你也早啊。」
五月女同学的嘴上虽这么说,却从坐姿躺回床上准备睡回笼觉。
她恍恍惚惚地闭上眼睛,想要重回梦中的世界。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在客厅等你,你先去洗把脸吧。」
「嗯,好……」
五月女同学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正准备离开房间。
「好痛。」
她一头撞在门上,痛得大叫一声。
「你没事吗……?」
「嗯,不要紧。」
五月女同学回了这句话后,便揉着额头进去洗手间梳洗。
原来如此,看来五月女同学是那种早上爬不起来的类型。
过了一会儿,五月女同学睡眼惺忪地来到客厅。
女孩子穿着男性衣物的样子真是让我大饱眼福。
「早安,那我们用餐吧。」
「嗯,谢谢你。」
我们像昨晚那样面对面坐着,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五月女同学拿起筷子,先从味噌汤喝起。
「我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面包还是米饭,今天先准备米饭给你吃。」
「我比较喜欢吃米饭。」
「是吗?那就好。」
我们聊不到几句,餐桌就陷入一片沉默。
「「…………」」
怎么办……这也太尴尬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辣妹,总之就是很尴尬!
昨天带她回家后还能顺势和她正常交谈,但今天再次像这样面对面,还是相当尴尬。五月女同学好像也是一样,我们就在没有交谈的情况下默默地吃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虽然我们彼此认识,但昨天才第一次说上话。
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在自问自答『这样真的好吗?』。
附带一提,五月女同学使用的是我妹妹的房间,当然睡的也是妹妹的床。
在妄想中当然会想像和女孩子同床共枕的场景,但我想大声告诉所有怀抱相同妄想的国高中男生一句话。
现实可没有那么简单!
说起来,我本来就没有那个胆量邀请女孩子上床。
要是我有那种胆量,就不会在那边妄想,搞不好早就交到女朋友了。好悲伤。
先不提我的事。其实在家人搬家时,他们说会定期过来关心我的情况,所以家里还留下全家人的床和最基本的用品。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我吃饱了。明护同学,你不吃吗?」
「啊,不,我要吃我要吃。」
我花了太多精力在愚蠢的妄想上,竟然连吃饭都忘了。
我连忙把早餐送进嘴里,却因为罪恶感而尝不出任何味道。
「吃完早餐后就准备上学去吧。因为一起上学实在不太好,所以我先提早出门。五月女同学之后再慢慢来就好。」
「可是我的制服……昨天被雨淋湿了。」
「我昨晚已经帮你洗好,并用烘干机烘过了。」
我指着客厅的一角说道。
那里晾着已经洗好的五月女同学的制服。
「谢谢你……明护同学,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呢。」
「只是环境迫使我不得不学会罢了。我国中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家事,所以当初开始独自生活时吃了不少苦头。然而人类一旦被逼入绝境,反而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五月女同学也不用太过烦恼未来的事,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但愿如此。」
为了驱散沉重的气氛,我试着对她露出微笑。
五月女同学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仍对我回以浅浅的笑容。
「另外,这个给你。」
我将一串附有钥匙圈的钥匙摆在桌上。
「这是……?」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
「要给我吗?」
「如果要暂时住在这里的话,没有钥匙怎么行?我又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帮你开门。今天你要去学校时,就麻烦你锁门啰。」
「嗯,我知道了。」
像这样把钥匙交给对方,就有种开始同居的真实感。
「另外我还有个提议,我们能不能别用姓氏互称?」
「咦?」
「既然之后要一起生活,如果还像客人一样客气也很奇怪吧?一开始或许会不太习惯,但我觉得还是以名字互称比较好。所以你就叫我晃吧。」
「嗯,我明白了。那你也叫我葵就好。」
为了拉近距离,从形式开始也很重要。
就这样,我们吃完早餐后,便开始准备上学。
*
我们就读的高中,离家大约只需要徒步十五分钟。
考高中的时候,离家近就是我选择的标准之一。
这是因为我从小就一直跟着经常调职的父亲四处转学,每次父亲调职,我都会看到他为了通勤的事而烦恼不已。
在东京时必须乘坐单程一个多小时的拥挤电车上班,东京以外的地方则需要花三十分钟开车上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步行后再改搭公车上班,这些通勤方式都让我觉得非常辛苦。
我从小就看着父亲如此辛苦地通勤,真心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在移动上只是虚度光阴。
因此我才毫不犹豫地选了附近符合自己学力的高中就读。
和我同是高中生的人,应该可以理解那种早上睡到最后一刻的爽快感。
话虽如此,既然要和葵同学一起生活,那么以后就不能这样了。
「晃,早安。」
我到了学校,刚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就有个人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并向我打了声招呼。
我回头一看,眼前出现一名熟识的男学生。
「喔,瑛士早啊。」
外表给人一种沉着稳重气息的好青年。
这家伙名叫九石瑛士,是我唯一从国中就认识,对过去的我瞭若指掌的人。
明明国中才开始往来,却很清楚我以前的事,这种说法可能会让人产生疑问。
前面已经提过好几次,我的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调职,不过其实我在幼稚园时曾在这座城市住过一段时间。
当时瑛士和我上的是同一所幼稚园,我们两个的感情不错,经常玩在一起。
国中一年级读到一半,我重新回到这座城市,使得我们相隔数年后又再度相会,但由于瑛士长大后变得十分帅气,直到他来找我搭话之前,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咦?你今天怎么没有和泉在一起?」
「我们当然是一起来的啊,她因为有班长的工作在身,所以去了教务处一趟。」
泉是这个班级的班长,也是瑛士的女朋友。
她和瑛士从国中时就开始交往,两人经常亲昵地一起上学。
这两人在国中时就是众所皆知的情侣,升上高中后也毫不顾忌其他学生的目光,经常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因此在高中也是公认出了名的班对。
我总是被逼着近距离看两人要好的样子,希望他们能为我多着想一点。
而说到瑛士的女朋友泉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瑛士,久等了♪」
后面传来一阵活泼的声音,与此同时,有个女生紧紧地抱住瑛士。
她留着一头自然的浅褐色短发,加上眼角下垂的可爱大眼,是那种很吸睛的可爱型女生。眼前这位如同外表般朝气蓬勃、可爱且充满魅力的女生,就是瑛士的女朋友浅宫泉。
「欢迎回来,班长的工作辛苦了。」
「谢谢!我的男朋友好温柔喔~爱你喔!」
「我也爱你喔。」
两人一大清早就在教室中间毫无羞耻心地打情骂俏。
瑛士轻抚着泉的头,泉则紧抱着瑛士不断撒娇。
同学们对于这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对他们投以温暖的目光。
先不提这件事,泉经常都像这样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她总是能炒热班上气氛,担任班长也颇富责任感,如果朋友需要帮助,即使自己力有未逮,她也会想都没想便伸出援手。
泉如此积极正面的态度得到学生和老师的肯定,因而成为班上的风云人物。
她和沉着冷静的瑛士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但两人不知为何却很合得来。
男人和女人真让人搞不懂。
「啊,晃也早啊!」
「你别用那种像是顺便想起的语气问候啦。」
「说到想起什么事,她今天好像来学校了!」
泉浮现出有如头上亮起电灯泡,灵机一动的表情,这时教室门突然打开,发出一阵声响。
正聊得起劲的同学们都纷纷压低音量,教室的气氛一下子发生变化。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一处。
我跟着朝教室门口望去,看到葵同学就站在那边。
「「「……」」」
教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同学们皆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葵同学。
教室四处都能听见同学说出『难得她会来学校。』、『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都忘了有这个人。』诸如此类绝非善意的话语。
当然葵同学一定也听到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接着,同学们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自顾自地谈笑风生。
这个反应如实地反映出葵同学在班上的立场。
我和瑛士、泉都默默地看着眼前这景象。
「葵同学已经好久没来上学了。」
「她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让我很担心呢。能回来上学真是太好了~」
泉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如此说道。
「我去和她打声招呼!」
「嗯,快去吧。」
「葵同学!早安呀♪」
泉无视同学们的视线,径自上前向葵同学打招呼。
这个教室里只有泉没有对葵同学视而不见。
或许这和她身为班长也有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她本来就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真不愧是自己提出要竞选班长的人,天生就具备爱管闲事的体质。
然而,葵同学是否愿意接受泉那过于直率的个性,这就另当别论了。
「……早安。」
葵同学只简短地回了她一句话,不管泉和她说什么,她都冷淡以对。
她在家里能正常地和我说话,如今那段时光却彷佛谎言一般,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孤傲的金发辣妹。
「你今天来上学了啊,最近好吗!?」
「……还好。」
「这样啊!还好就是好事!」
即使受到如此冷淡的对待,泉也丝毫不气馁,并继续面带微笑地和她说话,她那强大的精神力真令人叹为观止。
我望着这幅熟悉的景象,脑中突然闪过未来的事。
她现在住在我家,目前的生活应该暂时没问题。
起码在我转学之前,葵同学不用再烦恼居住方面的问题。
至于经济方面,我只要好好运用父母给的生活费,还是有办法让两个人生活。
葵同学也有打工,迟早能存下一定程度的金钱吧。
但是──我转学之后会变得如何呢?
在那之前能决定居住的地方还好,但如果没办法定下来的话又该怎么办?
这样一来,她又会再次面临无家可归的窘境,学校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次搞不好再也没有人向葵同学伸出援手了。
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应该没有人会想要助葵同学一臂之力。
就算泉再怎么照顾葵同学,要同学们接受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葵同学主动接近,否则不可能发生。
此外,不单单是同学,老师也对她抱持相同的印象。
不上学的金发辣妹。想当然,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很差。
「你就那么在意葵同学来上学吗?」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一直盯着葵同学不放。
听到瑛士这么一说,我连忙将视线转了回来。
「啊,不……也不是那样。」
「要不然你在想什么?」
「葵同学和我们是同一所国中毕业的吧?」
「嗯,是啊。」
「我和她完全没有交集,我又是从国中一年级的途中转学过来,所以不太清楚,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从国中开始就是这种感觉。」
「我和泉也没有和她同班过,所以不是很清楚,她似乎是上高中以后才变得像辣妹一样。不过她好像从以前就经常独自一人,这一点和现在差不多。」
「是喔……」
我有气无力地随便回了一句,又重新往葵同学的方向看去。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我没有在烦恼什么,不过谢啦。」
我说完这句话,上课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上课时我也一直想着今后的事。
喜欢的那个女生、传闻中全校最可爱的女生、或是父母突然有一天再婚,带来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又或者是住在附近的漂亮有钱姊姊。
简直就像电视剧或漫画一样,以青春为名的妄想一页。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这是每个思春期男生都经历过的一种过程仪式。
当然,如果有人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妄想,不用问也知道。
在这样的妄想中兴奋得彻夜难眠,直到被清晨刺眼的阳光和清爽的小鸟叫声提醒,才感受到一股空虚的次数,就算用上手脚全部的指头也数不完。
那种令人想死的虚无感,我想健全的高中男生一定可以理解。
先把我的悲伤经验谈抛到一旁。
确实世上真的有人能和女生过着我们憧憬已久的同居生活,我想在称赞表扬这些家伙的同时奉送一颗炸弹。这些现充都给我爆炸去死啦。
尽管嫉妒着这些根本不认识的男生,但正因为是学生身分无法实现的天方夜谭,所以和女生的同居生活才会让人如此憧憬。
要实现这个梦想,只能等我长大交了女朋友以后再说。
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里就是我家,别客气,赶快进来吧。」
「打扰了……」
──但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受到嫉妒的一方。
「你先去洗个澡吧。呃,毛巾和……这是我的家居服,可以的话你先将就一下。浴室在走廊过去左边,洗发精等沐浴用品你可以随便用。」
总不能让人家一直处于全身湿透的状态。
我想先让五月女同学先洗个澡,于是把必要用品交到她的手上。
「谢谢……」
「没事,你慢慢洗。」
我用轻松的口吻招呼五月女同学,然后目送她走向浴室的背影。
「……不不,我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客厅里对自己吐槽。
虽说是同班同学,但让称不上好朋友的女生进到家里来真的不大对劲。
尽管我无法就这样对她置之不理,但瞬间脱口而出的话居然是『要不要来我家?』……我对自己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感到吃惊。
「想不到她真的跟着我回家了……」
总觉得事情会随着不同的想法而顺利发展。
我记得以前好像在杂志上看过。
如果邀请女生到家里没问题的话,那么要做各种事好像也没有问题。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样!」
就算有,也一定是什么人设下的圈套。
相信「自己送上门来还不吃掉连禽兽都不如」这句话,结果却因为人家不愿意而被扭送到警局,导致人生从此陷入绝望,像这样的故事在网路上随处可见。
只要一个不注意,我也有可能变成那样。
我试着想像一下自己被警察带回去接受调查的景象。
『把女高中生带回家里还真让人羡慕啊。』『不,我绝对没有什么企图。』『少骗人了,你敢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吗?』『只有一丝丝……』『逮捕☆』
以问话的名义进行诱导讯问,真的好可怕。
现在好像连跟迷路的小孩搭话都会有人报警。
我心想,在这个世界当好人也太难了吧……就算抱持善意也会遭到逮捕,如果被问到「完全没有动歪脑筋吗?」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无法立刻回答的自己一定没办法搪塞过去。
再见了我的青春,下辈子要做得更好喔。
「……少在那胡思乱想了,该做晚餐了吧。」
或许因为拼命地妄想,使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一边叹气一边平复心情,在做菜的同时仔细思考。
说起来,我喜欢的女生类型才不是那种冷淡的金发辣妹,而是文静的清纯美女……不是啦,现在要先瞭解情况,然后再思考该怎么做才是最恰当的。
我做好晚餐的时候,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
吹风机的声音传到客厅,这时我把做好的晚餐端到桌上。
我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人类似乎肚子饿了就会变得自暴自弃。总之先让她填饱肚子,等到冷静下来后,也许她会告诉我一两件事。
这里先不管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这么想着,过了一会儿,五月女同学来到客厅。
「谢谢你借我地方洗澡。」
「喔、喔……」
我看着刚洗好澡的五月女同学,不禁有些怦然心动。
略微湿润的长发,加上因为温暖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更重要的是,这幅女生穿着男款家居服的不协调场景,让人不得不感受到男人的浪漫。而且穿的还是我的家居服,没有比这更棒的景象了。
如果那是纯白的衬衫就更赞了……!
「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
为了避免被她看穿想法,我移开视线故作平静。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将这些烦恼抛开,带着微笑对她说:
「我正好做了晚餐,一起吃吧。」
「不好意思,那么麻烦你。」
「你别在意。」
我们面对面坐着,双手合十准备开动,我看着五月女同学拿着汤匙慢慢地把食物送进嘴里。
「好吃……」
五月女同学喃喃自语道。我从她的脸上总算看见一丝活力。
「明护同学真会做菜。」
「这只不过是炒饭而已。」
在这样的对话中,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至今为止从未和她说过半句话,她在学校也是不跟任何人说话的孤傲金发辣妹,我原以为会被更冷淡地对待而难以继续对话下去……没想到竟能和她如此普通地交谈。
难道是因为洗澡又吃了晚餐,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了吗?
即便如此,我也不知道五月女同学会不会告诉我实情,这样的话,也许没有必要那么紧张。
向对方询问情况之前,不如先说明自己的情况,先看看她的反应。
「大概是因为我开始独自一人生活后,厨艺多少有点进步的缘故吧。」
「独自一人生活?」
五月女同学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环顾四周。
家中只有最基本的家电和家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好几个人住在一起生活。
五月女同学看见家中的情景,才恍然大悟地重新把视线转回我的身上。
「我现在是暂时一个人生活。我才刚考上高中,父亲便调职了,他只好先和母亲及妹妹三人先搬过去。因为我已办好高中入学手续,不能立刻转学,经过讨论之后,父母叫我在二年级的时候再转学过去。」
「原来是这样……」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手上的汤匙放下,一脸严肃地面向五月女同学。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即使你告诉我,我也不会说出去。反正我总有一天会转学,所以不会泄露任何有关你的事。五月女同学……无家可归是什么意思呢?」
听我这么一问,五月女同学抿着嘴低头不语。
「我家……」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娓娓道来。
「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是和妈妈两人一起生活的。因为家里很穷,我想多少贴补家中生计,所以上了高中之后,我才经常请假在外打工。可是……我前几天打工回家一看,妈妈已经不告而别了。」
「不告而别……难道没有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我想应该是和男人一起离开的,因为她好像在不久前交了男朋友。」
我的嘴里充满苦涩。
我真想狠狠地揍一顿刚才还在做不健全妄想的自己。
「后来,房东告诉我房租已经拖欠许久,因为我付不起房租,只好带着最基本的物品离开公寓。我身上的钱所剩不多,打工的薪水也还要一阵子才能领到……不得已之下才会待在公园。」
不会吧?这太夸张了。
女儿才刚上高中,而且还为了贴补家用在外拼命打工,母亲却选在这个时候和男人离家出走。
即使不是为人父母,一般人也不太可能做出这种事。听闻此事的我,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无法压抑这股油然而生的情感。
尽管如此,我仍拼命保持冷静反问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着。
「如果无处可去的话,那要不要暂时住在我家?」
「咦……?」
五月女同学一脸吃惊地看着我,接着轻轻地左右摇头。
「像这样让我进来家里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不能再带来更多困扰了……」
她会这么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说是认识的同班同学,但就算再怎么找不到住的地方,也没有女生可以接受独自一人生活的男生提出一起住的建议。
让人为难,有所顾虑,更重要的是还会有所警戒。
「我不会觉得困扰。」
不过,看到五月女同学那困惑的样子,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
与我无关,所以别插手比较好──
实在不应该介入别人家的事──
身为高中生的自己几乎无法帮上什么忙──
我的脑中很清楚这些事。
纵使如此,听了五月女同学的遭遇,我还是认为不能置若罔闻。
我之所以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想法……大概是因为想起某个女孩子的事吧。
那是直到刚才才回想起来的幼稚园时的记忆。
当时的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
她总是一个人躲在教室的角落,显得相当寂寞,就算找她说话,她也几乎不会回答,我很在意她那孤独的身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她了。
当我在公园看到五月女同学时,她的样子和那个女孩孤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说不定我现在依然很后悔,自己没有为那个女孩做任何事。
「我不会因为留你住下来就提出什么要求,也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家里有其他空的房间,你可以自由使用。当然,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五月女同学的事。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互相体谅一下吧。」
我很清楚自己正在拼命挽留她。
可是我觉得,如果现在弃她不顾的话,我一定又会像那个时候一样感到后悔。
「……真的可以吗?」
「可以。」
五月女同学点了点头。
「那么就让我打扰一阵子啰?」
「没问题。」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同居生活。
「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用付房租和水电费,所以我希望你适当地打工就好,每天要好好地上学。生活方面就由我来想办法,我希望你能恢复正常的生活。」
五月女同学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带着歉疚的表情,开口对我表示感谢。
那个表情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第二天早上,我比平时还要早起准备早餐。
我开始独自生活后,因为觉得做早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以经常不吃早餐就出门上学,但现在既然决定要和五月女同学一起生活,就不能以麻烦当成借口不做早餐。
姑且不说我,如果连五月女同学都不吃早餐的话,这样未免也太可怜了。
「我都忘了有多久没吃早餐了。」
我如此喃喃自语,并用汤匙试喝味噌汤的味道。
我不知道五月女同学早上习惯吃面包还是米饭,所以今天早餐先试着做米饭。
配菜是味噌汤和荷包蛋,以及前几天煮好的炒牛蒡丝和买来的渍物等。虽然都是些简单的菜色,但我说服自己,早餐本来就应该要简单一些。
我把早餐端到桌上,等待五月女同学起床,但过了很久她都没有现身。
「五月女同学还没起床吗?」
我瞥了一眼客厅的时钟,时间刚过七点。
虽然时间还很充裕,但不知道她会睡到几点。
「……不会吧。」
这时,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难道她是因为感冒而爬不起来?
我不知道她昨天在公园里待了多久,但从她那全身湿透的样子来看,我想应该被雨淋了很长一段时间。虽说她后来有洗澡暖和身子,但就算现在发烧也不足为奇。
我有点担心,于是便走到五月女同学睡觉的房间前观察动静。
里头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五月女同学?」
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在外面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我觉得打扰人家睡觉不太好,但还是慢慢地打开房门进去关心一下。
五月女同学还在床上睡得正香。
我想确认她是否身体出了状况,于是上前观察她的脸色,却发现她睡得很安稳。她的脸色不差,也没有冒汗,看起来应该没有不舒服。
「还好……」
我放下心来,不禁松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像这样重新看着她的脸,才发现她的五官长得实在很端正。
她那小巧脸蛋上的各个部位都十分匀称,闭着眼睛更突显出那长长的睫毛,双唇微微染红,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
与那头被染成金色而受损的秀发,形成鲜明对比的美。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观看女孩子的脸。
「光看她的睡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辣妹。」
「嗯嗯……?」
「──!?」
正当我看得出神时,五月女同学突然醒来。
不妙──万一被误认为我是趁她睡觉的时候来偷窥的话就糟了,我本想赶紧躲起来,但应该来不及。
「……这是哪里?」
五月女同学坐起身子,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
她一脸茫然地歪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明护同学……对喔,我记得好像住在明护同学的家。」
「是、是啊,你想起来了吗?」
「嗯,早安……」
「你、你也早啊。」
五月女同学的嘴上虽这么说,却从坐姿躺回床上准备睡回笼觉。
她恍恍惚惚地闭上眼睛,想要重回梦中的世界。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我在客厅等你,你先去洗把脸吧。」
「嗯,好……」
五月女同学慢悠悠地从床上起身,正准备离开房间。
「好痛。」
她一头撞在门上,痛得大叫一声。
「你没事吗……?」
「嗯,不要紧。」
五月女同学回了这句话后,便揉着额头进去洗手间梳洗。
原来如此,看来五月女同学是那种早上爬不起来的类型。
过了一会儿,五月女同学睡眼惺忪地来到客厅。
女孩子穿着男性衣物的样子真是让我大饱眼福。
「早安,那我们用餐吧。」
「嗯,谢谢你。」
我们像昨晚那样面对面坐着,双手合十。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五月女同学拿起筷子,先从味噌汤喝起。
「我不知道你早上习惯吃面包还是米饭,今天先准备米饭给你吃。」
「我比较喜欢吃米饭。」
「是吗?那就好。」
我们聊不到几句,餐桌就陷入一片沉默。
「「…………」」
怎么办……这也太尴尬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辣妹,总之就是很尴尬!
昨天带她回家后还能顺势和她正常交谈,但今天再次像这样面对面,还是相当尴尬。五月女同学好像也是一样,我们就在没有交谈的情况下默默地吃饭。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虽然我们彼此认识,但昨天才第一次说上话。
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在自问自答『这样真的好吗?』。
附带一提,五月女同学使用的是我妹妹的房间,当然睡的也是妹妹的床。
在妄想中当然会想像和女孩子同床共枕的场景,但我想大声告诉所有怀抱相同妄想的国高中男生一句话。
现实可没有那么简单!
说起来,我本来就没有那个胆量邀请女孩子上床。
要是我有那种胆量,就不会在那边妄想,搞不好早就交到女朋友了。好悲伤。
先不提我的事。其实在家人搬家时,他们说会定期过来关心我的情况,所以家里还留下全家人的床和最基本的用品。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时候派上用场。
「我吃饱了。明护同学,你不吃吗?」
「啊,不,我要吃我要吃。」
我花了太多精力在愚蠢的妄想上,竟然连吃饭都忘了。
我连忙把早餐送进嘴里,却因为罪恶感而尝不出任何味道。
「吃完早餐后就准备上学去吧。因为一起上学实在不太好,所以我先提早出门。五月女同学之后再慢慢来就好。」
「可是我的制服……昨天被雨淋湿了。」
「我昨晚已经帮你洗好,并用烘干机烘过了。」
我指着客厅的一角说道。
那里晾着已经洗好的五月女同学的制服。
「谢谢你……明护同学,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呢。」
「只是环境迫使我不得不学会罢了。我国中以前从来都没有做过家事,所以当初开始独自生活时吃了不少苦头。然而人类一旦被逼入绝境,反而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五月女同学也不用太过烦恼未来的事,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嗯,但愿如此。」
为了驱散沉重的气氛,我试着对她露出微笑。
五月女同学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仍对我回以浅浅的笑容。
「另外,这个给你。」
我将一串附有钥匙圈的钥匙摆在桌上。
「这是……?」
「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
「要给我吗?」
「如果要暂时住在这里的话,没有钥匙怎么行?我又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帮你开门。今天你要去学校时,就麻烦你锁门啰。」
「嗯,我知道了。」
像这样把钥匙交给对方,就有种开始同居的真实感。
「另外我还有个提议,我们能不能别用姓氏互称?」
「咦?」
「既然之后要一起生活,如果还像客人一样客气也很奇怪吧?一开始或许会不太习惯,但我觉得还是以名字互称比较好。所以你就叫我晃吧。」
「嗯,我明白了。那你也叫我葵就好。」
为了拉近距离,从形式开始也很重要。
就这样,我们吃完早餐后,便开始准备上学。
*
我们就读的高中,离家大约只需要徒步十五分钟。
考高中的时候,离家近就是我选择的标准之一。
这是因为我从小就一直跟着经常调职的父亲四处转学,每次父亲调职,我都会看到他为了通勤的事而烦恼不已。
在东京时必须乘坐单程一个多小时的拥挤电车上班,东京以外的地方则需要花三十分钟开车上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步行后再改搭公车上班,这些通勤方式都让我觉得非常辛苦。
我从小就看着父亲如此辛苦地通勤,真心觉得花那么多时间在移动上只是虚度光阴。
因此我才毫不犹豫地选了附近符合自己学力的高中就读。
和我同是高中生的人,应该可以理解那种早上睡到最后一刻的爽快感。
话虽如此,既然要和葵同学一起生活,那么以后就不能这样了。
「晃,早安。」
我到了学校,刚坐在教室的座位上,就有个人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并向我打了声招呼。
我回头一看,眼前出现一名熟识的男学生。
「喔,瑛士早啊。」
外表给人一种沉着稳重气息的好青年。
这家伙名叫九石瑛士,是我唯一从国中就认识,对过去的我瞭若指掌的人。
明明国中才开始往来,却很清楚我以前的事,这种说法可能会让人产生疑问。
前面已经提过好几次,我的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调职,不过其实我在幼稚园时曾在这座城市住过一段时间。
当时瑛士和我上的是同一所幼稚园,我们两个的感情不错,经常玩在一起。
国中一年级读到一半,我重新回到这座城市,使得我们相隔数年后又再度相会,但由于瑛士长大后变得十分帅气,直到他来找我搭话之前,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咦?你今天怎么没有和泉在一起?」
「我们当然是一起来的啊,她因为有班长的工作在身,所以去了教务处一趟。」
泉是这个班级的班长,也是瑛士的女朋友。
她和瑛士从国中时就开始交往,两人经常亲昵地一起上学。
这两人在国中时就是众所皆知的情侣,升上高中后也毫不顾忌其他学生的目光,经常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情骂俏,因此在高中也是公认出了名的班对。
我总是被逼着近距离看两人要好的样子,希望他们能为我多着想一点。
而说到瑛士的女朋友泉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瑛士,久等了♪」
后面传来一阵活泼的声音,与此同时,有个女生紧紧地抱住瑛士。
她留着一头自然的浅褐色短发,加上眼角下垂的可爱大眼,是那种很吸睛的可爱型女生。眼前这位如同外表般朝气蓬勃、可爱且充满魅力的女生,就是瑛士的女朋友浅宫泉。
「欢迎回来,班长的工作辛苦了。」
「谢谢!我的男朋友好温柔喔~爱你喔!」
「我也爱你喔。」
两人一大清早就在教室中间毫无羞耻心地打情骂俏。
瑛士轻抚着泉的头,泉则紧抱着瑛士不断撒娇。
同学们对于这景象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对他们投以温暖的目光。
先不提这件事,泉经常都像这样精神饱满、活力十足。
她总是能炒热班上气氛,担任班长也颇富责任感,如果朋友需要帮助,即使自己力有未逮,她也会想都没想便伸出援手。
泉如此积极正面的态度得到学生和老师的肯定,因而成为班上的风云人物。
她和沉着冷静的瑛士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但两人不知为何却很合得来。
男人和女人真让人搞不懂。
「啊,晃也早啊!」
「你别用那种像是顺便想起的语气问候啦。」
「说到想起什么事,她今天好像来学校了!」
泉浮现出有如头上亮起电灯泡,灵机一动的表情,这时教室门突然打开,发出一阵声响。
正聊得起劲的同学们都纷纷压低音量,教室的气氛一下子发生变化。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一处。
我跟着朝教室门口望去,看到葵同学就站在那边。
「「「……」」」
教室里陷入一片寂静,同学们皆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葵同学。
教室四处都能听见同学说出『难得她会来学校。』、『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都忘了有这个人。』诸如此类绝非善意的话语。
当然葵同学一定也听到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接着,同学们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自顾自地谈笑风生。
这个反应如实地反映出葵同学在班上的立场。
我和瑛士、泉都默默地看着眼前这景象。
「葵同学已经好久没来上学了。」
「她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让我很担心呢。能回来上学真是太好了~」
泉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如此说道。
「我去和她打声招呼!」
「嗯,快去吧。」
「葵同学!早安呀♪」
泉无视同学们的视线,径自上前向葵同学打招呼。
这个教室里只有泉没有对葵同学视而不见。
或许这和她身为班长也有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她本来就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人。真不愧是自己提出要竞选班长的人,天生就具备爱管闲事的体质。
然而,葵同学是否愿意接受泉那过于直率的个性,这就另当别论了。
「……早安。」
葵同学只简短地回了她一句话,不管泉和她说什么,她都冷淡以对。
她在家里能正常地和我说话,如今那段时光却彷佛谎言一般,现在的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孤傲的金发辣妹。
「你今天来上学了啊,最近好吗!?」
「……还好。」
「这样啊!还好就是好事!」
即使受到如此冷淡的对待,泉也丝毫不气馁,并继续面带微笑地和她说话,她那强大的精神力真令人叹为观止。
我望着这幅熟悉的景象,脑中突然闪过未来的事。
她现在住在我家,目前的生活应该暂时没问题。
起码在我转学之前,葵同学不用再烦恼居住方面的问题。
至于经济方面,我只要好好运用父母给的生活费,还是有办法让两个人生活。
葵同学也有打工,迟早能存下一定程度的金钱吧。
但是──我转学之后会变得如何呢?
在那之前能决定居住的地方还好,但如果没办法定下来的话又该怎么办?
这样一来,她又会再次面临无家可归的窘境,学校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这次搞不好再也没有人向葵同学伸出援手了。
至少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应该没有人会想要助葵同学一臂之力。
就算泉再怎么照顾葵同学,要同学们接受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葵同学主动接近,否则不可能发生。
此外,不单单是同学,老师也对她抱持相同的印象。
不上学的金发辣妹。想当然,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很差。
「你就那么在意葵同学来上学吗?」
我似乎是在不知不觉间一直盯着葵同学不放。
听到瑛士这么一说,我连忙将视线转了回来。
「啊,不……也不是那样。」
「要不然你在想什么?」
「葵同学和我们是同一所国中毕业的吧?」
「嗯,是啊。」
「我和她完全没有交集,我又是从国中一年级的途中转学过来,所以不太清楚,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从国中开始就是这种感觉。」
「我和泉也没有和她同班过,所以不是很清楚,她似乎是上高中以后才变得像辣妹一样。不过她好像从以前就经常独自一人,这一点和现在差不多。」
「是喔……」
我有气无力地随便回了一句,又重新往葵同学的方向看去。
「……如果你有什么烦恼的话,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我没有在烦恼什么,不过谢啦。」
我说完这句话,上课的铃声便响了起来。
上课时我也一直想着今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