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把班上的清纯美女改造成金发辣妹的故事
接着迎来学园祭当天,星期六的早上──
「看啊!」
所有人各自进行开店前的最终检查时,教室里响起泉兴奋的声音。
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泉穿着做好的服装站在那边。
那是配合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的概念,用和服进行改良的和风服装。
上半身是绣着五彩花朵图案的白底布料,下半身是从略高于腰部的位置一路延伸到脚边的裙裤式裙子。最重要的,是泉的头发也按照这个概念化为一头华丽的金发。
泉把教室当成发表会场,当场转了一圈展示给大家看。
「瑛士,我好看吗?」
「嗯。很适合你。」
「谢谢!我的男朋友真温柔~爱你喔!」
「我也爱你喔。」
这已经是本班司空见惯的例行公事了。
姑且不论在教室中间谈情说爱的那两个人,这套衣服确实很适合她。
原本担心和服与金发辣妹的组合有点难以想像,但实际看过之后,才发现真的可以这样搭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泉的金发造型,比想像中还要适合她。
除了泉之外,还有一个人──
「葵同学,快点进来啦。」
「嗯、嗯……」
葵同学和试穿衣服的时候一样,从教室外面探出头来。
泉也和那时候一样,走到教室外面,拉着葵同学的手拉她进来。
「「「哦哦哦……」」」
看到她的装扮,班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赞叹声。
有别于泉穿的华丽服装,她身上的服装是纯白布料上绣着蓝色和紫色的绣球花。
令人沉醉其中的深邃色调,整体给人一种沉稳的氛围。从鲜艳的蓝色转变成梦幻的淡紫色,花瓣渐变之美着实令人目眩神迷。
虽说试穿的时候已经看过一次,但不管看多少次都美得令人为之神魂颠倒。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有五个月没看过金发装扮的葵同学了。
我不禁回想起那天在公园看到葵同学的情景。
那时的葵同学还不像现在这样被班上同学所接受。她很少来学校,在班上受到孤立,有种随时都会崩溃的危机感。
但如今大家都温暖地接纳这样的葵同学。
特别是担任执行委员之后,与大家的距离又进一步拉近了。
葵同学说她是为了让我留下回忆,才自愿担任执行委员,但从结果来看,我觉得这对葵同学自己的帮助更大。
虽然同样是金发造型,那时和现在已经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有如泪水夺眶而出般的情感。
「晃同学。」
正当我深深感慨着的时候,葵同学走到我的面前。
「这次怎么样?好看吗……?」
我压抑着胸口隐隐作痛的感觉。
因为这不是令人胸口作痛的事,而是值得高兴的事。
「超级适合你的。」
「真的吗?」
「嗯。其实我一直想再看一次葵同学的金发造型。」
「咦?晃同学,你比较喜欢金发吗?」
「不,真要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黑发,只是……」
「只是?」
葵同学像往常一样可爱地歪着头。
「这会让我想起刚遇见你的时候。」
「……这样啊。」
葵同学对我微微一笑。
「很好!再来只要等学园祭开始就行了!」
「不,先等一下。」
泉本想趁气氛不错时打住话题,却被我硬生生打断。
「怎么了呢?」
「怎么你个头啦。」
泉一副装傻的样子故意歪头,我真希望她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为什么连我都要扮成和服金发辣妹啦!」
不知为何,我也被迫戴着金色假发,穿上和服,只是碍于气氛,我刚才没有表示抗议。
换句话说,刚才我和葵同学聊得很开心的时候,身上也穿着女装。
「这家店的概念就是金发辣妹,穿成这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让我穿上女装啦!为什么男生也要穿一样的衣服!」
我忍不住扯下假发往桌上一摔。
「所~以~说,因为是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所以打扮成什么样跟性别无关吧?」
「不不不,明明就有关系!」
总觉得彼此的意见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泉一副理所当然似地坚持自己的主张,但谁会知道男生也要跟着这么打扮啊。
不过……没有确认清楚,我也不能说完全没错,真是伤脑筋。
开始制作服装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缺了什么,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本来想询问泉这件事,却不小心忘了,最后还是没有确认……
我忘记问的那件事情,就是怎么没做男生的服装。
「好了好了,晃别生气了啦。」
这时,同样扮成金发辣妹的瑛士插入我和泉的中间。
他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捡起我摔在桌上的假发递给我。
「瑛士,为什么女装这么适合你啊……」
扮成美少女的瑛士,好看得让人误以为他是真正的女生。
和我一样穿着和风服装,戴着长长的金色假发,不管是谁看到都会觉得瑛士是个金发美少女。
瑛士原本就有一张中性的脸蛋,以前就曾想过他一定很适合男扮女装,没想到看起来居然会这么可爱,真让人头痛。
证据就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女生大声尖叫,并拿着手机对瑛士猛拍。
「这身打扮也很适合晃呀,很可爱喔。」
「快住口。不许再夸我了。」
我知道瑛士没有那个意思,但穿成这样被他这么说,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
要是开启我内心的那扇禁忌之门,你能负责吗?
「葵同学,也跟晃同学说说你的感想吧。」
「咦,呃,我觉得非常可爱……我想要合照。」
葵同学用双手将手机举到面前,一脸歉意地说道。
真的假的……我要以这副模样留在回忆里吗?
「好。那你们两个靠近一点~♪」
在泉和瑛士的催促下,我和葵同学并肩站在一起。
就这样,在学园祭开始前,泉给我拍了一大堆照片。
葵同学说要设定成手机的待机画面作为纪念,我真想拜托她别这么做……不过看葵同学开心的样子,我实在说不出那种话来。
只要能让葵同学高兴,就算忍受人生中一、两个黑历史也值得。
后来十点一到,校内广播宣布学园祭正式开始。
我们班推出的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也同时开张,所有人随即开始准备迎接客人。
顺带一提,学园祭的活动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半。
轮班是八人一组,各组轮值一个半小时,预计轮换五次。
一开始由身为执行委员的我和葵同学,加上泉和瑛士及另外四名同学打头阵。工作分配暂定为休息室三人和外场五人。
我和葵同学在第二天的活动没有排班,所以我们决定连续值三个小时的班。
这种事刚开始是最辛苦的时候,习惯接待客人的我和葵同学都认为一开始多待一些时间比较好,所以才决定采取这种轮班制度。
很快就有客人上门,我把休息室的工作交给泉和瑛士,我和葵同学负责应付外场。
过没多久,校外的一般客人也来光顾了,店内顿时变得忙碌起来。
「泉,一份抹茶和抹茶拿铁套餐。」
「收到♪」
「晃,外场情况如何?」
「很多人都是带家人一起过来,比想像中还要受欢迎。大概到中午之前都会很忙吧。」
「瞭解!这边还应付得来,尽管放马过来吧♪」
说完,接到点单的葵同学也来到休息室。
「泉同学,两份抹茶套餐。」
「来了来了♪对了葵同学,客人的反应怎么样?」
「大家都说很好吃,吃得很开心呢。」
「嗯嗯。我们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如泉所说,看到客人笑容满面地享用餐点,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在葵同学打工的地方工作时,每当客人称赞好吃或表示感谢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高兴,但现在更有一种比那多好几倍的充实感。
因为这些全是我们亲手制作出来的,想必大家都有同样的感受吧。
所有人齐心协力的结果,以客人笑容满面的形式得到回报。
「那我回去外场了,这边就麻烦你。」
「包在我身上!」
之后,泉和瑛士中途换班,换下一组人马和我们继续努力。
到了中午,客人开始变得愈来愈多,好不容易撑过尖峰时段,时间接近下午一点──
就在我和葵同学的排班即将结束前的时候──
「欢迎光临──」
看到新来的客人的脸,我不禁停下脚步。
「呃呃……你是晃同学吗?」
「是的……啊!?」
我想起自己现在是金发辣妹的装扮,连忙摘下头上的假发。
「不好意思……我绝对没有穿女装的癖好。」
「没关系。我有从葵那里听说过这个概念。」
「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时候觉得丢不丢脸已经无所谓了。
叫葵同学的父亲来参观,是事先和葵同学商量过的,所以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我之所以会如此动摇,不是因为女装的形象被他看到,而是因为出现的人不只有葵同学的父亲。
他的旁边有一名女子,脚边还有一个小男孩。
「你能帮我们带位吗?」
「好的。这边请。」
我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领着他们三人就座。
不,我也不是完全不瞭解状况。
我很清楚葵同学和她父亲的事情,不难猜出这两个人是谁。
只是,葵同学的父亲为什么会带他们过来……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有点讶异。
「麻烦给我们两份抹茶套餐。」
「好的。请稍等一下。」
我连忙走到休息室找葵同学。
「葵同学──」
我拉开布帘,葵同学就在眼前。
看她的样子,她应该是正准备回到外场吧。
时机刚刚好,在把这件事告诉她以前,我先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葵同学,伯父来了。不过──」
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这时,葵同学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袖,对我点点头。
「没事。我知道。」
「你知道?」
「抱歉吓了你一跳。是我叫爸爸把家人一起带来的。」
没错──那两个人是葵同学父亲的再婚对象和他们的孩子。
我不懂,为什么葵同学不仅邀请了父亲,连他的家人也一起邀请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想见见他们。」
葵同学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平静。
虽然无法好好地用言语表达,但葵同学的心里一定有很明确的想法。
与父亲重逢,与母亲诀别的现在,葵同学对家庭的看法当然会有所改变。葵同学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看到她那毫不犹豫的眼神,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更重要的是,我很高兴看到葵同学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这样啊……」
时针正好指着下午一点,我和葵同学的排班时间结束了。
「葵同学,你去伯父那边吧。我帮忙送餐点过去。」
听我这么说,葵同学抓着我衣袖的手更用力了。
「我希望晃同学也陪我一起过去。」
「咦──?」
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可以一起坐吗?」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不过,我也想把晃同学介绍给爸爸的家人。」
葵同学直视着我的眼睛。
说不定这是葵同学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我提出要求。
和以前相比,葵同学现在已经能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尽管她会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受,但她从未提过什么无理的要求。
然而,此刻的葵同学明知这是无理的要求,却仍然说出口来。
光从这点,我就明白葵同学有多么重视这件事了。
「我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入座。」
由于事出突然,我有点紧张,但我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你。」
我和葵同学端着两人份的抹茶套餐走了过去。
「让您久等了。」
葵同学把餐点递给父亲,我则把餐点摆在他太太面前,我们顺势坐在两人对面的座位上。
葵同学坐在父亲正对面,我则坐在他太太的前方,坐在她腿上的小男孩紧紧地抱着母亲,圆滚滚的小眼睛偷偷地打量着我们。
「谢谢你今天邀请我们过来参观。」
「不会。我才要谢谢你们今天愿意抽空过来。」
葵同学和父亲露出平静的笑容彼此交谈。
与刚重逢的时候相比,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由香里。」
「初次见面。我们也非常感谢你的邀请。」
由香里小姐很有礼貌地向我们鞠了个躬。
「这孩子是我的儿子──也就是葵的弟弟葵志。」
「葵志……」
「就是葵的名字,再加上志这个字。」
用葵同学的名字来命名,一定是父亲思念女儿的一种表现吧。
就算未来再也见不到葵同学,也期许自己不要忘了她。他是在提醒自己一刻也不能忘记有这两个孩子。
虽然只有葵同学的父亲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我是这么觉得的。
「葵志,跟姊姊打声招呼吧。」
在由香里小姐的催促下,葵志一瞬间和葵同学眼神交会。
不过他立刻把脸埋进由香里小姐怀里。
「真对不起。这孩子很怕生。」
「没关系的。」
他大概无法理解这个状况,何况看到四周都是大人,会畏缩也是正常的。
「茶请趁热喝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有,套餐的布丁……我们是模仿爸爸以前常买给我吃的茶房花月抹茶布丁制作的。」
「茶房花月的?」
「嗯。虽然没办法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但我想再跟爸爸一起吃。」
「是吗……」
葵同学的父亲拿起装着抹茶布丁的容器和汤匙,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他仔细品尝之后用力点了点头,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或许味道确实和花月的布丁不太一样。但对我来说,这个布丁要好吃得多。」
我想,这一定是葵同学父亲的真心话。
一旁的由香里小姐也拿起布丁。
「葵志也想吃吗?」
葵志对着由香里小姐手上的布丁伸出小手。
「这是抹茶口味,葵志可能会觉得不喜欢,真的要吃吗?」
由香里小姐把手上的布丁和汤匙递给葵志,没想到他一口气就吃光了。看来似乎没有不合葵志的口味,他甚至露出意犹未尽的眼神盯着空空如也的容器。
「葵志,还想再吃吗?」
葵同学温柔地问道,葵志一脸害羞地对她点点头。
葵同学回到休息室,立刻拿了两个抹茶布丁回来。
葵同学将一个留给自己,另一个递给葵志,葵志又迅速地吃得一干二净。
布丁原本就是用来搭配套餐的,所以份量比较少,大概让他吃得不满足吧。
「葵志,要跟姊姊说谢谢。」
「…………」
葵志依然害羞地看着葵同学。
他没有说谢谢,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放在桌上。
「……这是给我的吗?」
葵同学问他,结果葵志又把脸埋进由香里小姐的怀里。
葵同学的父亲和由香里小姐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葵志,真的要送给姊姊吗?」
葵同学轻轻拿起葵志放在桌上的糖果。
「这个糖果是这孩子最喜欢的东西,每次出门的时候他都会带在身上。因为喜欢得不得了,就连我们也不太容易分到……」
他竟会将如此珍惜的东西送给初次见面的葵同学。
「葵志,谢谢你。」
葵同学将糖果的包装纸拆开,把糖果含进嘴里。
「嗯。很好吃。」
葵同学对葵志微微一笑,葵志依旧只敢偷偷地侧眼看她。
看着两人逗趣的互动,我不禁这么想──
如果说花月布丁是葵同学和她父亲回忆中的味道,那么当葵志长大后怀念起童年的时候,若他和葵同学回忆中的味道是这颗糖果的话,该有多好。
之后,话题围绕着葵同学和她父亲,我们又畅谈了约半小时。
虽然还想和他们多聊一会儿,但这样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我和葵同学一起送他们到教室外面。
「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
「好。下次见。」
葵同学的父亲转身面向我。
「晃同学,谢谢你。我对你的感谢实在难以言表。」
「我才要谢谢您所做的一切。」
「以后葵的事……也请你多多关照。」
葵同学的父亲对我深深一鞠躬。
一旁的由香里小姐也跟着低头致意。
请你们把头抬起来──我本想这么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我觉得,自己必须理解大人向别人低头的意义。
他们不但对我这个平凡的高中生以礼相待,用心传达自己的想法,甚至使用非常恭敬的言辞,所以我不仅要理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更必须诚挚地接受这份心意。
因为他们托付给我的是感谢、敬意和信赖,还有比什么都重要的心意。
「这是当然。」
为了回应他们的心意,我在这句话中倾注最高的诚意。
「只要我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她。」
「……谢谢。」
就这样,我们目送三人离开教室。
这时,被由香里小姐抱在怀里的葵志,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葵同学。
四目相交的瞬间,葵志害羞地捂住半张脸,对她轻轻挥着小手道别。
看着葵同学开心对他挥手的样子,我想到一件事。
「葵志真不愧是葵同学的弟弟,两人实在很像。」
「是吗?哪里像?」
「害羞时捂住脸的部分。」
「咦……?」
葵同学一脸意外,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人家才没有这样……」
看来葵同学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可是,你现在就是用双手捂住半张脸啊。」
「咦──?」
对,在我们交谈的这段时间,葵同学也一直用双手捂着通红的脸。
我略带调侃地说道,葵同学连忙将双手放下。
「……晃同学真是坏心眼。」
葵同学一副闹别扭的样子斜眼看我。
能看见这个平时没见过的表情,感觉有点赚到了。
「好了,我们的轮班也结束了,要不要换衣服后去参观学园祭?」
「嗯。好啊。」
我们回到休息室,准备拿回自己的东西。
「你们两个,大事不妙啦!!」
这时候,泉脸色大变地回到教室。
瑛士也跟在她后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情可大了,值班的同学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客人太多根本应付不过来,还出现一堆客人在排队,请我赶快派人协助。」
「「咦?」」
我和葵同学不由得惊叫出声。
我瞥了入口一眼,只见等待入场的客人已经大排长龙。
「真的假的……」
教室里当然是座无虚席,正适合用生意兴隆来形容。
「抱歉。刚才葵同学的父亲有来这里,所以我没注意到。」
「晃,现在怎么办?」
瑛士让我判断怎么做。
这还用问,方法只有一个吧。
「我虽然轮完班,但可以留下来帮忙到人潮散去。外场多我一个帮忙应该就没问题了。幸亏我还没换衣服,只要戴上假发就能马上回去工作。」
「要是这样还应付不来怎么办?就算有经验的晃留下来帮忙,现在客人就多成这样,我觉得傍晚来这边休息片刻的客人会更多。」
泉说的没错,我很清楚这件事。
「到时候我就以执行委员的身分工作到最后一刻。」
「不能让晃同学一个人承担,我也来帮忙!」
讲真的,泉在这种喧闹的祭典实在非常可靠。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才说「帮忙到人潮散去」。
「泉同学,别担心。」
站在一旁的葵同学对泉说道。
「我会和晃同学一起留下来帮忙。」
即使如此,泉依旧鼓起脸颊,显得一脸不满。
正当我想问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不爽的时候──
「啊~真是的,管它人手够不够,人家也想参一脚啦!」
她的样子就像是讨厌被排除在外的小孩一样闹着别扭。
什么啊,如果真的这么想,就直说嘛。
「因为忙于班上节目而没时间参观学园祭,这岂不是很棒吗♪」
「这也算是享受学园祭的一种方式吧,我也不想被排除在外。」
「你们两个真的是……」
事到如今还想耍帅的我真像个傻瓜。
「好了。那么休息室就交给泉和瑛士了,我和葵同学负责应付外场。」
「「「收到!」」」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现场帮忙。
结果这天,直到学园祭结束之前,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一直都是人满为患。
*
学园祭的第一天结束,大家收拾好东西回去之后──
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过来玩的日和也一起留在休息室商量明天的事情。
与其说商量,不如说是讨论眼前遇到的问题。
「想不到第一天就卖出将近一百五十份套餐啊……」
「真是开心到让人消受不起~」
泉坐在椅子上有点叹息似地嘟囔着。
我和葵同学,还有在泉旁边帮忙算帐的瑛士都有同样的心情。
营业额明明好到不行,大家却高兴不起来,原因显而易见,因为明天的库存不够了。
「饮料方面还够吗?」
「这部分没问题。因为我有控制金额多买了一些抹茶。」
至少还有这个好消息。
「我算完了。正确来说是一百四十二份。」
「不管怎么看,明天都不够啊。」
「嗯。最后因为时间不够,我们还跟一些客人说明天请早……」
「要是那些人明天真的来消费的话,份量就差更多了。」
「晃同学,怎么办?」
泉交给我来判断。
确实,身为执行委员,我应该负责在此刻做出判断。
「预算还剩下一些。剩下的钱全拿去买材料的话,差不多能做出五十份。只是──」
问题出在时间。
我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
学校规定只能待到六点半,所以已经没有时间留下来做了。
学园祭执行委员由于要在活动结束后进行整理和巡视,因此可以比一般学生多留一个小时,但就算我和葵同学留下来多做,一个小时也做不完。
「就算像做布丁时那样在家里做也不行,因为那时候只做布丁,才勉强可以这么做。光凭我们五个人,要做五十份五种套餐,时间上根本不可能。」
日和一针见血地向我们分析状况。
所以更准确地说,比起时间,我们更缺人手。
「「「「…………」」」」
这个情况正可谓四面楚歌。
也许有人会觉得没必要再追加,卖完的话停止提供套餐不就好了,事实上就算有人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没有说出这个选项,因为这么做违背了大家的初衷。
也许正是因为大家对自己花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受到欢迎而感到高兴,才会产生想提供给更多人享用的欲望。
想必班上同学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了。」
必须做出决定。
有些事情光感情用事是无法解决的。
「明天就用剩下的数量──」
就在我正要说下去的时候──
「明天的套餐份量不够吗?」
我们回头一看,有个班上的女生站在教室后面。
她是回来拿忘在教室的东西吗?
我没想到还有同学留在学校。
「……其实……」
既然被同学听到,我觉得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即使想要敷衍过去,也会立刻在班上同学之间传开。
我们一起努力到现在,我认为诚实告诉大家现状是最好的做法。
结果──
「只要人手足够,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但我想应该有机会……」
「那我也来帮忙。」
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不一会儿,我们的手机都收到通知。
「这是……」
全班同学都有加入的群组里,传出一则讯息。
那是我们刚才说明的内容和请求协助的讯息。
「大家一定都愿意帮忙的。」
彷佛要证明这句话似地,我们陆续收到同学们的回覆。
几乎所有同学都说愿意尽最大的力量帮忙。
其中也有人因为实在不方便,难过地向大家道歉说没办法帮忙,但他们也说明天会努力地做好接待客人的工作。
「晃同学……」
葵同学一脸开心地笑着对我点点头。
葵同学虽然没说出口,但我的心情也和她一样。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吧。」
「这样就对了!」
就在泉用一如既往的风格打破凝重的气氛时──
「晃,等等。」
日和这时开口打断泉即将高昂起来的情绪。
「就算人手足够,也没有制作餐点的地方。我们家可容不下那么多人。」
「我倒有个办法。」
我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我跟电话那头的人说明情况之后,对方一口就答应我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
「你打去哪了?」
「我们打工的地方。店长说,可以提前一个小时打烊让我们使用。」
「那里的确具备所有需要的工具,而且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全班同学!」
「好。那就把咖啡厅的地址发到群组,立刻到那里集合。葵同学和泉先去那边与大家会合,我、瑛士和日和买完材料后马上过去。」
「知道了。」
「收到!」
我真的只能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即使是这样的形式,我也很高兴大家的心能够团结在一起。
*
买完材料后,我们来到打工的咖啡厅,这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大家都显得异常兴奋,让人以为好像要进行什么活动一样,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间聚集在陌生的地方,感觉精神特别振奋吧。
「店长,非常谢谢您答应我的不情之请。」
我提着材料走到店长跟前,对他表达道谢之意。
「不用客气。我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才帮得上忙。」
「没这回事。您借给我们冰箱也帮了大忙。」
「需要的道具我差不多都准备好了,请你们看看还有没有缺。」
「好的。」
我拜托日和帮忙确认,自己在店内寻找葵同学。
「晃同学,买东西辛苦了。」
结果还没找到人,葵同学就自己过来找我说话。
「谢谢。大部分的人都来了吗?」
「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过来帮忙。」
无论怎么感谢都不足以表示。
不过,感谢的话可以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说。
「大家听我说──」
听到我的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将视线投向我。
这大概是我以学园祭执行委员的身分最后一次拜托大家了吧。这意味着我和大家一起度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学园祭即将迎向落幕。
这个事实让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明天的五十份套餐。我想,如果分工合作的话,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最晚会在晚上十点解散。在那之前就麻烦大家了!」
随着所有人的回答,制作套餐的作业就此开始。
日和负责羊羹,泉负责抹茶提拉米苏,瑛士负责冰淇淋,葵同学负责布丁,我负责做馒头,将同学分成五组进行作业。
一个小时后──
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我趁空档远远地望着葵同学的身影。
「晃,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瑛士拿着装有饮料的玻璃杯向我走来。
他大概是想和我一起休息一下吧。
「一切顺利。应该可以刚好在时间内完成。」
「那就好。我这边可能会有点赶。」
「做不完的话,我们几个可以留下来帮忙。」
「好啊。」
我接过瑛士递来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你很在意葵同学吗?」
看样子我工作时一直在意葵同学那组的事被他发现了。
真是的,他总是一直那么关心我们。
「与其说在意……该怎么说才好呢?」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地用言语表达出来。
不过,如果是瑛士的话,老实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也未尝不可。
「我想葵同学应该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瑛士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
为了不让他误会,我继续解释。
「我一直以来不是为了葵同学做了很多事情吗?」
「嗯。我们都在一旁看着,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说实话,我心中的某个角落一直感到不安,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果真是正确的吗?是不是多管闲事,会不会无视葵同学的感受……她虽然接受我的帮助,我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为了能够理解葵同学的感受,我们也没有缺少对话。
正如瑛士所言,人与人之间不对话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即便如此,我也一直觉得向别人伸出援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然而,当我看到这一幕……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错。」
我知道,葵同学能够有今天,不光只有我的协助。
我所做的事情只是营造契机,这些全是葵同学自己努力得到的。
并不是所有受到帮助的人都能够有机会改变,应该也有不少人即使受到帮助并努力改变现状,也得不到回报。
但是,能够得到回报的人,绝对都是努力过的人,无一例外。
葵同学能够被大家接受,一定也是她自己努力所得到的结果吧。
「所以我才会认为,葵同学一定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
「是啊……不过,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
瑛士应该听得出来我这句话并没有带着负面的感情。
我用力点点头,借此表示认同瑛士的话。
「暑假大家一起去参加夏日祭典的那天晚上,瑛士对我说过『是时候给自己对葵同学的感情命名了』对吧?」
「嗯。我记得,我现在也还是这么认为。」
「我完全理解瑛士的言中之意。这三个月来,我没有逃避自己的心情,不断思考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命名。如今,我明白了一件事。」
正是因为看见葵同学和大家融洽相处的光景,才让我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受。
「我至今为止对葵同学抱持的感情,并非恋爱。」
这个答案或许出乎瑛士的意料之外吧。
可是,这却是我心中终于拨云见日的感情。
「我很珍惜葵同学。以女孩子而言,我觉得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就算撇开她是我的初恋对象这点,老实说我也会对她有意思。但比起这些,我对葵同学抱持的感情,我觉得更多的是责任感和正义感,更重要的是庇护欲。」
葵同学没有我可能就无以为继了──
一定只有我才能帮助葵同学──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想吐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得意忘形的。
又或者说,类似自恋的想法更为强烈。
「如今葵同学已经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对我来说,她已经不再是需要受到呵护的对象,我们之间的关系总算可以向前迈进……我是这么想的。」
换句话说,就是摆脱保护与受到保护的关系。
我觉得在我们建立新关系的过程中,至今为止的关系就彷佛是一道枷锁。
至少对我来说,葵同学不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如果要我给对葵同学的感情命名,我认为应该基于未来的关系,而不是过去的关系。
所以,葵同学的自立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必要的。
「或许确实像晃说的那样。」
瑛士垂下眼帘,点点头表示认同。
「我认为恋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等的,我和泉交往的过程中,也经常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晃和葵同学照以前的样子继续发展关系,葵同学可能会对晃产生过度的感激,导致关系变得扭曲。」
「嗯,我也这么认为。」
瑛士听懂了我笨拙的解释。
「我也同意晃的说法,葵同学的自立对于你们的关系发展,是不可或缺的要件。」
「我认为葵同学有必要自己解决与父母之间的关系。」
「是啊。要说葵同学的所有问题都源于这一点也不为过。」
「说实话,当然也有寂寞的感觉……但再继续介入的话,一定会变成过度保护吧。」
不过这种寂寞,或许就像瑛士说的那样,应该值得高兴才对吧。
「晃,辛苦你了。我很期待你们以后的新关系喔。」
「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我会尽量不辜负你的期待。」
我们边聊边看着葵同学工作的样子。
「晃同学,能帮我试试味道吗?」
葵同学招手叫我过去。
「好。我马上就去。」
不用急着马上去做。
我想从现在开始慢慢面对自己的心情。
然后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终于做完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泉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咖啡厅的外场。
原本预计十点完成的工作没能来得及做完,所以让其他同学先回去了,我们五个人留下继续做剩下的茶点,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大功告成。
没想到我竟能再次感受到这种成就感。
「要是这样还不够的话也没办法了,到时候就开心地随它去吧。」
「是啊。能做的,我们都尽力了。」
葵同学也一脸满足地点点头。
「我想明天肯定也会大爆满,轮班要怎么安排呢?」
「这方面我早就想好了,不用担心。」
「你该不会又想装模作样地说『我来值班,你们好好地享受学园祭』之类的话吧?」
泉用尖锐的目光斜眼瞪着我。
事到如今,我才不打算说这种话。
「我当然会值班,但我希望你们三个也可以陪我。特别是连续两天都要轮班的葵同学,没办法让你好好参观学园祭真不好意思。」
「别在意。我觉得这种享受学园祭的方式也很棒。」
葵同学毫不犹豫地笑着立刻答应。
就算我没拜托她,她一定也早就这么打算的吧。
「当然,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对吧,瑛士?」
「嗯。询问或拜托都是多余的。」
这样一来,明天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不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担心的事……」
「什么事?」
「还得打扮成金发辣妹,实在让我心情沉重……」
扮女装这种事,一生一次就够了。
「那么讨厌啊?明明就很适合你!」
「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啦……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共被拍几十张照片啊。不管认不认识,来店里喝茶的人几乎都拍了我的照片耶。而且……竟然偏偏还被葵同学的父亲看到了。」
光回想起来就让我羞到无地自容,满脸红得发烫。
「葵同学,请说点什么让晃鼓起干劲吧!」
「呃……我想再看一次。」
我知道自己露出很微妙的表情。
既高兴又不高兴,心情复杂到极点。
「今天是短发造型,明天希望你改戴长假发。」
「居然还提出额外要求!?」
「别担心。我不会让晃一个人女装的。我们永远同在。」
「别说得好像一起女装就没问题啦。而且瑛士负责的是休息室,根本就没必要穿女装好吗?」
所以说,如果害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先别管女装的事了,今天就到这边吧。店长说,他明天早上会开车把做好的茶点送到学校,我们就接受他的好意,解散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在时间即将跨过午夜十二点之前,我们向店长道谢,离开了咖啡店。
昨天和葵同学两个人熬夜做布丁,我现在已经困到不行。
回到家后,我倒在沙发上便一路睡到天亮。
*
学园祭的第二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不出所料,继第一天之后,第二天也是盛况空前。
虽然套餐在傍晚前就卖光了,但后来还是有只想喝杯茶的客人不断上门,直到下午五点半结束前,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最后一批客人是在全班同学都回到教室后,大家一起送走。
广播随即宣布学园祭结束,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互相击掌庆祝。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想必这次的学园祭会深深地留在大家的记忆中吧。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压轴的烟火大会了。
「看啊!」
所有人各自进行开店前的最终检查时,教室里响起泉兴奋的声音。
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方向,只见泉穿着做好的服装站在那边。
那是配合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的概念,用和服进行改良的和风服装。
上半身是绣着五彩花朵图案的白底布料,下半身是从略高于腰部的位置一路延伸到脚边的裙裤式裙子。最重要的,是泉的头发也按照这个概念化为一头华丽的金发。
泉把教室当成发表会场,当场转了一圈展示给大家看。
「瑛士,我好看吗?」
「嗯。很适合你。」
「谢谢!我的男朋友真温柔~爱你喔!」
「我也爱你喔。」
这已经是本班司空见惯的例行公事了。
姑且不论在教室中间谈情说爱的那两个人,这套衣服确实很适合她。
原本担心和服与金发辣妹的组合有点难以想像,但实际看过之后,才发现真的可以这样搭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泉的金发造型,比想像中还要适合她。
除了泉之外,还有一个人──
「葵同学,快点进来啦。」
「嗯、嗯……」
葵同学和试穿衣服的时候一样,从教室外面探出头来。
泉也和那时候一样,走到教室外面,拉着葵同学的手拉她进来。
「「「哦哦哦……」」」
看到她的装扮,班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发出赞叹声。
有别于泉穿的华丽服装,她身上的服装是纯白布料上绣着蓝色和紫色的绣球花。
令人沉醉其中的深邃色调,整体给人一种沉稳的氛围。从鲜艳的蓝色转变成梦幻的淡紫色,花瓣渐变之美着实令人目眩神迷。
虽说试穿的时候已经看过一次,但不管看多少次都美得令人为之神魂颠倒。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有五个月没看过金发装扮的葵同学了。
我不禁回想起那天在公园看到葵同学的情景。
那时的葵同学还不像现在这样被班上同学所接受。她很少来学校,在班上受到孤立,有种随时都会崩溃的危机感。
但如今大家都温暖地接纳这样的葵同学。
特别是担任执行委员之后,与大家的距离又进一步拉近了。
葵同学说她是为了让我留下回忆,才自愿担任执行委员,但从结果来看,我觉得这对葵同学自己的帮助更大。
虽然同样是金发造型,那时和现在已经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有如泪水夺眶而出般的情感。
「晃同学。」
正当我深深感慨着的时候,葵同学走到我的面前。
「这次怎么样?好看吗……?」
我压抑着胸口隐隐作痛的感觉。
因为这不是令人胸口作痛的事,而是值得高兴的事。
「超级适合你的。」
「真的吗?」
「嗯。其实我一直想再看一次葵同学的金发造型。」
「咦?晃同学,你比较喜欢金发吗?」
「不,真要说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黑发,只是……」
「只是?」
葵同学像往常一样可爱地歪着头。
「这会让我想起刚遇见你的时候。」
「……这样啊。」
葵同学对我微微一笑。
「很好!再来只要等学园祭开始就行了!」
「不,先等一下。」
泉本想趁气氛不错时打住话题,却被我硬生生打断。
「怎么了呢?」
「怎么你个头啦。」
泉一副装傻的样子故意歪头,我真希望她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为什么连我都要扮成和服金发辣妹啦!」
不知为何,我也被迫戴着金色假发,穿上和服,只是碍于气氛,我刚才没有表示抗议。
换句话说,刚才我和葵同学聊得很开心的时候,身上也穿着女装。
「这家店的概念就是金发辣妹,穿成这样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让我穿上女装啦!为什么男生也要穿一样的衣服!」
我忍不住扯下假发往桌上一摔。
「所~以~说,因为是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所以打扮成什么样跟性别无关吧?」
「不不不,明明就有关系!」
总觉得彼此的意见永远无法达成共识。
泉一副理所当然似地坚持自己的主张,但谁会知道男生也要跟着这么打扮啊。
不过……没有确认清楚,我也不能说完全没错,真是伤脑筋。
开始制作服装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缺了什么,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本来想询问泉这件事,却不小心忘了,最后还是没有确认……
我忘记问的那件事情,就是怎么没做男生的服装。
「好了好了,晃别生气了啦。」
这时,同样扮成金发辣妹的瑛士插入我和泉的中间。
他一边好言相劝,一边捡起我摔在桌上的假发递给我。
「瑛士,为什么女装这么适合你啊……」
扮成美少女的瑛士,好看得让人误以为他是真正的女生。
和我一样穿着和风服装,戴着长长的金色假发,不管是谁看到都会觉得瑛士是个金发美少女。
瑛士原本就有一张中性的脸蛋,以前就曾想过他一定很适合男扮女装,没想到看起来居然会这么可爱,真让人头痛。
证据就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女生大声尖叫,并拿着手机对瑛士猛拍。
「这身打扮也很适合晃呀,很可爱喔。」
「快住口。不许再夸我了。」
我知道瑛士没有那个意思,但穿成这样被他这么说,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
要是开启我内心的那扇禁忌之门,你能负责吗?
「葵同学,也跟晃同学说说你的感想吧。」
「咦,呃,我觉得非常可爱……我想要合照。」
葵同学用双手将手机举到面前,一脸歉意地说道。
真的假的……我要以这副模样留在回忆里吗?
「好。那你们两个靠近一点~♪」
在泉和瑛士的催促下,我和葵同学并肩站在一起。
就这样,在学园祭开始前,泉给我拍了一大堆照片。
葵同学说要设定成手机的待机画面作为纪念,我真想拜托她别这么做……不过看葵同学开心的样子,我实在说不出那种话来。
只要能让葵同学高兴,就算忍受人生中一、两个黑历史也值得。
后来十点一到,校内广播宣布学园祭正式开始。
我们班推出的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也同时开张,所有人随即开始准备迎接客人。
顺带一提,学园祭的活动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半。
轮班是八人一组,各组轮值一个半小时,预计轮换五次。
一开始由身为执行委员的我和葵同学,加上泉和瑛士及另外四名同学打头阵。工作分配暂定为休息室三人和外场五人。
我和葵同学在第二天的活动没有排班,所以我们决定连续值三个小时的班。
这种事刚开始是最辛苦的时候,习惯接待客人的我和葵同学都认为一开始多待一些时间比较好,所以才决定采取这种轮班制度。
很快就有客人上门,我把休息室的工作交给泉和瑛士,我和葵同学负责应付外场。
过没多久,校外的一般客人也来光顾了,店内顿时变得忙碌起来。
「泉,一份抹茶和抹茶拿铁套餐。」
「收到♪」
「晃,外场情况如何?」
「很多人都是带家人一起过来,比想像中还要受欢迎。大概到中午之前都会很忙吧。」
「瞭解!这边还应付得来,尽管放马过来吧♪」
说完,接到点单的葵同学也来到休息室。
「泉同学,两份抹茶套餐。」
「来了来了♪对了葵同学,客人的反应怎么样?」
「大家都说很好吃,吃得很开心呢。」
「嗯嗯。我们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如泉所说,看到客人笑容满面地享用餐点,我打从心底感到开心。
在葵同学打工的地方工作时,每当客人称赞好吃或表示感谢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高兴,但现在更有一种比那多好几倍的充实感。
因为这些全是我们亲手制作出来的,想必大家都有同样的感受吧。
所有人齐心协力的结果,以客人笑容满面的形式得到回报。
「那我回去外场了,这边就麻烦你。」
「包在我身上!」
之后,泉和瑛士中途换班,换下一组人马和我们继续努力。
到了中午,客人开始变得愈来愈多,好不容易撑过尖峰时段,时间接近下午一点──
就在我和葵同学的排班即将结束前的时候──
「欢迎光临──」
看到新来的客人的脸,我不禁停下脚步。
「呃呃……你是晃同学吗?」
「是的……啊!?」
我想起自己现在是金发辣妹的装扮,连忙摘下头上的假发。
「不好意思……我绝对没有穿女装的癖好。」
「没关系。我有从葵那里听说过这个概念。」
「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时候觉得丢不丢脸已经无所谓了。
叫葵同学的父亲来参观,是事先和葵同学商量过的,所以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我之所以会如此动摇,不是因为女装的形象被他看到,而是因为出现的人不只有葵同学的父亲。
他的旁边有一名女子,脚边还有一个小男孩。
「你能帮我们带位吗?」
「好的。这边请。」
我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领着他们三人就座。
不,我也不是完全不瞭解状况。
我很清楚葵同学和她父亲的事情,不难猜出这两个人是谁。
只是,葵同学的父亲为什么会带他们过来……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有点讶异。
「麻烦给我们两份抹茶套餐。」
「好的。请稍等一下。」
我连忙走到休息室找葵同学。
「葵同学──」
我拉开布帘,葵同学就在眼前。
看她的样子,她应该是正准备回到外场吧。
时机刚刚好,在把这件事告诉她以前,我先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葵同学,伯父来了。不过──」
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这时,葵同学轻轻地拉住我的衣袖,对我点点头。
「没事。我知道。」
「你知道?」
「抱歉吓了你一跳。是我叫爸爸把家人一起带来的。」
没错──那两个人是葵同学父亲的再婚对象和他们的孩子。
我不懂,为什么葵同学不仅邀请了父亲,连他的家人也一起邀请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想见见他们。」
葵同学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非常平静。
虽然无法好好地用言语表达,但葵同学的心里一定有很明确的想法。
与父亲重逢,与母亲诀别的现在,葵同学对家庭的看法当然会有所改变。葵同学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不过看到她那毫不犹豫的眼神,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更重要的是,我很高兴看到葵同学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这样啊……」
时针正好指着下午一点,我和葵同学的排班时间结束了。
「葵同学,你去伯父那边吧。我帮忙送餐点过去。」
听我这么说,葵同学抓着我衣袖的手更用力了。
「我希望晃同学也陪我一起过去。」
「咦──?」
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
「我也……可以一起坐吗?」
「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不过,我也想把晃同学介绍给爸爸的家人。」
葵同学直视着我的眼睛。
说不定这是葵同学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向我提出要求。
和以前相比,葵同学现在已经能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感受。尽管她会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受,但她从未提过什么无理的要求。
然而,此刻的葵同学明知这是无理的要求,却仍然说出口来。
光从这点,我就明白葵同学有多么重视这件事了。
「我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入座。」
由于事出突然,我有点紧张,但我没有理由拒绝。
「谢谢你。」
我和葵同学端着两人份的抹茶套餐走了过去。
「让您久等了。」
葵同学把餐点递给父亲,我则把餐点摆在他太太面前,我们顺势坐在两人对面的座位上。
葵同学坐在父亲正对面,我则坐在他太太的前方,坐在她腿上的小男孩紧紧地抱着母亲,圆滚滚的小眼睛偷偷地打量着我们。
「谢谢你今天邀请我们过来参观。」
「不会。我才要谢谢你们今天愿意抽空过来。」
葵同学和父亲露出平静的笑容彼此交谈。
与刚重逢的时候相比,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由香里。」
「初次见面。我们也非常感谢你的邀请。」
由香里小姐很有礼貌地向我们鞠了个躬。
「这孩子是我的儿子──也就是葵的弟弟葵志。」
「葵志……」
「就是葵的名字,再加上志这个字。」
用葵同学的名字来命名,一定是父亲思念女儿的一种表现吧。
就算未来再也见不到葵同学,也期许自己不要忘了她。他是在提醒自己一刻也不能忘记有这两个孩子。
虽然只有葵同学的父亲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我是这么觉得的。
「葵志,跟姊姊打声招呼吧。」
在由香里小姐的催促下,葵志一瞬间和葵同学眼神交会。
不过他立刻把脸埋进由香里小姐怀里。
「真对不起。这孩子很怕生。」
「没关系的。」
他大概无法理解这个状况,何况看到四周都是大人,会畏缩也是正常的。
「茶请趁热喝吧。」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还有,套餐的布丁……我们是模仿爸爸以前常买给我吃的茶房花月抹茶布丁制作的。」
「茶房花月的?」
「嗯。虽然没办法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但我想再跟爸爸一起吃。」
「是吗……」
葵同学的父亲拿起装着抹茶布丁的容器和汤匙,挖了一口送进嘴里。
他仔细品尝之后用力点了点头,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
「或许味道确实和花月的布丁不太一样。但对我来说,这个布丁要好吃得多。」
我想,这一定是葵同学父亲的真心话。
一旁的由香里小姐也拿起布丁。
「葵志也想吃吗?」
葵志对着由香里小姐手上的布丁伸出小手。
「这是抹茶口味,葵志可能会觉得不喜欢,真的要吃吗?」
由香里小姐把手上的布丁和汤匙递给葵志,没想到他一口气就吃光了。看来似乎没有不合葵志的口味,他甚至露出意犹未尽的眼神盯着空空如也的容器。
「葵志,还想再吃吗?」
葵同学温柔地问道,葵志一脸害羞地对她点点头。
葵同学回到休息室,立刻拿了两个抹茶布丁回来。
葵同学将一个留给自己,另一个递给葵志,葵志又迅速地吃得一干二净。
布丁原本就是用来搭配套餐的,所以份量比较少,大概让他吃得不满足吧。
「葵志,要跟姊姊说谢谢。」
「…………」
葵志依然害羞地看着葵同学。
他没有说谢谢,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放在桌上。
「……这是给我的吗?」
葵同学问他,结果葵志又把脸埋进由香里小姐的怀里。
葵同学的父亲和由香里小姐一脸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葵志,真的要送给姊姊吗?」
葵同学轻轻拿起葵志放在桌上的糖果。
「这个糖果是这孩子最喜欢的东西,每次出门的时候他都会带在身上。因为喜欢得不得了,就连我们也不太容易分到……」
他竟会将如此珍惜的东西送给初次见面的葵同学。
「葵志,谢谢你。」
葵同学将糖果的包装纸拆开,把糖果含进嘴里。
「嗯。很好吃。」
葵同学对葵志微微一笑,葵志依旧只敢偷偷地侧眼看她。
看着两人逗趣的互动,我不禁这么想──
如果说花月布丁是葵同学和她父亲回忆中的味道,那么当葵志长大后怀念起童年的时候,若他和葵同学回忆中的味道是这颗糖果的话,该有多好。
之后,话题围绕着葵同学和她父亲,我们又畅谈了约半小时。
虽然还想和他们多聊一会儿,但这样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我和葵同学一起送他们到教室外面。
「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
「好。下次见。」
葵同学的父亲转身面向我。
「晃同学,谢谢你。我对你的感谢实在难以言表。」
「我才要谢谢您所做的一切。」
「以后葵的事……也请你多多关照。」
葵同学的父亲对我深深一鞠躬。
一旁的由香里小姐也跟着低头致意。
请你们把头抬起来──我本想这么说,却又把话吞了回去。
我觉得,自己必须理解大人向别人低头的意义。
他们不但对我这个平凡的高中生以礼相待,用心传达自己的想法,甚至使用非常恭敬的言辞,所以我不仅要理解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更必须诚挚地接受这份心意。
因为他们托付给我的是感谢、敬意和信赖,还有比什么都重要的心意。
「这是当然。」
为了回应他们的心意,我在这句话中倾注最高的诚意。
「只要我在她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她。」
「……谢谢。」
就这样,我们目送三人离开教室。
这时,被由香里小姐抱在怀里的葵志,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葵同学。
四目相交的瞬间,葵志害羞地捂住半张脸,对她轻轻挥着小手道别。
看着葵同学开心对他挥手的样子,我想到一件事。
「葵志真不愧是葵同学的弟弟,两人实在很像。」
「是吗?哪里像?」
「害羞时捂住脸的部分。」
「咦……?」
葵同学一脸意外,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人家才没有这样……」
看来葵同学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可是,你现在就是用双手捂住半张脸啊。」
「咦──?」
对,在我们交谈的这段时间,葵同学也一直用双手捂着通红的脸。
我略带调侃地说道,葵同学连忙将双手放下。
「……晃同学真是坏心眼。」
葵同学一副闹别扭的样子斜眼看我。
能看见这个平时没见过的表情,感觉有点赚到了。
「好了,我们的轮班也结束了,要不要换衣服后去参观学园祭?」
「嗯。好啊。」
我们回到休息室,准备拿回自己的东西。
「你们两个,大事不妙啦!!」
这时候,泉脸色大变地回到教室。
瑛士也跟在她后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情可大了,值班的同学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是客人太多根本应付不过来,还出现一堆客人在排队,请我赶快派人协助。」
「「咦?」」
我和葵同学不由得惊叫出声。
我瞥了入口一眼,只见等待入场的客人已经大排长龙。
「真的假的……」
教室里当然是座无虚席,正适合用生意兴隆来形容。
「抱歉。刚才葵同学的父亲有来这里,所以我没注意到。」
「晃,现在怎么办?」
瑛士让我判断怎么做。
这还用问,方法只有一个吧。
「我虽然轮完班,但可以留下来帮忙到人潮散去。外场多我一个帮忙应该就没问题了。幸亏我还没换衣服,只要戴上假发就能马上回去工作。」
「要是这样还应付不来怎么办?就算有经验的晃留下来帮忙,现在客人就多成这样,我觉得傍晚来这边休息片刻的客人会更多。」
泉说的没错,我很清楚这件事。
「到时候我就以执行委员的身分工作到最后一刻。」
「不能让晃同学一个人承担,我也来帮忙!」
讲真的,泉在这种喧闹的祭典实在非常可靠。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所以才说「帮忙到人潮散去」。
「泉同学,别担心。」
站在一旁的葵同学对泉说道。
「我会和晃同学一起留下来帮忙。」
即使如此,泉依旧鼓起脸颊,显得一脸不满。
正当我想问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不爽的时候──
「啊~真是的,管它人手够不够,人家也想参一脚啦!」
她的样子就像是讨厌被排除在外的小孩一样闹着别扭。
什么啊,如果真的这么想,就直说嘛。
「因为忙于班上节目而没时间参观学园祭,这岂不是很棒吗♪」
「这也算是享受学园祭的一种方式吧,我也不想被排除在外。」
「你们两个真的是……」
事到如今还想耍帅的我真像个傻瓜。
「好了。那么休息室就交给泉和瑛士了,我和葵同学负责应付外场。」
「「「收到!」」」
就这样,我们又回到现场帮忙。
结果这天,直到学园祭结束之前,和风金发辣妹咖啡厅一直都是人满为患。
*
学园祭的第一天结束,大家收拾好东西回去之后──
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过来玩的日和也一起留在休息室商量明天的事情。
与其说商量,不如说是讨论眼前遇到的问题。
「想不到第一天就卖出将近一百五十份套餐啊……」
「真是开心到让人消受不起~」
泉坐在椅子上有点叹息似地嘟囔着。
我和葵同学,还有在泉旁边帮忙算帐的瑛士都有同样的心情。
营业额明明好到不行,大家却高兴不起来,原因显而易见,因为明天的库存不够了。
「饮料方面还够吗?」
「这部分没问题。因为我有控制金额多买了一些抹茶。」
至少还有这个好消息。
「我算完了。正确来说是一百四十二份。」
「不管怎么看,明天都不够啊。」
「嗯。最后因为时间不够,我们还跟一些客人说明天请早……」
「要是那些人明天真的来消费的话,份量就差更多了。」
「晃同学,怎么办?」
泉交给我来判断。
确实,身为执行委员,我应该负责在此刻做出判断。
「预算还剩下一些。剩下的钱全拿去买材料的话,差不多能做出五十份。只是──」
问题出在时间。
我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
学校规定只能待到六点半,所以已经没有时间留下来做了。
学园祭执行委员由于要在活动结束后进行整理和巡视,因此可以比一般学生多留一个小时,但就算我和葵同学留下来多做,一个小时也做不完。
「就算像做布丁时那样在家里做也不行,因为那时候只做布丁,才勉强可以这么做。光凭我们五个人,要做五十份五种套餐,时间上根本不可能。」
日和一针见血地向我们分析状况。
所以更准确地说,比起时间,我们更缺人手。
「「「「…………」」」」
这个情况正可谓四面楚歌。
也许有人会觉得没必要再追加,卖完的话停止提供套餐不就好了,事实上就算有人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
但是,在场的每个人都没有说出这个选项,因为这么做违背了大家的初衷。
也许正是因为大家对自己花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受到欢迎而感到高兴,才会产生想提供给更多人享用的欲望。
想必班上同学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不能再这么犹豫下去了。」
必须做出决定。
有些事情光感情用事是无法解决的。
「明天就用剩下的数量──」
就在我正要说下去的时候──
「明天的套餐份量不够吗?」
我们回头一看,有个班上的女生站在教室后面。
她是回来拿忘在教室的东西吗?
我没想到还有同学留在学校。
「……其实……」
既然被同学听到,我觉得就不应该有所隐瞒。
即使想要敷衍过去,也会立刻在班上同学之间传开。
我们一起努力到现在,我认为诚实告诉大家现状是最好的做法。
结果──
「只要人手足够,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做到,但我想应该有机会……」
「那我也来帮忙。」
她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不一会儿,我们的手机都收到通知。
「这是……」
全班同学都有加入的群组里,传出一则讯息。
那是我们刚才说明的内容和请求协助的讯息。
「大家一定都愿意帮忙的。」
彷佛要证明这句话似地,我们陆续收到同学们的回覆。
几乎所有同学都说愿意尽最大的力量帮忙。
其中也有人因为实在不方便,难过地向大家道歉说没办法帮忙,但他们也说明天会努力地做好接待客人的工作。
「晃同学……」
葵同学一脸开心地笑着对我点点头。
葵同学虽然没说出口,但我的心情也和她一样。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动手吧。」
「这样就对了!」
就在泉用一如既往的风格打破凝重的气氛时──
「晃,等等。」
日和这时开口打断泉即将高昂起来的情绪。
「就算人手足够,也没有制作餐点的地方。我们家可容不下那么多人。」
「我倒有个办法。」
我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我跟电话那头的人说明情况之后,对方一口就答应我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
「你打去哪了?」
「我们打工的地方。店长说,可以提前一个小时打烊让我们使用。」
「那里的确具备所有需要的工具,而且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纳全班同学!」
「好。那就把咖啡厅的地址发到群组,立刻到那里集合。葵同学和泉先去那边与大家会合,我、瑛士和日和买完材料后马上过去。」
「知道了。」
「收到!」
我真的只能打从心底感谢大家。
即使是这样的形式,我也很高兴大家的心能够团结在一起。
*
买完材料后,我们来到打工的咖啡厅,这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大家都显得异常兴奋,让人以为好像要进行什么活动一样,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间聚集在陌生的地方,感觉精神特别振奋吧。
「店长,非常谢谢您答应我的不情之请。」
我提着材料走到店长跟前,对他表达道谢之意。
「不用客气。我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才帮得上忙。」
「没这回事。您借给我们冰箱也帮了大忙。」
「需要的道具我差不多都准备好了,请你们看看还有没有缺。」
「好的。」
我拜托日和帮忙确认,自己在店内寻找葵同学。
「晃同学,买东西辛苦了。」
结果还没找到人,葵同学就自己过来找我说话。
「谢谢。大部分的人都来了吗?」
「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过来帮忙。」
无论怎么感谢都不足以表示。
不过,感谢的话可以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说。
「大家听我说──」
听到我的声音,所有人都停止交谈,将视线投向我。
这大概是我以学园祭执行委员的身分最后一次拜托大家了吧。这意味着我和大家一起度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学园祭即将迎向落幕。
这个事实让我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做明天的五十份套餐。我想,如果分工合作的话,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最晚会在晚上十点解散。在那之前就麻烦大家了!」
随着所有人的回答,制作套餐的作业就此开始。
日和负责羊羹,泉负责抹茶提拉米苏,瑛士负责冰淇淋,葵同学负责布丁,我负责做馒头,将同学分成五组进行作业。
一个小时后──
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我趁空档远远地望着葵同学的身影。
「晃,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瑛士拿着装有饮料的玻璃杯向我走来。
他大概是想和我一起休息一下吧。
「一切顺利。应该可以刚好在时间内完成。」
「那就好。我这边可能会有点赶。」
「做不完的话,我们几个可以留下来帮忙。」
「好啊。」
我接过瑛士递来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你很在意葵同学吗?」
看样子我工作时一直在意葵同学那组的事被他发现了。
真是的,他总是一直那么关心我们。
「与其说在意……该怎么说才好呢?」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地用言语表达出来。
不过,如果是瑛士的话,老实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也未尝不可。
「我想葵同学应该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瑛士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
为了不让他误会,我继续解释。
「我一直以来不是为了葵同学做了很多事情吗?」
「嗯。我们都在一旁看着,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是说实话,我心中的某个角落一直感到不安,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果真是正确的吗?是不是多管闲事,会不会无视葵同学的感受……她虽然接受我的帮助,我还是有些不安。」
当然,为了能够理解葵同学的感受,我们也没有缺少对话。
正如瑛士所言,人与人之间不对话是无法相互理解的。
即便如此,我也一直觉得向别人伸出援手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然而,当我看到这一幕……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错。」
我知道,葵同学能够有今天,不光只有我的协助。
我所做的事情只是营造契机,这些全是葵同学自己努力得到的。
并不是所有受到帮助的人都能够有机会改变,应该也有不少人即使受到帮助并努力改变现状,也得不到回报。
但是,能够得到回报的人,绝对都是努力过的人,无一例外。
葵同学能够被大家接受,一定也是她自己努力所得到的结果吧。
「所以我才会认为,葵同学一定已经不再需要我的帮助了。」
「是啊……不过,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
瑛士应该听得出来我这句话并没有带着负面的感情。
我用力点点头,借此表示认同瑛士的话。
「暑假大家一起去参加夏日祭典的那天晚上,瑛士对我说过『是时候给自己对葵同学的感情命名了』对吧?」
「嗯。我记得,我现在也还是这么认为。」
「我完全理解瑛士的言中之意。这三个月来,我没有逃避自己的心情,不断思考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命名。如今,我明白了一件事。」
正是因为看见葵同学和大家融洽相处的光景,才让我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受。
「我至今为止对葵同学抱持的感情,并非恋爱。」
这个答案或许出乎瑛士的意料之外吧。
可是,这却是我心中终于拨云见日的感情。
「我很珍惜葵同学。以女孩子而言,我觉得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就算撇开她是我的初恋对象这点,老实说我也会对她有意思。但比起这些,我对葵同学抱持的感情,我觉得更多的是责任感和正义感,更重要的是庇护欲。」
葵同学没有我可能就无以为继了──
一定只有我才能帮助葵同学──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想吐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得意忘形的。
又或者说,类似自恋的想法更为强烈。
「如今葵同学已经能和大家打成一片,对我来说,她已经不再是需要受到呵护的对象,我们之间的关系总算可以向前迈进……我是这么想的。」
换句话说,就是摆脱保护与受到保护的关系。
我觉得在我们建立新关系的过程中,至今为止的关系就彷佛是一道枷锁。
至少对我来说,葵同学不再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如果要我给对葵同学的感情命名,我认为应该基于未来的关系,而不是过去的关系。
所以,葵同学的自立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必要的。
「或许确实像晃说的那样。」
瑛士垂下眼帘,点点头表示认同。
「我认为恋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对等的,我和泉交往的过程中,也经常意识到这一点。如果晃和葵同学照以前的样子继续发展关系,葵同学可能会对晃产生过度的感激,导致关系变得扭曲。」
「嗯,我也这么认为。」
瑛士听懂了我笨拙的解释。
「我也同意晃的说法,葵同学的自立对于你们的关系发展,是不可或缺的要件。」
「我认为葵同学有必要自己解决与父母之间的关系。」
「是啊。要说葵同学的所有问题都源于这一点也不为过。」
「说实话,当然也有寂寞的感觉……但再继续介入的话,一定会变成过度保护吧。」
不过这种寂寞,或许就像瑛士说的那样,应该值得高兴才对吧。
「晃,辛苦你了。我很期待你们以后的新关系喔。」
「虽然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我会尽量不辜负你的期待。」
我们边聊边看着葵同学工作的样子。
「晃同学,能帮我试试味道吗?」
葵同学招手叫我过去。
「好。我马上就去。」
不用急着马上去做。
我想从现在开始慢慢面对自己的心情。
然后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
「终于做完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泉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咖啡厅的外场。
原本预计十点完成的工作没能来得及做完,所以让其他同学先回去了,我们五个人留下继续做剩下的茶点,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大功告成。
没想到我竟能再次感受到这种成就感。
「要是这样还不够的话也没办法了,到时候就开心地随它去吧。」
「是啊。能做的,我们都尽力了。」
葵同学也一脸满足地点点头。
「我想明天肯定也会大爆满,轮班要怎么安排呢?」
「这方面我早就想好了,不用担心。」
「你该不会又想装模作样地说『我来值班,你们好好地享受学园祭』之类的话吧?」
泉用尖锐的目光斜眼瞪着我。
事到如今,我才不打算说这种话。
「我当然会值班,但我希望你们三个也可以陪我。特别是连续两天都要轮班的葵同学,没办法让你好好参观学园祭真不好意思。」
「别在意。我觉得这种享受学园祭的方式也很棒。」
葵同学毫不犹豫地笑着立刻答应。
就算我没拜托她,她一定也早就这么打算的吧。
「当然,我们也是这么打算的♪对吧,瑛士?」
「嗯。询问或拜托都是多余的。」
这样一来,明天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不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担心的事……」
「什么事?」
「还得打扮成金发辣妹,实在让我心情沉重……」
扮女装这种事,一生一次就够了。
「那么讨厌啊?明明就很适合你!」
「不是适不适合的问题啦……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共被拍几十张照片啊。不管认不认识,来店里喝茶的人几乎都拍了我的照片耶。而且……竟然偏偏还被葵同学的父亲看到了。」
光回想起来就让我羞到无地自容,满脸红得发烫。
「葵同学,请说点什么让晃鼓起干劲吧!」
「呃……我想再看一次。」
我知道自己露出很微妙的表情。
既高兴又不高兴,心情复杂到极点。
「今天是短发造型,明天希望你改戴长假发。」
「居然还提出额外要求!?」
「别担心。我不会让晃一个人女装的。我们永远同在。」
「别说得好像一起女装就没问题啦。而且瑛士负责的是休息室,根本就没必要穿女装好吗?」
所以说,如果害我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先别管女装的事了,今天就到这边吧。店长说,他明天早上会开车把做好的茶点送到学校,我们就接受他的好意,解散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在时间即将跨过午夜十二点之前,我们向店长道谢,离开了咖啡店。
昨天和葵同学两个人熬夜做布丁,我现在已经困到不行。
回到家后,我倒在沙发上便一路睡到天亮。
*
学园祭的第二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不出所料,继第一天之后,第二天也是盛况空前。
虽然套餐在傍晚前就卖光了,但后来还是有只想喝杯茶的客人不断上门,直到下午五点半结束前,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最后一批客人是在全班同学都回到教室后,大家一起送走。
广播随即宣布学园祭结束,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互相击掌庆祝。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想必这次的学园祭会深深地留在大家的记忆中吧。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压轴的烟火大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