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R 青空

Section3 【7月24日(月)】

    观铃:说不定,我以前就是在天空翱翔的吧。

    观铃:一直一直,待在这片天空中。

    在如同往昔的上学途中,观铃说了。

    往人:妳老是这么轻浮哪。

    往人:该不会昨晚又作梦了吧?

    观铃:作了啊。

    观铃:我相当舒服地一直翱翔于天际。

    观铃:嘿-咻

    观铃爬上了堤防,张开双手跑了起来。

    大概是想藉这样感觉飞在天空的滋味吧。

    真是个幸福的家伙。

    往人:喂,很危险喔。

    滑。

    观铃:哇。

    碰!

    观铃:好痛

    往人:就跟妳说了吧?

    观铃:吼、吼喔

    叩。

    观铃:好痛为什么还要让我更痛啊

    往人:来,站起来吧。

    我伸出了手拉她。

    观铃:嘿咻谢谢。

    往人:梦和以前都一样没什么改变吗?

    观铃:不是,有一点不同了。

    往人:怎么个不同?

    观铃:虽然一样在天空翱翔,但我的心情却不同了。

    观铃再一次爬上了堤防。

    然后面向海边坐了下来。

    在她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天空。

    她大概是想藉这样回忆起梦中的世界吧。

    我也坐在她身边。

    观铃:我如同往常一般,在天空中翱翔。

    观铃:脚下的云比以前少得多,让我可以看见海洋和陆地了。

    观铃:看见白色波浪的线条,冲上了陆地,之后又消失。

    观铃:我确定了自己真的是在很高的地方,我好害怕。

    往人:是吗

    观铃:嗯

    观铃:而且啊

    观铃:我在那里感到非常哀伤。

    观铃:哪,往人

    观铃:为什么我在天空的我会如此地哀伤呢?

    观铃:明明是在那么漂亮的风景里,在那么舒服的风中

    观铃:我好想知道。

    观铃:所以我一直注视着天空。

    往人:

    囚禁在天空中的哀伤。

    那和我所想象的少女的形象完全相合。

    在我所描绘的印象中,那个拥有天使般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

    在遥远高耸的天际,持续被风吹拂着的少女。

    少女有着肌肤雪白的手脚,及一对羽翼。

    但若她拥有和人相同的情感,那真的太过可悲了。

    孤独一个人,居住在无限的时间中的少女。

    在长时间的风吹下,她究竟受了多少苛责呢?

    然后,我把这种光景,转映在我眼前的少女。

    往人:

    我们一直站在树影下不动。

    蝉声则覆盖住我们之间的沈寂。

    我们一直安静不语了好一段时间。

    往人:观铃

    我先开了口。

    往人:那只是梦吧?和妳没什么关系的啦。

    往人:妳只要像平常一样地欢笑就好了。

    往人:

    往人:要是妳不笑的话

    观铃:嗯?

    不知为何连我也会跟着哀伤起来。

    往人:总之妳就像平常一样欢笑吧。

    观铃:嗯

    观铃:V

    她笑了起来。

    往人:喝个果汁吧?妳应该口渴了吧?

    观铃:没关系,不用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

    观铃:那我走了喔。

    往人:啊啊,不要上课打瞌睡喔。

    观铃:嗯。

    观铃:午餐我们一起吃,就在这边等我吧。

    往人:啊啊。

    她快步地跑走了。

    往人:

    我则为了想事情而爬到堤防上。

    然后,将汗湿的背部面向海洋,盘腿坐了下来。

    我仰望了天空。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起。

    直到现今此时。

    她一直在不变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地承受着来风。

    这是我母亲,在我还小时告诉我的话。

    几乎是像摇篮曲般地不断地在我耳边重复着。

    只是

    似乎应该不只这样而已。

    我母亲应该是想透过这段话传达我一些事情才是。

    为什么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呢?

    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明明是如此重要的事。

    哪,往人

    为什么我在天空的我会如此地哀伤呢?

    观铃在那一瞬间,所流露出彷佛在哀求我帮助的眼神。

    往人(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观铃)

    等我回神过来,太阳已经爬到最高峰了。

    中午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暑修的学生们也都逐渐回去。

    但我再怎么等,观铃就是没出现。

    往人(自己先回去了吗?)

    但那家伙不像是会不守信的人。

    还是说,还有其它的事要做吗

    结果差不多等一小时候,我离开了堤防。

    我拉开了玄关的门。

    往人:观铃,在吗?

    我边喊着边上了走廊。

    在厨房那里感觉到有人在。

    观铃:你回来了啊。

    观铃:饭现在刚做好了喔。

    往人:

    我吃惊到忘了生气。

    观铃:往人身上都是汗呢。

    往人:因为我刚刚是用跑的回来的。

    观铃:肚子这么饿了啊?

    往人:妳不是叫我等妳吗?说要一起回去的。

    观铃:啊

    观铃:抱歉,我忘记了。

    她若无其事地说着。

    往人:真是的

    观铃:为了赔罪,中午我请你吧。

    说着,她便把盘子伸到我面前。

    观铃:往人的份有四颗蛋。

    观铃:形状和烧烤程度都很完美。

    观铃:不快点吃会冷掉喔。

    往人:我说妳啊

    观铃:妮哈哈。

    也罢,没事就好。

    我坐在椅子上,老实地开始动筷子吃饭了。

    吃完后。

    观铃边哼着歌,边洗餐具。

    做完之后,观铃像以前一样靠了过来。

    观铃:往人,朴克牌。

    往人:啊啊,妳拿的东西是朴克牌没错。

    观铃:来玩牌嘛。

    往人:我很忙耶。

    观铃:完全看不出来。

    往人:我在想事情啦。

    观铃:那就边想事情边玩牌吧。

    结果还是得陪观铃玩牌。

    我明明很忙的说。

    观铃:我赢了。

    观铃:也就是说,往人又输了。

    往人:不用强调这种事。

    观铃:还要再玩一次吗?

    往人:

    往人:好。

    我也是死不认输的类型啊。

    观铃:呼

    激战结束了。

    感觉上好像几乎都是我输的样子。

    观铃:来喝麦茶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

    观铃:往人也要喝吗?

    往人:啊啊。

    观铃:稍等一下喔。

    她跑向了厨房。

    看着散乱一地的牌,我想起来了。

    三天前,也是和观铃这样玩,她却闹了起来。

    看样子似乎是不会每次都会变成那样。

    记得晴子说过。

    她从小时候就一直是这样。

    快和谁交上朋友时就会那样

    但为什么还是没好呢。

    我是不太懂专业方面的知识。

    但我好像也听过这种状况的女孩的事。

    记得是

    观铃:啊

    从厨房传来了声音。

    我过去一看,观铃面对着开着的冰箱门困扰着。

    观铃:我忘了做麦茶了。

    往人:没的话喝水就好了。

    观铃:我的推荐是

    往人:水就好了。

    观铃:我要推荐的是-

    往人:给我水就好了。

    观铃:装在方形纸盒中的-

    往人:给我装在杯子里的普通白开水就好了。

    观铃:往人真是不配合呢。

    沙沙。

    观铃:咦?

    观铃:买来放着的份也喝完了啊。

    观铃:不去买不行。

    往人:现在去买?

    观铃:因为没有晚上的份啊。

    观铃:往人要陪我去吗?

    往人:该不会又是那个贩卖机吧?

    观铃:那个系列只有在那里才有在卖。

    果然是那个黏稠浓厚的玩意儿。

    往人:要是喜欢喝那种东西的话,朋友会吓跑喔。

    观铃:往人是朋友。

    往人:

    没办法,我只好跟着出去了。

    我离观铃一点距离地慢慢地走着。

    已经满晚的了。

    从前进中,天空的颜色变化就可以得知了。

    我们来到沿海地区时,已经日薄西山了。

    观铃:我也喜欢黄昏的天空。

    观铃:感觉上好像可以回去某处一般。

    观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头发随风摇曳,闪闪发光。

    感觉上好像以前也见过这种光景似地。

    是我小时候和妈妈一起旅行时吧。

    我随意地仰望了天空。

    看着为夕阳染成橙色的云漂流着。

    逝去事物的碎片,在黄昏阴暗处漂泊。

    等夜晚来临时,这些东西就会一点都不剩地消逝吧。

    在这苍穹的彼端,有着持有羽翼的少女。

    那是自遥远的曩昔起。

    直到现今此时。

    她一直在不变的大气中,展开双翼持续地承受着来风

    我说了出这段话。

    此时如同回复我的话一般,后续的部分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少女在那儿一直作着相同的梦。

    她总是孤独地一人

    无法成为大人便消逝。

    一直不断重复地作着那哀伤的梦

    我把视线拉回地面。

    刚刚那是什么?

    我在忘记之前,在我脑海中覆颂了一次。

    少女在那儿一直作着相同的梦。

    不管转世了几次,也绝无法获得幸福。

    她总是自己孤独一人

    然后,以少女的姿态,结束一生。

    那种梦

    仔细考虑了一下,未免太抽象了。

    是我将黄昏和观铃的印象重合,而想出的话吗?

    还是说

    我试着继续回想。

    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什么东西还没想起来。

    但彷佛被锁住一般,整个脑海都找不到。

    只有一些感觉泛染出来。

    但那是,一股悲伤的预感。

    往人:哪

    我回过神要找观铃问话。

    观铃却不在了。

    往人:观铃

    有了。

    正在贩卖机前犹豫着。

    往人:唉

    我边叹着气,边走了过去。

    观铃:啊,抱歉。

    观铃:我是在找说看有没有新产品。

    观铃:啊,这个以前喝过很好喝呢。

    观铃:买回去吧-

    观铃拿出了钱包,开始翻起来了。

    我看着观铃的身影想着。

    往人(那种没头绪的梦的话题真是不适合这家伙哪)

    往人(只有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才最像她。)

    观铃:等一下喔,我找一下看有没有百圆硬币。

    往人:啊啊,慢慢找无所谓。

    我决定悠哉地等她。

    观铃则在我身旁边碎碎念边找着百圆硬币。

    我一直着电视发呆。

    我不思考一下不行。

    我代替观铃用全力地用着头脑想事情。

    不过,这不是我的专长。

    观铃:往人,朴克牌。

    洗完澡的观铃靠了过来。

    观铃:朴、克、牌

    往人:妳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啊?

    观铃:嗯。所以来玩牌吧。

    往人:哪,我现在在做什么啊?

    观铃:闲着没事干。

    往人:我在看电视啦。

    这种对话也变得十分平常了。

    观铃:你在看什么?

    往人:这个嘛

    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只看到一个年轻的刑警一直在跑。

    观铃:好无聊

    往人:闭嘴,妳也来看啦。

    观铃:从中间看根本看不懂。

    往人:从一开始就看就好啦。

    观铃:我还要洗碗

    往人:是吗?真可惜哪。

    观铃:牌怎么办?

    往人:看完这个再来玩。

    观铃:这样太晚了。

    往人:是没错。

    观铃:我会想睡觉。

    往人:还有明天可以玩吧?

    观铃:嗯-是没错

    总算安静下来了。

    电视中的男子正在推理。

    谜题已经解开了!犯人就是

    噗!

    画面消失了。

    观铃:犯人是谁~呢?

    往人:就是妳!除了妳以外不会有别人了吧?

    观铃:答对了。关掉电视的是观铃。

    往人:

    往人:唉观铃真是令人困扰啊。

    我转向了观铃。

    观铃:要陪我玩牌了吗?

    往人:啊啊。

    观铃:真高兴哪。

    她把牌从盒子拿了出来,开始洗牌。

    咚!

    往人:耶,要怎么玩啊

    观铃:嗯,这个玩法很复杂,但是学会了以后会很好玩喔。

    往人:好像会满累的

    踏踏踏

    喀!

    晴子:我回来了。

    观铃:妳回来啦。今天真早呢。要是再早一点就可以一起吃饭了说。

    晴子:

    她对着观铃瞪了一下。

    晴子:妳还真悠哉哪亏我还这么担心妳,结果妳自己在熬夜打牌?

    往人(担心?)

    我太懂她刚刚说的意思。

    晴子:因为这样害我今天根本没做到事。

    晴子:唉观铃真是令人困扰啊

    啪啪

    观铃开始排起了牌。

    观铃:好了,来玩吧,往人。

    往人:啊,啊啊

    晴子:不行不行。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了。

    晴子:小孩子快去睡吧。

    观铃:往人说要陪我玩到我想睡为止

    往人:我可没这样说过

    晴子:吃闲饭的每天都要陪我喝酒的。哪,吃闲饭的?

    晴子的脸靠了过来。

    晴子:我今天觉得很火大,似乎会很夸张喔。

    晴子:总觉得好像会很兴奋的感觉喔~。

    晴子:怎样?很有兴趣吧?

    往人:死也不要。

    晴子:你这是什么比喻啊!

    她用力绞住我的脖子。

    往人:很、很难受耶。

    观铃:哇-

    刚刚引起的骚动,让排在地上的牌变得乱七八糟。

    观铃:唉算了。我要去睡了。

    观铃一张张地捡起牌后,站了起来。

    观铃:晚安。

    她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晴子:唉

    往人:喂,不要把酒臭味传过来。

    晴子:我今天醉得很厉害。

    往人:看也知道。

    晴子:好想吐喔。

    往人:那就赶快给我放开。

    晴子一直抓住我的领口,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我的额头。

    晴子:你几岁啦?

    晴子:差不多二十有吧?

    往人:差不多吧。

    晴子:那你根本不会懂作父母的心情的。

    往人:是没错。

    晴子:我也不懂。我和你也没差几岁嘛。

    往人:妳的没差几岁的几岁到底有几十年啊?

    晴子:真的只有差一点啦

    她又勒住我脖子。

    往人:不要勒。

    晴子:唉像白痴一样。

    晴子放开了我,就直接坐了下去。

    晴子:那孩子最近很久都没有在学校闹起来了说。

    晴子:而且不是有人陪她玩,而是自己一个人就闹了起来。

    随着晴子的动嘴,甘醇的酒味一直飘了过来。

    往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晴子:那孩子什么都没和你说吗?

    往人:什么都没有。

    就我所知,今天的观铃都还满正常的。

    除了没来堤防,自己一个人回去这件事。

    晴子:她又闹起来了啦。结果倒在学校,我接到了通知。

    晴子:没办法,我只好用机车载她去医院,然后再直接载她回家。

    晴子:这样来回花了很多时间哪。真的是给我添麻烦哪。

    往人:

    我完全没注意到。

    晴子:为什么是你在消沈啊?

    往人:托付我盯着她看的是妳吧?

    我是用照顾观铃做条件待在这个家的。

    万一连这个都办不到,我就真的只是个吃闲饭的了。

    晴子:没什么好在意的啦。你已经办不到了。

    她在我面摇了摇手。

    晴子:你也看到了吧?那孩子只要和谁太过亲近,就会开始哭闹起来。

    晴子:那孩子已经太黏你了,你已经不可能止住她的哭闹了。

    我注意到她的话。

    如果观铃很亲近晴子的话,那就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生活了。

    因为那样的话观铃一闹起来,晴子就不可能阻止她了。

    似乎看穿我在想什么似地,晴子说了。

    晴子:因为我不会被那孩子给喜欢吧。所以就很合适照顾她吧。

    晴子:真是个麻烦的孩子。

    她自嘲般地笑了。

    晴子:唉这种不愉快的日子只能喝酒了。

    往人:妳已经喝过了吧?

    晴子:那是工作的时候陪酒的。

    晴子:来喝吧-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则不管她了。

    晴子睡着了吧?

    或者只是因为她一个人喝酒所以比较安静而已?

    一关灯后,除了虫叫声和风扇运作声外没有别的声音。

    我把脚伸到洁白月光照得到的地方,一个人思考了起来。

    少女在那儿一直作着相同的梦。

    她总是孤独地一人

    无法成为大人便消逝。

    一直不断重复地作着那哀伤的梦

    这是我今天刚想出的话。

    连是什么时候听到的都不知道。

    但却彷佛一开始就听过一般,在我脑中生了根地印象深刻。

    持续作着相同的梦的少女。

    在天空的少女

    观铃说过一直在做天空的梦。

    在和我相遇之前,观铃总是孤独的一个人。

    观铃也是个一直都像小孩的家伙。

    然后。

    我也有看过观铃的身影突然消失的样子。

    彷佛融化在天空一般。

    往人:

    再怎么想都不像是单纯的偶然。

    然后,最后一句。

    她一直不断重复地作着那哀伤的梦。

    那是代表说观铃还会继续做下去吗?

    哀伤的梦。

    观铃是这么说过。

    为什么我在天空的我会如此地哀伤呢?

    在天空的少女和观铃。

    说不定是同样的人。

    观铃一直作着在天空少女的梦。

    然后,如果在天空的少女做的梦就是观铃的话。

    观铃一直都是孤独一个人,无法成为大人便逐渐消逝

    我马上努力打消浮现在脑中的话。

    不可能会这样。

    那家伙不可能是孤独一个人的。

    有晴子和我在她身边。

    那家伙总是一直笑着。

    笑得连我都想跟着笑。

    往人:

    我闭上了双眼。

    大概是太累了吧。我的眼睑一热,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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